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庸的笑声就像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狠狠拍在了吴天阳的脸上, 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弟情雪上加霜。
吴天阳不笑的时候那略长的脸和过高微弯的鼻头让他看起来莫名带着一种尖锐刻薄的气质,而当他那略微有些白眼的眼睛盯视着你的时候,就真的很让人心中发怵了。
此时吴天阳正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吴庸, 吴庸脸上嘲讽的笑更深了分。
看吧看吧, 这样的表情才是他熟悉的吴天阳, 才是他在家族中总是面对的吴天阳。
什么爽朗大方、什么不拘小节,这样好的品质吴天阳在他身上可从来没有用过。
“二弟。你的教养实在堪忧。”吴天阳眼神有些阴沉的开口“看来回去之后要让白姨好好再教育教育你了。”
吴庸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冷了下来。
吴天阳的嘴角也在这时候微微勾起。
他从来都知道这个弟弟最大的死穴在哪里, 一旦触碰就会发疯、就会露出最难看的模样。
他等着吴庸在所有人面前大喊大叫口出恶言。
然而这一次吴天阳却没等来吴庸的发狂, 那满脸阴沉周身仿佛都围绕着黑气的少年在阴沉的看了他几秒之后忽然就又哈哈地大笑了两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没错, 我的教养确实不好, 毕竟我是没脸没皮、不懂规矩、心思阴沉狡诈的小娘养的。
养我的都不是个好东西,我又怎么可能是个好东西呢”
吴庸每形容一句自己的母亲就让吴天阳脸上的表情阴沉一分,而周围浮屠山的弟子也都用不可理解的表情看着吴庸。
虽然但是, 怎么也不至于用这样恶毒的语言形容自己的母亲吧
这位小师弟是脑子不好发疯了吗
司无鸢却知道这是毋庸无数个日夜想在脑海中却因为对于母亲的爱而无法说出口的恶意。
现在他已经相信那并不是他的母亲, 于是那扭曲的恶意便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
只是, 现在可不能这样把路走死了。
于是司无鸢一步上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吴庸的脑袋上“就算你害怕你哥打你也不能胡乱说气话”
“气话说多了最后受罪的不还是你吗还愣着干什么快道歉”
吴庸少年被这一巴掌拍的有点懵, 他难得能说点真心话, 怎么就成了说气话了他就是要当着吴天阳的面狠狠骂他那个心思恶毒至极的妈
然而在吴庸凶狠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了司无鸢对他疯狂眨动的眼睛,阴沉的少年微愣,然后直接抱头在地上蹲下,用一种特别惊恐可怜巴巴的声音喊
“对不起大哥我刚刚太难受了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在意你别让夫人喊我妈打我别让夫人关我禁闭更别喊一群家丁用锻炼的名义把我打得天下不了床
呜呜呜我实在太害怕了,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没人给我送饭也没人给我送药, 连我亲妈都说我是废物, 大哥大哥我都这么惨了你别再打我了”
少年蹲下的动作无比自然、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这样子明显就是长期受到虐待的可怜模样,于是原本还用奇异目光看着吴庸的众人刷地一下齐齐转头、用更难以置信难以言说的目光看向了吴天阳。
嘶,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这位天阳师弟竟然有两副面孔
司无鸢见冤种小师弟非常上道, 当场也蹲下使劲揉他狗头“天呐天呐师弟啊我光知道你是个经络有伤的小可怜,长期营养不良、才让修炼特别缓慢。”
“没想到你竟还天天遭受毒打南疆吴家竟然是这么一个吴家”
“师弟啊你受苦了不要害怕师姐在呢就算是拼着让所有人跟我一起疯狂挨雷劈,我也不会再让其他人欺负你了”
吴庸一开始抱头假装哭喊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感,但现在被那少女温暖的手掌不客气的揉着脑袋、听着她说的那并不温柔却很有力量的保护的话语,原本还抱头咧着嘴阴沉的笑着的少年忽然就觉得委屈极了。
他这十八年所一直期待的,不过就是有一个人能够抱着他、坚定的跟他说“不要怕”而已。
于是,少年忽然就双手紧紧抱住少女的腰,想要放声大哭却又隐忍地默默掉泪。
他只是想要一个真正的母亲而已。
司无鸢敏锐地感受到了少年低沉的情绪,叹口气又好好地拍了拍他。
