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成凤这番闹腾的后果, 不但没把康莹莹给捞出来,还惹怒了徐启峰,本来只判三年刑, 徐启峰又弄出新的人证物证, 在基础上又加了两年。
康家那边看到判决后果,向成凤两眼一翻, 直接晕了过去,康家乱成一团。
另一边,溪水环绕的双安村, 郑巧珍一大早起来做好早饭,招呼着一家人吃饭后, 她抱着老二家的小儿子, 坐在院门口拌鸡食。
“郑大娘, 您在家啊。”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吱得一声,停在徐家院门前。
一个浓眉大眼,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靠好自行车,走到徐家门口,喊着郑巧珍“您家启峰给您拍了一封加急电报,我去县里办事的时候顺手给您拿了回来。”
他说着,从随身背的军绿色挎布包, 小心又郑重地掏出一份电报单,交给郑巧珍。
“是建军啊。”郑巧珍见是他们家所在的先锋队队长上门,忙把放下手中的活儿,抱着牙牙学语的小孙子站起身,接过卢建军手里的电报单,笑着跟他打招呼“这一大早就去县里忙活, 你这个队长真是辛苦。劳烦你跑一趟了,吃饭没有没吃在大娘家里吃一点。”
“我在县里吃过了,今天是去县里办私事,顺路给咱们村里人到邮电局拿电报信件,大娘您忙您的,我先走了啊。”
卢建军是今年才选上的大队队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干劲满满,他每回去县里开会办事,有空的话都会帮村里人拿信件包裹,没空的话就让大家伙儿等着邮递员送。
他年纪跟徐启峰相仿,两人小时候在村里玩得还挺好,今年初选新大队长的时候,作为村里家境最好的徐家,徐家人没少支持他。
他也投桃报李,每回徐家有什么信件包裹,他头一个就给他们拿到家里来。徐家要是遇上什么事儿,来帮忙的头一个人绝对是他。
“哎,你慢点走啊。”
郑巧珍送走卢建军,一回头,两个儿子儿媳,一个女儿,自家那口子,还有四个孙子孙女都围了上来,“妈,三弟又来信了啊。”
“这次不是信,是加急电报。”
“怎么拍加急电报,遇上什么急事了”
一家人围着郑巧珍七嘴八舌的说话,她把怀中的小孙子塞进二媳妇的怀里,招呼小女儿过来“都别急,让秋霞念念看。”
家里人文化都不高,小女儿徐秋霞却是高中文凭,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可她现在公社小学的语文老师,是家里除了徐启峰,文化最高的人。
家里但凡有信件电报啥的,不认识字的都拿给她读。
徐秋霞今年才十九岁,遗传了郑巧珍大部分的相貌,瓜子脸,杏仁眼,个子纤瘦高挑,模样十分娇俏。
她接过郑巧珍手里的电报,照着上面的字轻声读道“我已结婚,妻苏曼,请父母兄妹嫂子,于五一节前到军区参加喜宴。”
她读完,家里人都懵了一下。
这时候的电报比写信贵,是按字来算钱,一个字要三分五厘钱,所以人们在发电报的时候都尽量简洁说话,免得废话多了浪费钱。
徐启峰很少发电报,一般都是个月写封信,由邮局慢慢的运输邮寄到县里,再由县里的邮递员送到家里。
这次突然发电报,还是加急的,上来就说结婚,郑巧珍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啥老三怎么突然结婚了,我咋不知道”
徐老大徐启咣道“妈,老三结婚不是好事,您不是一直说他老大不小了,一直不结婚生孩子,对不起您跟爸。现在他跟小宋结婚了,您应该高兴啊。”
“大哥,你是不是傻,小妹明明念的妻苏曼。”徐老二徐启耀一脸无语的拍着徐启咣的肩膀道“三弟不是跟宋云箐结婚,你忘记他俩已经闹掰半年多了啊”
徐家兄妹感情很好,徐启咣被二弟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嘿嘿一笑道“怪我,没听清。三弟跟小宋同志分分合合好几回,听到他结婚,我下意识地以为是跟小宋结,哪知道换了一个人。”
