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十八章 “入局否?”

小说:拐个军师接招贤令 作者:Sher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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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昭刚给老妪固定好吊臂,就有人急匆匆进入内室。

    不是桑冉。

    来人跪在老妪身边,想伸手触碰她,又怕碰到她痛处,焦急与忧心都挂在脸上。

    男人一身农人装束,裤脚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额上布着细密汗珠,气息不平,应是一路赶过来的。

    “亲母,你这是”

    “儿啊,我已无大碍,巫用神力将我的手接好了。”

    上一秒,秦昭还在疑惑这二人身份,一声“亲母”便将二者关系交代清楚。

    她更疑惑了老妪有亲子,桑冉为何会为她以大代价求医呢

    还不等秦昭作出推断,下一秒,“巫”和“神力”闯进她耳朵,把她雷得里焦外嫩。

    不是神鬼,是医学,是科学

    秦昭的心在咆哮,但看着老妪和她儿子崇敬的眼神,她又无力去纠正了。

    她再次感受到一种时代的差距医疗还未起步的年代,一个小小的关节复位,可以被人当做神迹。

    “谢巫救我亲母。”

    男人向秦昭伏地大拜。她被吓得差点跳起,连忙伸手请人起来。

    “不必如此,快请起。”

    “巫,劳您施展神力我该给您多少足布做答谢”

    “不必了,我已经给过她了。”

    秦昭回头,桑冉又换上他们在桑树下初见时那幅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双手环臂,就依靠在门框边没个正形。说话轻飘飘的,像是告知了件无关紧要的事而已。

    气氛有些凝重,秦昭看老妪儿子面露不快,却很好地忍了下来,只是握紧的拳,快要把手边的被子抓破了。

    他们的关系亲近又疏远。

    “让巫看笑话啦,妪”

    “阿婆,冉有话想与你们说。秦昭,能去外面等等我吗”

    桑冉的语气倒是不像在说问句。

    秦昭知晓他们之间要谈的话,不是她这个外人能插进去的。

    “好。”

    她很干脆地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谈话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秦昭便看着老妪被她儿子带出来扶上木拖车,然后被亲子拖着离开了。

    桑冉在老妪上车时,便向她行了天揖礼,一直伏着身子,直到老人消失在道路前方。

    秦昭没有看错,老妪离开时眼里闪着泪光。里面有不舍,更多的是欣慰。

    而她的儿子,从头至尾没有看桑冉一眼。

    “走吧,秦昭,我送你回去。”

    “嗯。”

    俩人一路无话。

    秦昭屡次欲言又止。对奇桑冉身上的故事,她是有些好奇的。但思及相交不深,她不敢贸然询问。

    这一切桑冉都看在眼里。

    走过前方的拐角,避开人群后,桑冉低声向秦昭说起自己的故事。

    “我在世上只剩两位不是亲人的亲人阿婆和一个老混子。他们都是亲母身边最后剩下的人。

    “谁能想到怀着嫡子的亲母,会被亲父宗族一路追杀至此呢她提着最后一口气在桑下生了我,把命也留在了那。说来也巧,桑也是亲母的名字。而我用它做了自己的氏。

    “为照顾我长大,阿婆放弃了大半个家;为我能学到更好的梓艺,阿叔接受的考验,在百越丢了双眼睛。

    “而这两个人,总在盼着我离开大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平静地说着波澜起伏的故事,仿佛很遥远,与他亳不相关。

    她安静地听,渐渐在他掩盖踪迹的释然里发现了心疼的端倪。

    “秦昭,若是你的亲母,十年如一日地把一个外人看得比亲子还重要你段不会惊讶,定能理解他的心情,甚至觉得他对我已经够温和了。”

    桑冉笑着自嘲道,笑意肤浅得没有一丝欢快的味道。

    “都这么多年了,还把我当孩子一样关照,都不知道多爱惜爱惜自己”

    “和年龄无关,在爱你的人眼里,你永远都是孩子。桑冉是个幸福的梓人,以后会更好的。”

    漫长的单人倾吐里,秦昭没有说别的。唯一的开口,倒让某个不习惯被安慰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桑冉耳尖微红,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地试探。

