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第三天, 就是大年三十。
虽然如今的婚礼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遵守, 比如三朝回门。
罗玉秀早早的将回门礼给准备好了, 小两口出门的时候,她还不忘交代“吃了午饭早点回来,今天大年三十可忙着呢。”
“知道了妈。”不等黎善说话, 苏卫清就一把接过罗玉秀手里的篮子,掀开上面的毛巾一看,就见里面放着一刀肉,还有十个鸡蛋,以及一把冬安菜。
罗玉秀有点无语“行了别看了, 难不成我还能委屈了你老丈人”
“哪儿的话, 谁不知道我妈最大方了”苏卫清立即盖上毛巾,对着罗玉秀乖巧地笑笑。
罗玉秀更是没眼看。
以前没结婚撒娇还能说是少年心态, 现在媳妇儿就在旁边站着呢, 也不怕丢脸。
“赶紧走吧, 早去早回。”
眼不看为净。
罗玉秀摆摆手,不等他们离开,便径直转身准备回楼上,结果回头就看见大儿子夫妻俩带着孩子往这边走,干脆站在原地等着他们。
“你们这是准备回门”
苏卫海一家子打完了招呼,目光就落到苏卫清手里的篮子上。
“是啊,打算趁早去, 下午回来还要做事呢。”苏卫清扬了扬篮子。
“既然来不及就先不回去呗, 反正年初二回娘家拜年,到时候一起算就是了。”苏卫海有些不明所以,他和吴梨结婚后直接就没回门过, 倒不是他看不起岳家,而是吴梨对娘家时刻防备着。
说起这个,罗玉秀脸色就不好了,抬手一巴掌拍在苏卫海的背上“你是你,老三是老三,图个顺当也该三朝回门。”说着,又招呼苏卫清“你们赶紧走,老傻站着干什么”
“哦哦,那我们先走了。”苏卫清见罗玉秀又抬起那蒲扇大掌,赶紧拉着黎善就跑了。
一直没说话的黎善这才赶紧喊了一句“那妈,咱们就先走了。”
“早去早回啊。”
罗玉秀又提醒了一声。
“知道啦。”
黎善一路被拉出去好远,苏卫清的脚步才慢了下来,拎着篮子有些小喘气地关心黎善“你没事吧,有没有累到”
“我还好。”
她不仅不累,还有力气扶着点苏卫清的胳膊“你说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苏卫清还在喘气,摆摆手让她等会儿,等心跳平复了才长吁了口气说道“我哥那个傻子,大年三十说这个话,不是活该叫妈生气么你刚刚没看见大嫂脸都绿了么”
有么
黎善还真有些想不起来,她那时候注意力全在苏卫海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黎善回忆刚刚苏卫海说的话,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毕竟今天是大年三十,就算没回门,旁人也不会说什么闲话,顶多会觉得大年三十忙的来不及回家而已。
可看罗玉秀那反应,显然里面是有故事的。
黎善顿时来了兴趣,推了推苏卫清“大哥大嫂当初没回门么”
“岂止是没回门。”
苏卫清咧嘴摇摇头“大嫂结婚第二天,她娘家爸和弟弟就上门了。”
吴梨的父亲叫吴有财,弟弟叫吴宝山。
父子俩只以为闺女嫁到了好人家,公爹更是副厂长,想安排个人进厂是十分简单的事,于是在吴梨结婚的第二天就上了门,要求苏维民帮忙吴宝山安排工作。
苏维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帮忙走后门,要他们踏踏实实地考试,又怎么可能会帮忙呢
于是立即让苏卫清去商场将吴梨给喊了回来。
吴梨回来后就跟吴有财父子俩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吵到最后,吴梨直接跑到知青办大门口,威胁吴有财要是不想吴宝山下乡的话,就赶紧滚回家去,要是再让她知道吴家有人敢上药厂大门,她就去知青办给吴宝山报名,直接申请去大西北支援边疆去。
这一招又狠又辣,直接将吴有财父子给吓回去了。
吴梨也因为这一出,直接就没回门,坚决不给吴家人占便宜的机会。
说到最后,苏卫清满是感叹地摇摇头“为了这事儿,我妈是真气坏了,那段时间老是胃里反酸,回去省城大医院检查都说是被气狠了。”
黎善“妈生气是因为觉得大嫂丢人么”
