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章(二合一) 这是我的人,你……

小说:小满即安 作者:山有嘉卉
    六月底, 理想家园节目组的委托项目已经开工,梁满借口太晒太热不想出门,林钰只好带着自己的助理跑工地。

    “这才对嘛, 这个节目是请的阿钰, 又不是我。”

    梁满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手薯片一手可乐。

    丁斐这时上来,把楼梯踩得咚咚响,“满姐,卢先生来了。”

    “你先接待一下,我马上来。”梁满应道,把薯片和可乐往桌上一放, 喝了口水,擦擦嘴, 拿着文件夹就起身下楼。

    这位卢先生是喻鸣介绍的,说是他的一位患者家属。

    梁满在接待室见到人, 简单寒暄过两句,对方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我们家以前是我爸负责家务, 所以厨房的灶台是按照他身高来做的,年初的时候我爸病逝了,现在是我妈用厨房比较多, 就想改一下。”

    “您是只想改造厨房么”梁满问道。

    “原本是这样。”对方笑着解释, “但是我前段时间去了老喻那儿, 哦, 你应该认识他吧”

    梁满点点头“喻院长家也是我设计的。”

    “对,我去看了,觉得很不错, 就动了心思。”他告诉梁满,“一开始我注意到的,是地板,哑光的地板砖,看起来很柔和很舒服。”

    梁满解释“是因为人上了年纪,会对光线更敏感,亮面瓷砖反射的光线太亮,看着会眼睛不舒服。”

    “对,而且还防滑,我们家是十几年前,差不多二十年的装修,也已经过时了,所以就想干脆重新装修一下,趁机整理一下家里的东西,这样住着也舒服一点。”

    原来是这样,梁满点点头,同他聊了些对房子的期待,就接下了这个项目。

    送走卢先生后,梁满回到楼上,一边让丁斐安排时间去卢家拜访,一边问唐柔喝不喝奶茶,第二杯半价呢。

    比起她的自在,喻即安今天非常忙碌。

    先是早上收了两个胃癌的患者,一男一女。女患者身材有点胖,圆脸看上去很有福气,眉宇开阔,一看就是心很大那种人,陪同前来的女儿紧张得手都在颤抖,她还有心情跟喻即安打听某个学生是不是单身。

    “我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不想谈恋爱,说没有那种世俗的,这可不行,婚可以不结,恋爱还是要谈的咯,医生你可不可以帮我问问”

    迎着她期待的目光,喻即安一脸严肃“我只负责教学生看病,不过问他们的感情生活,很抱歉。”

    患者表示很失望,她女儿表示很无语。

    喻即安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她抱怨“妈你怎么想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她妈妈哎呀一声,反驳道“那不然呢我要哭吗,我紧张有什么用,又不能自己给自己治病,这不是要听医生的么。”

    喻即安听到这两句对话,心里对患者有了一个初步印象,嗯,很乐观,依从性较好。

    反倒是那位男患者,非常焦虑,总想着自己的病已经很严重,反复地问喻即安自己的病能不能好。

    喻即安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告诉他“你需要做检查,做完检查我们才能你的病到了哪个程度,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我还能活多久医生,你直接告诉我吧。”他甚至这样要求。

    喻即安很无奈,拒绝道“没有人能知道别人能活多久,你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回去好好休息。”

    “可是我的心脏很不舒服。”患者还是很纠结。

    喻即安没办法,只好说“我们只治肿瘤,不治心脏不舒服,你需要的话我开单给你去心内门诊看看。”

    患者还要问,一脸的惴惴不安,焦虑之色笼罩眉眼。

    喻即安感觉他已经快要自己吓死自己了,立刻脸一拉“你再这样下去,我没有办法帮你了,要不然你先去看过心脏再来看胃吧。”

    见他不悦,患者本能地有些害怕,当即安静下来,有些蔫了,不复刚才的烦躁。

    喻即安赶紧离开了这间病房。

    下午时李瑛陪着冯教授过来了,冯教授明天要打最后一次化疗。

    “我准备到时候去看看中医。”冯教授对喻即安道。

    喻即安一愣“为什么,您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我的情绪不是很好。”冯教授说,“我觉得我有心理问题。”

