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喻即安因为过度脑补产生的慌乱, 梁满哭笑不得。
“我没有病, 你别瞎说。”
“可是”
他靠在座椅背上,扭身眼巴巴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梁满实在没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没有可是, 我就是去拿个泡脚的药包, 不是什么生病,别瞎想, 自己吓自己要不得。”
捏完收回手,有点迟来的心虚,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过是提前行使权力, 这算不得什么, 于是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倒是喻即安没想太多, 被捏了也没发觉不对劲, 反而有点不好意思,憨笑道“原来是这样么那是我搞错了。”
顿了顿, 又补充“你没有不舒服就好,要是有,要及时说。”
梁满嗯了声,忍不住笑起来, 眼神闪动。
从南山的停车场出来, 跟着导航往清屏药材批发市场走, 是一条喻即安很陌生的路。
他的方向感不是特别好, 进了陌生的区域就心里有点发毛,加上担心导航不靠谱,他就更不安了。
忍不住问梁满“这边你觉得熟悉吗, 没走错吧”
梁满扒在车窗上往外瞅,见到熟悉的连锁超市,就嗯一声“没错,是这边。”
“往前直走,第一个红绿灯左拐,直行三百五十米,对么”喻即安对着导航地图念道。
梁满嗯嗯两声,“在一家婚纱店旁边拐过去,再直走一段路,见到个牌坊,写着药材批发市场的,就到了。”
喻即安听到这么详细的指路,这才终于放下心来,松了口气。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手背皮肤和方向盘颜色截然相反,梁满的目光在那里停顿了几秒。
然后问道“你没有来过这边吗”
“没有。”喻即安摇头,“我生活和工作都不在这个区,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必须来这边的理由。”
梁满呵呵一笑“这边除了批发药材,还有婚纱一条街,你准备结婚的时候就会来了。”
喻即安惊讶地啊了声“是么,我还以为大家都是去南江路那边的婚纱城。”
“那边主要都是品牌进驻,比较贵,这边的实惠点,而且婚礼上要用到的东西更齐全。”
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喻即安就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会是之前有需要,所以特地了解过吧。
他心里像是开始冒酸水,不太高兴地扭头瞥她一眼。
梁满托着腮帮子看向他,啧了声“听别人说的,还和小莫她们去凑过热闹,你知道的,我喜欢凑热闹嘛,别想太多。”
喻即安闻言耳朵一动,放心是放心了,可嘴上是不会承认的“我没有多想,就是随便问问。”
“嗯嗯,好的好的,随便问问。”梁满点点头,嘻嘻笑了声。
笑得喻即安立刻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批发市场的牌坊近在眼前,他问梁满“在哪里停车”
梁满从车窗往外一看,指着一个路口说“从这里进去。”
“不进市场么”喻即安一边打方向盘,一边惊讶地问道,“你要拿的药包,不是在市场里面的么”
“不是,是在药铺。”梁满应着,继续往外看,“看到前面那个招牌么,济生药店,就在那儿停车。”
喻即安按照她的指示,在一家药店门口停车。
药店门口趴着一只胖乎乎的猫,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他们。
他跟在梁满后面进了药店,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明显的药香,但又不完全药材的味道,反而像是混合了芳香类的物品,他辨认出了檀香的味道。
柜台后面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青年,正抓了一把药材往药碾子里放,梁满叫人“沈老板。”
对方抬起头来,认出了梁满,笑着招呼道“梁小姐是过来拿谭女士订的药包么”
“顺路过来拿。”梁满笑着点头应道,跟他闲聊,“怎么只有你啊,你们家老板娘呢”
“她出去给客户送香了。”青年笑着回答,从柜台底下拿出个红色的袋子,看了眼标签,“温胆汤足浴药包,20包,你要不要数数”
“不用这么麻烦,你难道还会在这种事上骗我吗”梁满笑道,又问有没有合适放衣柜的香丸。
“香丸一时半会儿的没有,要不我送你两个香囊吧,也可以。”
老板说完拿了两个纱袋,看样子是要现给梁满装香囊。
“算了算了,太麻烦了。”梁满忙要拦人。
老板笑道“不麻烦,很快的,就几味药,现成的方子,我们自己也要用。”
话说到这份上,虽然还是不大好意思,但梁满最后也没有继续推辞。
中药柜的抽屉一个接一个拉开,从里面拿出药材来,用药戥子称了,倒进白瓷小盘里。
喻即安当个壁花,全程安安静静地靠在柜台边,好奇地看着老板的动作,顺带听梁满跟人说话。
“这些都是什么药啊”
“这是藿香、益智仁和白芷,这个是蜘蛛香,还有檀香、丁香和木香,做成香囊,放在衣柜里可以芳香辟秽、香衣防腐。”1
“这个方子不会是你们沈家的独门秘方吧”
“当然不是,这条香方有名字,叫内苑蕊心衣香,记录在事林广记里,谁都可以用,只不过看具体用料配比,配比不同,味道也不尽相同。”
