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尾声
八月底, 温蓝很意外地见到了凌旭的母亲。
周子芳女士穿着一件深绿色绸缎衫,头上戴了个黑色的网纱礼帽,看上去挺有格调。
她叠着一双美腿坐在会客沙发里喝茶, 秘书在旁边小心谨慎地候着, 欲言又止, 似乎怕她是重要客人而不敢怠慢。
“你们温总呢什么时候来”周子芳表情不耐。
“温老师在忙,一会儿就到, 不好意思,请您稍等一下。”小助理紧张地说。
温蓝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凌旭带回家时见周子芳的情形。
那时,她穿的是一身黑白色小香风套装,也是这样淡淡坐在那边, 不拿正眼瞧她, 姿态摆得极高。
分明她什么都没说, 可就是这副腔调,就让温蓝很有压力,她淡淡扫来的一个目光,就让人感觉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得体。
堪比精神ua。
偏偏她不会说太过分的话, 从头到尾都是这副淡漠高贵的贵妇姿态,要是破防了, 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
但是事实上, 她一直在精神上不断打压自己。
温蓝回忆了一下, 猜想她那时候应该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的。
偏偏她不识好歹。
后来她同意凌旭和自己的婚事,也不过因为那时候凌旭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搞绝食,她被逼得没办法了。
但也答应地勉勉强强。
温蓝不明白她到此的用意,不过她觉得她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现在马上打电话给她”周子芳难得有些焦躁,冲小助理冷冷道。
小助理吓得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要接通。谁知吓得手里一抖, 手机“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温蓝踩着高跟鞋缓步走过去,弯腰替她捡起了手机,温声道“收好了。”
小助理看到她,犹豫见到了救星,下意识往她身边站了两步“温温老师,这位夫人要见你,说要你有事。”
温蓝的目光转向周子芳,笑着递出手“凌夫人,好久不见。”
周子芳一点也不领情,冷笑一声“有这个必要吗”
根本没伸手。
温蓝却笑了一下,一点也不在意地将手收回去“你不想见我,那你来这儿干嘛纯粹找茬吗”
“你”周子芳脸色大变,被她气得豁然站起。
不过,温蓝在身高上天生就有优势,气势上稳稳压她一头,何况她此刻的高跟鞋鞋跟还没温蓝高。
面对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周子芳想胸口气血翻涌,但但是耐着性子压了下去,冷冷道“我找你有事。可真是大忙人,让我等了这么久”
温蓝没答,撇下她回头对小助理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周子芳仍是冷笑“你也知道你助理不行啊让我等这么久一点办事能力都没有”
温蓝压根没理财她,而是对着将头快要埋到地底的小助理说“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小助理点,复又摇头。
是真不懂。
温蓝当着周子芳的面慢悠悠地说“都没经过我同意就把不三不四的人领到我办公室,浪费时间是小,可要是碰上个神经病,威胁到我的安全怎么办你就这么做事的”
“你你你怎么说话的”周子芳只觉得一口血上不来,差点厥过去。
温蓝抄着手对她笑了笑“没说您,我教育我这个不懂事的小助理呢,就是打个比方,您别介意。”
周子芳“”你这是打个比方吗
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她差点就要爆发,可看着对面人一脸无所谓“你要发火赶紧发,发完给我滚”的架势,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阿旭被你害得进了监狱,你都没去看过他一眼他拒绝探视,你怎么这么狠心”周子芳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一开始是做戏,可哭着哭着就上头了,妆都哭花了,一副她欺负了她的样子。
温蓝一开始是冷笑,可看着看着就不自在起来。
办公室的门还开着,路过的同事听到动静无不好奇往里窥探。
温蓝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忙给小助理使了个眼色。
小助理这次很乖觉,忙过去把门给关上了。
温蓝走到周子芳面前“他拒绝探视”
“嗯,都是因为你。”
温蓝“”以前只觉得她拿腔拿调,没发现她这么不讲道理啊。
周子芳“你去看看他,让他答应我探视吧,算我求你了。”
温蓝“没空,小李送客。”
周子芳急了,扯住她的手“我帮你宣传,帮你把vis推给我姐妹,你不是在京郊办了很多高端会所吗我帮你带人过去就当我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温蓝想了想,觉得可以,面上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
“我帮你带很多人过去在朋友圈帮你发”
