饭馆生意红火, 一直到过年生意都不错,过年放假三天。
除夕、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就开门了。
乐乐暂时留在老家陪长辈。
在杜家待了几天, 又在温家待了几天, 最后去温大舅家住着。
温父和温母为了多看看乐乐, 索性到温大舅待着,一直到乐乐快开学下县城了, 他们才回去。
杜月兰他们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转眼就到乐乐放暑假了。
“这么快”
杜月兰拿着乐乐递过来的成绩单, 脸上还带着茫然, “我记得你刚期中考试没多久啊。”
温庆平笑道“那都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儿了。”
杜月兰自责不已,抱着乐乐的脑袋亲了两下,“妈妈这些日子忽略你了, 妈妈的错。”
“没有, 妈妈很忙, 很累, ”乐乐抱住她的腰, “暑假我也来帮忙,还有核桃哥哥和狗娃哥哥也来。”
有了他们三,还真别说,确实帮了不少忙。
饭馆里有个小冰柜, 里面本来是放肉的, 现在里面多了不少冰棒, 都是给三个孩子准备的。
天太热了,来的客人也逐渐少了起来。
二人一合计,买了一个很大的电风扇放在收银台面前,对着八张桌子来回吹。
温庆平也心疼杜月兰一个人在灶房热, 所以又买了一台厨用风扇,确实凉爽不少。
有了风扇后,吃饭时客人为了吹风扇来的不少,即便不是吃饭的时候,邻居也会过来坐一坐,也不是空手来。
每次不是拿点瓜子,就是拿点冰棒什么的,坐在饭厅吹牛喝凉茶等,也挺热闹。
这天,有两个客人点了三个菜,然后坐在那吹了一下午的风扇,杜月兰他们也没说什么,倒是别的客人不满,硬是把人给臊走了。
“这种人你们别觉得不好意思,他们都好意思,你们怎么不好意思”
住在三楼,也就是他们楼上的那婶子跟杜月兰道,“他们这脸皮贼厚”
正说着话呢,温庆富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大嫂,嫂子,爹住院了。”
他才把人送到县医院去,这会儿赶过来跟他们说一声。
温庆平起身跟着他往县医院走,温表哥也跟着一道,好歹也喊对方一声姑父。
“说是急性阑尾炎,要马上做手术,今天吃了午饭他就说肚子疼,本来想去卫生所的,他也不愿意,忍了又忍,结果越来越疼,都直不起腰了,”温庆富擦了擦脸上的汗,大步往前走,“我就接了牛车带着他到镇上,然后坐班车下来的。”
路上对方根本不能走,温庆富就背着对方一路到县医院。
“这病严重了可会要人命的。”
温表哥一脸严肃。
“是啊,大夫也是这么说的,”温庆富点头,“我走的时候人已经推进去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怎么样。”
温庆平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杜月兰在店里等着,有客人来了她就炒菜,温表哥回来得也快,加上那婶子也帮忙端菜什么的,倒也没出什么事儿。
“急性阑尾炎”
听温表哥说了情况后,杜月兰也是一愣。
“对,我走的时候手术做完了,说送得有些晚,肠子都破了些,成了什么腹腔炎,”温表哥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屎都漏在肚子了。”
杜月兰嘴角一抽,转头一想确实有些严重,于是今天关门比平时早一个小时,温庆平回来的时候,杜月兰刚把饭菜做好,“老爷子不能吃,老三吃。”
“嗯,”温庆平点头,因为爷爷奶奶对乐乐挺好,不知道他们上一辈恩怨的乐乐有些担心爷爷,所以就跟着温庆平夫妇一道去了医院。
温父正在和温庆富在那哭,“我肠子都被割了一截丢了,我这个人怕是不行了,你回去给我准备后事吧。”
温庆富怎么劝都不顶用,见他们来了,顿时松了口气。
“先吃饭吧。”
温庆平把饭菜放下,温庆富坐在一旁吃饭去了,乐乐来到温父面前,温父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你们怎么把乐乐带来了我这个病要割肠子的,是吃出来的病可别传给乐乐”
“不会传,”杜月兰笑了笑,“您也不会有事,割了就好了。”
“对啊爷爷,您别怕,”乐乐跟着劝道。
“我劝了大半天了,”温庆富都快发火了,“他就觉得割了肠子,开膛破肚了,要没了,一直在那给我交代后事呢。”
“没这么严重,”温庆平都被逗笑了,“养几天出院就好了。”
“你们别安慰我了,”温父眼泪继续掉,“我也没想到我命这么短,才五十出头就要死了。”