配好的药材装进纱袋,用针线缝起来,再把绳结绑好,确保里面的药材不会漏出来,香囊就做好了。
“回去挂在衣柜里就行了,试用一下,觉得好用记得多来帮衬。”
梁满闻言笑出声来,“你是会做生意的,难怪这么大个家业,老板娘放心交给你打理。”
说笑了几句,梁满这才提着东西同老板道别,她同老板说话的时候,喻即安伸手勾了一下袋子提手。
梁满扭头看了他一眼,冲他歪了歪头,同时松了手。
提东西的人就这样变成他,变得顺理成章。
一直到上了车,喻即安才问“这个药方里面都有什么作用呢”
“温胆汤嘛,我想想啊。”梁满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里面都有什么,“有茯苓、陈皮、法半夏、竹茹、枳实和炙甘草,作用就是祛痰湿的,湿气重,泡泡能改善点。”2
喻即安眉头皱了皱,泡脚有这么好用么他是有些不信的。
于是委婉地问“是阿姨订的我看你和老板挺熟,你们家常在他那里拿药包么”
梁满听了哭笑不得,拍拍他肩膀“别担心,不是上当受骗,是有点用的,我们家用挺久了,它就是个改善作用,治病是不可能的,我都知道。”
至于药方哪里来的,她说是“我妈早些年听别人介绍的,为什么会在济生药店买,是因为酒楼经常要去批发市场拿药材,顺路。”
喻即安放下心来,神色也变得略有些赧然,“我不是怀疑你上当受骗,只是不了解的东西,我都比较谨慎。”
“懂懂懂,谢谢你关心。”梁满笑着点点头,还眨了两下眼睛。
回到荔憬花园,梁满还塞给他两包药包,“你也回去试试,今天爬了山,热水泡泡脚,舒服点。”
喻即安没拒绝她的好意,认真询问起用法,问完还自己重复一遍,确定没错,这才把东西收起来。
周末剩下来的时间,梁满和喻即安没有再见面。
喻即安回了家属院看老太太,梁满先是把泡脚药包拿回了家,周日发朋友圈时,定位已经在浙江。
喻即安原本以为她是去旅游,但问了才知道,她不是去旅游,是陪她爸去检查厂子的运营情况。
看到这个回答,喻即安一愣,怎么你还是个厂一代啊
喻大傻子你这是玩够了,要回去继承家业了
梁满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好像在说她玩够了要回归家庭一样
要是换一个人,她就懒得解释了,但这人是喻即安,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对他坦诚一点。
梁满当然不会,比起做生意,我更喜欢做设计,这次过来,是陪我爸爸来的。
主要是梁元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想要把食品厂脱手,以后店里的茶食,可以直接从别人的厂家进货。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老了,折腾不动了,反正你们姐妹俩也各有各的事业,这个就脱手了吧。”
但是茶园还不行,兴许会一直留着,等过些年承包期限到了再做打算。
这里面涉及的事太复杂,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喻即安讲。
喻即安也不关心这些,他只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梁满
梁满你能不能别这么荒谬,我们家就在容城,我土生土长容城人,不回去能去哪里无语
喻大傻子憨笑就是有一点担心。
梁满想调侃他,又怕他脸上挂不住,于是转移话题,跟他说起这边的天气。
梁满一直下雨,湿嗒嗒的,黏腻闷热得难受,唯一好处是有很多杨梅吃,你吃不吃,我多带点回去。
喻即安告诉她容城也下雨,你不在的这几天雨都下得很大,学校后门那条路积水淹到膝盖,电箱漏电,昨晚急诊收了被电伤的病人,情况未知。
也就是贵和酒楼路口的那条街,梁满忍不住震惊,担忧起家里,不知道一周以后回去,会看到一个什么样的屋子。
但她没来得及顾及家里如何,回到容城的第一天,她就因为热伤风加中暑倒下了。
回来当天就有些中暑,喝了藿香正气水,耳鸣眼花的症状缓解之后她就洗洗睡了,第一天早上醒的时候就感觉不太对劲。
全身乏力不说,还喉咙痛,眼睛痛,鼻塞流涕一应俱全,经验告诉她,她感冒了,应该热感冒。
她赖在床上,想靠自己的免疫力扛过去,可是没过多久,她开始觉得头晕恶心,还有点发冷,睡梦中像是掉进了冰窖,下意识地蜷缩进被子里。
但是又觉得很渴,遂猛地惊醒,抬手一摸脑门,才发现自己这是发了热。
她挣扎着起来,冲了包感冒颗粒,喝完后又滚回床上睡了。
喻即安今天下夜班,因为是周末,所以交班很简单,交完班查完房就能走。
但要走的时候,在护士站碰到患者家属,就是上周要过床时突然想解大便那个患者的家属。
他坐在椅子上捂着脸,肩膀轻微抖动着,喻即安看了眼,还是走了过去。
他拍拍对方肩膀,温声问是不是没休息好,对方抹把脸抬起头,喻即安才发现他是在哭。
兴许是压抑得久了想要找人倾诉,喻即安才问了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地说了起来。
他说妻子生病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温和,通情达理,从来没有和自己红过脸,可是生病以后,她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早上仅仅是因为粥烫了点,她就给了他一耳光。
