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他提前往地窖里放了些嶙峋的冰块,又抽掉地窖的梯子,再约何有辛去那处说话,趁他不备将他推下地窖,让他撞在那些被冻成剑刃形状的冰上,当场便死了。
云伯钊就那么站在地窖上方,眼睁睁的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把残局收拾干净离开现场。
他原本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毕竟何有辛对侯府而言只不过是个下人,死了就死了,侯府总不会为了个下人的死查个鸡犬不宁吧。
然而事实证明,云伯钊又一次想错了。
老侯爷得知何有辛死得蹊跷,不仅下令调查,还放话说要把凶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那阵子云伯钊夜里连觉都不敢睡,怕老侯爷知道他是凶手,也怕何有辛的鬼魂来找他报仇。
过了一阵胆战心惊的日子后,云伯钊惊喜的发现,老侯爷派出去调查何有辛死因的人收手了。
他那时还觉得老侯爷的人也不过如此,这么长时间了什么都没查出来,一帮空领俸禄不干事的东西,等他袭爵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撵走这帮废物东西。
然而,云伯钊还没得意几天,就发现老侯爷对他的态度变了,从前虽说他也不讨老侯爷喜欢,但老侯爷却从未对他放弃过教导,他学不学是一回事,可老侯爷不教却是不对的。
云伯钊的感觉没有错,老侯爷确实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有时候云伯钊都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如果说是因为何有辛的死,似乎也不对。
老侯爷是那种眼里不容沙子的人,他九岁时打死一个丫鬟,老侯爷几乎就气得几乎要他的命,这回死的是何有辛,一个在府里当了十几年管家的人,老侯爷若知道是云伯钊杀的人,断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除非他发现了其他比杀死何有辛更大的秘密。
果然没过几天,老侯爷就因为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就让人收拾他的东西,要把他送出京城。
云伯钊懵了,借口妻子即将临盆又多留了半年。
云伯钊的妻子孙氏为他生下长子云庭,孩子小虽小了些,但看着还算健康,原以为看在这个孩子的份上,老侯爷会心软,会忘了要把云伯钊赶出京城的事。
然而事与愿违,老侯爷态度坚定,依旧让云伯钊离京,但他的妻儿可以继续留在侯府,云伯钊觉得自己这一去就像是被放逐了,老侯爷既然要留他妻儿,他偏不让,他提出不愿夫妻父子分离,要带他们一同离京。
孙氏是老侯爷故友之女,又刚刚生产不过半年,老侯爷一定会对她心软,只要老侯爷不同意他的提议,他就还有留下的机会。
可惜,老侯爷赶他出京的态度十分坚决,宁愿连孙氏和孩子都不留,也要让他离开。
就这样,云伯钊不得不带着个刚刚生产的妻子和仍在襁褓中的孩儿离开京城,前往老侯爷替他安排的西南小城中
生活,一待就是好几年。
云伯钊也是到了西南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老侯爷一定是发现了他和何有辛的秘密,若真是这样,那云伯钊这辈子都不可能回京城袭爵了。
眼看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没了,云伯钊越想越不甘心,他想回京城,想继续做他的长信侯世子,将来还要做长信侯,可他凭什么呢
自己身世已经被老侯爷知晓,留他性命、继续供钱养他一家大概已经是老侯爷最大的仁慈了。
可云伯钊要的不止这些
而老天爷似乎也在与他作对般,孙氏带着孩子跟他来了西南后,母子俩的身子一直不好,尤其的他的长子云庭,明明是足月出生的孩子,却因一路颠簸患上了咳喘之症,在一场雨夜之后,孩子就那么绝了气息。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说云伯钊不伤心是假的,可他现在身处火炉之中,孙氏和孩子都跟他能不能回侯府有着些许关联,他还指望着老侯爷能看在故人之女和无辜孩儿的份上,有朝一日能心软召他们回京,这样就不能让京城知道他长子去世的消息。
所以云伯钊把云庭没了的消息隐瞒了下来,把孙氏也关在后院,对外宣称母子俩身子不好。
他自己则想方设法打听各方能为他所用的势力,想回京城总得有点本钱和底气,他好不容易打听出江湖中无想山主突然卸任,解散了无想山之事。