“不会死的爷爷,”乐乐赶紧给他擦眼泪,“我的话您还不信您这个啊,割了就好了,真的,不信咱们明天问医生嘛。”
“那你们不给我饭吃。”
温父被乐乐安抚好后,盯着吃得喷香的温庆富,有些委屈道。
“大夫说了,现在不能吃东西,只能喝一点点水,”温庆富指了指吊水,“说掉着这个,不会饿的。”
“我就是要死了。”
温父一脸颓色,“只有要死的人才不能吃饭呢。”
杜月兰几人
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温庆富坚持他守夜,所以杜月兰他们待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
第二天早上温庆平和温表哥去买菜时,又去医院看了看温父。
此时给温父做手术的大夫这会儿正在查房,在跟温父解释为什么要割掉一段肠子,又为什么不能进食。
在大夫面前,温父安静很多,认认真真听着,知道自己不会死,过两天就能吃东西后,这才松了口气。
隔壁病床住着的大爷是前几天来的,已经快出院了,温父见他把自己的衣服拉起来,露出做过手术的伤口,缝了线瞧着有些狰狞,可人好好的,也在喝稀饭,温父这才心大安。
柳聪军是快中午的时候来的,“三哥你先回去休息,我来守,二哥和小妹后面会跟着过来接着守的。”
温庆美的丈夫小虎不在家中,所以后面温庆美来守。
温庆富点头,去幸福饭馆吃了午饭后便先回家了。
温母和温大姑他们在家提着心等着,一直到温庆富回去跟他们说没有大碍后,他们才安下心。
温二伯转身往自家方向走,温大姑看向抚着心口的温母,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温母没心情和她扯别的,她慢慢走进家门,看着温父经常坐的那把竹椅,心里十分复杂。
梨花从灶房出来,见她站在那不动,还以为她不舒服,便上前道“娘,您怎么了”
“没,”温母回过神,“我就是担心果子爷爷,一把年纪了,还挨了一刀,以后的日子”
怕是更难了。
现如今他们下地干活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以后。
梨花只觉得她奇怪,没有接话。
乐乐每天都会去医院,自从温父能喝点粥后,他就去送粥或者是米汤、面什么的。
温父的伤口一天比一天好,精神也不错,隔壁的老头已经出院了,又来了一个老头子,刚昨晚手术出来,此时也在那要死不活的,跟自己的几个儿子说自己要死的话。
“老哥你就是不懂,”温父完全忘记自己前几天那个样子了,一个劲儿地跟他解释为什么要割肠子,又为什么不能吃东西,还主动拉起自己的衣服给对方看,“你看我,大夫说我明天就能出院了,过几天再来拆线就行。”
温庆平和乐乐进门时就听见这话。
今天守着他的是温庆强,昨天是温庆美,因为温庆强有点事儿,所以和温庆美调了时间。
温庆强接过饭盒,笑眯眯地在旁边吃起来,他这一份是红烧肉和红烧鱼,还有一罐子大骨汤,可比温父那清粥好多了。
温父往旁边看了好几眼,“好吃吗”
“还行,”温庆强知道他嘴馋了,索性换了个地方,温父也看不见他吃饭。
温父见此叹了口气,缓缓端起自己的粥喝着。
“爷爷,过几天您就可以吃别的了。”
乐乐觉得他挺可怜的,于是安抚道。
温庆平和杜月兰都没有守夜,但温庆富几人在这边的时候,他们所有吃喝。
温父出院后没几天又下来拆线,再次回去时,身旁就多了一个温庆平。
老爷子这一次花了多少钱,是要三个儿子平摊的。
温庆平出了自己那一份钱。
温舅娘知道这个事,他们在温父住院的时候也去看了对方。
“你说这事儿整得,”温舅娘觉得杜月兰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上次我病了,他们也硬是出了一部分钱,你说这一养就养着四个人。”
温大舅在一旁叹了口气,“核桃爹说得对啊,我们当初就不应该让乐乐爹回去,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个时候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乐乐成绩一直很好,小学一直保持全校第一,上了初中也是在全校前五。
杜月兰他们的饭馆生意也一直不错,这些年口碑招揽了不少客人,只要说起幸福饭馆,县里就没人不知道。
很多时候食客去慢了,位置都没有。
所以杜月兰和温庆平决定开分店。
分店的位置在城东,挨着县高中那边,掌勺的是杜月兰带出来的两个徒弟,但岁数都比她大一些。
手艺还不错,但老顾客还是喜欢在老店吃,总觉得杜月兰的手艺要熟悉一点。
下午三点,温庆平和杜月兰正坐在饭厅喝茶说话,温庆美掀开帘子进来,“大哥,大嫂。”