“那好吧。”她作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不过,具体要求我们一会儿再谈一下”
周子芳气愤又颓然,没办法,有求于人“行吧,要求你随便提,你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温蓝笑得眉眼弯弯“一言为定。”
周子芳“”
温蓝是吃完午饭才去看的凌旭,午饭是周子芳请的客。
地方是温蓝定的,选了附近一家星级酒店,狠狠宰了她一顿。
看到周子芳刷卡时肉疼又便秘的表情,温蓝觉得之前在她那儿受的气全都找补回来了,不由神清气爽。
“你开车吧。”温蓝吩咐。
周子芳忍着“我不会。”
温蓝“那你叫代驾。”
周子芳“”你是英国女王还是清朝公主开个车要你命
当然,这话她这个时候不敢说。
有求于人,就得装孙子。
下午两点,温蓝才和周子芳一道去探视凌旭。
这也是凌旭第一次愿意被人探视。
隔着玻璃,温蓝拿起传话筒“凌旭,我是温蓝。”
凌旭望着她,有些恍然隔世。他紧了紧手里的话题,看着好像比之前成熟了不少,可能是剃了头发的缘故。
他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似乎是觉得难堪“你来干嘛”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事到如今,他既想要见到温蓝,又害怕见到她。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完全落入她眼里时,他又后悔了。
他不想见到她了
虽然温蓝觉得他咎由自取,此刻也不免生出几分同情“两年后你就能出去了,以后记得遵纪守法,别再干这种事情。”
凌旭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像他们这一行,像他这样干的多了,只是他得罪了了人恰好被抓到而已。谁的屁股底下干净了
不过,当着温蓝的面,他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来看我。温蓝你知道吗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很喜欢跟你待在一起的感觉。我家境虽然还可以,但是我妈是小三上位,他们都看不起我。这些我都知道,可能因为这样,我打小就不相信爱情吧我和钟佳悦的事情我很抱歉,伤害了你。以前那些混账话,你别放心上,我就是一时气愤才那么说的,我没那个意思。”
“以前的事情别说了,我都不记得了。你也是,以后过好自己的生活吧,大家互不相欠。”
凌旭望着她平静淡漠的面容,欲言又止,心里跟刀割一样。
他想要笑,结果却带出了眼角的一滴泪“好,祝你前程似锦。”
他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两人这样僵持着,到底是温蓝说了声“再见”,结束了这个话题。
凌旭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远,消失在尽头。
之后几天温蓝一直都待在家里。
她现在的人脉关系网已经不是当初可以比的,几个会所和门店也只接待高端客户群,下面自然有人帮忙打理,也不用向以前一样亲力亲为。
到了约定的时间,温蓝问江景行还去不去海南。
江景行想了想说“去吧,你不是没去过吗你想去什么地方可以告诉我,以后我带你走遍全世界。”
温蓝说“好。”望着他,眼底都是笑意。
江景行也笑了,心有灵犀。
之后便是怎么去的问题,没办法坐飞机,便只剩下陆路和水路了。
“坐车吧。”江景行说。
“为什么不能坐轮渡”温蓝有些不解,“我小时候坐船去过远行,很好玩。”
“到了那边就近的地方可以坐船,全程不建议。”江景行说,“你可以算一下路程。”
温蓝恍然。
也对,要是时间太长,旅途就不是享受而是饱受折磨了。
于是两人一商议,一致决定坐车,还得是自驾。中宸在各个城市都要据点,旗下分公司无数,他们每到一个城市就换车换司机,顺便下榻游玩一番。
这样悠哉哉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都挺轻松的。
下榻的地方在靠海边的海景别墅里,温蓝洗了个澡,搬了把藤椅靠在露台上看海边的人玩。
和想象中蔚蓝色的大海不同,大海是深灰色的,看着就脏兮兮的,打破了她心里美好的幻想。
“原来电视剧电影里都是骗人的,海怎么这么脏啊”她郁闷,伸手。
江景行将早就准备好的橙汁递上去。
“谢谢。”温蓝隔着墨镜对他道了谢,但由于人是躺着的,墨镜下的表情看不清,看着就不像是真心道谢的样子。
江景行失笑“难得,居然会道谢。”
她抬起光着的脚丫丫踹他。
踹完又吩咐他“江景行,这橙汁味道不错,就是少了份甜点,你再去屋子里帮我烘一份面包吧,要新鲜出炉的,谢谢。”
他挑了挑眉“你现在使唤起我来倒是熟练。”
温蓝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有没有。”
她似乎也觉得这样不太好,站起来准备自己去烘。
被他拦住“算了,我就是说说。”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其实厨师也带了,不过,他还是喜欢自己做,喜欢她尝到食物时那种微微抿着唇、眼睛微亮的感觉。
每次都忍不住让人会心一笑。
只是,这种心情在他接到来自北京的一个电话时就消失了。
温蓝等得太久,忍不住从躺椅里跳下来。
走到厨房时,她听到了江景行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太静了,比往常还要冷静,侧对着她,握着手机望向窗外,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那边。
