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正诚发出的内容犹如一道惊雷炸在星网上, 开木仓伤人的案子一直疑点重重,他们虽已知道案子和谢轻无关,但真正的肇事者一直都没有被找到。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 竟然会是封正诚要求谢轻为余安安顶罪
封正诚发的时间很巧, 刚好卡在正全网直播下的重建议会上,在直播小精灵的高速运转下,意气风发眼眸如寒星般闪耀的余安安刚讲完自己的议案,就连投票环节都到了最关键的时点,再有五个人通过,他的试运行议案就能被采用。
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余安安才是真正肇事者的真相被暴露了出来。
调整性别待遇注定会触碰无数人的蛋糕, 反对余安安将他视为的人数不胜数, 他们咬牙切齿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余安安拉拢到越来越多信任,扭曲和愤恨在心里滋生。所以,在看到这个丑闻时, 他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这把武器。
座椅旁站在墙壁上的随行记者当即打断了严肃的议会,厉声质问, “余安安先生,你不觉得你应该回应一下网上的传闻吗, 你当初为什么要开木仓伤人,又为什么让谢轻帮你顶罪”
他的尖锐提问明显让正忐忑等待表决结果的余安安怔住了, 穿着笔挺西服的他茫然地望过去,赫然是一副不明白记者话语意思的样子。
感受着除了议员们以外的所有人或厌恶, 或难以置信, 或信任,或惊愕的眼神,余安安试图理解刚刚话语, 他不知道对方是基于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但莫名的恐慌让他背脊发凉。
他迷茫的样子让随行人员目露厌恶,也让其他议员们若有所思地看着事态进行。
“你到现在还不准备坦白吗”记者嗤笑了一声,直接上前一把拉过余安安,让余安安得以看清星网热搜第一上的内容。
被拉到工作人员那边的余安安得以看到直播小精灵周遭的透明文字,在一堆质疑他人品,哭泣说自己塌房,谩骂攻击他,以及等待他解释的弹幕下,余安安看到了早就被摧毁的监控。
在眼睛逐渐瞪大,呼吸变得慌乱急促的情况下,他看到失控的自己开木仓攻击了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
薛朗的舅舅。
那一刻,余安安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都消失了,他像是被不知名的大山压得动惮不得,大脑停止运转,他在记者的嘲讽冷笑下看完了星网上铁证如山的爆料。
当初伤人的是他
为什么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没有这段记忆
他怎么会在无知无觉间伤害了自己喜欢想要保护的人
余安安的面色发白,他下意识地想要去看谢轻,却在僵硬扭动脖子,视线即将要碰到谢轻的情况下,颓废无助逃也似地低下了头。
他不敢去看谢轻的反应。
余安安很清楚这个案子给谢轻带来的伤害有多大,也很清楚薛朗因为这件事反感了谢轻多久。也因此,当他发现这曾让他惴惴不安的恶意本该属于自己,谢轻完全是替他受过后,他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他感觉自己被拽进了沼泽中。
“余安安,你怎么不说话”
记者的讥笑声在耳边响起,他大声发问,“让谢轻帮你顶罪了那么久,你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如果不是封正诚爆了出来,你是不是会选择一直沉默你怎么还敢和谢轻成为朋友的你的朋友情难道就是让朋友帮你顶罪吗”
伴随着记者的逼问,余安安还看到了不断刷新的弹幕,在漫天的质问和恶意辱骂下,他隐隐间找到了几个着急求他解释的弹幕。从光屏显示的文字中,余安安能看到他仅有的为他说话的粉丝已经快要逼上了绝路,他们在迫切地希望他们的偶像能挡在他们面前。
余安安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解释,他会深深地伤害他们的心。
可是
余安安的身体在发颤,他嘴唇翕动却连吐出一个音的气力都没有。
他解释不了,他无法解释,他的不知情根本不能成为理由,他犯了罪并逃逸是既定的事实,做了就是做了,他必须要对此负责。那天他从昏迷中醒来确实感觉到异样,但被君冥度身死消息震到的他没有去细究,是他的不谨慎让他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余安安,你是连解释都懒得解释了吗也对,凭借你90的信息素纯度,你根本不用为这件事负责”记者看着余安安脸上血色愈发消失,他的发问也变得愈发尖锐,他的嘴唇微勾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神魂不在的余安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想说不是的,他想反问对方为什么要把两件不同的事放在一起。