他哽咽地问喻即安“医生,她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她病了,她很害怕,很恐慌,所以性情发生了变化。”喻即安半是解释,半是安慰,“有一个说法是,病人这样做,是为了不留念想,她觉得自己对你坏一点,你以后就会走出来得更快一点,用这种折磨你的方式,让你割舍。”
喻即安说起自己老师以前的一个患者,在知道自己进入癌症晚期后,担心妻子未来的生活,于是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今后的一切,愈发体贴妻子,后来他走了,妻子更加痛苦,这种痛苦一直持续了十几年,每年他走的那天,她都要给冯教授打电话,因为冯教授是她唯一能听得懂她倾诉的对象。
“这两种做法都没有错。”喻即安说,“作为家属,能做的是理解他们,珍惜最后能在一起的时间。”
劝好病人家属,喻即安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工作,看时间到十一点了,就下班回去。
回到小区停车场,他习惯性地往梁满的车位看了一眼,发现这几天一直空着的车位上已经停有车。
梁满回来了。
他心里忍不住高兴,掏出手机给梁满发信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午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但却迟迟没有回应,一直到他回到家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都还是静悄悄的。
可能是没看到总不能懒觉睡到现在吧
喻即安没有睡过这样的懒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么能睡吗都中午了,肚皮不会唱空城计吗
他索性拨通梁满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接通了,可是刚接通,就听到她气若游丝又鼻音浓重的声音“什么事”
喻即安一愣,忙问“你怎么了怎么声音这个样子,感冒了么”
“我、我没事就是中暑感冒而已”
梁满想清清嗓子,却不防被唾沫呛了一下,拼命咳嗽起来。
那声音听着跟破风箱似的,喻即安心里猛地一揪,这人这次是真的病了,不像上次是他的误会。
喻即安先是问梁满现在感觉怎么样,她累得很,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也低,听起来就让人揪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那我想过去看看你,方便吗”
“什么方不方便”梁满脑子有点打结,闻言懵了一下。
喻即安就直说了“密码多少”
“什么密码”梁满迷迷瞪瞪,上一句还问什么密码,下一句就说出了门锁密码。
喻即安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她迷迷糊糊的,便很有些担心,这样很容易上当受骗啊,警惕性不够强,唉。
不过她要是足够警惕,也不会告诉他门锁密码了。
他一边想,一出门,走到对面那扇门前,深吸口气,按下了密码。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梁满的住处。
他知道同在一层,两套房的户型应该是一样的,但想也知道,装修肯定不同,作为设计师本人的住处,肯定更能体现设计师本人的风格和喜好。
进去以后他就发现,比起他那边客厅的木地板和地台,梁满这边是通铺的哑光瓷砖,一路铺到阳台,花架上绿植生意盎然,长势很好。
其余则尽量简单,花架旁边的摇椅上随意扔着本书,可以想象得到,她平时定是喜欢在这里坐着看书或者发呆的。
客厅的光线非常好,绿植在阳光中舒展着枝叶,一切看上去简单又舒适。
喻即安认出来,这个角落就是她的微信头像。
同样三室两厅的户型,房间的方向和他那边差不多,主卧胡桃木色的门上,还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卡通字体写着“今天梦里必发财”,后面跟着个招财猫的图案。
喻即安看了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抬手敲门“阿满我方便进去看看你吗”
问完他等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房门被拉开。
“你来了”梁满的脸出现在门后,没精打采,头发凌乱,声音也沙哑。
喻即安没见过她这副糟糕的样子,脸上还有点不自然的潮红,整个人看上去就不好。
“我、我能摸摸你额头吗”他说着抬起手。
梁满知道他想做什么,嗯了声,在他伸手过来时还说“我没事。”
“还是有一点热的。”喻即安探过她体温,问她,“你吃药了吗么”
“喝了感冒冲剂。”梁满点点头,抬脚走出卧室,喻即安也跟着她一起往客厅走。
她的脚步有点虚浮,刚进客厅,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嘟嘟囔囔地跟他说“喻即安,我头好晕。”
喻即安过来,蹲在她旁边,抬手摸摸她头发,低声问“你吃饭没有,是不是饿了”
“我没有胃口,不想吃。”她闭着眼叹气,一滴眼泪从眼缝里挤出来,“我好难受。”
真是奇怪,他来之前明明她都觉得好点了,怎么现在又觉得难以忍受了呢
人真是种矫情的生物,只要有人关心,就变得脆弱。
“那不行,还是要吃的,不吃没有体力。”喻即安又摸摸她头发,“我点外卖好不好吃粥好了。”
梁满迷迷瞪瞪地嗯一声,皱着眉在沙发上咕涌,看上去相当难受。
