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一章 一触即发

    这句意味不明的喃语被灵力捕捉, 清清楚楚地落入耳中。

    沈归鹤一怔,回首。

    “小心”

    尹萝扬声提醒。

    尾巴在空中近乎耀武扬威铺展的九尾狐露出尖利獠牙,蓬松的白色毛发在某刻怒火滔天地根根炸了起来, 紧接着便扑了过来。

    沈归鹤召回佩剑, 剑身回旋穿过, 九尾狐的身影却骤然消失, 化出数十道身影将其重重包围。

    九尾狐擅蛊惑人心、幻术卓绝。

    沈归鹤左手成特殊式样,指尖逸出一线淡青

    “尹二小姐, 请不要离我太远。”

    淡青化作流光,在沈归鹤和尹萝左右笼罩。

    “小心他的眼睛。”

    尹萝低声道。

    世人对九尾狐的认知大多来源于记载,真正对上的不算多, 了解不深就容易失去先机。

    姬令羽忿然作色地盯着这一幕, 险些压制不住嗓间满怀威胁意味的原始嘶鸣

    短短时日。

    原来她多出的郎君不止一位。

    甚至于,比起她主动离开的裴怀慎, 眼前的沈归鹤却明显更受她的信任依赖。

    没来由的野性直觉在姬令羽心间敲下一击

    这个人绝对不能留。

    数十个幻影中, 有实体的并非一个。

    沈归鹤挡住锋锐的弯曲狐爪,后方幻影接触咒法后却未消散, 径直袭向他的心脏所在。

    咒法天罗地网,幻影亦千变万化。

    尹萝的游戏生涯中, 沈归鹤和姬令羽没有正面对上过。她被姬令羽逮到后断手断脚丧失行动力,最后被一名魔修吞噬。

    以她当时和沈归鹤的交情,沈归鹤肯定会追查她的下落,不知道会不会和姬令羽对上, 那名暗中窥伺的魔修是否黄雀在后。太沉浸式的全息游戏就是这点不好, 人死了很难用原身份复活,她都准备好氪金看看后面的发展,结果就这么穿进游戏了。

    尹萝的目力跟不上这二人的打斗, 身处沈归鹤的庇佑中,连灵力的震荡波及都感受不到。

    现在姬令羽崛起不久,沈归鹤胜过姬令羽不难;游戏里她死后的那个节点,私心里她还是认为沈归鹤能胜,只是怕姬令羽狡诈,以陷阱相诱

    “唔”

    心脏处传来阵痛,尹萝猛地捂住心口。

    姬令羽恍惚间心神随之动摇,被咒法正正打中,却无暇顾及,目眦欲裂地盯着那道身影

    “你想杀我”

    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任她如何,却从没有对他动过杀心。如今只是为了这个出现不久的陌生男人,她就遏制不住地起了杀意。

    就是现在。

    沈归鹤扔出符篆,方才他不至于受掣肘,到底顾及尹萝曾重病昏迷,又颠沛至中洲,恐稍有不慎就会对她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将她护在庇佑下也没有大开大合地出招。

    围困已成。

    沈归鹤微微侧首,他方才听见了尹萝那声微弱短促的痛呼。长成的九尾狐要彻底杀死没那么容易,此地还不知会否有他的同伴,当务之急还是先脱身。

    本应毫无动弹之力的九尾狐无端暴起,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符篆在他周身燃起也视之无物。

    “咔嚓”。

    佩剑断裂于狐爪下。

    犹如撕碎万物的来势汹汹,沈归鹤衣袖被划破,一掌对上,咒法将姬令羽拖了回去。

    沈归鹤确定他不会再有余力,转过身想去查看尹萝的情况。

    尹萝却更先握住他的小臂,仔细查看

    “受伤了吗可能有狐毒,得及时处理。”

    沈归鹤看清她脸上的着急担忧,抽回手的动作滞了滞“没有碰到实处。尹二小姐,我们先离开这里。”

