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晚这觉睡得很沉, 梦里的她还是十几岁的模样,穿着短褂百褶裙,喜欢让阿婆给她梳蝎子辫。
她和薄屿辞坐在徐阿婆家的回廊里, 廊外淅沥的小雨打在芭蕉叶上,偶有雨丝顺着廊檐飘了过来,将她的刘海打湿。
薄屿辞坐在她旁边看书,她蹲在地上,用刚采的几朵野花编戒指。
编好一个, 她笑盈盈地递给他,戴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两人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清。
少年笑意温润, 一手撑着长椅, 俯身轻轻亲吻她的唇瓣。
少年的吻温柔而青涩,但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
宋时晚迷迷糊糊间, 听到薄屿辞唤她“嫣嫣,该起床了。”
宋时晚蹙了下眉尖, 在床上打了个滚。
宽厚的掌心覆上她的脸颊。
大抵是刚洗过手的缘故,他的掌心凉凉的, 将她激醒。
宋时晚猛地睁开眼。
眼前冷峻的面容与梦中笑意温润的少年重叠, 两人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岁月将他的轮廓雕琢得更加成熟俊朗, 也更加淡漠无情。
此时的薄屿辞满脸严肃,问她“你不是要早起去店里”
唔。
她还是更喜欢梦里的薄屿辞。
更何况,那个吻才刚刚开始。
宋时晚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唇瓣。
那可是独属于18岁的他的初吻呀。
到底是什么滋味,她还没感受到, 就这么消失了。
见她躺在床上一边摸着嘴巴一边傻笑,薄屿辞无奈地问“在想什么还不起”
“没、没什么。”
宋时晚挣扎地坐起身。
果然,还是18岁的薄屿辞更可爱。
见她满脸怨念地看着自己, 薄屿辞好笑地捏捏她的脸“乖,起床了。”
宋时晚迷迷糊糊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昨晚睡得太晚,她还没太睡醒,带了些许的起床气、
她口吻略带撒娇道“那你抱我起来。”
“好。”他轻笑了声。
宋时晚没想到他这么轻易答应,脸颊微微染上一抹红晕。
唔。
现在的他好像也还不错。
还没等她在心里夸奖完,薄屿辞一只胳膊伸到她的膝盖窝下,微一用力,将她整个人从床上腾空抱起。
“你”
这回宋时晚彻底被他的动作吓醒了。
她只是叫他抱自己起床,不是叫他公主抱呀
这个动作实在太羞耻了。
她整个人蜷在他的怀里,脸颊涨得通红。
宋时晚锤他“你、你放我下来”
“不是叫我抱你”薄屿辞低低笑了声,并未将她放下来。
“不、不是这个意思呀”宋时晚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得眼睁睁见他将自己抱到卫生间。
“用我帮你洗漱么。”他揶揄地问。
“不、不用我、我错了。”宋时晚垂下眼帘,委屈巴巴。
薄屿辞将她的拖鞋拿了过来,宋时晚从洗漱台上蹦跶下来,穿上拖鞋,乖乖洗漱。
薄屿辞正在餐厅摆弄早点,宋时晚咬着牙刷,从门口打量他一眼。
见他背对着自己,宋时晚忍不住朝他的背影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
果然,还是十八岁时的薄屿辞青涩又可爱,更招人喜欢。
现在的他就是个老坏蛋。
老坏蛋起了一大早,去巷尾的餐铺给她买了她最爱的灌汤包和糖粥。
闻到食物的香气,宋时晚勉为其难原谅了他。
吃过早饭,宋时晚便去了商业街上的绣店。
薄屿辞早上还有个电话会议,他答应宋时晚等开完会便去找她。
宋时晚倒是无所谓,店里的情况虽然叫人头疼,但毕竟是她的事,她并不想因此耽误薄屿辞的工作。
绣店刚开门,并非旅游旺季,原本就门可罗雀的店面更是冷清得可怜。
店里只有乔莉莉一个人,她也是刚到,正在店里收拾。
看到宋时晚,她像是看到救世主一般迎了上去。
“晚晚姐,昨天那些人说今天还要来,怎么办呀”
乔莉莉是典型南方女孩,说话轻声细语,还带了些哭腔,看上去无助极了。
宋时晚抱了抱她“别怕,不是有我呢。”
乔莉莉点点头,简单和宋时晚讲了下昨天的情况。
其实昨天在医院,听其他人七七八八讲完她大概也了解了,但看到店里一片狼籍,宋时晚还是不禁蹙起眉尖。
前几个月店里腾出一块区域专门做刺绣体验课程,当时宋时晚在课程设计上花了一番心思,既有趣味性,又适合初学者了解刺绣工艺和文化,课程推出后反响不错。
尤其是旅游旺季时,许多游客会特意到店里体验。
店里顾客多了起来,往来的人员也变得复杂了。
昨天有两个小混混来店里上体验课,乔莉莉见两人凶神恶煞的不好招惹便问杨钰萍怎么办。
虽然两人看着不好惹,但毕竟花了钱,没有不接待的道理,杨钰萍便照常接待了两人。结果两人一直骂骂咧咧,吓走了好几个带孩子的顾客不说,其中一个不小心扎破了手指,便开始掀桌子扔东西,嘴里骂着脏话,要他们赔偿。
杨钰萍一开始好言安抚,但对方似乎铁了心找事,非要他们高额赔偿精神损失费,不赔的话便扬言让她们的生意做不下去。
这两人在镇上也是出了名的,听说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还是从局子里刚放出来的,之前手上还有人命。
杨钰萍被他们吓坏了,气急攻心,一下子倒在了店里。
一时间,店里乱作一团。
救护车、警察全来了,街上一群人围观。
见差点闹出人命,两人嘻嘻一笑,当没事人似的被警察带走了。
临走前,其中一个还故意放狠话,说他们这几天都会过来“看看”,直到他们赔偿。
虽说被警察带回去批评教育了一番,但对他们这种经常被请去“喝茶”的小混混来说,哪会真的害怕。
两人嬉皮笑脸接受一番教育便放出来了。
毕竟这种人闹成什么样有什么处罚心里有数,知道警察拿他们也无奈何。