喻即安就问她“你几点喝的感冒冲剂”
梁满说早上,喻即安就决定还是等等再吃下一包,不过,“你要喝水么多喝热水。”
一边说一边往茶几上看,见到一个熊猫杯盖的透明把手杯,觉得应该是她的,就准备去给她倒水。
梁满把脸埋在抱枕里,抗议他这话“哪有你这样说的,太直男了,没有女孩子喜欢听的。”
喻即安一懵,瞬间紧张“是么可是喝热水是对的,你发热出汗,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就算去医院,医生也会这么说,要不我给你加点糖盐”
他难得话多,絮絮地说完一大段话,没等梁满反应过来,就起身去厨房找糖和盐。
梁满“”唉
没多久,他端着水杯回来,伸手将梁满扶起来,把水杯递给她,然后一边看她喝水,一边问她粥要什么口味的。
“皮蛋瘦肉粥吧。”梁满胡乱答应道。
喻即安应好,点了最近的一家粥店,要了两碗皮蛋瘦肉粥,送来之后梁满问他“只有一碗粥,你能吃饱么”
喻即安点头,一本正经“我们要有难同当。”
梁满瞬间就被他逗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听到她笑了,喻即安便也跟着笑,目光追随着她的脸,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软和温和。
梁满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看,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丑了”
“没有。”他一口打断她没说完的话,“怎么样都好看的。”
说得认认真真,梁满却听得一怔,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一瞬间无言以对。
她看见在他眼睛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谁看了不得惊呼怎么会这样,只有他才会说好看。
半晌她才扯着嘴角干笑了一下,低头,“吃粥吧,都快凉了,要是你还没吃饱,冰箱还有饺子包子,用蒸锅蒸一下就可以吃了。”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脸色比之前更红了。
喻即安捏着勺子犹豫片刻,试探着问“我再试试你体温吧”
梁满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
她嗯了声,抬脸面向喻即安,嘴里说的是“我觉得跟之前没什么变化。”
心里想的却是,这种事真的不能交给体温计吗,非得用手不可吗,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占我便宜,哼
吃完粥,喻即安又给她冲了包感冒冲剂,让她喝完,他就该回去了。
可是心里又舍不得,毕竟一周没见,梁满又不舒服,喻即安老母鸡心态发作,总觉得人得放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梁满喝完药以后蜷缩在沙发里,睡是睡不着的,但也没精神做别的事,只好继续打盹。
眯着眼睛过了会儿,她叫喻即安“几点了啊”
“中午一点零五分。”喻即安看了眼手表回答道。
“我睡了多久”她接着问。
“十五分钟不到。”喻即安纠正她,“你没有睡,只是闭目养神。”
梁满啧了一下,“行吧我才睡了十几分钟吗,我以为好久了”
喻即安终于发现,她是无聊了。
于是问她“你想听歌吗我给你放。”
“你给我唱还差不多。”梁满哼唧两下,嘟囔道。
喻即安顿时傻眼,半晌才干巴巴地道歉“对不起,我不会。”
啊,真是个没有个人爱好特长的家伙,梁满忍不住腹诽。
喻即安的目光在室内四处逡巡,最后落在摇椅里那本书上。
“阿满,我给你念书好不好”他回头问道,“看你能不能睡着。”
梁满先是疑惑地嗯了声,又肯定地嗯了声。
声音抑扬顿挫,听起来懒洋洋的,喻即安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把摇椅上的书拿过来,书名叫我和妈妈的最后一年,是日本作家川村元气的作品。
梁满才看到第一章,在那一页折了一个角。
喻即安便说着她的顺序往下读“仿如夜空中的流云一般。
大概六厘米,跟猕猴桃差不多大。
医生盯着超声检查的显示屏,在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来回移动探头。泉凝视着弧形肌肤上滑动的机器。画面里,翻卷的流云呈现出人形”3
年轻的小夫妻要当爸爸妈妈了,也快要能理解妈妈了。
喻即安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捧着书慢慢地读,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男中音温和而富有磁性,语速平缓,梁满听着听着就困了。
耳边传来她平缓的呼吸声,喻即安停下来等了一会儿,发觉她确实是睡着了,不再继续往下读。
他先是转头去看梁满,看她睡着以后嘴巴微微抿着的样子,收敛了日常的活泼开朗,看上去多了几分乖巧可爱。
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怕吵醒她,又立刻把手缩回去。
这个下午,他坐在梁满家的客厅地板上,守着睡着了的她,手里捧着书,从头一字一句地开始看。