    尹萝点点头,松开了手。

    她站立的姿势有些别扭,沈归鹤才注意到她右腿膝盖处混杂着灰尘渗出了血迹,颜色转深,伤得不轻。

    她便是拖着这般伤腿来查看他的手臂。

    沈归鹤意识到这点,浅淡异样掠过心间。

    “尹二小姐可还能走”

    后有追兵前有拦截,容不得尹萝逞强。

    “不大行。”

    尹萝道。

    沈归鹤低声道“冒犯了。”

    他的手臂穿过颈后,散落的发丝洋洋洒洒隔着衣料滚过。沈归鹤将尹萝抱了起来,发觉她不声不响地屏了气息,像是颇为紧张,浑身都紧绷着无法放松。

    “事急从权。”

    沈归鹤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解释,“尹二小姐且忍一忍。”

    尹萝气息一松。

    是了。

    沈归鹤以为自己讨厌他。

    她“嗯”了声,索性闭上眼。

    他们去了一处僻静水边。

    “尹二小姐,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沈归鹤将尹萝放在溪边的一块干净大石上。

    尹萝摸出自备小药包“我带了药。”

    弯腰的动作都会扯痛伤口,尹萝给自己塞了颗止痛药,碰到了伤口便晓得更大的难题

    碎屑尘土不算什么,膝盖处的布料和伤口黏到了一处,要分开才是最难办的。

    尹萝随身带了匕首。

    平平无奇的普通用具。

    裴怀慎给的那些珍贵东西她一个都没带走,包括那枚铃铛样式的护身法器,生怕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尹萝抽出匕首,再次弯下腰,冷汗滑没鬓边,她的呼吸紊乱且沉。

    泛着寒光的刀刃接近鲜血染红的膝盖,拿的并不十分稳当,刀尖毫无征兆地颤了两下。

    沈归鹤忽而开口道“尹二小姐若不介意,可由我代劳。”

    尹萝看向他。

    “伤口要清洗过才好上药。”

    沈归鹤道。

    尹萝在倔强和放任自流间没怎么费力地挣扎,屈从于种种现实的因素,将匕首交给了沈归鹤“麻烦沈公子了。”

    沈归鹤半蹲在她身前,持匕首的整只手臂都稳得没有半分动摇,刀尖落下没有实质感受,那块布料已经划出了四方的口子。

    “会有些疼。”

    沈归鹤说着,同时动了手。

    “”

    猝不及防。

    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有效,尹萝的眼泪还是瞬间飙了出来。本是生理性的,逐渐就变了意味。

    对付姬令羽和裴怀慎的禁术反噬都是瞬时的,但也不是没有痛感。膝盖的这点伤反而在此时产生了一种延长的难过,越想要抑制就反扑得越厉害。

    沈归鹤想要带她去清洗伤口,再度抱起就见她捂着眼睛无声无息地哭,想着遮掩,肩膀细微地抽动着。

    他将她就近放在水畔,划下一截衣料,打湿洗干净了递到尹萝面前。

    “尹二小姐。”

    尹萝迟疑着从指缝间露出通红的眼,看见这暂且充当帕子的物什,懵了一下,接过后在掌心摊开,打量片刻后看向他破损的袖口,来回扫视。

    “噗。”

    不期然地闷笑。

    毕竟不是世家公子,沈归鹤这会儿除了出去任务都不离千鹤宗修炼,帕子这东西在他身上是没有的。

    膝盖还是痛,又没那么难捱了。

    尹萝用湿润的帕子擦了擦脸,一片黑灰。

    突然尴尬jg

    沈归鹤松了口气。

    止痛药丸的成分大多相似,短时间内不能频繁地吃。待伤药敷上去便会好许多了。

    他专注地垂首清洗伤处,混入了一点砂砾,还流了这么多血。即便未曾亲眼见到,也能想象得出她不久前经历了什么样的努力逃亡。

    忍到这时才哭,已然很勇敢了。

    取出砂砾的摩擦又痛又痒,尹萝条件反射躲了躲,沈归鹤正要取出最后一小块,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脚踝。