    “我也会是个好友人的,秦昭要和我一起做东西吗冉不对你藏私,你那些好东西也能让我看看吗”

    “”

    搁这儿呢,搁这儿呢

    煽情的最终目的在这啊桑冉,你真的好狗啊

    前一秒苦情地让人心疼,后一秒怎么做到让人想套你麻袋的

    “不是吧,秦昭,你该不会还没把我当友人吧”桑冉扯住她袖子无比震惊,“我都送你好料子和小玩意儿了,你可不能不认账”

    “哈,认账说到这个我就来气”秦昭立马拍掉某人的爪子,冷冷地朝他扎刀,“你给我那鲁班锁还暗藏玄机呢怎么,友人的意思是你就能随时随地不顾我的意愿掌握我的行踪吗”

    “秦昭啊,听我解释,那是个意外”

    桑冉这次用两只手去抓友人袖子了。

    他就是头天跟小雀嬉闹了会,玲珑鲁班锁忘记收,第二天阴差阳错就把锁送出去了。

    他可以盟诅1,拿东皇太一起誓他真没想过随便动用小雀找人的。毕竟秦昭还要来还他削刀呢谁知道陪阿婆出门采买,会碰到意外让老人家出事。

    绝非有意为之,他是真急了,一想到秦昭会治手,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才干出来这事的。

    “要是我不解开锁,你不一定能找到我是不是”

    “对。阿叔说这鸟配合香球用来寻人还行,别的事干不了小雀太小太艳丽,香球味道又太过浓烈,很容易暴露。”

    秦昭啧啧称奇,不再追究桑冉十足冒犯的寻人惊吓。她对那只小鸟起了兴趣,边走边问他来历。

    桑冉也说不清,只说是老叔从百越带回来的。

    “百越那只鸟”

    “对,秦昭,那是阿叔给我第一次带活物做礼物,也是他最后一次看清世间万物。”

    她不再说话,只安静地走在他身边。

    而拽着她袖子的手,她没有再挣脱开来。

    “等等,你那良人吃鸟肉吗我先前是不是得罪他了他会拿我的鸟出气吗”

    “”

    “良人”是什么意思是在说孙膑先生吃肉来着。桑某人确实和先生处得不咋地呢。先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秦昭脑子在作答,嘴却动都没动。

    因为某人实在是太夸张了。

    “我的小雀”

    桑冉双手碰着脸,惊恐地哀嚎着。他的身体随着面目表情一起扭曲,像是根挂在风里摇晃的超大宽面。

    “秦昭,我先去救我家小雀。”

    青年提腿就跑,不一会就消失在她视线里。

    秦昭感觉身后似有秋风解落万叶。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彬彬有礼身世坎坷疏离冷淡的青年

    桑冉这家伙,就是个逗逼搞笑役吧。

    少女望望天,拍拍袖子,将不存在的傻气赶紧从身上拍走。

    随他吧,无所谓,不管了。

    反正先生会教他做人的先生有分寸的,不会把家里弄成第二个刑事案件现场的。

    “竖子,还我小雀来”

    孙膑正低头在案上享受袖珍小鸟的亲昵,吵吵嚷嚷的怪叫打破了难得的安逸。

    许是他为秦昭做簪,手上染上绿檀的香气,这鸟一直在他指尖蹭蹭啄啄,不舍得离去。

    被大声一吵,小鸟吓得扑棱两下翅膀,脚爪刚好踩上香球,一个不稳,直接从案几上摔下去。

    笨死了。

    孙膑看着在床上晕晕乎乎的小鸟,哂笑着不为所动。

    拳风如箭飞至。

    孙膑依旧端坐如常,连眼神都不屑分过去。他看着鸟儿在被子上迷迷糊糊地站起,抬手一挥,轻易地卸掉冲拳的力劲。

    变掌,游拽,推拉,反制。

    呼吸只走了一个来回,攻守易处。孙膑以手背,将桑冉的左腕紧紧压制在案上。

    案几的振动让鸟儿又一次受惊摔进被子里。

    小雀干脆拢起翅膀,盖头闭眼装死。

    桑冉试着挣扎了几次,根本无从挣脱。看似文弱且血气不畅的男人,即使困于床榻,还能爆发出如此力道。

    秦昭的“良人”,看来真不简单。

    “你的鸟可不在我脸上,恶客眼瞎的话,就不要出门讨打了。”