不等二人说话,她又道“大姑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
杜月兰一惊。
“昨天我回家看爹娘还有四姐他们,今天吃过午饭不久,姑父就过来说大姑倒地不起,过去看的时候已经没气了,”温庆美下来报信。
温庆平起身来到收银台,这有个座机,他翻出电话本,给温庆林所在的工地那边打了电话过去。
温庆林正在吭哧吭哧搬砖,被负责人叫过去接电话,得知老母亲过世,他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庆林哥”
温庆平见他很久没说话,便喊了两声。
杜月兰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和温庆美凑了过去。
等温庆平挂了电话后,杜月兰问“没事儿吧”
“没事,他说马上请假回来。”
庆林嫂也在工地上。
温大姑的忽然离世,让温母和温父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老了。
二人的脾气越发收敛,对温庆强那边两个孙女都好得很。
这让温庆强夫妇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们常年不在跟前,两个姑娘自然也不受长辈喜爱,没想到他们忽然转了性子。
“老了。”
温庆富手里拿着一根纸烟轻声道。
透着烟雾,温庆强点了点头,“是啊,以前爹娘哪有这么好的脸色,动不动就是一顿打,骂人更是家常便饭。”
如今见谁都笑眯眯的。
真的不习惯。
但他们心里都明白,爹娘是老了,怕他们不管以后的日子,所以才改了性子。
杜月兰和温庆平可没有因为他们改了性子而改变什么东西,以往是怎么的,就怎么过。
尽管知道他们如今有两个饭馆赚钱,温父他们还是忍住了没有提给生活费的事,主要还是不想让乐乐知道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
再有现在虽然跟着温庆富过日子,但生病了,这钱也不用他们操心。
几个孩子知道平摊。
温大姑去世后,家里就只有温姑父一个人待着,温庆林夫妇趁着还能干,在外面打工,温姑父就一个人在家过日子。
两个孙女偶尔会回来看他,但都是当天走。
两个女儿回来的更少。
温姑父的下场让温父二人引以为戒,他们觉得现在改还来得及。
乐乐参加中考的时候,杜月兰他们的老饭馆关了两天,中考结束后才开门。
温表哥趁着他放暑假在这边帮忙,便回老家待了两个月。
温舅娘这两年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胃上的毛病最严重。
温庆平打听了不少养胃的法子,都试过了,但是效果不大。
温舅娘让他们别操心,自己好着呢。
这天温大舅过大寿,杜月兰三人回家祝寿,他们买了一个很大的牡丹蛋糕,温大舅一直说他们浪费钱,乐乐笑嘻嘻地上前给他弄好生日蜡烛,“舅公,快许愿。”
温大舅略笨拙地照做,他闭上眼一个劲儿地想着家人健健康康,一直到核桃说可以睁开眼了,他才睁开。
杜老三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他,“你都念出声了。”
温大舅惊讶,“我说出来了”
“说了,不过没关系,生日愿望都很灵的。”
温庆平安抚道。
杜月兰也把蛋糕碟子分出来,请温大舅切蛋糕。
他年纪大了,手有些发抖,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切着,先分给家里的小辈,再给温庆平他们这一辈,最后给老一辈的。
杜老三和杜母也有份,这都是吃寿宴的人走了后,家里只剩下些亲近的人,所以蛋糕够吃的。
温大姐夫还买了烟花放。
众人一边吃蛋糕,一边看烟花,杜月兰左边站着乐乐,右边站着温庆平。
三人望着灿烂的夜空发笑。
“爸,妈,等你们老了过寿的时候,我也给你们买好看的烟花放。”
乐乐说道。
“好啊。”
杜月兰点头,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温庆平道“我也给你买。”
“好,都买。”
杜月兰靠着身旁人,笑盈盈地看着不断迸发在夜空里的烟花。
烟火灿烂的夜空下,一家三口靠在一起,有说不出的温馨。,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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