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看着林彦, 哼了一声“不想着努力就知道沾光,你要每天写两张,不,四张字帖”
在哥哥面前她是妹妹, 但是在弟弟这里, 她可是姐姐
林彦张大嘴“姐,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鹿天书院的学生, 夫子交代的课业我从未缺过, 不止每天写四张的。”
他保量不保质,每天在知识的海洋里狗刨和自由泳。
知识轻轻划过脑子, 一点痕迹都不留。
上学自诚明, 谓之性;自明诚, 谓之教。
下学自诚明, 谓什么自明诚, 什么教
林溪有被气到“你这个傻子。”
林彦不以为意道“我从没说我有多聪明,如果所有的人都擅长读书, 那也太可怕,就不能显得大哥的厉害。”
林溪“”
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小王八蛋这么坦诚, 她都不好再说什么。
何持让轻咳了声“毛毛,不许这样说你弟弟。”
“没关系,我不在意。”林彦哈哈大笑“原来林溪以前小名叫毛毛, 那可以叫她毛毛虫吗”
“可以的,如果你不想活得太顺利。”
何持让“”
林彦后脖子一凉,绕到了何持让身后,笑嘻嘻地又说 “哥哥才来京城,我带你去逛逛夜景如何还挺热闹的。”
林溪“阿兄舟车劳顿, 改天吧。”
“去嘛去嘛。”林彦不肯放弃。
他读书不太行,却鬼灵精,一眼看出了本质。他老姐这么横行无忌,也是要听兄长的话
这么说来,岂不是兄长更厉害
他就喜欢有学问又厉害,还脾气这么好的人
林彦才十四岁,虽已是少年模样,却还带着几分稚气。
求人的时候微微歪着头,漂亮的眸子让人不忍拒绝。
当然,除了林溪,她只会“拳头又硬了”。
何持让笑了笑“那好吧,眼下尚早,出去走走也好,毛毛也一起吧。”
这孩子的眼睛,和妹妹有几分相似,果然是亲姐弟。
犹记得妹妹当初拿着军帖,悄然代替他去从军,也是这般年岁。
何持让没办法坚定地拒绝。
几年不见,妹妹已然出落成妙龄少女。
那颗倔强的花骨朵,变成了欣欣向荣的山茶花。
林溪耸了耸肩“好吧。”
这才第一天见面,林彦就拉着兄长撒娇。
行吧,若像以前一样叛逆,她就要请小王八蛋吃竹笋炒腿肉了
京城不但人多,到处都是达官贵人,还有源源不断的四方来客。
他们出了北门,往着南走不远,便是夜市。
街道两边是各种小吃,小贩的叫卖声不断。
终于盼来了兄长,虽然说有点意外状况,但还是高兴居多。
林溪边用手指,边兴奋地说“阿兄,京城街市和潭州很不一样从白天一直摆到三更才会散,像是这些鳝鱼、包子、鸡碎,现烤现卖的猪皮肉,一份都能卖二十铜钱”
说到赚钱,她就来了精神。
林彦不甘示弱“京城有名的陆家点心铺也在这边,十几年的老店,我去买给哥哥尝尝”
林溪“陆家铺子的桂花糕还不如兄长做的好吃。”
“真的吗真的吗我哥哥十项全能”
“当然是真的你以后就知道啦”林溪一脸骄傲,比夸她自己还开心。
走在姐弟中间门的何持让
他颇为无奈地说“那也没有,别人能开这么大铺子,定然味道很好。”
林溪“味道还算不错,但赶不上兄长手艺。”
他们如果不在潭州的小县城,而是生于京城。
凭着兄长手艺,应当能赚不少。
这边人多,有钱且舍得花钱的人也多。
朝阳行业遍地都是
读书对于寻常人家来说费钱又费时间门,并不是容易的事。
何况照顾她这个拖油瓶。
他们家没钱,兄长天赋却极高。
若不是这样,何至于等到今日,早就该登科
何持让在帮亲戚卖豆腐的间门隙,站在学堂外,听那些有钱子弟读书。
又问隔壁穷秀才借了书本,就这么开了蒙。
学堂的夫子见他常常出现,几年来一直如此。
好奇心起,有日路过,拷问了他学问。
发现此子天赋极高,惜才之下,便主动免去学费。
何持让这才正式拜入学堂。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溪渐渐长大,拜了师傅学了武艺,可以打猎赚钱。
兄长在读书闲暇之际,也会替人写信,或是想些其他法子来补贴家用。
比如在元宵节卖他画的花灯,在每年踏春之际卖纸鸢。