毕竟当时吴家父子闹到厂里,肯定叫小楼里的其他人看了不少热闹。
苏维民是副厂长没错,工作上都很信服他,但罗玉秀做妇女工作,平日里可没少得罪人,估计闹了这一出,不少人在背后看笑话呢。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
正如黎善和苏卫清结婚前,罗玉秀就已经将黎家的事查清楚了一样,苏卫海在跟吴梨结婚前,吴梨的情况罗玉秀也一早知道了,但她既然点头愿意叫吴梨进门,那就说明她不惧怕这些流言蜚语。
罗玉秀气的点在于“她觉得我大哥命不好。”
黎善“嗯”
命不好
“是啊,要不然咋找了两个岳家都是这德性。”苏卫清也觉得苏卫海这运气邪了门了,前老丈母娘不安分,天天撺掇着女儿仗肚压人,逼着苏卫海给娘家弟弟走后门,最后苏卫海忍无可忍离了婚,结果二婚居然同样如此。
要说不同,那就是妻子的处理方式不同了。
前妻完全听从娘家的话,又是哭又是闹,就为了给娘家弟弟谋福利,现大嫂则是将娘家压的抬不起头来,没事儿就跑革委会和知青办。
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娘家所有人都送到农场改造去。
不过按大哥的说法,当初就是看中了吴梨这股子疯劲儿,才想着跟她结婚的。
“大哥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1啊。”黎善忍不住感叹。
“有么”
苏卫清不这么觉得,既然十年怕井绳,又怎么会选现大嫂,而不是选择一个娘家疼爱的姑娘呢
所以说“他不是十年怕井绳,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2。”
小两口一路八卦到机械厂大门口。
张逐日两口子这会儿也没出门呢,因为黎善说了今天要回门,所以先让张新民两口子去了东园,自己则是留在机械厂等待小两口。
为了招待新女婿,范琴找到厂区里厨艺最好的老大娘帮忙做了蒸碗,有荤有素,整整八大碗,简直是最高的待客规格。
而苏卫清不仅带来了罗玉秀同志准备的回门礼,半路上还去百货商场里面买了一条大前门,虽然不如荷花烟贵,但胜在价格合适,留着平常张逐日做人情应酬也不心疼。
张逐日见了果然高兴的很,说话的声音都敞亮了。
“那荷花烟虽然好,但也是真贵啊,我自己都舍不得抽。”所以全送到东园给张儒东了。
那一片儿住了不少退休工人,张儒东平常出门溜达,就爱在耳朵上夹一根荷花烟,到了人群里再装模作样的要个火,就能顺势吹嘘一下自己的外孙女婿。
在苏卫清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已经在东园那一片很出名了,现在那里人人都知道,张儒东有个药厂外孙女婿。
“大前门好,大前门好啊。”
“行了,别念叨了,赶紧帮忙端菜。”范琴端着一个蒸碗从厨房过来,见张逐日那模样忍不住催促道,催促完了还不忘叮嘱苏卫清“下次来可不许买这么多东西,还有那个香烟,可别再买了,有那钱不如去买点肉包子吃吃,好歹能顶饿,这香烟,火一点一抽,就烧没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张逐日顿时急了“卫清你别听你舅妈的,我就好这一口。”
说着,对着范琴瞪眼睛“我就这么个姑娘,当老丈人不就图喝酒抽烟嘛,你这不许买那不许买,这不是拿孩子为难么”
范琴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就是心疼买烟的钱和票了,小两口虽然工资不低,但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房子,更没有孩子,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黎善赶紧拉着范琴回了房间“让舅舅去端碗,舅妈你来帮我收拾衣服,正好下午一起带走。”
范琴一听要收拾衣服,立即将香烟抛诸脑后,开始帮忙。
黎善衣服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以前住校的时候,固定三个棉袄换着穿,后来毕业了要去考药厂,范琴就给她做了一身新的,后来结婚了又做了一件红棉袄做嫁衣,所以她光棉袄就有五件,更别说还有其它的毛线衣。