这是个讲述一个儿子,在老年痴呆的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年里,如何与母亲、与原生家庭和解的故事。
“当我理解妈妈,我才终于长大。”
这是这本书的宣传标语。
主题是救赎吗喻即安想,换成是他自己,是不是要说,当我理解爸爸,我才终于长大
那我很早就长大了,喻即安觉得,毕竟他很早就能理解喻鸣经常不在家,每天早出晚归,节假日都要加班,没有带他去过游乐场,甚至没有去开过他的家长会,他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病人和他的学生,而他和奶奶,只占了一个小角落。
当他长大,他也成了那样的人。
他书刚看到结局,梁满就醒了,她揉揉眼睛,发现喻即安竟然还在,就问“喻即安,几点了两点了么”
喻即安闻声抬头,视线还有少许茫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终于清醒“你睡醒了”
然后低头看表“四点了,晚上吃什么”
梁满闻言嗤一声笑出来,“睡醒就吃,好像猪仔。”
喻即安一愣,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我又没有说你,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她跑腿坐在沙发里,捧着他递过来的水杯,笑眯眯地反问。
喻即安一时讷讷,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
“所以晚上吃什么”梁满笑吟吟地欣赏了一会儿他脸上轻微的窘态,然后才问道。
喻即安照例问她想吃什么,问完又不是很放心,补了句“吃清淡点,你还没有好。”
梁满努努嘴,遗憾地放弃想吃酸菜鱼的想法,让喻即安找了个附近的饭店,点了几个酿豆腐之类的家常菜。
下完单她就继续趴在沙发上,让喻即安继续给她念书。
听到半路,她忽然说“喻即安,你记不记得你前女友跟我前男友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喻即安一愣,只觉得眼前的字迹一晃,像湖面有涟漪扩散。
他小心地问“你觉得我该不该记得呢”
梁满“”
这个回答是有求生欲的,还不少,但就是求生欲不是这么用的大兄弟
“你说呢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梁满忍不住吐槽,“你现在在读的这本书改改名字是不是就是我和你我和帅哥邻居的最后一年”
喻即安忍不住笑起来,她夸我诶
“笑什么笑。”梁满白他一眼,问道,“我说真的,你记不记得”
喻即安这回老实了,点点头,“说是读书会认识的。”
梁满听了哈哈一笑“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吗给对方读书,读着读着就读出别的东西了”
这话说的也太那个了
喻即安耳朵瞬间就红了,他一边想她这算不算是暗示我什么东西,一边又忍不住纠正她“我们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很多人一起分享书籍。”
梁满捧着脸,笑得跟朵春天的花似的,“嗯嗯,所以我们呢怎么不一样啊”
“我们、我们是”
喻即安努力组织措辞“我们是私人的、我单方面读书哄你睡觉。”
梁满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整个人又趴回到沙发上。
“喻即安你怎么可以这么搞笑”
喻即安闻言点点头,还是坐在地板上,翘起嘴角盯着她看。
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梁满后来笑着笑着就有些不好意思,清清嗓子转移话题“说起来王医生的房子也装修好了,这几天我得约一下她收房。”
喻即安惊讶“这么快吗感觉前些天才听大师姐说房子里面砸得不成样子,快赶上重建了。”
梁满哈地了声“不至于不至于,承重墙又不能敲,我们只不过是,把部分墙打了,让室内光线更充足罢了,其实那套房子本身也不差,就是老了点,布局也不是特别合理。”
她说是“等家具和绿植都安排好,就可以过去收房了。”
喻即安十分好奇“我能跟着去看看么”
“这个你要问王医生呀。”梁满笑呵呵的,听见门铃响,就催他去开门。
喻即安去开门拿了饭菜进来,看看时间是傍晚六点,索性叫梁满准备吃饭。
叫完又说“我去拿碗筷。”
说着就进了厨房。
梁满留在原地一时有些出神,好家伙,这人是第一次上门吧,怎么感觉他对她家很熟的样子
“你想跟我去看看新房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事感兴趣了”
王晓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这个连科室聚餐都不爱参加的师弟,觉得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
喻即安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要求确实是不太符合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嗯就是听说你那边可以收房了,想一起去看看。”
王晓云闻言好奇道“听说,你听谁说的梁设计师”
喻即安点点头“是阿满说的。”
说完还笑了一下。
王晓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里一动,有些明白了“你去的话,我接你,还是你自己去”