但他找不到说话的气力。
他看着弹幕上铺天盖地的质疑,他们开始质疑他的每一件事情,开始猜测是不是还有别的坏事没有爆出来,他们将未结的疑案按在他头上。好像只要做了一件错事,那个人就变得肮脏无比,变成了满身罪恶的坏徒,余安安完全没有想到曾经夸赞他的网友们会如此贬低揣测他。
他之前做的那些好事是真的想帮大家,没有怀揣着其它心思。
他们为什么要如此冰冷地推翻他过去的所有成就。
余安安的心很冷,他好像一瞬间被人从天堂丢到了地狱,被摔得粉身碎骨。但他越是因为这些言论而揪心地疼,他就越内疚越自责,越无法想象过去一直是谢轻帮他抗的这些。他这个真正犯了罪的人都抗不住,无辜的谢轻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他无力反驳,濒死地等待着自己在沼泽中越陷越深。
他很难受,他想说不要把他个人的过错和这场推动性别平等的议案联系在一起。
他是错了,可他的议案和这件事无关,这场议案是针对大家的,是该经过时间和所有人检验的。
“余安安,你觉得你这种品质恶劣的人还能成为议员吗,你这种人的议案怎么能被通过”记者的声音越来越高。
“你这种享受了oga特权的人有资格提出这种议案吗你这是高高在上地悲悯我们吗”
余安安僵硬地抬头看去,看到其他议员们微微皱眉凝视着他,看着已经投了赞成票的人在犹豫地要不要取消,看着还没投票的人在翻阅光网信息后严肃地审视他。
因为他个人的过错,他努力了这么久的议案要通不过了。
这样的认知让余安安浑身发颤,他努力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开花结果的理想毁在了他手上。
他再往旁边看去,看到在议会开始前,围在他身边帮他加油打气的同道者们用极其失望的眼神注视着他。
余安安再一次认清了他所犯罪行的可怕,他的这次失败,会让他的理想陷入僵局,会让下一个提出同样的议案的人困难重重。
他有罪。
记者的继续质问和弹幕将余安安往沼泽深处压去,他想过今天的议案不会通过,想过即使失败了他也不会气馁会继续努力,但他从未想过他会迎来如此凄惨的落寞。
如果今天来提交议案的不是他,是不是结果会变得更好一些。
周围的空气好似要消失了,窒息感让余安安恍恍惚惚,他感觉自己要淹没在深不见底的沼泽里,他早上眼睛中还有的熠熠光采已经要彻底黯淡,但
“我觉得议案可行。”
余安安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道声音很轻,却打破了压抑的现场,也让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余安安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看到了他一直不敢望过去的谢轻,他有些怔愣。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黑发少年还是那般好看,但他的神情却很平静,像是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恍惚间,余安安想到了之前谢轻说的话。
余安安,其实你不该和我接触这么近的。和我关系变好,很有可能会害了你。
那是他曾经听不懂的劝告和警示。
余安安的眼眶有些发红,谢轻早就知道他是为自己顶罪了吗。可在明知道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在那天帮他看清内心,还是选择在所有人指责他的时候帮他说话。
谢轻不是议员,没有表决权,他是跟着度冥君过来旁听的。他在所有人微怔的情况下看向还没有表决的议员们,“我觉得你们需要认真考虑,这个议案很不错,不是吗”
谢轻说完后,他又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余安安,他顿了下,然后道,“余安安,问问你的心。”
他说出了曾经说过的话。
余安安恍惚地看着黑眸少年,听到了宛若镇定剂的话。
“你知道该怎么做。”
因各种情绪紧绷的弦崩断,余安安再度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他看了谢轻很久,然后复杂沙哑地颤声道歉。
谢轻没有回应,余安安的身体颤得更厉害,但等到他在抬眸看向在场的所有人时,他的背脊变得挺直,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口,“既然我想要推动性别平等,就让我自己成为这种平等待遇的第一个人吧。”
“我申请接受普通人犯下该罪应受的处罚。”
直播小精灵实时转播着他的话语,一字字地,很清晰,“按照律法,我曾经因军功获得的奖章和荣誉会被收回,我的议员身份会被撤销,我会赔偿应有的医药费,并在监狱服刑十年。”