    “”

    “”

    水流无可避免地打湿了膝盖以下的布料,隐隐现出小腿的轮廓,纤巧莹白,本是磊落的出手相助,阴差阳错地滋生出几分不同寻常。

    沈归鹤即刻放手。

    尹萝装作毫无所觉地挑了个话题,避免尴尬“沈公子是怎么知道我在涉义的”

    “鸟雀。”

    沈归鹤不禁想起她的那句喃语,其间蕴藏的情绪令人难以轻易忘怀,“修习咒法者可驱使一二兽类,寻人时,鸟雀最为便捷。”

    尹萝不解“可我的容貌变化,气息也被后来喝的药掩盖了。即便一开始还残留了些,东洲与中洲相距何止千里鸟雀是怎么辨认出的”

    沈归鹤道“举止特征。”

    那间药庐中,尹萝每日都会去见计如微,有时沈归鹤会看到她在屋外等候,有时则错身而过,有时则在屋内同她照面。

    久而久之,便记下来了。

    举止特征

    尹萝望着他不说话。

    沈归鹤行礼,郑重道歉

    “是沈某冒昧。”

    “谢谢。”

    尹萝的声音轻而和悦,未见半分不快,徐徐地渐轻,“千里之外,跨越两洲,这等大规模地鸟雀驱使很累吧。”

    这样的口吻,不止是感谢,更有错觉般的温融将他笼罩。像是一位注视着他的故人,满载了说不清的种种,于归途相遇后发出的一声问候。

    连同她切切来查看他是否受伤的那一幕,无声地在心底投映涟漪。

    沈归鹤并未对上她的双眼,为自己毫无缘由的联想而愧对“尹二小姐在折返的路上消失,将人寻回本就是我该做的。”

    犹记那日尹萝离开后,时近黄昏,谢惊尘忽然前来。

    计如微以为谢惊尘是来品茶论道,听见对方询问尹萝下落,才惊觉不对。

    他们将药庐里外仔细寻找过,没有尹萝的踪迹。

    甚至连疑似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守在外间的谢、尹两家护卫都说不曾见过尹萝。

    谢惊尘的焦躁一目了然。

    待到真正拔剑相向,沈归鹤竟然都不那么惊讶。

    “你要听的细节我们都一一说了。”

    计如微同样生了怒意,“说她是走了再消失,她便是完完整整地从我这间院子走出去的。人不见了就去找,在这我这里发什么疯”

    “往日她都是黄昏时分离去,今日早放她走,偏生她就在这段时间内消失。”

    谢惊尘一反常态,亦毫不退让,“药庐内外有我设下的阵法,妖邪不侵。何人能轻易突破,而不惊动我与诸位”

    “我好心教她炼器,倒成了你污蔑的理由。”

    计如微冷笑着道,手腕翻转已有法器在手。

    沈归鹤连忙缓和“尹二小姐尚未痊愈,又无灵力,找到她的下落才是刻不容缓。”

    这话反而彻底点燃了谢惊尘。

    在谢惊尘的角度,沈归鹤和计如微都有嫌疑,不断催促他离去更像是要掩盖什么。

    闻讯而来的谢家双胞胎所见便是他们交手的一幕。

    沈归鹤不欲战,也不畏战。

    好友同样在病中,失明不便行动。他不可能放任谢惊尘出手。

    谢惊尘不信他,他若轻举妄动就是怀疑的佐证。固然知晓这是谢惊尘立场的慎重为之,然而在他这方,则是延迟了驱使鸟雀的时间。

    否则他能更早找到尹萝。

    “谢公子颇为担忧,我欲传书。”

    沈归鹤为尹萝上着药,确有传书的意思,权且以此分散尹萝的痛感,“尹二小姐有什么话要给谢公子”

    “别”

    尹萝急声制止。

    沈归鹤“嗯”

    没有追问。

    “你先不要传书给谢惊尘,告知我的下落,好吗”