“我跟阿满一起去。”他兴致勃勃地应道。
王晓云嘴角一抽,心说看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捡金子。
“我看去看房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她意有所指地揶揄道。
喻即安有些赧然,忙转过头去,一副继续忙工作的样子。
等王晓云被病人叫走,他才低头给梁满发信息,告诉她王晓云同意了。
并且,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吗
收到信息的时候,梁满正在跟林钰商量事情。
理想家园节目组委托给同道设计团队的那套房子,在亲子房原本的计划是使用“s”型上下铺,上下铺之间要使用足够的隔音材料,这就使得这个床需要定制。
“我之前找的几家厂都不愿意做。”林钰叹气道。
梁满说“肯定不同意,目前国内的家庭用这种床的不多,工厂要另外给你开模,很费事的。”
是这种床不好吗未必。是国内家庭都不需要这种床吗也未必。
市场需求小的原因很复杂,反正目前的局面就是,如果林钰想要这种床,就只能定制,让工厂给她单开一个模。
这还得看工厂愿不愿意,毕竟是一次性的,很麻烦。
林钰在几家工厂都碰了壁,回头跟梁满商量“难道要改这个设计”
“别吧,我觉得这个安排挺好的,既利用了空间,又兼顾了一定的。”
梁满想了想“我去问问苏总。”
苏总是苏庆他爸,苏庆是梁满抓奸的大功臣,他老婆投资的蛋糕店还是梁满设计的。
她给苏庆打电话,那边他笑嘻嘻地道“咱们算不算心有灵犀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打过来了。”
“你跟我心有灵犀也不怕被你媳妇打死。”梁满笑骂道,又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又要开店”
“哪儿有这么多店要开啊。”苏庆哎哟一声,吐槽道,“蛋糕店现在都还没开张呢。”
梁满笑了声,听他继续说“这个周末才开张,姐你来当气氛组不”
“行啊,周六还是周日,上午还是下午我一定到。”
“周六上午,你来了我请你吃蛋糕,有朋友都可以带来啊。”
梁满听到这句话,一瞬间想起的就是喻即安。
她笑着应了声好,跟他说起自己这边遇到的小困难,苏庆一听,立刻就说“就这点小事啊,容易,我让人给你们单开个模就是了,小意思。”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
梁满这时才有心情去看手机,看到了喻即安给自己发的信息。
想了想,回复道我看能不能约王医生周六去收房,刚好周六要去参加熟人的蛋糕店的开业仪式。
过了十几分钟,她刚煮了杯咖啡过来,看到他的回复我也可以一起去吗
梁满一愣,是她没说清楚吗
好像是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只好回当然可以,如果你周六有时间的话摸摸头jg
喻大傻子有空的,周日才值班憨笑
梁满okok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喻即安的心情颇好,他立刻跟王晓云说“大师姐,阿满说想约你周六收房。”
王晓云一愣,梁满还没联系她呢。
可看着喻即安,总觉得他脸上写着你可千万、一定、必须答应啊
顿时觉得很有意思,故意跟他作对“为什么非得周六,我偏要跟梁设计师说周日。”
喻即安眉头一皱“周日我们值班,你忘了吗”
大师姐“”淦忘了自己跟他的班是一起的
噎了半晌,她才憋出一句没好气的“知道了,就你会打算。”
喻即安又笑起来,转头继续写病历。
他这天的心情相当不错,虽然还是话不多,但坐他旁边的唐莉就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出,他的情绪突然间就变得很愉悦。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好奇地打听“师兄,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感觉你很高兴的样子”
“这么明显吗”喻即安微微愣了一下。
唐莉肯定地点点头“非常,超级明显。”
说着拍拍姜伍的肩膀,“不信你问老姜。”
姜伍从盒饭里抬头,也对着他点点头。
然后问“所以师兄你是真的有好事”
考虑到喻即安之前说过他已经和女朋友分手了,所以他们也不往他要结婚那边猜,而是问“不会是你的论文又中稿了吧”
唐莉“”
她想想竟然觉得这是最可能的答案
“不是吧,师兄你怎么这样”她忍不住哀嚎,“能不能别卷我们了啊呜呜呜。”
喻即安见状忍不住笑起来,温声道“还没有,别担心。”
唐莉“”也就是说迟早要来咯,那还不是要内卷
“所以师兄今天什么好事”姜伍追问道。
喻即安回答“准确点说,好事是周六的,我朋友的熟人新店开业,我们去玩。”
“新店,什么店”唐莉这下真好奇了,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师兄有这种活动。
还是那句话,这人连科室聚餐都不爱参加。
现在居然去参加别人的新店开业了,难道是转性了
等听喻即安说是蛋糕店,就更让人惊讶了,唐莉以为是别人的副业,问了他又说不清楚。
因为,“我是借我朋友光去的,人家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人家。”