余安安的话让所有人都一愣。
余安安是什么身份,是和度冥君齐名的风云人物,他曾经军功赫赫,现在政绩斐然,又是信息素高达90的oga,地位高贵。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果断地放弃一切,自愿申请去住十年监狱。
这可是余安安最有斗志的十年,等到十年过去,他的名字会被淹没在时间长河,他的案底会成为宣告他犯过罪的永远污点。
余安安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骇的话,“等到这场议会结束,我会自行去监狱。”
但同样地,他的话也让议员们动容。
剩下的议员深深地看着他,又仔细地研读他的议案,在诡异的安静中,一个个议员表示赞同,余安安的议案被通过了。
余安安履行了他的话,等到议会结束,他的人生履历被永远地填写上开木仓伤人和逃逸的罪名,他在公众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与此同时,星际监狱中出现了一个代号为18361的普通罪犯。
议会结束后,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谢轻没有跟主角回去,顶罪的事是封正诚发出来的,谢轻意识到封正诚还会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在没过多久后,谢轻就收到了狱警的视频通话请求。
狱警面色尴尬,用实在没办法的语气道,“封正诚想见您。”
谢轻从光屏中看到了封正诚的身影,可能是因为刚刚的越狱闹事,又可能是非要叫嚷着要见他,封正诚已经被打得几乎看不成人样了。他衣服破破烂烂,身上被打得一片青紫,整个人瘫软在地看起来半死不活的,嘴里一直嘟囔着要见谢轻。
他这样惨态度却这样坚决,让狱警有些怀疑封正诚是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跟谢轻说,所以才大着胆联系上了谢轻。
“我不会见他的。”
狱警闻言连忙要挂电话,但封正诚似乎听到了谢轻的声音,他生生顶着电棒的击打凑了过来,皮开肉绽的滋滋声响起,他看着谢轻,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别的人。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在祈求,“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啊。”
谢轻声音平静,“封正诚,是你犯下的罪让你判了死刑,不是别人不让你活。”
满脸青肿看不清容貌的身影怔怔地看着谢轻,他的声音痛苦发颤,“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啊,只有我还记得他,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没人记得他了。我得记得他啊,我不能死,我得记着他啊。”
说着说着,他的眼里流下了带着点血色的泪。
可谢轻并没有被他打动,“你事后的自我感动不会让你变得无辜。”
谢轻看向试图制服封正诚的狱卒,“时间到了,你们该把他送进刑场执行木仓决了。”
说完,谢轻没有管封正诚眼神中的绝望和恳求,径直地从这边挂断了通讯。
不过和通话里说的不一样,谢轻去了封正诚所在的刑场,只是没有让后者发现罢了。
封正诚被强制压制过去的途中并不安分,他的挣扎使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
“他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还好好的,看起来挺坦然赴死的吗怎么会在今天突然发疯,还给我们惹出这么多麻烦”
“呵,看到要死慌了呗,怕死的孬种。”
不管周围人的眼神如何厌恶嘲讽,封正诚只是不断地喃喃地我不能死”和谢轻\039,他挣扎着,但还是被用木仓击穿了胸口无力地倒在地上。
他双目睁大,目露绝望,用沙哑难听的声音低喃,“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消失,我不能啊”
封正诚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他死死地睁着眼睛,凭着过强的体质吊着命,忽地,看到刺目鲜血的他意识到了什么,他艰难地伸手触碰到了地上的鲜血,颤着手往外爬了爬,砂砾和污泥剥夺了他仅剩的体面,他强撑着用沾满鲜血的手画着什么。
一笔一笔地,他的眼睛红得吓人,手指抖得厉害,周围狱卒为他的迟迟未死啧啧称奇,像是看某种惊奇的笑话般看这位曾经的帝国太子如蚯蚓般挪动着身躯。
他们在旁边笑着下注,赌封正诚能撑多长时间,但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眼神越发震惊,就算封正诚的体质极好,也完全超出了生理极限。