收拾完了,张逐日和苏卫清也将蒸碗给端上了桌,因为下午都有事,午饭的时候就没喝酒。
吃完饭老两口也不挽留,便打发他们早早的回家去了。
只是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里有些酸酸的。
“以前善善也不在家里过年,怎么就今年心里有些难受呢”范琴用袖口擦了擦眼角。
“那是因为回了黎家,咱知道年后还能回来,如今善善去了苏家,轻易可就不回来了。”张逐日叹了口气,也是一脸怅然地点了根烟,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黎善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离别之情。
她在任务世界多年,早已习惯了独立与离别,如今都在一个县城,做公交车也才半个小时路程,在黎善眼里,距离其实一点儿都不远。
黎善靠在窗口看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风景。
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上辈子的大年三十,那时候她跟着黎红军回老家过年,黎老太重男轻女,孙子就是她的命,童玲母女还有她三个人,只要进了家门就要开始干活,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这么一想“结婚可真是太好了。”
苏卫清狐疑地转过头来“什么”
他没听清楚。
“没什么,我就是看街上没什么人,感叹了一句。”黎善将刚刚心头那点儿感叹给扔掉,转头笑着对苏卫清指了指窗外,昨日还热闹非凡的大街上,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苏卫清笑道“别说外头了,今天公交车上也没什么人呢。”
“那是因为都忙着回家过年了。”
刚坐回来的售票员笑着插话“我们再过个把小时也要下班了。”
“你们大年三十还坚守在岗位上,真是辛苦了。”苏卫清笑着搭话,他只有在面对黎善的时候,才会紧张到说不出话来,在外面却一直十分开朗健谈。
售票员虽然心里挺赞同苏卫清的话,嘴上却还十分谦虚“咱们的工作就是这样的,我们早就习惯了,再说了,也是为人民服务嘛。”
“可不是嘛,为了老百姓也要加油努力的干呐。”
“小伙子你这话就说对了,咱这么努力,可不就是为了咱们这条线上的工人同志们能天天准时上班么”能上这条工厂线公交车的售票员,那绝对是客运公司的骨干,所以售票员十分骄傲。
苏卫清笑着点头“所以我们才感谢你们呐。”说着,话锋一转“对了,你们年三十都还要上班,能在家休息多久啊,总不会明天大年初一都要上班吧。”
“那肯定要上班的。”
售票员点点头,脸上染上笑意“不过明天就是其他人咯,我们今天站好最后一班岗,明天也能好好歇一天。”
一听说大年初一都有人上班,苏卫清稍稍放了心。
后天要去东园拜年,要是有车的话,他们也就不用骑自行车了,毕竟他们夫妻俩没自行车。
“那可得好好歇一歇。”
说着,药厂到了,苏卫清赶紧拉着黎善起身“咱们到站了。”
售票员回头看了眼窗外“哎哟,你们还是药厂的呀你们厂子可难考,咱们县好几年了,就今年考上了几个,据说还有个第一名呢。”
“那可不,第一名。”
苏卫清揽了一把黎善的肩膀“我媳妇儿。”
“真的假的”售票言这次是真震惊了。
“咱可是实诚人,不能说假话的。”苏卫清逮着机会就使劲儿地炫耀,一直炫耀到车子停下来还有些意犹未尽,最后还是黎善将他推下了车,就这样,那售票员还热情招呼着呢。
“以后坐车挑姐这趟车,姐给你留座儿。”
苏卫清自然是热情回应,一直等车走了,脸上的笑容才一垮,忍不住抬手揉揉脸“这大姐可太能聊了。”
“不是你一直拉着人家说话的么”
那售票员一开始也就插了一句嘴而已。
苏卫清立刻义正言辞“人家都那么夸你了,你要是不回应,叫人家多尴尬,再说了,咱这不是也问出了初二那天车子的班次么那大姐说了九点肯定到咱们厂,咱九点之前到就行。”