唐莉噗哈哈地笑出声,一时嘴快“什么嘛,原来师兄你是个拖油瓶。”
喻即安听了一愣,旋即又笑起来。
拖油瓶吗梁满的拖油瓶,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哦
晚上没下雨,他像往常一样,和梁满出去散步。
走到附近的街心公园,梁满说渴了,在路边摊买了份红糖冰粉,喻即安不吃,伸手把她的伞拿在手里。
公园的小广场有人在跳广场舞,还有人在放音响,在宣传反电诈。
喻即安听到一个说银行卡密码的,忽然扭头对梁满说“你回去记得把门锁的密码换了。”
梁满一愣“为什么”
“你的密码已经告诉过我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一脸正色,“密码不要随便告诉别人,不安全。”
梁满先是有点无语,这都过了好几天了,你怎么才想到提醒这个
接着又有些不服气,反驳道“你又不是别人,怕什么。”
喻即安的脚步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她“不是别人那我是谁”
神情间似乎略有期待,路灯的光亮映衬在他眼里,显得格外璀璨。
梁满眼睛一眨,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呢,你觉得你是我什么人”
她的笑容狡黠,像偷溜到人间的小狐狸。
喻即安被她看得脸都热了,想也没想,脱口就说“是你的拖油瓶。”
梁满闻言一愣,旋即啧了声,好家伙,玩这么大吗
“婉拒了哈。”她想了想,委婉道,“我觉得吧母子游戏可能还是、比较嗯,我个人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明白吧”
喻即安把“拖油瓶”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要糟,再一听她这话,脸上的温度顿时就开始狂飙上升。
他觉得自己就连呼吸都是热的了。
心跳在不停地加速,是察觉自己说错话之后的些许懊悔,叠加了意料之外的期待,融合成此时此刻的心如擂鼓。
“我、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爱好。”他不得不为自己正名,“我很正常的是、是同事说,我跟你去你熟人的蛋糕店开业活动,但是我不认识对方,所以我像是你的拖油瓶”
他磕巴了好一会儿,才把话说明白了,说完重重地松口气。
梁满恍然大悟,哈哈地笑了起来,揶揄他道“吓坏我了,还以为我真的要无痛当妈。”
喻即安抬手摸摸后脑勺,又望着她笑起来。
但是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梁满到底是没有讲。
他有一点点的失望,但又觉得还好,开始思考,如果是他先开口,她会不会接受。
回去的路上无意中碰见小情侣在路边接吻,喻即安有些不好意思,忙撇过脸,却撞上她笑眯眯的脸孔。
“诶,有人在亲亲耶。”她故意说道。
喻即安强装镇定“嗯,看、看到了,快走,别打扰人家。”
可惜虚弱飘忽的语气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梁满立刻就更来劲了“看一下嘛,看一下又不要钱,学习一下咯。”
喻即安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赶紧离开现场“快走,再看就要收费了”
梁满被他拖着走,一边还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
见她笑得满脸粲然,喻即安也忍不住跟着笑。
最后两个人一路笑着回去。
过了两天就是周六,喻即安一大早就出门买早餐,买了两套煎饼果子,回来之后给梁满打电话。
“起来了吗太阳很高了。”
“嗯。”梁满的声音迷迷瞪瞪的,一听就是还没醒。
他继续“我给你买了豪华版煎饼果子和豆浆,你快起来吃。”
“嗯”梁满拖着嗓子应。
他又问“你要起来了吗”
“嗯”
喻即安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静在那里,拿着手机,隔一会儿叫一声“阿满,起床了。”
梁满任由他叫了快半个小时,才磨磨唧唧地起来。
声音立马就不一样了,变得中气十足“好啦,我起来了”
喻即安松了口气,笑着说“豆浆温度刚刚好,你起来得刚刚好。”
梁满闻言干笑两声,难得地感觉到一点尴尬。
喻医生这就是硬夸。
等她洗脸刷牙换好衣服,连妆都化好,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
她匆匆出门,敲响对面喻即安的家门。
喻即安来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她一身长袖的姜黄色碎花泡泡袖长裙,裙摆刚好遮住小腿。
宽松的袖笼上三道褶,露出一小截手臂,手腕上的玉镯换了个颜色,是鸭蛋青的,看上去很清雅,v型的领口开得有点深,露出一点小小的性感,包扣和褶皱会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腰上。
耳朵上的海水珍珠耳钉平添几分优雅意味。
扎成一团的丸子头又让她显得更加充满活力。
喻即安看了两眼,连忙偏过视线,问她“可以出门了”
梁满的视线在他发红的耳朵上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问“我的早餐呢”