老二媳妇彭笑萍嘟囔“这个苏曼是谁啊,名字咋听得有些耳熟。大哥也真是的,结婚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那个三弟妹也是,都跟三弟结婚了,也没到家里来看看咱们爸妈,认认家里的人,一点礼数都没有。”
“兴许三弟三弟妹是组织安排,事出突然,来不及到我们家里认人呢。”大嫂曾芹看了一眼心眼极小,喜欢斤斤计较的二弟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管怎么样,三弟结婚了,是大喜事一桩。爸、妈,我们还是尽早收拾东西,早点坐火车去磐市的好,别耽误了三弟请酒。”
双安村里磐市有好几百公里的路程,光坐火车都要两天一夜,期间门还要倒车换车,到磐市军区,最少要三四天的时间门,耽搁不得。
郑巧珍一拍大腿“老大媳妇说得对,你们这就收拾行李去。我去找大队长说说这事儿,给咱们一家人开个出行证明,再请个假,咱们家这段时间门不下地干活挣工分了。对了,秋霞,你也去学校请几天假,你三哥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不能缺席。”
“好,我马上去。”徐秋霞柔柔应下。
徐老头抽着手里的旱烟,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家里是郑巧珍的一言堂,她说啥,他就做啥,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是村里少见的妻管严。
彭笑萍望着郑巧珍跟小姑子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伸手锊了锊耳边鬓角的头发,趁一家人都回屋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抱着孩子溜了出去。
村里人人都想嫁的大军官结婚了,结得还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她怎么着也要跟嫁在同一个村的大姐婆家通个气儿,让他们看好大姐的小姑子,别到时候来徐家丢人现眼。
她这一传,她大姐婆家转头又跟别人家传,很快整个双安村都知道徐启峰结婚了,一时人人扼腕叹息不已。
徐家原本跟双安村的人家一样,都是三代贫农,家里穷得叮当响。
当年徐老太是个偏心眼,一直看不上徐老头徐中贵娶的郑巧珍,觉得她一个死了男人,还带着一个儿子的寡妇,嫁给她的好大儿,一定凭着那张没用好看的狐狸精脸勾引他娶的。
那时候徐老太天天在家里寻死觅活,不准徐中贵娶郑巧珍,徐中贵向来听她话,可在娶郑巧珍这件事情上十分的坚持,母子俩最终闹得反目成仇,徐中贵夫妻被净身出户赶了出去。
他们两口子被赶后也没泄气,倒挺有骨气,凭借自己勤劳的双手拼命干活,从最初的家徒四壁,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到渐渐有了家产,生孩子养孩子,供孩子们读书长大。
再后来十七岁高考失利的徐启峰获得公社推荐,参军入伍,从一个新兵蛋子一路立下各种军功,被部队提拔成干部。
十二年过去了,徐启峰的职位越来越高,津贴越来越多,每月邮寄给郑巧珍两口的津贴,能抵村里人累死累活干一整年的钱。
徐家也从最初的茅草屋,渐渐变成现在拥有八大间门房间门带大院的青砖瓦房,又给老大老二娶了两个相貌不错的媳妇,生了好几个孩子。
现在,徐家全家人不过年不过节,都能吃上白面米饭荤菜,穿得衣服没有补丁,孩子不时就有零钱花,有糖吃,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了,是村里头一份的人家。
徐家对岳家也很大方,逢年过节没少让两个媳妇,大包小包的提着回娘家,多少人家眼红嫉妒,都想跟他们做亲家呢。
偏偏徐启峰身处部队,军务繁忙很少回家,郑玉珍说啥要跟着主席的口号走,废除父母包办婚姻,尊重孩子的意愿。
结果一尊重,把孩子尊重成了大龄青年,也没有要处对象结婚的打算。