然后在吴天阳难得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声音里把霉卷儿塞到了吴庸的怀里。
“好了好了,师姐在师姐在。”
“除了师姐之外,你还有大师兄和红莲师姐,都在呢。”
“小师姐打不过的,红莲师姐打得过,红莲师姐打不过的,大师兄一定能打过。”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我们都在。”
司无鸢说着还抬头去问满头问号的叶红莲和眸色微深的墨白雨。
“对吧红莲师姐、大师兄”
叶红莲“啊嗯嗯只要是我的师弟师妹,我叶红莲都会守护的”
但是师妹为什么只问她和大师兄一定是因为他们两个超强
墨白雨看着那微微抬头还在用小刀似的发红眼睛看他的另一个冤种,“哭什么哭,站起来,今晚开始我就给你特训。”
吴庸“”
虽然但是,他只想要和师姐们贴贴。
“够了”
“吴庸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你哪一次挨打犯错不是因为你顽劣恶毒不听话”
“连父亲都说你心思阴毒、你母亲都觉得你不堪大用,你怎么能把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
吴庸刚刚平复的心情又猛地翻滚起无尽的恶意,但他还是一把就被司无鸢给按住了脑袋“好了好了,天阳师弟不用太过生气。毕竟你是到处都受重视的嫡子,我这愚蠢的小师弟只是个没被好好教养的庶子而已。”
“师弟你这么爽朗大方,总不至于对自己的亲弟弟太刻薄吧”
“咱们已经在这耽误了不少时间了现在不如赶紧去万灵花园看看或者找一个落脚点先休息整理一下”
叶红莲迅速站出来“不错走吧快去咱们各自的家族看看,家族应该已经收到消息都在等我们了。”
叶红莲所说不错,此时叶家陆家和吴家家已经在等待着浮屠山的弟子们到来,甚至为了更好的见面,家都聚集到了叶家的会客大厅之中。
而不光是叶、陆、吴家,在去往城南的时候,司无鸢他们还看到了其他门派弟子匆匆而过的身影。
显然,接到消息的并不是只有浮屠山宗。
“父亲母亲”
在踏入叶家大厅的时候,叶雪莲非常欢快地喊着冲了出去。
让叶家主和叶夫人忍不住对最疼爱的小女儿露出了纵容的笑。
陆深也往陆家家主那边走过去,比起叶雪莲的欢快,陆深把逼格装到了位。
只可惜,在他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个丰神俊朗的墨白雨。
司无鸢重点关注的是吴家。
他看到在大厅主座右边的坐着的那一对夫妇,那是一对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夫妻不和、同床异梦、甚至有点两看相厌的夫妻。
吴家家主长相只能用端正来形容,只不过配上他化神后期的修为,让他看上去颇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而吴夫人就是真正的美人了,虽然岁月和并不幸福的婚姻生活削减了她的美貌,但当她的眉眼注视着你的时候,依然足够让人心动赞叹。
“母亲”
吴天阳快步向着这位夫人走过去。
吴夫人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阿阳,你回来了。快让母亲看看你。”
吴天阳便又带着爽朗的笑容站到了吴夫人的旁边,同时他的笑容还专门的转向了吴庸的方向。
他知道,每一次他和母亲互动的时候,那个小贱种都会用无比渴求的目光看着他们。
这一次,当然也是一样。
然而这一次他又错了,此时的吴庸正用一种堪称诡异的目光、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吴家家主右侧、看起来娇弱恭顺的美妇人。
此时的她看起来几乎没有存在感、低眉垂头薄唇微抿。
但吴庸却知道当她刻薄起来的时候,那口中说出的话能有多伤人。
知道当她无情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有多冰冷。
而就在刚刚,吴庸更是发现了曾经他完全不曾发现的一个小秘密
正如他每一次看到吴天阳和吴夫人的互动都会渴望又嫉妒地看着那样,他的“母亲”在刚刚吴天阳喊吴夫人母亲的时候,眉稍猛地一皱、嘴角飞速向下拉。
那是吴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愤怒的表情。
吴庸忽然又想笑了,原来这个女人也会因为吴天阳和吴夫人而感到愤怒和嫉妒啊
原来在他不高兴的时候,她也没有特别痛快。
看着自己的儿子喊了别人十八年的妈,即便这是这个女人自己的选择,她依然不甘依然痛苦嫉妒着,所以才会把她的那些痛苦和嫉妒全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
吴庸扭曲的笑了起来。
很好,只要知道这十八年来,这个女人也痛苦过,他就觉得自己尖叫扭曲的内心好了许多。
啪。
吴庸那扭曲的笑声刚笑了两下,就直接被司无鸢给拍断了。