说了半天,就是想套个话而已。
不过黎善还是有些叹为观止,苏卫清在她跟前可一直是个害羞男青年的形象啊,怎么在陌生人面前那么健谈呢
苏卫清其实也不知道,他在面对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时,反倒更能放松心态,敞开了聊天,反倒在熟人面前,他有些拘谨,但面对黎善他是真紧张,那种小鹿乱撞,看一眼心脏就要爆炸的感觉,与那种熟人面前的拘谨,是完全不同的。
但苏卫清也是胆大的。
若不是他胆大,又怎么会一见钟情后,立刻跟上车与黎善搭讪呢
说到底,还是有胆量,敢想敢干的那种男青年。
小两口一路说说笑笑回了小楼,结果到了楼下,就看见吴梨正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只见那女人,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一件旧棉袄,看起来又瘦又小,她正神情激动地说这些什么,时不时的还用袖子擦眼泪。
小两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
才刚一靠近,就听见那女人突然情绪激动地喊道“吴梨你还没有良心,那可是你的亲弟弟,你就一点儿都不帮衬么现在就差一百块钱了,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弟弟打光棍儿么”
黎善愕然。
说这话的显然是吴梨的母亲,书里重男轻女,扒着三个女儿吸血的极品老娘葛翠花。
她下意识环顾小楼,发现不少人家探头探脑的,似乎正在看热闹。
那边吴梨不为所动,神情甚至有些冷漠“那就打光棍儿呗,谁看上他也是瞎了眼,为了挽救那姑娘,这一百块钱我还是不出的好。”
“你这话什么意思有你这么说你弟弟的么”
葛翠花被激怒,上前去拉扯吴梨的袖子。
吴梨依旧将手揣在棉袄的衣兜里,任由她拉扯,就是不理会,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抬手,这个明明是她亲妈,却处的像仇人一样的女人,一定会立刻扯着嗓子喊她打人。
“你别忘了,当初你能当上商场的销售员,我和你爸可都是出了力的”葛翠花没想到这死丫头这么油盐不进,立刻大声哭诉道。
她就不信了,还没了天理了,这当闺女的都能忤逆亲妈了。
“来来来,你来说说,当初你出了什么力”
说到这个,吴梨也不由愤怒了起来,一把扯住葛翠花的衣领子,就将她往药厂大门口拖“咱们去热水瓶厂找你们领导问问去,我去商场上班的事,到底谁给出的力”
葛翠花哪里敢去。
热水瓶厂谁不知道,吴梨的这份工作,是她跟王寡妇买的。
花的还是苏卫海给的彩礼钱。
那可是五百块钱呐,葛翠花都没看见那钱就被这臭丫头拿去买了工作,要是钱到了她手里,她还用得着大年三十跑过来跟吴梨要钱么
葛翠花越想越生气,只觉得这丫头生来就是讨债的,可偏偏她命最好,虽然嫁了个二婚头,却是个有本事的男人,不仅公爹是副厂长,男人手里也有钱,随手都能掏出五百块钱彩礼来。
可问题是
她都那么有钱了,居然还一分钱都不给娘家花。
“三妮儿,你就行行好,我也不要多,就一百块钱,大妮儿和二妮儿可都出了钱的。”葛翠花虽然生气,可为了钱还得忍着,甚至还得说好话。
“她们傻,我可不傻。”
吴梨油盐不进,甚至说出的话更难听了“她们哪怕愿意割肉喂血,跟我没半点儿关系,你别说一百块钱,就算是一块钱,我都不可能给吴宝山花。”
葛翠花没想到吴梨对娘家居然这么狠心。
看着那双泛着怒意和冷意的眼睛,她就知道,吴梨这死丫头是真心的。
但是她今天也是非要到钱不可,她可是听说了,知青办过了年要挨家挨户的动员下乡,一家只能留一个,她闺女虽然结婚了,可儿子还没老婆呢,谁知道年后政策会不会变,会不会把家里没结婚的全给拉到乡下去当农民,所以她必须在年前给儿子结婚才行。
可她家实在是太穷了,一般姑娘都不愿意嫁进来。
好容易有个同意了,还狮子大开口,光彩礼就要了二百五十块钱,两个闺女带家里的老底子凑来凑去,也才凑了一百五,剩下一百块钱彩礼没着落。