每逢初一十五,让林溪和来寺庙灌佛的有钱夫人小姐们,兜售他制作的带有香味的精致信笺。
本来以为日子会好起来,可是他们家是军户。
一封军帖发下来,兄长又要子承父业,去打仗了。
普通的军户去战场也不过是消耗品,十有埋骨战场。
林溪也想好好活着,不过她清楚自己去比兄长去,活下来的概率更大。
这才顶了兄长去服兵役。
他们兄妹是世间门最寻常的两粒沙。
哪怕她一身武艺,兄长很会读书,但也没什么不同。
但也挺好,兄长碰到了心软的夫子,她去战场也有了过命交情的朋友。
和许多人一样,虽然一路走来不算太顺利。
为了自己,为了在乎的人,哪怕有失意。却从来都没想过放弃。
他们都在不同的地方,按部就班的默默努力。
她现在有了钱,有了许多钱,可以给兄长买最好的笔墨纸砚
还有能力保护他,让兄长能心无旁骛实现心中抱负
三个人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路。
林彦继续卖乖“哥哥若不想吃甜的,现在入了夏,还有卖麻腐鸡皮、姜辣萝卜这些解暑又开胃的吃食。”
何持让“谢谢你,不过下次好吗我今日不饿。”
从夜市逛出来,转了个弯,便是最繁华的东角楼街。
这里楼阁雄伟壮丽,店铺宽阔,都是买卖字画、古玩、犀牛角和宝玉的铺子。
位于街角的琼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之一。
每日营业到五更,荧烛能照亮整条街。
林彦主动介绍“这家酒楼的老板是林溪,她可真够狠的,故意设陷阱呜呜。”
没等话说完,林溪上前把人嘴给堵住了。
瞪着他,小王八蛋信不信我毒哑了你
何持让微微一怔“我听说了,不过这边铺子原本便是你们父母的,林溪拿回来也不打紧。”
若是用周全的法子,那就更好。
当年四王之乱,京城几次沦陷,无数人逃离。他妹妹就是在那个时候走丢的。
若不是这样,她便是长在皇城下的金枝玉叶。衣食无忧,不用跟着自己吃这么多苦。
若没有妹妹替他从军,凭着他这幅文弱身子骨,怕是早死了。
林溪“”
这才是第一天,自己就全掉底了
不过怎么回事,兄长这次竟然没有开口训责
她以为又要多写两张字帖呢。
何持让笑了笑,他虽然要求妹妹能遵纪守法,却也不迂腐,不想她被欺负。
他们逛了几间门铺子,林溪给兄长选了支玉簪,林彦不甘示弱,选了好几支上好的狼毫毛笔。
何持让推辞不过,不好扫他们的兴,便收下了。
从东角楼街转出来,他们已然走了一个时辰,打算回府。
街头新开的酒肆,今日倒是没什么生意。
这里原本是回春堂,林溪收回铺子后便快刀斩乱麻转卖了。
新东家改行开酒肆。
酒肆位置好、视野开阔,隔琼楼近。
许多人从琼楼出来,不过瘾便来这家酒肆继续喝酒听曲儿。
迎来送往,每日客人络绎不绝。
今日却门庭冷清。
林彦主动解释“现在都在传言,萧闲每次杀完人,是在回春堂处理的尸体,客人自然不敢上门”
虽然没有经过证实,但萧闲杀人却是板上钉钉了。
光顾过的客人,想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以前可能放过残肢,顿时毛骨悚然
风波未平,这家酒肆收费不低,客人嫌晦气短时间门内是不会来了。
林溪真心实意地感慨“那老板挺倒霉。”
她的话落音,便看见苏漾漾带着两个丫鬟从里面走出来。
丫鬟手里还抱着许多东西。
是了,当初苏姑娘见自己不肯把到嘴的肉吐出来,便退一步,想把铺子买回来。
可惜林溪那会儿已经把铺子转手了,卖给了太子的表亲。
苏漾漾后来去求了皇后娘娘,说老主顾都习惯了回春堂的原址,不宜搬走。
皇后便和太子讨了人情。
那家铺子还是改成酒肆,却在进门的地方,摆了个透明琉璃做的柜子。
放着回春堂那些能细腰身雨露丸,增白润肤芙蓉玉膏。
据说卖的还算不错。
这些都是踏雪告诉她的。
说起踏雪,那也是个奇人了。
京城各家的大小事,她全都知道,关键知道那么多奇葩的八卦,居然每天还能端着仪态。
踏雪从前也是官家小姐,后来全家获罪,她原本是要被流放千里,被舅父伸手搭救,便来国公府做了丫鬟。
从此便一心为了国公府着想。