    尹萝望着他,隐约有祈求意味。

    沈归鹤没有唐突抬首,上药包扎有条不紊“谢公子四处寻你,很是急切。”

    尹萝没有答话。

    片刻后。

    包扎完毕。

    沈归鹤道“我知晓了。”

    这便是应下的意思了。

    尹萝单脚站起来行了个礼“谢沈公子”

    尹萝是仔细考虑过的。

    “魂飞魄散”这个事很难解释,不知道修真界还能给出什么新式途径,她不能马上回去,得先静观其变几天。

    即便等不到下一步行动,就是卡在“魂飞魄散”而她这个尹萝还活着的环节,尹家即便内心存疑也不会冒险马上杀掉她。一旦情况有变,她就想办法再逃一次,在家庭关系破裂、不被承认“尹萝”身份的情况下更大把握去找个愿意的路人火速成婚试试能否通关。

    终究要回到尹家的原因很简单。一,通关;二,她没理由一直跟着沈归鹤。

    沈归鹤说谢惊尘担忧她的下落,尹萝并不怀疑这点。谢惊尘的好感值应该是所有人里面对她最高的,还未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就能跳崖;如今都谈了一段时间,亲密接触好几次了,光凭责任心,谢惊尘也一定会寻找她。

    但他的爱意来得过猛,分明回顾当初他还不屑一顾、冷言相向。

    尹萝知道这话多少有些诛心地怀疑,她冥思苦想,追根溯源到了久远以前无疾而终的那个婚事。

    谢惊尘说过,谢家退婚时,他并不在家中。

    退婚后,他还送来了绮白玉。

    问题就出在这里。

    不知道谢惊尘有没有见过曾经的尹萝。

    缘分因多年前而起。

    那都不是她。

    静观其变的另一种缘由

    裴怀慎的话不可尽信。

    他所说不一定为真,只是当时几乎猜中了她的由来,造成的冲击过大和些微犹豫,就被这人看出了破绽。

    而不论真假,从裴宅离开都是不亏的。

    “没有伤到骨头。”

    沈归鹤看着她右脚尖虚虚地落在地面,道,“近来天气炎热,要小心伤口恶化。”

    好熟悉的口吻。

    如果非要以比较的方式来描述,萧玄舟其实也是会这么嘱咐人的,总是含着惯有的笑意,妥帖得滴水不漏,文雅周到;沈归鹤的嘱咐更让人想到的是家常,并不琐碎,随口说出来,客气有余却并不够玲珑八面。

    然而这两个人可谓是殊途同归,分明不一样,从结果来看都是难以攀折的。

    “沈公子不问我为何不报平安”

    尹萝想就在这个时候,稍微多和他说一点话。

    沈归鹤摇头。

    “为什么”

    沈归鹤只是道“每个人都会难处。”

    “即便我或许会成为别人的难处”

    尹萝问这话时没有去看沈归鹤。

    沈归鹤明白她的意思,道“谢公子的愿望是找寻你,落点在你。”

    言下之意,这其实是他们二人之间愿打愿挨的事,旁人不该细究也不该随意评判。

    “人活于世,本就有诸多牵绊。”

    沈归鹤轻轻地道,“难处与难处之间不免重合,做决定时难免轻重割舍,不能说是无愧于天地,那么就无愧于心。”

    尹萝这才将目光投向他。

    其实是不必说的。

    她早无数次告诉自己,这不是那个沈归鹤。

    然而这番话与曾经信中“但行善事,亦论其心”的字句重合,终究牵动了这颗不能免俗、存有牵绊的心。

    “有人告诉我,我失踪的这段时间,召灵探问,结果是我已经魂飞魄散。”

    尹萝缓慢地道。

    沈归鹤面上现出惊愕的神情。

    召灵探问是个极有门槛的技术活,并非什么野路子的方士、邪修能随便拿出来忽悠人的。能做到的人少,一旦成功探问,大多都没有问题。

    若是身负天资如萧负雪、修为精深如华荣真人这般,便是绝无错漏。

    探问魂灵,结果是魂飞魄散而此人就活生生站在眼前,会是什么情况不言而喻。

    “我幼时走失过。”