最后是郑玉珍憋不住,三年前趁徐启峰回家的时候,各种劝说后,总算让他答应相亲,找来十里八乡模样性情都挺不错的姑娘相看。
他不知怎么跟隔壁村的宋云箐看上了眼,两人处起对象,不知道让多少对徐启峰芳心暗许的姑娘心碎了一地。
再后来徐启峰跟宋云箐分分合合,那些相中徐启峰条件的人家,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直到前两个月,大家从彭笑萍的嘴里得知,徐启峰跟宋云箐彻底闹掰,两人许久都没联系了。
有未婚姑娘的人家都动了心思,这两个月没事儿就领着自家姑娘在徐家人、郑巧珍面前刷好感,徐家的大门都快被踏破了。
消息传到隔壁宋家坝时,已经过了一下午的时间门。
“老宋,我就说你女儿脑子进了水脑子里装得全是豆腐渣她就是丫鬟的身子,还想当小姐的命,读了几天,有几分姿色就敢作天作地。现在好了,把人家徐团长给作没了,人家娶了新媳妇,我看她以后还怎么猖狂,倒哪去找比人家徐团长更好的人家哎哟,可惜徐团长手里的钱票哟,那死丫头片子,咋不去死呢”
宋家破破烂烂的土屋里,一个容长脸,长了一对吊三角眼,看起来一脸刻薄相的四十多岁女人,正对着穿着老布衣,满脸胡茬的五十多岁男人抱怨咒骂。
这是一处典型的西南地界老土屋,土泥砌的墙,木头做得窗户,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吹打,老土屋的墙面都裂开了许多裂缝,房屋依然屹立不倒。
如果不是屋顶结满了黑漆漆的灰尘蜘蛛网,其他屋子都有烟熏火燎的迹象,这样的屋子住着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宋老蔫儿蹲在堂屋的板凳上,狠狠抽了一下手中的旱烟,咧开一口不知道多久没刷牙的大黄牙,闷着声音道“他俩掰都掰了,人家都已经结婚了,你还想咋滴。”
“我想咋滴”曹大菊双手一插腰,横眉怒对:“你马上去县里拍封电报,让宋云箐那死丫头片子去那什么军区闹。她跟徐启峰处了三年多的对象不结婚,那个徐启峰就是耍流、氓让宋云箐去告他,就算不能成一桩婚事,也要从那个姓徐的手里捞点好处。”
“拍什么电报啊,写个信不就行了,发电报多贵啊,一个字要三分五厘钱呢。”宋老蔫放下手中的烟斗,不情不愿。
“你少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妈,我们老师说,破坏军婚是犯法的。”读过小学的曹大菊亲闺女宋娣来,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啪”曹大菊回头就给宋盼娣一个大嘴巴子,凶神恶煞道“有你什么事儿你六弟的屎尿片子洗了没洗你在这里叫什么。老娘做得事儿,要你废话”
宋娣来委委屈屈捂着被打的脸蛋,跑了出去。
堂屋里剩下的几个招娣、盼娣、生男之类的女儿也都赶紧各自忙活去。
首都大学,宋云箐因为低血糖度晕了过去,醒来就收到了一封来自磐市的电报。
宋云箐半靠在学校医务室的床上,美目死死看着手里的电报,咬着贝齿,感觉呼吸困难。
她穿进这个世界已经十多年了,刚穿进来的那会儿,她还只是宋家坝宋老蔫家那个不得宠的大闺女。
原身的母亲嫁给宋老蔫多年,就生下她一个女儿,在生第二个孩子时难产没了,宋老蔫转头就娶了一个新媳妇进门来。
新媳妇曹大菊面恶心恶,嫁进宋家后,一直打骂苛待原身,是个典型的恶毒继母。
她穿过来后,从豆芽菜似的小豆丁,一直跟曹大菊周旋斗法,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本事,读完小学读初中,读完初中又读高中,一路跟升级打怪一样,自己都感觉心累,前途渺茫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她的恶毒继母,不知道从哪打听到,隔壁双安村的徐家人,正给徐家老三相看对象。
那徐家老三她也是知道的,听说他长得相貌堂堂,身躯凛凛,年纪轻轻就到了副团长的位置,手里的钱票多得徐家人都花不完。
那时候她正被恶毒继母逼嫁,断了她生活费,她又生了一场病,把自己偷偷赚得钱花得差不多了。