    喻即安惊讶极了,立刻问她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情绪不好,是怎么发现的。

    其实有这种症状并不稀奇,人都是这样的,生病了,先是会觉得恐慌,有没有药医啊能不能好啊,接着会觉得自己倒霉,为什么偏偏就是我

    这种情绪在内心滋生、累积、发酵,最终成为患者巨大的困扰。

    他们会变得悲观,而悲观的情绪会让他们无形中不那么配合医生,最终影响治疗效果。

    但这是对于普通患者而言,喻即安以为,冯教授作为癌症方面的专家,应该不会这样才对。

    然而冯教授告诉她“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本来想穿我最喜欢的那双皮鞋,但是我穿上以后才发现,我的脚很不舒服,是麻的,穿皮鞋难受,甚至走不了路。”

    化疗药的副作用有很多,有的人是这样,有的人是那样。

    李瑛叹气道“所以妈觉得很沮丧,心情很不好。”

    冯教授接着道“这不是我第一次觉得沮丧,我病了,邻居们看到我,有的人会觉得很奇怪,也有的人会很关心,都来问我这问我那,我觉得很难受。”

    她还说“慢慢我对别人的眼神就变得很敏感,有的人可惜,有的人怜悯,以前都是没有的,他们这样,让我意识到我跟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前几天我们在楼下散步,有个小孩不小心撞了一下,小孩很小,力气也不大,妈也觉得没什么问题,都不在意,但是小孩的家长却打了几下小孩,说冯老师生病了,很严重的病,你这样会把她撞坏的。”李瑛说起一件具体的小事,说完叹口气。

    旁人都没有恶意,甚至很体谅她,但是对她本来讲,这却是一种负担。

    喻即安听完,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那、那我平时有让您不舒服吗”他犹豫半晌,还是问了出来。

    冯教授看着他,摇头笑着安抚道“当然没有,你是我学生,亲人一样,亲朋好友的关心会给我对抗疾病的力量,而普通人的过度关切或者好奇,都会让我压力倍增,是不一样的。”

    喻即安点点头,说实话,他没有这样病过,对于病人的心理,其实还不是特别清楚。

    但经过冯教授这件事,他也更加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说,如果遇到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时,给对方一个平淡的表情就是最大的善意,大惊小怪会伤害别人。

    喻即安为冯教授请了中医科的乔主任会诊,乔主任来了以后,只给她把了一下脉,剩下的时间都在闲聊。

    “以后别人说你什么,你可以打趣一下自己。”乔主任教她怎么自我开解。

    最后留下一个方子,喻即安拿到以后,在用药系统里一个个地查阅药物的功效主治,发现基本都是养心安神、疏肝解郁的药物。

    喝了两天,正式开始打化疗药之前,他问过一次冯教授,冯教授说不上心情有没有变好,但觉得睡得不错。

    “这也好,睡得好,身体会好。”他点点头,问要不要再请乔主任来看看。

    冯教授说等化疗结束之后吧,可以考虑吃点中药调理调理。

    第二天,冯教授正式开始化疗,喻即安是下夜班,但下午还有门诊,门诊结束后回到病房,当天的药已经打完了,冯教授正在休息。

    她的手很凉,喻即安捂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回暖,李瑛劝道“没事的,都是这样,过几天就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忧心忡忡地离开单位,回到小区时在楼下看到梁满。

    她居然站在垃圾桶旁边,手里拿着一串龙眼,整跟他不认识的邻居在聊天,穿着人字拖的脚还有节奏地在地上打着拍子,穿着牛仔热裤的腿匀称修长,比胳膊还白。

    喻即安走近了一点,听到邻居说“真的给我笑死,他一个工学博士,他老婆文学博士,两个人教孩子,一套小学二年级数学试卷,讲了三天没讲明白”

    梁满哦哟一声,一边剥龙眼一边问“为什么,奥数的吗,现在小学数学都这么难啦”

    邻居摆手“哪里,他给我看了,好简单的,就是找规律的题嘛,对小孩可能难一点,但我们肯定会做的,我就问他怎么教的,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梁满认真地当捧哏。