昨天关门关得急,店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此时地上一片狼藉。各种缎纱绣地,丝线材料被胡乱地扔在地上,许多作品也被人踩坏了。
宋时晚抿了下唇,默不作声地带着乔莉莉一起收拾。
乔莉莉边收拾边掉眼泪,宋时晚见状,过去抱住她。
她拍了拍乔莉莉的背,柔声安抚“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乔莉莉点点头,抬手抱住宋时晚。
宋时晚比她还要瘦一些,乔莉莉抱着她,只觉宋时晚文文弱弱的,看上去比自己还需要人保护。
可就是这样的她,此时却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乔莉莉带着哭腔“晚晚姐,要是没你我们可怎么办呀。”
其实宋时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人她见过,无赖得要命,软硬都不吃。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但此时她是所有人的支柱,必须要坚强起来。
乔莉莉抹掉眼泪。
有宋时晚在,她也没昨天那般害怕了,她对宋时晚道“晚晚姐,我跟你说个事。”
“你说。”
乔莉莉思考了下,对宋时晚道“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直觉认为,昨天的事和如真绣坊脱不了干系。”
“如真绣坊”也在商业街上,离宋时晚家的绣店不远。绣店老板叶如真曾是宋时晚阿婆最有天赋的徒弟之一。但因为理念不和,叶如真自立门户,在阿婆的绣店对面开了家“如真绣坊”。
因着叶如真年轻漂亮又会来事,结交了当地富商,她的绣坊开得越来越大,短短几年内便成为商业街上最大的绣店。
宋时晚家的绣店其实是打不过她家的,阿婆也并没有将对方当做“竞争者”的意思。
在她看来,更重要的是不让这门手艺消失,而非争个“第一”。
正因如此,阿婆乐善好施,一生致力于手艺的传承,带出了一大批技艺卓越的绣娘。这些绣娘有的留在苏镇发展,有的则在全国各地,乃至国外发展,让阿婆在业内颇负名气。
叶如真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取代阿婆的名望,干脆将昔日的师父视为“假想敌”,总是明里暗里给宋时晚家的绣店使绊子。
当初绣店面临倒闭,也是叶如真暗中动用自己在当地的关系,逼迫她们搬走。
只是这些宋时晚没有直接证据,无法与对方对峙。
乔莉莉的猜测不能说完全没有根据。
如果说上次真的是叶如真动的手脚,她不仅没能逼迫宋时晚闭店,反而宋时晚在网上爆火后,家里绣店客流量和订单量暴增,对叶如真来说冲击巨大。
以叶如真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她们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与叶如真有关,宋时晚也不想因为和她关系不合的缘故,就把什么坏事都推到叶如真身上。
她对乔莉莉道“这种事不好凭空猜测,先解决眼前的吧。后面我们多留心。”
“好吧。”乔莉莉嘟起嘴。
话音刚落,两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嘴角有道疤痕,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见宋时晚和乔莉莉两人蹲着收拾东西,其中一个咧嘴一笑“哟,今天怎么只剩两个小美人了”
乔莉莉小声对宋时晚道“晚晚姐,就是他们两人。”
宋时晚蹙起眉,起身朝两人走去“闹也闹够了,你们还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我昨天受了伤,你们是不是该赔偿”刀疤男咧嘴一笑。
他伸出手给宋时晚看自己的手指,上面隐约可见一个几乎快要愈合的针眼。
宋时晚耐着性子,从收银台旁边翻出一张创可贴,面无表情地递给男人“赔偿。”
男人看着创可贴,皱了下眉,凶神恶煞地盯着宋时晚“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
宋时晚也不怵他“你也知道自己是叫花子”
她冷笑了声“昨天我们的员工没有任何操作不当,你要道歉我们也道歉了。你想要赔偿也可以,我们走司法程序,你可以起诉我们。”
“哄傻子呢”刀疤男咧嘴,露出一排黄牙,“你们要是不赔偿,我就天天在门口转悠,让你们做不成这生意。”
“我们做不成生意更没钱赔你,你图什么呢。”宋时晚顿了顿,轻哂道,“难不成,我们做不成生意,有其他人给你钱”
刀疤男怔了怔,他不置可否,只笑吟吟道“我不跟你这个小丫头废话。把你们老板娘叫回来,我跟管事的说。”
“我就是。”
刀疤男顿了顿,颇为惊异地看了眼宋时晚,而后笑得更猖狂了“我听说这家店的老板娘长得极美,今天一见果然如此,要不,你把自己赔给我,我勉为其难原谅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勾宋时晚的下巴,被宋时晚眼疾手快躲掉了。
宋时晚冷冷瞪着他“我们已经报警了,更何况店里有监控,劝你不要在这里闹事。”
刀疤男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强硬,抬起旁边一个装饰花瓶做势要砸在地上“你当老子怕你等老子办完事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他正要扔花瓶吓唬宋时晚,手腕便被人死死攥住。
而后,他身后响起冷冷一声“那你听没听说过,这家店老板不好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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