踏雪当官家小姐的时间门比她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处事滴水不漏。
无论是皇后派来的宫人,还是林府那些人,她都能轻松应付。
换成任何一个姑娘,在踏雪的扶持下都能成气候。
只可惜自己是头驴。
踏雪发现她成不了大家闺秀,便致力于让她看起来像大家闺秀
丧心病狂地置办了许多很有欺骗性的裙子和首饰。
世人难免着于表象现下还有不明真相的人,觉得林溪是个柔弱小姐。
这便是踏雪的功劳
林溪如今养白了不少,刚回来皮肤没那么白的。
踏血每次都主动涂黑了自己肤色只是为了衬得小姐白一些
从这件事,林溪便知这姑娘是个不动声色的狠人。
不过苏漾漾也挺厉害,常有各种奇思妙想。比如在酒肆设个柜子,这可以说是无本买卖。
林溪本来以为她会换个地址,重开医堂。
不过后来一想,萧闲死了,苏漾漾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这对师兄妹,每日接待问诊病人的是萧闲。那人虽然用毒一流,但不得不说,医术也绝佳。
苏漾漾的心思全在研制各种美颜配方上,生病的贵人少,但有钱又想保养的贵妇小姐却很多。
回春堂的大部分盈利,本就在这上面。
不过如今酒肆名声受到连累,大约不愿意再卖这个人情。
苏漾漾看见林溪,既意外又难堪。
酒肆东家让她把东西都撤走,哪怕她以后付钱,也不愿让她在店里卖东西。
竟然如此不留情面。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强撑着身体来讲理,只是老板并愿不露面。
这件事让她在京城多年经营毁于一旦。
搅乱这一切的林溪,竟然还有闲心邀人逛街
苏漾漾心情复杂,林彦在林溪出现之前,对她明明很亲近,如今却连招呼都不打。
另外一个男子倒是没见过,但男子看向林溪的眼里藏着的关切,却刺痛了无人帮扶的她。
苏漾漾越想越难受,走到林溪的面前“现在你满意了”
泪眼盈盈地看了旁边的何持让一眼。
林溪“”
什么呀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不回话也不礼貌。
林溪“满意了满意了,我很满意了。”
苏漾漾没想到她这般咄咄逼人,顿时气得浑身颤抖。
“你太过分了”丢下话,她便转头跑了。
林溪看向兄长“阿兄,你觉得这漂亮姑娘如何”
何持让微微蹙眉“背后说人非君子,不过她似乎不太友善,毛毛你以后要少来往。”
林溪重新心情好了起来。
“阿兄说的对,我们回去吧。”
原书里许多男子都会喜欢苏漾漾,幸好兄长未受影响。
陆焰不喜欢,可能是他太穷不配,林彦不喜欢,可能是他没脑子不配。
兄长不喜欢,那就只能是苏漾漾不够好了。
虽然苏漾漾从来没有害过一人性命,林溪却觉得她有点奇怪。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
想着兄长布置的任务,每天写两张字帖。
林溪隔日早早便起床了。
何持让写了一手让人惊艳的好字,遒劲无比又灵动自然。
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除了伤病,未曾有过一天懈怠。
林溪拿着兄长的字帖临摹,不好意思不认真。
她平心静气地写完两张纸,便迫不及待地去和兄长邀功。
“写得不错,今后要一直保持,我做了桂花糕给你。”
何持让和往常一样,卯时便醒了。
他找府中的奴仆要了原料,去厨房做好昨日妹妹提到的桂花糕。
晾了两个时辰,现下刚好可以吃了。
何持让做了不少,今天见者有份。
踏雪和单武也分到了几块,林彦就更离谱了,他吃了好几块不说,还用食盒带走了一些。
他要去学院吃,和同学说是他哥哥亲手做的
要有人问起,他何时有了哥哥
他便说才来京城的。哥哥这才第一次参加科考,府试、乡试,会试皆是第一名
平日在书院自认为脑子聪明,就看不起他们这些课业不够好的那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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