在执念的促使下,封正诚硬是撑着完成了最后一笔,在他闭眼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因为来回的极度扭曲而变得像是一摊烂肉。
狱卒见状直接拖着他往外走。
剩下的狱卒看着被他糟蹋的地面皱了皱眉,有意拿东西清理。
谢轻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去制止了他们,他垂眸看向地面,映入眼里的是封正诚用自己的血画出来的原主,每一笔都很认真,明明画的手在哆嗦,但地面上的线条却很平滑。
画里的少年笑得很明媚。
谢轻沉默了片刻,他找来了监狱长,在付出维修金的请求下,等到血液变干,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画有原主的地板拆离了出来。
谢轻买来了特殊材料进行封存让其可以永久保存,然后带着它去了帝星最大的艺术品展览园。
“您能收藏这件作品,并放进展览园内展览吗”谢轻请求园长。
谢轻的提议并不会被拒绝,只要让这件物品是谢轻送过来的消息传出去,就会有无数人专门为谢轻而来。园长不仅很乐意,还非要给谢轻给一大笔钱算作购买,但谢轻拒绝了。
园长将其接过,在看清上面的画后一愣,他近乎地痴迷地摩挲着它,如果刚刚还只是因为谢轻的身份兴奋,现在就完全是为作品本身而狂热。
园长感叹,“我能感受到它上面的灵魂,画出它的人一定投入了很多很强烈的情感,我很确信,会有很多人爱上它。”
园长简直爱不释手,他问谢轻,“这个作品叫什么。”
“就叫无名吧。”
没人知道画上的少年是谁,也没人知道是谁作的画。
无名很快就被放进了展览园,和园长预料到的一样,很多痴心于艺术品的人都感受到了上面的炙热情感,画里的少年笑得温和,画的感觉却是绝望压抑的。
这幅作品声名大噪,成了展览园的镇园之宝。
没有人知道这幅画的创作背景,他们自发地进行编纂猜测,为其编排出无数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这幅画拥有的庞大热度使它登进了艺术专业的教科书。
画里的人被称为不愿醒来的少年。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灾后的帝国开始渐渐恢复正轨,度冥君在当了一年的议长后辞去所有职务和谢轻旅游。
没有人有意见。
击溃虫族的视频广为流传,所有人都知道谢轻因为精神力的消耗仅剩年寿命。这件事刚刚曝出来时,无数人要转学医,试图找到挽救谢轻生命的办法,但毫无改变,谢轻命不久矣成了定局。
网友们心疼不已,嘴里吼着天妒英才,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纯血oga也是上天的珍宝,上天舍不得他在凡间受苦,他们能见到谢轻已经很幸运了,不能贪心。
网友们很快就过上了云养崽的生活。
陆陆续续地就会有人偶遇谢轻和度冥君,他们很大方地把相关照片和视频发在网上给情敌们看,一起舔着谢轻的美貌,一边嫉妒着正宫,一边对度冥君疯狂喂狗粮的挑衅行为酸成柠檬精。
旅游胜地排名第一的星球上,谢轻正和度冥君看着天空中好像近在咫尺的流星雨。
眼里的景色美得惊人,谢轻看得有些恍惚。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他好像彻底习惯了主角的亲昵,在这场旅游中,他面对主角时不仅不再紧张,反而变得很安心。
谢轻顿了下,觉得自己的任务不能再拖了,他看向身侧俊美的青年,轻声道,“如果我要和你离婚的话,你会答应吗”
“会。”度冥君似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看起来变化不大,可谢轻却能感受到主角的极度失落和无措,但即使这样,他还是选择答应了。
主角的反应是谢轻没有想到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吗”谢轻眼睫微垂,他猜想过很多可能性,或是拒绝,或是震惊于他的冷漠,或是要采取些行动,但唯独没想到主角会这么简单地顺着他。
这位在外面运筹帷幄的青年此刻谁都能看出他的颓废,他努力用正常的声音道,“因为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
没有做错什么,仅仅只是因为他的任务。
谢轻看着微抿着唇好像在自责的主角,鸦羽般的眼睫颤了下,“傻子。”为什么一定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感到无措。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完成任务,他所遇到的所有人都和原主有接触,不管是余安安、薛朗还是封正诚,他都是在剧情的催使下和他们相遇产生纠葛,他们和原主复杂的关系让他和他们不得不不断碰撞。