她想着,如果能跟徐家老三处上对象,既能摆脱恶毒继母的侵扰,又能傍上军部大腿,安全渡过未来的十年,也就答应去相看。
后来她真跟徐启峰处上对象,她渐渐被徐启峰英俊的五官和好人品倾倒。
徐启峰对她也不错,知道她家境不好,有继母后爹磋磨,经济并不宽裕,于是每月都会给她五十来块的钱票,供她读高中,供她日常吃喝用。
她在高中读书那段时间门里,生活充满了阳光,再也不用担心继母找事磋磨,也不用担心自己没饭吃,要自己偷偷摸摸干那些投机倒爬的买卖赚生活费。
渐渐的,她迷失了自我,拿着徐启峰给得钱各种买买买,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她将徐启峰似为救命稻草,想牢牢抓住他的心,但是很多时候徐启峰太过直男,不懂风情,不懂她的心,每回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总要跟他闹一闹。
后来,她渐渐发展成作精体质,时不时要作上一作,看他为自己低头,想各种法子来哄她才开心。
两人就这么处了快三年,直到去年高考,两人因为填写志愿方向彻底闹掰,她如愿考上了首都大学,原以为会在大学里大显身手,体现自己一个现代学霸的价值。
可是渐渐的,她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
她明白是自己放不下徐启峰,虽然两人分手那会儿,她为了气他,叫上男闺蜜演了一出背叛他的假象。但她心底里,一直觉得徐启峰是离不开她的,他们两人迟早会复合。
她一直在等他,等他像以前那样对她低头。
只要他先开口哄他,她就能既往不咎,跟他和好如初。
谁知道这一等就过了大半年,现在,他竟然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宋云箐呼吸急促,将手中的电报单撕个粉碎,跳下床,往外冲去。
给她送电报的室友忙跟上她“箐箐,你干嘛去今天下午有场辩论赛,你是我们的组长,你可不能缺席啊”
宋云箐头也不回道“抱歉,我有急事要外出一趟,下午的辩论赛你们另外找个人顶替我吧,你顺便帮我请几天假,谢谢了。”
苏曼对于即将到来的风雨毫不知情,她坐在院子中间门摆放的一张扶手摇椅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徐启峰在院子里忙活。
徐启峰在军营里忙活了几天,今天终于有空在家里组装之前给苏曼买的两转一响,这会儿他正在院子里组装收音机。
天气热了,他回到家里就会脱去军装,穿着偏爱的白色背心,露出肌肉不多不少的精壮胳膊。
即便是在组装东西,他的背脊依旧挺拔,双肩宽阔,性感的腹肌随着他的动作隔着面料若隐若现,看起来相当的禁欲。
苏曼在旁边默不作声地看着,偶尔给他打打下手,递递螺丝刀、工具什么的,两人的气氛倒很融洽。
时间门一点一点流逝,一个收音机盒子组装成型,徐启峰做了一系列的调整,然后装上电池,抬头叫苏曼“你打开开关试试看。”
“你打开嘛,你打开也一样。”苏曼舒舒服服地坐在扶手椅上,享受着春日晚风,懒得伸手。
“不一样。”徐启峰郑重道“这是你的聘礼,你的嫁妆,第一次试听收音机,得你这个主人来打开。”
苏曼
不是钢铁直男人设吗怎么突然开窍,说出如此让人窝心的话。
这人怪好的呢。
苏曼很给面子的抬起纤纤玉手,摁下收音机盒子顶部的一个方块按钮。
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响过后,两道具有年代特色的高昂男女声音,从收音机喇叭里传出来“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亲爱的父老乡亲们,大家下午好这里是华国人民共和国中央广播电台,欢迎大家收听”
一顿激昂的开场白后,男女主持人相互交差念着今日国家发生的一些事情,然后放了一首歌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啊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苏曼听出这首歌是1963年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插曲,讲得是作曲家雷振邦被一个爱情故事所感动创作出来的歌曲,用花来形容友情和爱情。