不知怎么,她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下意识停下来,等着他说完。
江景行说完后挂了电话,回头看到她,脚步还停顿了一下“你怎么进来了”
温蓝说“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就要开口,她先一步堵住他的话,“别说没什么。”
他安慰她的话就这么堵住了。
“江景行,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要强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表情,还反过来安慰我”
江景行被她这一通教育输出说得哑口无言。
他鲜少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偏偏无法反驳。
温蓝看着他,等着一个说法。
他苦笑,只好说了实话“梁姨给我打的电话,说医院那边的最新消息,姥爷情况不太好,是肿瘤。”
温蓝默然。
他声音沉下去,抬头望向外面无垠的大海“还是胰腺,晚期了。”
温蓝更说不出话。
她听过这个,基本是没有救的,拖日子罢了。
她想要开口安慰他几句,但是看他沉默的侧脸,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江景行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再多的安慰也无法替他排遣。
于是,她只是沉默地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双手握住。
他怔了下,看向她。
温蓝对他点了点头“我们明天就回去吧。”
“那你的蜜月”
“以后再来嘛,我也不是很喜欢这边,太阳这么大,都把我晒黑了。”
“嗯。”
他们晚上就回去了。
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心情都被一层阴霾所笼罩。
不过,看到江景行沉默,温蓝还是会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无声的安慰,远比说什么要强得多。
回到北京的第一晚,江景行没有去医院看叶青淮,只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抽烟。温蓝夜半的时候醒了,推出去,客厅里都是烟雾缭绕的。
他没发现他,像是在走神。
她原本想劝他去睡觉,可话到嘴巴又下去了。
她一只手还搭在门框上,只是隔着几米远望着他,陪着他一道感受这种沉寂。
后来,她回了房间,不忘将门关上,将这份安静留给他。
他估计也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半夜睡不着又爬起来抽烟。
温蓝躺在床上时,抱紧了被子,在黑暗里轻轻叹息了一下,也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起来,江景行顶着两个黑眼圈,温蓝也顶着两个黑眼圈。
两人面面相觑,忽然都笑了,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各自去独立的洗手间洗漱,洗漱完,一道去餐厅吃饭。
温蓝看到江景行心不在焉的,主动站起来去帮他盛稀饭,又将筷子拔给他“吃点东西吧,吃不下也要吃,我把这两天的工作推了,陪你一道去医院看姥爷。”
江景行没说话,只是疲惫地将半边脸贴在她的手背上。
温蓝的手纤柔而温暖,有一种传递到灵魂的绵长而悠远的力量,让人心安。
江景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如此依赖这种陪伴。
它像鸦片一样会上瘾,让他恐惧的同时,也这样令他着迷。
他宁愿让自己沉沦,也不愿意享受一个人的孤独。
抵达医院那边,已经是中午11点了,分明是秋季,日头还是火辣辣的。
温蓝牵着江景行,一路上不忘去看他的表情,总感觉他的手很冷,虽然脸上仍和往常没有什么不一样。
叶青淮住着一个单人的病房,进去后看到人,温蓝倒是楞了一下。
老爷子和她想象中瘦骨嶙峋、萎靡不振的样子不一样,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一样,还挺有活力的。
一看见他们,他就拉着他们诉苦,嚷着要转到普通病房去,说自己没什么问题。
温蓝和江景行坐在床边陪他聊天,江景行和他话着家常,她替他削着苹果,一直陪到晚上5点,叶青淮不耐烦地赶他们“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不就腰痛吗搞得我好像快要入土了似的。”
温蓝神情镇定,回头去看江景行。
他神色不改,柔声安慰了几句,拉着她出了病房。
走廊里是一片惨淡而洁净的白色,空旷而安静,偶尔有护士踩着瓷砖走过,发出细微的声响。
走了会儿,温蓝忍不住问他“没有告诉他吗”
江景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头“嗯,怕他知道了心情不好,病情恶化得更快。”
温蓝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医院后巷有条小吃街,入秋了,两旁的行道树叶片枯黄,偶尔风过,带下几片卷着璇儿的落叶,堪堪坠落在地。