这一百块钱,对于吴家来说十分沉重,可对于吴梨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那你给一百块钱,以后养老我就不找你了。”葛翠花眼珠子一转,又想了个歪主意“就当你拿一百块钱跟我买断关系,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吴梨一听这话,确实心动了。
只是心动也就一刹那。
很快,又心硬似铁起来,葛翠花是什么人她比谁都清楚,一百块钱买断关系
做梦比较快。
吴梨不听她废话,直接薅住她领口就往门口拖。
眼看着她们母女俩越来越近,黎善赶紧拉着苏卫清想躲起来,毕竟如果是她的话,也不愿意叫妯娌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
只是他们躲的再快,也没吴梨来的快。
吴梨本就长得高挑,又从小干力气活,拉扯起瘦小的葛翠花,简直仿佛拎着一只小鸡崽子似的,不管葛翠花怎么挣扎,她都能稳稳地往前走。
黎善甚至觉得,吴梨很可能也是一个大力士。
一边还在找地方藏身,一边已经近在眼前,于是顺理成章的给撞上了。
“大嫂。”
黎善顿时一脸尴尬地喊了一声,旁边的苏卫清则是轻咳一声,也喊了一声大嫂。
比起黎善他们的尴尬,吴梨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扭曲了。
正如黎善想的那样,吴梨虽然不怕丢人,但也不想丢人丢到妯娌跟前。
葛翠花一看吴梨表情都扭曲了,再看他们一副年轻小夫妻的样子,立即明白他们的身份,俨然是吴梨的夫家弟弟和弟媳。
在她心里,妯娌之间就是仇人,肯定见不得吴梨好,于是立刻扯起嗓子哭嚎“亲闺女打亲娘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闭嘴。”
吴梨脑门上的青筋都在蹦跶。
“我凭啥闭嘴啊,亲家兄弟你给评评理,她这算不算不孝顺”葛翠花伸手想去拉黎善的胳膊。
却不想立刻被苏卫清给隔开了。
苏卫清蹙紧了眉头“有话你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葛翠花正愁赖不上苏家人呢,手一转,又想捞苏卫清。
黎善在任务世界撕了那么多次的逼,能不知道这老太太想什么拉着苏卫清就往后头一扯,葛翠花的手就落到了黎善的袖子上。
黎善顿时怪叫起来“哎呀,我的新棉袄,这可是新棉花,花了十五块钱呢。”
葛翠花一听十五块钱,手一哆嗦,又赶紧放开了。
还不忘捋一捋“没破啊,你可别讹我。”
黎善嘟着嘴郁闷地拍拍袖子,娇气的跟苏卫清告状“你瞧都脏了。”然后又对着吴梨恨了一声“大嫂这什么人啊,怎么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吴梨只觉得丢人至极。
她这会儿恨不得把葛翠花给埋了。
葛翠花心里却很快意,巴不得女儿在妯娌跟前丢人,于是就吴梨花光彩礼钱这件事,又诉了一通苦,最后更是哭道“亲家媳妇子你评评理,这天底下谁家姑爷给的彩礼钱,被姑娘自己花了的”
“我家啊。”
黎善十分不给面子“我婆家给的彩礼钱,我娘家都给我自己收着呢。”
葛翠花“”
怎么还给拆台呢
“我娘家不仅不要我的彩礼钱,还给我买了一卡车嫁妆,我娘家说了,女儿家结婚就像二次投胎,有运气投了个好胎,就不恋娘家,所以要多给点儿嫁妆,叫闺女知道娘家的好,以后才愿意跟娘家亲近。”
黎善身子一侧,悄悄挡在吴梨的面前,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然后继续说道“所以说啊,闺女不跟娘家亲近,娘家得找找自己的原因。”
葛翠花被说的有些懵。
啥意思,难不成吴梨这死丫头忤逆父母,还成了他们的错了
而且一卡车嫁妆。
“哄鬼去吧,谁家给闺女陪嫁妆陪一卡车的,吹牛皮也不怕把天吹破了。”
“你不信就去厂里问呗,腊月二十八才结的婚,又不是不给你问。”黎善嗤笑一声。
葛翠花顿时一缩脖子。
这能陪一卡车嫁妆给闺女,得是啥样的人家啊。
不会是县里的领导吧。