    “冉自知鸟在何处。只是好奇先生何等昳丽容貌,能让秦昭甘愿委身与你。”

    孙膑周身气场顿时化作三九严寒。

    他不再留力,桑冉的手被牢牢钉死在案上,血管与手筋不堪受力暴起,骨头被压迫的响声似乎都能听见。

    “别突然发疯啊疼,手要断了你难道想让秦昭给我接第二次手骨吗竖子,冉动真格了”

    桑冉直接抄起右手,狠狠向孙膑喉间刺去。

    孙膑不甘示弱,根本不躲,另一只手转过削刀,直达对方颈侧动脉。

    刀刃停在桑冉动脉血管上方。

    爪化为掌冲开孙膑右颊的垂发。

    黥刑墨字。

    秦墨身手。

    “果然是你。”

    “原来是你。”

    两人四目相对,森然肃杀倒是不复存在,却依旧剑拔弩张。

    手上的钳制都未曾放开,依旧压迫感十足。

    “听说鬼谷高徒来魏投奔自家师兄,不料落得悲惨结果。齐使欲要救人归齐,不想这做了记号的残缺货半路失踪了,原来不是自个长腿跑了啊”

    “家师曾言,十年前秦墨巨子收了位天资聪慧的小徒弟。此人身世离奇,骨肉来自秦楚,生长却在魏国,不肯随师修习,只爱独自研修,解造鲁班锁的技艺无人能及。原来就是打着丢鸟旗号欺负人的恶客啊”

    电光火花,俩人恶狠狠地叫出对方名字。

    “孙”

    “公输”

    “在下桑冉,不要叫错了。”

    “孙膑,尔亦如是。”

    桑冉率先收了手,孙膑也卸了刀。

    “怪不得看你不顺眼,原来是兵家人。”

    “彼此彼此,墨家的幻想家。”

    小雀移开翅膀,见到休战了,便跳到案上开始叽叽喳喳,玩它的小香球。

    “孙膑,秦昭马上就回来了,我长话短说你要去齐还是入秦”

    “齐如何,秦又如何”

    孙膑不动声色。

    他拿起削刀,继续为人制作簪子。

    “那你可知秦昭的志向”

    削刀削木多进了一分。

    “她说,她愿秦扫。”

    削刀似乎卡在木头里,迟迟无法将木片剌去。

    “不会吧你们在一起这么久,你不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吧”桑冉看看门外,继续说,“你可要快些拿主意,若要去齐,看在秦昭的面上,我帮你扫尾。”

    “哦”

    “你可知我为何来寻秦昭我阿婆差点被快马撞到,在从朝市回来的路上你要不要猜猜那匹快马出自哪”

    孙膑捏紧了削刀。

    暗示太过明显,根本不需要猜。

    “庞涓府邸,斥候报信。”

    桑冉大方坐下,开始复原被拆散的鲁班锁。

    “孙先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该入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解

    1 盟诅周礼上说“有狱讼者,则使之盟诅。”

    盟诅是西周狱讼制度里的一个法定环节,当事人和证人陈词前要先在执事官吏的主持下先举行盟誓仪式即向自己信仰的神灵发誓,所说一切属实,否则愿受神灵降罪惩罚。

    先秦时期普遍迷信,楚人尤甚,他们完整地保留了盟诅制度。

    桑冉这个习惯是跟黑袍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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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贴士

    小雀的原型是叉尾太阳鸟aethoyga touchii。

    原本想用“蜂鸟”来着,但它只存在于美洲。所以选取了蜂鸟体型功能类似的花蜜鸟科的太阳鸟替代,其常见范围在我国长江以南的地区。

    “小雀”是魔改过的叉尾太阳鸟哈,不要和现实里的太阳鸟搞混啦。

    当然,自然界定律,漂漂亮亮的小雀是男孩子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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