因为歌曲带着边疆曲调特色,且曲调简单又悲伤,容易朗朗上口,被人们广为流传,深受人们的喜欢。
苏曼小时后父亲不作为,母亲忙着挣钱养她,没有时间门精力照顾她,一到寒暑假就把她放到乡下奶奶家里。
奶奶是1937年出生的人,老人家经历国家大起大落后,到现代年纪大了,闲来无视就喜欢听这些老歌曲,看看黑白老电影。
她小时后没少跟着老人家听看,对这些电影歌曲有一定程度的认知,歌曲响起来,她跟着耳熟的旋律轻轻哼唱。
徐启峰在院中木桌旁边安装缝纫机零件,听她哼起歌,声音婉转清丽,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抬头看她一眼,“你喜欢这首歌”
“喜欢。”苏曼摇着扶手椅“就是我记性不大好,不大记得歌词,歌唱得也不大好听。连那对苦命鸳鸯,阿米啥的,电影里的主角都记不清。”
“你唱得挺好。”徐启峰把缝纫机针头拧上,“你要是不记得歌词,可以多看两回冰山的来客,看多了,歌词就记住了,电影里的阿米尔和古兰丹姆也会记得。”
“我一个人去看没意思啊。”苏曼躺在扶手椅上,看着天边的蓝天白云叹气。
原身性格脾气不大好,说话直来直往,经常得罪人,身边没一个知心朋友。
她是穿越过来的人,思想行为做事和这个年代的人有很大的区别,她不敢交朋友,怕一不小心露出破绽,到时候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说不定把她当妖魔鬼怪或者间门谍特务来看,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电影这种事情,她始终觉得要跟人一起看,有人一起分享电影剧情才有意思。
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去看电影,自己消化所有情绪,多无聊啊。
徐启峰手一顿,误会她是变相的邀约,“如果你想看,改天我买两张电影票,我们一起去看。”
苏曼楞了一下,偏头看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徐团长,你想跟我进一步发展啊”
这年头的年轻男女处对象,多半是相互之间门吃顿饭、逛逛街道公园、看场电影、买些头绳梳子礼物啥的,一套流程下来基本就确定结婚,婚后夫妻单独出去看电影的时候少,都是带着一大家人去。
苏曼本来的意思,一个人看电影无聊,真想看的话,会叫上两个相熟的同事,或者叫上自己妹妹的苏婷一道去,可没想过要跟徐启峰一起去。
徐启峰面部肌肉一僵,低头继续组装,好半天才说“我没那个意思,你如果不想跟我去,也不用去。”
他说得一本正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嘶哑,但苏曼还是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的委屈味道,不由“噗呲”一笑,“别啊,我一个人看电影多无聊啊,你要是有空,跟我一起看呗,反正咱俩就是纯洁的革命战友关系,看场电影也没啥。”
“嗯。”徐启峰嘴角微勾“等办完酒席,我抽个时间门买票去看。”
苏曼对此没有异议。
徐启峰组装的速度很快,一台缝纫机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门就组装好了。
苏曼不会用缝纫机,象征性的踩了一下脚踏板,徐启峰就一个人把好几十斤重的缝纫机,抬进客厅角落里放着,接着又出来组装自行车。
人家在忙活,苏曼也不能闲着,她给徐启峰冲了一杯咖啡,让他记得喝,伸手关掉收音机,进屋做饭去了。
勤务兵小陈已经回来了,前天特意带来一些他老家的特产,给了苏曼半只酱野鸭、一小块腊肉、四个咸鸭蛋,另外就是他老妈自己做得小瓶装豆豉、剁椒酱。