“收收你的嘴脸,太难看的话我可不认你这个丑师弟啊”
吴庸就嘎一声卡住了。
然后狠狠揉了揉趴在自己怀里的霉卷儿,在心里骂了一句恶毒师姐
但他到底从那种情绪里脱离出来了。
然后便又能笑着看向自己的“母亲”了。
此时那个女人正用一种高傲的、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到来。然后好给他一顿尖锐的训斥。
但吴庸却对着那个女人猛地笑了一下,特别光明正大的、往恶毒师姐的身后一站,低头挡住了所有的那女人看来的视线。
当名为血缘与爱的牵绊断裂、当所有的期盼被彻底打碎,施暴者与被施暴者的立场,便可以反转了。
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人可以以“母亲”的名义伤他半分。
在少年低头后退的时候,白艳看过来的目光猛地变得阴沉、眉头也狠狠皱起,她心头忽然涌起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安感,那是原本握在手中的傀儡忽然开始挣脱了控制的预感。
怎么回事
这个该死的小贱种只是去浮屠山当了个月的弟子而已,但他刚刚投过来的眼神、还有此时的表现,为什么都和从前有了巨大的改变
是谁改变了他怎么可能有人改变他
这小贱种是她花费了十八年时间、一点一点折磨扭曲成现在的模样的,她在他心中种满了阴暗恶毒的种子,只差有一天开出最可怕的怪物之花。
然而刚刚她看到了什么
那小贱种看向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变得没有渴望与祈求,甚至,还带着一丝仇恨。
而现在,那个小贱种竟然已经躲在了别人的身后。
于是,白艳如刀一样的目光狠狠地扎向了司无鸢,这个愿意挡在小贱种前面的贱丫头是谁
她是脑子不好了吗,竟然愿意和一个阴沉恶毒的小怪物为伍
“哇哦。”
司无鸢接收着白夫人的眼刀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这位夫人你看我的眼神有点凶啊,是我偷你家大米了吗”
司无鸢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于是大厅内大部分的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司无鸢和司无鸢看着的白艳夫人。
白艳没来得及收敛的目光和表情顿时一僵,在心里痛骂了一句贱丫头,然后她才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并不是,这位姑娘说笑了。我只是想要看看我儿,我平时对庸儿严厉了些,他不太亲近我我也不怪他。
但我作为母亲还是关心他的,我听说庸儿凭着运气进入了浮屠山,就想要看看收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的人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
短短句话里贬低了自己儿子次,这可真是位好母亲啊。
司无鸢看着白艳虚假的脸孔实在是有点受不住,再看看这个时候大厅内大部分都带着看戏的目光看着她和吴庸的大世家的人,那冤气就更有点受不住的想往外冒了。
“那个,您真的想要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司无鸢开始放缓自己体内天水和地火功法的流转。
同时一脸真诚的问白艳。
白艳咬牙,“当然。敢问姑娘芳名到底是哪里看上了我这不成器的小子、”
轰隆隆轰隆隆。
隐隐的大地的震动从地底传出,那震动起先极其微小,但很快那震动声就让一些警觉的人惊疑不定的看向脚下。
墨白雨忽然嘴角一抽看向司无鸢,那双眼里是反复的质问师妹为何又要作死
但司无鸢却不管他,风一样的往外窜、在整个叶家大厅难以控制的地动之中对白夫人的问话给予了回答
“在下司无鸢”
“号浮屠天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倒霉蛋而已哈”
轰
在司无鸢扯着卷毛和吴庸往外跑、墨白雨紧随其后、其他浮屠弟子瞬间反应过来也面色大变地冲到大厅外面的时候,叶家建造了百年的古朴大厅就在一阵可怕的地动山摇中塌了个彻底。
这样的塌陷是伤不到那几位家主的,但看着那突然出现在叶家大厅下面的巨大深坑、叶家家主和其他人还是露出了一个难以言说的、没见过世面的震撼表情。
“平平无奇倒霉蛋”
竟然恐怖如斯吗
司无鸢也低头看着那个至少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完全看不见底的深坑,沉默了秒,抬头大喊
“信我这个坑和我无关我的坑不至于深成这样”
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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