    “他说,用数列啊,我跟他讲等差数列,他根本听不懂,教不了,气死了。”邻居说到这里忍不住捧腹大笑。

    梁满嘴角一抽,“等差数列不是中学的么,教二年级小学生,不太好吧”

    “要不说呢,有些事还是要让专业的人来做,老师就是老师,别看一些家长学历牛逼哄哄的,真让他教学是不行的。”

    邻居话刚说到这里,梁满见到了喻即安,立刻抬手大声招呼他“喻即安,快来吃龙眼”

    喻即安听了一个故事,见她叫自己,也不好意思躲开,只好走过去。

    梁满热情地给他介绍“这是咱们楼五楼的朱姐。”

    他点点头,同人家打了声招呼,邻居笑着应了声,说觉得他有些面生。

    “嗐,除了上班他就不爱出门,也就偶尔散散步,住我隔壁的。”梁满帮他解释道。

    邻居恍然大悟,客气地同他聊了几句,喻即安都是有一问答一句,一板一眼的,很快人家就觉得聊不下去了。

    梁满干脆把龙眼塞给他,让他边儿去吃龙眼,自己跟邻居继续聊,主要聊最近小区对面新开的那家甜品店,说是那家的千层蛋糕很好吃,开业第一个月还有优惠。

    没聊多久就散了,邻居要去小区广场,梁满和喻即安一起往楼上走。

    喻即安跟她说“冯教授今天开始最后一次化疗了。”

    梁满惊讶“是么,她还好吧”

    “还好,就是”喻即安犹豫了一下,低下去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她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好,心理上有点沮丧。”

    梁满似乎有些错愕,问为什么,“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病很难治吗”

    喻即安把前两天冯教授跟他说的事简略地给她复述一遍,然后说“其实你说的这个原因也有可能,医生自己生病之后,有时反而会更焦虑,因为我们学过,也见过这个病的病人,知道最极端、最糟糕的情况是什么样,而且什么样的状况都可能出现,很容易对号入座,就是常说的学到哪里病到哪里。”

    想要坦然地面对疾病和死亡是一件很难的事。

    “啊、这样看来还真是不要生病最好,什么都不懂会很晚才去看医生,说不定都迟了,半桶水更糟,说不定要跟医生对着干,懂得多又想得多,自己吓自己。”梁满听完忍不住感慨。

    喻即安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周末有空吗”

    梁满一愣,扭头看他,真是稀奇,这人第一次问她周末有没有空。

    “你要做什么”她问。

    喻即安也不知道要做什么,问的时候一时兴起,问完才觉得紧张。

    他抿着嘴唇,脑海里在疯狂寻找合适的理由。

    还没等他找到,梁满就说“没空咯。”

    “啊”

    他一愣,脑子不转了,随即先是松口气,不用找理由了,接着是明显的失落感席卷而来,险些将他淹没。

    他忍不住问“你要加班”

    梁满摇头“不啊,我要去南山寺,去拜拜神。”

    “你是遇到了不顺的事,要去祈福”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梁满再次摇头“不是,就是爱好,hobby,懂”

    “啊哦、哦。”

    喻即安讷讷地应了两声,嘴唇动了一下,他想说可以和她一起去,但话到嘴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了,现在他也觉得很沮丧了,不知道乔主任能不能给看看。

    周末之前,冯教授的化疗结束。化疗药的杀伤力太大了,经过前几次化疗她的身体也坏了许多,因此这次化疗她整个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一直呕吐,吓得大家七上八下,生怕她出什么事,连陈主任都时不时出来看看。

    但好在有惊无险,化疗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评估化疗效果,以决定是否继续放疗。

    周末喻即安难得休息,他清晨起来,自己打了豆浆,又煮了个水煮蛋,对付完早餐,他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午饭得叫外卖。

    上午埋头写论文,中午出来拿外卖的时候,看到对面紧闭的门,忽然想起梁满今天要去南山寺。

    也不知道她玩得怎么样,肯定很开心。他一边吃饭,一边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下午的阳光特别好,非常晒,不过玻璃阻隔了热量,屋子里温度很适宜,可是喻即安既不想午睡,也提不起看书的兴致,于是一个人坐在树屋里,静静地发呆。