按理,身为军官,徐启峰及家属都不能收下属的东西,怕被人举报受贿。
但是小陈给得食材都不多,都是小份额的,谈不上受贿范围。
他还给赵政委、相熟的一些战友也带了差不多的吃得,徐启峰这才没让小陈把东西收回去。
今天徐启峰难得在家没吃饭,苏曼不可能把小陈送的食材都吃独食,干脆蒸了一锅米饭,饭快熟的时候把咸鸭蛋放下面煮着。
她半斤左右的腊肉用火烧黑腊猪皮,拿菜刀刮去烧黑的地方,露出金黄的皮肉,用热水清洗干净,切成晶莹剔透的腊肉片,配上昨天后勤部送过来的一小把蒜苗叶,一小勺小陈妈妈的黑豆豉、一勺剁椒酱,一起猛火爆炒,一份好看味道香浓的蒜苗炒腊肉就完成。
接着她把腊鸭洗净剁成块,切一把青红辣椒斜刀块作配,下热油炒熟酱鸭装进盘子里。
酱鸭用酱油腌制,色泽偏黑,青红椒颜色分明,装进白色的圆磁盘里,形成鲜明的色差对比,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等饭一蒸好,她又把咸鸭蛋捞起来,稍微过冷水放凉,用刀对半切开,瞬间门就看见流油的咸蛋黄。
她做饭的空档,徐启峰也把自行车组装好了,他闻到饭菜香,感觉饥肠辘辘,嘴里也口干的紧,看见苏曼放在桌上的咖啡,他想也没想,端起来一饮而尽,很快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苏曼把做好的饭菜端进客厅靠厨房的饭桌上,解着身上的围裙,出来叫徐启峰吃饭,正好看见徐启峰把咖啡吐出去。
“不好喝”苏曼问,“我记得我放了糖的啊,难道放少了”
“不是不好喝,是我喝不习惯。”徐启峰面色古怪,“你们这些有钱人家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喜欢喝这种又苦又像烂红薯玉米味道的玩意儿喝着太奇怪了。”
徐启峰在军中当兵多年,很少喝咖啡,第一次喝咖啡,还是在沪市随某个首长参加军部阔谈会,在某家西餐厅用餐时,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服务生给他端了一杯无糖咖啡给他。
毫不知情的他喝了一大口,把他给苦的,差点以为自己是喝中药,险些没当着首长的面吐出来。
后来外人让他喝咖啡,他一直婉拒,没想到好了伤疤忘了疼,多年没喝咖啡,苏曼一给他泡,他就喝了。
苏曼看他嘴角沾着咖啡渍,胸肌发达的白色背心胸脯位置也沾了不少咖啡,洁癖症犯了的他,正懊恼的伸手去擦。
苏曼忍不住笑了笑,眉眼弯弯道“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不喝咖啡,下次给你泡茶。”
咖啡在这个年代属于小资产玩意儿,一般人喝不起,也不喜欢喝。
苏曼在现代是社畜,经常要加班熬夜,只能喝咖啡提神保命,到了这里虽然工作强度减少许多,但是喝咖啡的习惯一直没有变。
原本她还怕徐启峰看见她喝咖啡,偷偷摸摸的泡呢,直到某一天徐启峰回来,闻到咖啡的味道,告诉她,咖啡可以喝,但不要让外人看见,只在家里喝就没多大的问题,她这才开始在他面前喝。
她后来才了解到,沪市、首都那边很多领导人都在喝咖啡,即便到那十年也没断过,很多高级点的餐厅依旧在售卖,她这才放心大胆继续喝咖啡。
徐启峰“没事,我们先吃饭吧。”
两人进到客厅,徐启峰看见桌上摆盘及其漂亮的饭菜佳肴,喉咙动了动,“你该让我组装完自行车,让我做饭的,你手上的伤口还没好。”
“嗐,就一条小口子,这都过去好几天,伤口早愈合了,我没那么娇气。”苏曼舀了一碗饭放在他面前,指着他手上的机油,提醒道“先去洗手再吃饭。”
徐启峰照做,洗完手出来,坐在苏曼面前开始吃饭,期间门不忘夸奖苏曼做得饭菜好吃。
确实挺好吃,米饭蒸的火候刚刚好,吃起来不硬不软就很香,配上咸沙流油的咸鸭蛋,爆炒微卷带着豆豉蒜苗香的腊肉片,酱香浓郁回口微辣的辣炒板鸭,他吃完一口,就想下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等苏曼吃饱,放下筷子,拿手帕擦拭嘴唇,他这才风云残卷,把剩下的饭菜全都解决掉,再把碗筷收拾好,洗干净放好,转头问苏曼“溜圈吗”
“溜。”