无想山在江湖中的地位,就连他这个不混江湖的人都知道,这简直是一块无主的大饼,谁都想扑上去啃一口。
云伯钊疯狂花重金在江湖中买关于无想山的消息,他想着无想山突然解散,肯定有不少人没了去向,若他此时出面拉拢的话,那这股力量不就能为他所用了
一番操作之后,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他知道了无想山主和他夫人被仇家逼上崖顶的事,他带人前往试探,果然让他在山崖下的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个孩子,那孩子满身的血,一张小脸生得十分俊秀,云伯钊问他是谁是,那孩子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从孩子口中得知,他是无想山主宋天阙之子,他和父母一起被仇家追杀,他父母不敌仇家,被逼着跳下了山崖,如今就剩他孤身一人。
云伯钊听了他的叙述,只觉一股泼天气运迎面而来。
他若是控制了无想山主的儿子,那将来岂非就能用这个孩子号令无想山旧部了
挟天子令诸侯不就是这个道理。
云伯钊当即决定把孩子带走,但无想山刚刚解散,各路仇家还在蹦跶,他并非江湖中人,而此时也并不是控制无想山旧部的最佳时机,他决定把这孩子养在身边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用他的身份振臂一呼,不怕那些念旧情的无想山旧部不来投靠。
算盘打好了,云伯钊心里总算有了底气,而京城那边也传来了他梦寐以求的消息。
老侯爷死了
云伯钊当即决定回京城,老子死了儿子回来奔丧,理由相当合理。
只要他出现在老侯爷的灵堂之
上,满城勋贵都认识他是长信侯世子,到时只要云家拿不出他非亲子的证据,袭爵还是有望的。
但他离京时是一家三口,如今长子已死,只剩一个终日浑浑噩噩的妻子孙氏,若这么回京难免会落口舌,就在这时,他想起那个与长子年纪相仿的孩子。
反正他是要把那孩子留在身边的,藏着掖着容易暴露,不如就给他改头换面,换个身份,让他以自己长子云庭的身份一同回京。
既能控制那孩子,又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一举两得。
宋雁行就这样做了云庭。
云伯钊带着妻儿回京奔丧,老侯爷是暴毙而亡的,没留下只言片语,云伯钊惊喜的发现,满京城包括他的母亲陈氏,居然都不知道他身世有问题,看来是老侯爷为了避免家丑外扬,这件事谁也没说,倒是让云伯钊得了方便。
倒是云三老爷对他很是抵触,在陈氏面前直言宁愿从云氏宗族中选个堪用之人来袭爵,也不可让云伯钊袭爵,他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手中有一封老侯爷未来得及上书朝廷废世子的奏折。
陈氏对云三老爷的话颇为相信,又有老侯爷的奏折为证,就在她快要答应的时候,她看见了云伯钊带回的孩子云庭。
看见那孩子的第一眼,陈氏就觉得他十分亲近,只因那孩子竟生得与老侯爷十分相似。
云三老爷不答应云伯钊袭爵的原因就是他觉得云伯钊身世可疑,十有八九不是老侯爷之子,但没有证据,陈氏对此一无所知,本就半信半疑,可看到云庭之后,陈氏的丝丝怀疑竟彻底消失了。
毕竟如果云伯钊不是老侯爷的孩子,那他所生长子云庭又为何与老侯爷那般相似呢。
凭着对云庭那孩子的喜爱与认同,陈氏力排众议,同意云伯钊袭爵,但有个先决条件,就是云伯钊袭爵后第一件事,就是为其子云庭请封世子。
云伯钊对云庭的身世心知肚明,自然不愿让他占了自己孩儿世子的身份,可陈氏态度极其坚决,就连他保证缓两年一定请封都不同意,直言若云庭不是世子,那他便继续回西南,袭爵之事此生莫要再想。
在陈氏的逼迫之下,云伯钊只得同意了这个要求,先保住自己的爵位再说,反正老太婆总有死的那天,云庭既然是他名义上的儿子,那世子的封与废将来还不是他说了算。
一个何有辛的名字让云伯钊的回忆止不住的涌现,他知道陈氏此时定然已经知晓他的身世,但那又如何呢
若是十年前他可能会怕,现在他都已经当了这么多年长信侯,满朝文武与他交好的不在少数,手里有钱有兵,云家今后还得靠他撑着门面,老太婆若敢动他,定会重伤云氏根基。
他赌这老太婆是不愿将云氏陷入尴尬境地的,这么想着云伯钊心头总算安定了些,昂首与云老夫人对峙
“母亲此时怎的提起他,他是侯府管家,我是侯府世子,他对我好,拿命护我不是一个下人应该做的事吗怎的听母亲说来,我像是欠了他天大的人情般儿子不懂。”
云老夫人今日总算见识到何为狼心狗肺,真真不愿相信她居然认这样的一个人做儿子这么多年,亏她先前还对他存有期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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