    一直到下午四点,门铃声忽然响起。

    他回过神,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哦,有人在按自家门铃。

    他去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的是梁满,肩膀上还背着一个包,他以为她是刚回来,不料她却问“天这么热,喻即安你要去游泳吗”

    “游泳”喻即安一愣。

    梁满兴致勃勃“对啊,我现在要去,你要一起吗”

    真的是邀请他一起去游泳,喻即安确定了。

    于是他立刻点头答应“好,你等等我。”

    荔憬花园的物业公司,把原来的售楼中心改造成了室内游泳馆和健身馆,小区居民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加上原本规划的小区广场,儿童游乐区和老人活动中心,设施非常齐全。

    因此二手房成交均价比周围几个小区都要高一点。

    游泳馆是梁满非常满意的地方,毕竟夏天可以不用走那么远就可以游泳,而且人还不多。

    她在门口等喻即安出来,没过一会儿,就见他提着个双肩包,一边走还一边要要往包里塞一大瓶沐浴露。

    梁满“”

    “住、住手”她回过神,立刻阻止他这种看着就很傻叉的行为。

    喻即安的动作应声顿住,抬眼疑惑地看向她,一脸无辜地问“怎么了”

    梁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怎么了,你怎么想的,拿那么大瓶沐浴露去,是要洗大象”

    “游完泳要洗澡。”喻即安眼睛一眨,“我没有小瓶装。”

    梁满心说我就知道,她撇撇嘴,“等着,我给你拿。”

    喻即安抿着唇笑了一下,“嗯,好。”

    他把大瓶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又放回浴室,出门等梁满。

    梁满几分钟后出来,见到他靠在电梯门口的墙上等人,穿着最简单的白t和牛仔裤,肩膀上挂着双肩包,抱着胳膊,无聊地用鞋尖在地面摩来擦去。

    这一身太青春了,和他工作日时的正装领带截然不同,让梁满瞬间回忆起大学生活里一段短暂的恋爱,似乎对方也曾经这样,在图书馆和自习室门外等她。

    记忆里模糊的五官逐渐清晰,赫然是喻即安的面孔。

    她心里微愣,旋即自嘲,真是昏了头了。

    “你出来了。”听见脚步声,喻即安猛地抬头望过去。

    梁满嗯了声,顺手关上门,再把三个小袋递过去“这是沐浴露,洗发水和护发素,正好一次量。”

    “这个很方便,谢谢。”喻即安接过去,放进包里,按下电梯。

    周末的游泳馆人不少,多数是家长带着孩子来泡泡水,顺便学一下游泳。

    梁满先是带喻即安去办游泳卡,充了点钱后,一边往里走,一边跟他介绍这里的设施“一楼是室内泳池,二楼是健身房,你有需要可以过来,这边是男更衣室,你进去吧,我去对面。”

    喻即安扭头,看见对面的门上写着“女更衣室”的字样,点点头“我出来等你。”

    梁满随意嗯嗯两下,冲他摆摆手走了。

    男人没什么要准备的,喻即安换了衣服就出来了,也不敢一直盯着女更衣室门口一直瞧,只好站在泳池边占了个空椅子,然后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等了十几分钟梁满才出来,红色的挂脖泳装,百褶裙样的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露出匀称白皙的长腿,头发在头顶团成丸子头,肩膀上搭着一条蓝色的大毛巾。

    一张脸素素净净,一点脂粉痕迹都没有,看起来清爽极了。

    喻即安看得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移开视线,觉得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梁满走过来,目光在他精壮的腰和胳膊上扫了一眼,然后把大毛巾往椅子上一扔,扭头看他“先热身”

    没了大毛巾的遮挡,她的肩背就这样暴露在空气里,喻即安瞥了一眼,连忙收回视线,抿着唇嗯了声。

    做热身运动时他自觉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椅子另一边,刻意地离梁满远一点。

    梁满似乎没发现他在刻意保持距离,做了几分钟热身运动,舒展开手脚之后,直接下水。

    清凌凌的池水里,她戴上泳镜,轻轻一蹬池壁,整个人就轻松地蹿了出去,用标准的蛙泳姿势游向对面,再以自由泳的姿势游回来。

    喻即安的视线在人群里追着她跑,觉得她像一尾红色的鱼,在水里自由自在。

    梁满这时靠近了岸边,冲他招手“下来啊,咱们比比,不会是你不会游泳吧”