“哦、哦我给你拿。”他说着连忙转身,“你先进来,吃了再走。”
梁满倒是想进去,可看看时间,“算了算了,车上吃吧,快要来不及了。”
喻即安闻言,一时莫名有点小遗憾,“下次一定”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梁满连忙点头。
苏庆太太的蛋糕店是跟朋友合开的,在cbd附近,对面就是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
梁满和喻即安到的时候,其实吉时已经过了,门口满地是礼炮的碎纸屑,两边各排着几个花篮。
“梁设计师来了,快请进。”
苏庆的太太身材娇小、气质干练,见到梁满,立刻便迎了出来,还跟喻即安打了声招呼。
这时喻即安才知道,原来这是那天和梁满一起去抓奸时,给她助阵的那个朋友的太太开的店。
店里售卖的蛋糕都是时下很火的款式,梁满点了两份,和喻即安坐在角落的空桌上,边吃边说话。
主要是梁满在讲店里的装修,毕竟设计出自她手,喻即安静静地听着,偶尔问一句好奇的问题,吃蛋糕时从一边吃到另一边,切面整整齐齐,透着一股一丝不苟的气质。
吃完蛋糕,喻即安又打包了几份,说到时候带给王晓云的孩子。
在附近吃过简单的午饭,梁满和喻即安直奔王晓云房子所在的老小区。
一家四口都来了,还找了个验房师。
简单寒暄过后,立刻进入主题。
梁满一边往屋里走一边介绍“原来这里是小客厅,光线不是很好,所以改成了玄关,这是储蓄柜,这边就是儿童房,门是这种滑动的。”
王晓云道“这样光线就可以直接进到房间里了,真不错。”
“妹妹们的房间就是这里,一人一张床,床尾就是你们的衣柜,写作业在这里写,桌子有差不多一米八。”
“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写作业啦。”王晓云拍拍两个女儿的脑壳。
“厨房改成了u型操作台,方便平时做饭”
她一路从玄关介绍到外面的院子,王晓云一路附和着哇漂亮哇好厉害,跟个捧哏似的,其他人安安静静跟着她们走,很像在博物馆的时候,跟着讲解员看展品,还不能跟丢,跟丢就看不懂了。
等验房师验收完,梁满让王晓云把门锁密码改了,签好单据,这个老房子改造项目才算是正是完成。
王晓云松口气,笑着道“好啦,现在是你们来我们家做客了,快坐下,咱们歇会儿再走。”
这一歇,就歇到了临近傍晚,莫先念打电话过来,叫梁满一起去吃饭,她看了眼一旁的喻即安,答应了。
好在喻即安打算回去看老太太,这才没觉得多失望。
还把她送到了黄山路的后浪酒吧门口。
“你们知道我去抓程彦那天,我朋友是在哪儿见到他,然后给我通风报信的么”
梁满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拈了条风干牛肉条,咬了一口。
唐柔也拿了一条,拆她台“肯定就是这里,不然你不会特地拎出来讲,你的老套路了,哼哼。”
四个人笑成一团。
喝到最后就喝得有点多了,梁满有点飘,撑着头慢吞吞地讲话“真好啊,新生活真好。”
唐柔靠在林钰身上,嗯嗯地附和两声“我也觉得,现在好轻松接下来,我的目标是,谈新的恋爱”
梁满一听,好胜心这就上来了,立刻说“我先谈我比你厉害”
“我先”唐柔不甘示弱。
梁满得意洋洋“嘁,你连目标对象都没有,不像我,只要我想,明天我就是有男朋友的人”
唐柔怒斥她“你可恶”
林钰和莫先念都默不作声,懒得阻止这两个幼稚鬼,小学生嘛,吵一下就好了的啊。
此刻梁满的心里充满了胜负欲,下定决心要在谁先谈恋爱谁就赢了这件事上拔得头筹。
于是,她掏出手机,给喻即安发信息。
莫先念见她打字,忍不住大笑“梁满你到底行不行,打电话不是更快”
梁满不敢说自己怕被拒绝,嘴硬道“套餐的免费通话时长没有了不行吗。”
“行行行,你最好快点。”
晚上十一点半,喻即安刚躺下,准备开始酝酿睡意,一声“叮咚”的信息提示音传来。
他打开一看,竟然是梁满发来的。
而且她发的是
梁满说起来是我害你没了女朋友,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啊
喻即安一愣,忽然伤心起来,她居然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她没良心梁满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没有感觉吗
他委屈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
但他最后还是回谁
紧接着实在没忍住是你吗
这边梁满看到这几个字也一愣,啊,他识破她的招数了啊
梁满嗯嗯所以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让喻即安的脑子瞬间迷糊,开始凭本能回复喜欢,很喜欢。
梁满那就这样吧,我宣布,你是我男朋友了。
梁满让我们恭喜这位幸运观众jg
喻即安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半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回了两个字谢谢。
信息发送成功的那一刻,迟到的喜悦和激动终于降临。
火一般,开始疯狂灼烧他的理智和冷静。
他只剩一个念头明天,明天他一定要当着她的面,亲口表白一次,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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