    见沈归鹤一时失语,尹萝谨慎地提出猜测,些许胆怯淹没在欲言又止间,“我会不会,根本不是尹家的孩子”

    光凭这两句话,可以将她自身的嫌疑撇清一些。

    自己也不确定就是最好的借口。

    她不再是游戏里跟着他多年的至交,如此情形,势必注定了她不能说绝对的真话。

    “沈公子。”

    尹萝下拜,“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家、如何面对父兄。求你,容我在你身边待几日,我绝不给你添麻烦。”

    “何须如此大礼”

    沈归鹤敏捷地扶住她,停了两息,承诺道,“尹二小姐肯告知我,我自然不负所信。”

    “我亦将信赖交托小姐。”

    沈归鹤是圣父,但不盲目。

    最后的话是表达信任尹萝不会是附身而来行恶事的人,换个角度,何尝不是一种隐晦委婉的约束。

    有姬令羽的威胁在前,沈归鹤果然会答应。

    尹萝点头应下,问道

    “沈公子不必顾及我,这几日可有什么要事去做”

    “友人已毋需我的照料,不必折返药庐。”

    沈归鹤看了眼天色,“我们可沿着中断的线索,继续去查曾换了你灵脉的禁术。”

    府卫俱在,高手如云,竟让一个没有灵力的尹萝跑了。

    归根结底,不过“松懈”二字。

    好一个温水煮青蛙,到头来他反倒被将了一军。

    裴怀慎甚至不能即刻下令封城,如此大的动静,莫说刚走不久的谢惊尘,日后再提起来都是说不清的一桩事。

    追寻而去的暗卫四面八方分散,都说不曾发现尹萝的踪迹。

    她用了那等禁术手段,又摔伤了腿,本来就没有多强健的身子,能够跑多远

    除非,有人接应她抑或有人见缝插针带走了她。

    都跟她说了暗中还有人盯着怎么就不长记性

    “公子,属下们必定全力寻找,绝不遗漏。还请公子先回宅院歇息,保重自身”

    灵力压制数次试图突破,又跟着出来奔波,裴怀慎肩上的伤本就是没有好全的,这会儿早崩裂出血迹,在赤色的衣衫上看得不大明显罢了。

    “我自有分寸。”

    裴怀慎脸上血色与神情随着时间推移都淡了下去,眉眼凌厉如刀,压迫感极重,“继续找。”

    不排除她与暗中人同伙的可能,一切太过巧合,故而令他戒备愤怒。

    事情揭露她却只是狼狈匆匆逃亡,不曾趁势招人出现对付他,从结果来看她什么都没捞着给她的首饰珠宝一样没带,没偷走机密,没伤害他。这般推测的可能便大大降低。

    另一道身影落下

    “公子,谢公子折返,在宅院等候。”

    裴怀慎心内一突,迅速联想到了某种可能,面上不显山露水,吩咐道“好生招待着,我这就回去。”

    回到裴宅,裴怀慎重新上药包扎、换了身衣服,掩盖了血腥味后才出现在厅堂内。

    谢惊尘面无表情地端坐一侧,茶水未动。

    察觉到动静,他抬眼望来。

    这一眼凛若冰霜。

    裴怀慎娴熟地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忘了。怎么来来回回地折腾”

    “我收到了一封信。”

    谢惊尘姿态平静,从头到脚言辞举措并无不妥,“信中说尹萝在你这里,以嘉兰之名。”

    裴怀慎走向厅堂主位的身影顿住。

    日已西斜,将谢惊尘那双剔透的眼眸照出了异样的颜色。

    “你我多年诚心相交,我不听外人诬言。”

    平静之下。

    是急速湍流的幽深漩涡,一触即发。

    “所以亲自来问你。”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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