    喻即安抿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蹲下往泳池里一跳,故意把水花溅她脸上,然后说“游泳是我们学校的体育必修课。”

    梁满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满,只觉得天杀的喻即安,小气鬼

    她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咬牙切齿“来比一场,输了的请吃饭”

    喻即安当然应好,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一开始他遥遥领先,可是最后触壁时,他又慢了下来,等着她触壁了,才伸手往池壁上一搭,从水里露出头来。

    然后对她说“你赢了。”

    梁满“”你以为我没发现你故意让我是吧。

    “再来,我不要你让我,有点竞技精神好吗”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喻即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换一个方式吧,我们比谁会的游泳姿势多”他提议道。

    梁满觉得这个也有趣,没多想就答应了。

    又是一个来回,梁满除了蛙泳和自由泳,还用上了蝶泳和仰泳,精巧自在地在水池里穿梭。

    而喻即安,从头到尾只维持自由泳一个姿势。

    梁满看了一愣“你又是故意的”

    他笑着摇摇头,温声解释“自由泳是以前考试的规定姿势。”

    所以只练了这个,梁满白他一眼,这人就是故意的。

    她把泳镜推到头上,冲着他哼了声“这可是你非要请我吃饭的。”

    喻即安望着她,视线在她雪白的臂膀上停留一瞬,点头笑着应好。

    头发上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滴落下来,顺着他紧实的胸膛滑过,融入池水里。

    梁满的视线微微下移,隔着清澈的池水看到他线条分明的腹肌,还有在光线折射中依旧能看出力量美感的腿部线条,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该说不说,喻即安的身材比程彦的好不少。

    喻即安扶着池壁,笑着点头,一脸高兴“嗯,我非要请你的。”

    梁满乜他一眼,忽然手往水里一插,然后向上一扬,一大片水花腾空而起,全都向喻即安冲去。

    喻即安下意识闭眼,听见水幕里夹着她幸灾乐祸的笑声“哎呀,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水兜头淋了他一脸,等他睁开眼,她已经游到另一边去了。

    喻即安没有立刻追过去,先是自己游了几个来回,回头看到她整跟一群小孩在玩水上顶球,想想这不是自己擅长的项目,干脆双手在池壁上一撑,直接上了岸。

    他坐在泳池边,一边泡脚,一边看着跟小孩完成一团的梁满。

    她穿着红色的泳衣,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喻即安甚至能看清楚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很高兴,他想。

    她好像总是很容易高兴,永远活泼有活力,有很多爱好,认识很多人,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生活永远充实。

    喻即安觉得梁满很神奇,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好奇,其实很早就开始了。

    甚至可以追溯到他们第一次通话,当时他就想,这位中介小姐的业绩肯定很好。

    谁知道,哪里是什么中介,她是房东直销。

    喻即安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些事,一边继续看向梁满的方向。

    泳池那么多人,但他就是能一眼看到她,也许是因为她的红色泳衣在人群里太明显,也许是她在水面和光线里最耀眼,也有可能是

    心理学中有一个亲近原则,大意是“一群人在一起时,人们会情不自禁的关注觉得最亲近的人。”1

    刚想到这里,忽然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帅哥。”

    喻即安一愣,才扭过头,就见一位穿着碎花泳装的年轻女郎在旁边蹲下。

    对方笑盈盈的,笑脸如同春花灿烂,喻即安却觉得浑身不自在,无他,离得有点近了,膝盖都蹭上了他的胳膊。

    喻即安一愣,连忙往旁边撑着池壁往旁边挪了挪,谨慎地问道“请问有事”

    其实他还想说有事可以找那边的救生员,但没来得及。

    对方道“没事,就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挺无聊的,诶,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刚搬来这个小区的么”

    喻即安点点头,然后说“我不无聊,谢谢。”