自己做得饭菜合自己的胃口,苏曼晚上多吃了一点,感觉胃里撑得慌,的确需要出去遛弯消食。
徐启峰把收音机和各种工具放进屋里,推着自行车说“我们走一段路,等你消完食,我再搭你回来。”
“成。”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两人也没打算去外面,就围着军属区的大小道路转圈。
军属区没有路灯,幸好今天天边挂起一轮明月,月光能将道路照亮,两人在道路上缓慢行走,倒也不会撞到。
月色明亮,晚风吹拂,吹动路边的大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却很安逸舒适,让人觉得即便不说话,也感觉很放松。
他们就这样走着,偶尔遇上其他溜圈的军人军嫂,会相互问候,路过亮着灯的家属大院,有家属过来打招呼,他们也会礼貌说上一两句话。
就比如他们在路途中遇上同样遛弯的赵政委夫妻,双方互相谈了一会儿话,何虹淑道“小苏,我听说你想在你家院外种些蔷薇花,我家里就有,你咋不跟我要呢。改天我给你弄几株回来插,你想要什么样的颜色都有。”
“那就麻烦何主任您了。”苏曼道了声谢。
何虹淑就喜欢跟她说话,别人看见她都是叫嫂子,或者叫赵政委爱人,要么直呼她的大名,孩子她妈,很少有人叫她何主任,忽略她有自己的职业,有自己的工作,不是谁的附属品。
但这些话儿,她没办法跟别人说。说了,人家只会觉得她好强,不知好歹,觉得女人就该围着男人孩子转。
可是苏曼不一样,从她们为数不多的接触时间门里,除了第一次见面,往后几次,苏曼一直叫她何主任。
这让她感受到了苏曼对她职业的肯定和尊重,所以那天只是经过她家门口,听她跟王翠兰提了一句想种花,她就特意记下。
赵政委听到她俩的话后,插嘴道“小苏,你明天来我家拿花枝,记得跟你嫂子要株黄葛兰树苗。你嫂子前几天特意找人,买了几株黄葛兰树苗回来种在家里,你分一株去,小徐这老小子可喜欢这花了。”
徐启峰
苏曼
转了一个多小时,苏曼走累了,军区再有一个小时就到吹军号熄灯拉闸的时候,徐启峰让苏曼坐上他一直推着的二八自行车上,车后座绑着一个厚实的棉衣坐垫,让她坐在车上就没那么颠簸。
苏曼上到后座,徐启峰长腿一蹬,车轮子淅沥沥地转动起来。
徐启峰骑得很快,怕跑慢了回去没灯照着烧水洗澡不方便,车子带起来的劲风就把他的背心吹得鼓了起来。
因为车速过快,苏曼原本把手放在车座两边扶着的,自行车路过一个颠簸的路段,有点下坡趋势时,她吓得顾不上跟徐启峰避嫌,双手紧紧圈住徐启峰劲瘦的腰身,整个人都不自觉地贴向他的后背。
男人后背坚硬宽阔,带着些许机油肥皂的味道。
女人胸脯柔软,身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兰花香味。
两人乍一接触,都身体僵硬,心跳快了几秒。
等到车子驶进平缓地带,苏曼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臂,兀自脸红的转移话题“赵政委说你喜欢黄葛兰,你怎么突然改变了爱好,之前不是跟我说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徐启峰放慢蹬车速度,“你给我的,我总是要收下的。”
这话像是在变相告诉苏曼,她送的东西,他都很重视。
苏曼感觉自己脸烧得更厉害了,总觉得徐启峰在委婉的跟她述说情话,又觉得以他的直男性子不大可能。
苏曼甩去脑子里不合实际的想法,认真说“你要喜欢,我明天一早就去赵政委家,找何主任要来树苗,种在咱们前院右侧的角落里。以后我没事就去市中心大街转转,找那个老婆婆买黄葛兰送给你。”
徐启峰没反对,“都听你的。”
月光明亮,树影婆娑,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在黑暗的夜色中,显得分外亲密安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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