“那我也不是要她的钱,就是想先跟她借点儿救个急。”说着就哭起来“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媳妇多难娶,那丫头死活要二百五的彩礼,家里是真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她一边哭诉,一边在心里翻江倒海,想着怎么将这一百块钱要到手。
吴梨身体僵硬,脸色有些苍白,甚至想着,要不就给一百块钱吧,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了。
只是她不甘心啊。
她凭啥要给一百块钱,就为了养吴宝山那个废物么
黎善往旁边靠了靠,抬手拍了拍吴梨后背表示安抚,目光却依旧盯着葛翠花,甚至还表示理解地点点头“既然是借钱,我大嫂肯定不会不愿意,但借钱不难,得有欠条才行,还得有个还钱的期限,这样,我姨父是公安局的,我请他来做个见证,要是逾期不还,就把你家儿子”
说着,扭头看向吴梨,挤了挤眼睛“叫啥来着。”
“吴宝山。”吴梨面色复杂地说道。
她没想到,这个新进门的弟媳居然会帮她出头。
“对,要是逾期不还,就直接通知厂里,从工资里面扣。”
通知厂里扣钱
葛翠花直接脸都白了,那不得丢人丢到全厂
“当然,也就是这么一说,只要到时候按时归还就行了。”黎善甚至露出好看的笑容来“借条呢,一式三份,两家各一份,剩下的那一份就送到公安局去做存档,省的到时候说不清。”
说完了,又开始打感情牌“老太太,你看今天都大年三十了,这时候跑人家门上来要钱,可不大好看啊,你这不仅打了你闺女的脸,还打了我公爹的脸,我公爹什么人,药厂的副厂长,你丢他的人,他心里肯定存了气,开了年几个厂领导一开会,那个嘴一歪”
葛翠花“”
啥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这么一说。”
黎善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葛翠花这会儿心彻底乱了,早知道就不说借钱了,只说要钱了。
她哪里知道,这亲母女借钱还要打欠条的呀,可不打欠条也不行,她说了借的,而且这个小媳妇的娘家舅舅还是公安局的,那可是专门抓坏人的啊。
要是到时候还不了钱,宝山就得送到农场去改造。
那还不如下乡当知青呢,好歹是个自由身。
还有亲家公爹是个副厂长,要是过了年开会嘴一歪,歪到热水瓶厂去再把有财的工作给弄没了,那可就真没处哭去了。
她心乱如麻,想改口看到黎善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又不敢改口。
这可是有一卡车嫁妆的娇贵姑娘啊。
倒是吴梨已经明白黎善的意思,立即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要么写欠条,我借钱,要么就赶紧走。”
葛翠花看看黎善,再看看吴梨。
要是再不知道人家妯娌俩一条心,她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双拳难敌四手,她节节败退,慌乱地找了个借口就跑了。
等葛翠花走了,吴梨才面色复杂地看着黎善“她要是真愿意写欠条怎么办”
难不成还真要借钱给她
“我要是你我就借,借完了到日子还了钱最好,不还钱你就拿着借条去热水瓶厂找他们领导去,到时候为了保住工作,也还是会还钱。”
黎善双手环胸,目光有些冷地看着吴梨。
她个子虽然没有吴梨高,气势却很足。
“我刚刚的话也不完全是恐吓他,爸妈在厂里都是体面人,你该在年前将你家的问题处理好,而不是让你父母三番两次跑到爸妈跟前来。”
黎善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越俎代庖。
但是任谁大年三十被亲家堵在门口要钱,恐怕心情都不会好,这是她回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也是她嫁进苏家过的第一个年。
她不管吴梨是主角还是配角,谁要是阻止她好好过这个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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