    谁无聊了,他在这儿看梁满跟一群小孩儿玩球玩得好好的,巴不得在这儿看一下午。

    “难怪,我就说我之前没见过你。”对方笑了一下,又靠近了一点,问他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

    喻即安连忙继续往旁边挪,和对方拉开距离,她实在是不习惯和异性离得这么近。梁满除外。

    “抱歉,我不方便加陌生人。”他冷着脸,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对方的要求。

    女郎对他的冷脸不以为意,继续笑道“加一个好友嘛,小区有健身群的,我拉你进群啊,群里经常有人分享健身的消息,比如健身卡优惠拼单,食谱什么的,还有这边开放时间,有时候不开的,群里会提前说。”

    说完继续挪腿蹲过来一点。

    “真的不用,谢谢好意。”喻即安耐着性子应了句,继续往旁边退。

    他眉头皱了起来,考虑是不是要直接下水离开,还是

    女郎正要再试探试探,喻即安已经扭头朝着水里扬声喊道“阿满你快过来”

    她微微一愣,不是一个人来的

    梁满听到他的声音,也愣了一下,这是喻即安第一次这样叫她,声音急切,不知道是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还是另有缘故。

    她忙把球还给小朋友,从人群里出来,游向喻即安所在的岸边。

    蹲在喻即安旁边的年轻女郎在他话音刚落没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红色泳装的身形从他另一边冒出来,手搭在池壁上,仰着头问“你叫我过来,什么事”

    说着往他旁边看过去,对上一张陌生的脸。

    瓜子脸,柳眉星眼,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兴趣,哟,某人这是被美女搭讪了呀。

    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同样是年轻的脸孔,不施脂粉,覆盖着水光,亭亭如出水芙蓉。

    喻即安见她来了,瞬间松口气,像是有了靠山似的,巴巴地告诉她“这位小姐问我要联系方式。”

    梁满嘴角一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哦了声。

    直接就给喻即安哦愣了。

    这是什么意思,她到底帮不帮他打发走这个人不对,她是不是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

    他们好没默契,喻即安满心沮丧地想。

    就在他要叹气的时候,梁满又说话了。

    这次她手撑在池壁上,托着脸,看向喻即安的另一边,和年轻女郎四目相对。

    脸上似笑非笑地道“美女,这是我的人,你来问联系方式,不太合适吧”

    喻即安闻言浑身一震“”

    他听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我的人,谁是谁的人哦,他是她的人嗯他是她的了吗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满,震惊得回不过神,连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来搭讪的女郎笑道“交个朋友而已,姐姐你也没必要管这么紧吧,人都有正常社交,再说了,这男人可不是靠管出来的,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梁满翻了个白眼,话说得很直接“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别跟我演聊斋,要是他想加你,你觉得现在我会出现在这里”

    顿了顿,她又说“还有,叫谁姐姐呢,互通姓名年龄了吗你就喊,我才十八岁,你凭什么喊我姐姐”

    女郎“”好不要脸

    喻即安持续发呆,什么也没听到。

    对方被梁满怼了几句,悻悻离开,梁满趴在池边,抬眼看向喻即安。

    视线从他的腹肌一路向上,越过他的胸口,顺着脖颈往上是流畅的下颌线,然后是高挺的鼻梁,最后是他正出神的双眼。

    她喂了声,把喻即安的神智喊了回来。

    他眼睑一垂,正好看见她暴露在衣料之外的后背,水珠从她脖颈上往下滑,毫无障碍地滚过皮肤,汇入水池。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又漏了一拍,然后越来越快。

    “阿满,我”

    梁满还是趴在池壁没动,只抬眼望着他,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大腿,手感不错。

    她清清嗓子“喂,你别误会,我只不过是要帮你把人赶走而已。”

    喻即安一怔,脸孔瞬间涨红起来,连忙点头“我、我知道的谢谢。”

    梁满直起腰,在水池里踩水,冲他歪了歪头,意味深长地笑笑“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说完她腰一扭,又像一尾鱼,姿态轻盈地回到水里。

    喻即安望着她的身影,心里想的却是,哦,她没有纠正我的称呼,说明是可以这么叫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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