与这萧条的街景完全相反,破旧不堪的小吃街热闹而繁华,几乎是人声鼎沸。
挨家挨户的店铺都很小,一眼望去张桌子都坐满了人。
温蓝看那些脏兮兮的桌面就没有食欲了,何况是有洁癖的江景行。她回头看看他,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个红薯吧。”
他皱起眉,觉得好笑,双手轻而有力地握住她的肩膀“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照顾了”
“不是需不需要的问题,只是我想。”
他微怔,手里的力道放松了,脸伤的笑容也散了。
温蓝笑着拉下他的手“你能别总是这么要强吗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吃的。”
江景行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身形轻灵如一只小猫般窜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他只能在原地等她,干着急。
好在她效率很高,很快就拎着两个袋子回来了,还未靠近就邀功似的提起袋子在他面前晃了晃“豆浆、烧饼、烧麦,还有红薯。你要吃哪个将就一下吧,算是比较卫生的了。”
江景行垂眸,云淡风轻地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两个透明袋子之间来回摇摆,还真认真挑起来了。
温蓝生气地推他一下“你还真挑啊快点,一会儿冷了。”
他失笑,捞了个红薯,又用嘴撕开了豆浆一个角,就这么一口红薯一口豆浆吃起来。
走了一路,终于回到停车场。
温蓝见他神色镇定,反而更加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他摇摇头,“落地生根,生老病死,是人都有一死的,想清楚就好了。我之前就劝他,别老这么拼,可他就是不听。”
分明是平常的话,温蓝的眼圈却酸了。
江景行侧头看到,伸手替她擦去,又捧住她的脸笑了笑“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了”
她把头埋到他怀里,从他宽阔厚实的怀抱里汲取温暖,也给他温暖。
之后的半夜里,叶青淮的病情急剧恶化,温蓝每一次陪着江景行去看他,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脸。一开始还是很有精神、和正常人无异的,经过几次化疗,他变得眼神浑浊,清癯而消瘦不堪,到了后来,只能躺在床上靠氧气管维持生计。
不过半年,他就离开了他们。
老人家的葬礼办得轰轰烈烈,追悼会上,三军仪仗队抬棺,无数名人前来吊唁,花圈从灵堂一直摆到门外,又沿着铺满落叶的小路朝山下延伸,一眼望不到头。
凌晨五点,晨曦微露光芒,两人沿着山间的青石板拾级而下。
今年入冬早,却迟迟不见下雪。天还蒙蒙亮,驱不散的雾瘴像梦魇一样笼着八宝山的半山腰。
温蓝伸手呵一口气“好冷。”
江景行在眺望远方,闻声回头,眉梢微挑,不忘挖苦她“让你多穿一点,说要守灵,你偏不听。”
“我哪儿知道山上的温度这么低”她真挺委屈的,“变态的北京”
对于她此等迁怒行为,江景行只是淡笑。
她望着他缓缓而下在前面清瘦颀长的背影,到底是有一点不服气,跑过去拍了他一下,泄愤似的。
他回头,表情微怔,似乎是没想到她竟然做这么幼稚的事情。
望见他这样吃惊的表情,她忍不住扬起眉梢,得意的模样,挑衅的模样,微微侧头,似乎是觉得他拿她没有办法。
他一把扯住她,哪怕是低她一个台阶站着,仍然要高她半个头。这样居高临下审度着她,她忽然说不出话。
他缓而慢地靠近,似乎是想要亲吻她,温蓝略微紧张,闭上眼睛。
而他,在唇即将碰到她的唇时转而抬头,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额头上,声音静谧“温蓝,让我抱一下,就这样抱一下。”
温蓝抬起头,看到他疲惫地闭上眼睛,眼下还有青黑,心里忽然寂静无声。
她抬起头,更紧地抱住他。
不知道是何时吹起的风,她抬头,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中落下片片白絮。
下雪了。
她拉拉他衣角“我们快下山吧。”
江景行说“好。”
天公不作美,还未到山麓地上就积起了薄薄一层。
他们就这样手牵着手朝山下走去,脚踩在枯枝上、踏在积雪上,耳边传来不断的“嘎吱”、“嘎吱”的声响。
温蓝一开始还忧心能不能赶在雪下大之前下山,走了会儿就笑出来。
他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冲他做了个鬼脸,恶声恶气,像古时候使唤下人的大小姐“快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她就不会再害怕。
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罢了。
再大的风浪她也经历过,生老病死,欢聚与别离,高楼平地起,大厦顷刻覆,不过如此,她亦无所畏惧。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没有什么信心的她,忽然就坚定地相信他们能够一直走下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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