但主角是不一样的,主角在他来之前没有和原主见过,主角和原主明明应该相敬如宾,除了婚姻关系外相处得和陌生人一样。可偏偏主角就黏在他身边,他只要一回头就看到主角。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主角就待他极好,从未变过。
在原主复杂的人际关系下,只有主角在初次见面时就对他表达了让他无措的善意。
谢轻沉默着,但他的沉默却让度冥君更加无措,这个明明很伤心的青年硬是扯出了一个温柔宠溺的笑容,“如果和我在一起不开心的话,就分开吧,不要顾及我,我只想要你能开心。”
眼睫颤了又颤,谢轻感觉主角又揉了揉他的发。
系统,我应该要放弃任务了。
他做不到去伤害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
出乎意料地,系统在他做出最终决定后并没有继续劝说,好。
谢轻抬眼,他对主角轻声道,“骗你的。”
在度冥君微怔的情况下,谢轻伸出手抚了抚主角皱得很厉害但他自己却没发现的眉头,“再皱就不帅了。”
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谢轻站起身,朝他弯了弯眉眼,“走了,我们订的晚餐已经好了。”
只有在主角面前,他才总会忘记自己是来完成任务的炮灰工具人。
这种被认真对待的感觉似乎越过快穿者的身份拉回了真正的他。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余安安已经习惯了在监狱里的生活,和曾经在部队时差不多,他只要按照时间表作息即可。
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曾经的身份,他交了不少犯人朋友,在和他们的交谈中,他再次深刻地认识到性别不平等的危害有多大。
“18361,你怎么了”狱友担心地看他。
余安安嘴唇微抿,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但却摸上了自己变快的心脏。
他忽然心慌至极。
余安安看着被管得井井有条的监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上次心慌是在薛朗剿灭完虫族来探他监的时候。
他曾经的好友在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见了他一面,在他苦涩道歉后,两人相顾无言。
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愧疚自责,薛朗复杂沉默,还有着同病相怜的悲哀酸涩。
这件事同时让他们两个和谢轻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裂痕。
在漫长的沉寂中,薛朗终于开了口,“我欣赏你自愿担责的做法,但我不会原谅你。”
他曾经的好友深深地看着他,“这件事就以法律的判刑结束,但我们今后也不是朋友了。”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在探监时间要到时,他问了薛朗,“虫族已经彻底消灭,你以后要做什么”
“我不会留在帝星,我会驻守在边境星,至死在最危险的地带守护和平。”
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回忆过去的思绪被唤醒,余安安感受着惶恐不安的心,他看到了镜中嘴唇微微泛白的自己,不知道这种慌乱来源于为何。
他在惴惴不安中前往工作间完成今日的体力活,等到中午回到自己的床铺休息,余安安向来是不午睡的,但很奇怪,今天的他昏昏沉沉地便进入了睡眠。
他进入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境,恍惚之间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他变成了一个aha,天生体力素质精神力好,但会在信息素的影响下有时无法自控,遇到危险困难的事,他总会被第一个叫走,成为个高顶天的那个人,所有人都默认他很优秀,在众人的追捧下他背地里疯狂地学习提升自己,他怕自己被beta和oga打败,这会让他觉得他配不上一直以来对他的资源倾斜,周围人越是夸他,他就越害怕,他永远都是担心会摔下悬崖的囚徒。
迷迷糊糊之间,余安安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一个真正的beta,所有人都默认他很普通,不会对他有太大的要求,他没有压力,但他想证明自己,他想干出自己的成绩,可最令人眼热的那批行业根本不要他,他连个机会都没有,他辛辛苦苦做的方案被aha抢走,所有人都觉得他一个beta做不出来这样好的方案,他很压抑,无数次挣扎又无数次被击垮,他被迫成了一个普通人。
意识回笼后,余安安的眼神还是很恍惚,他大喘着气,发现自己额头满是汗,自己的心脏闷得难受,那种压抑痛苦的感觉牢牢地包裹着他。
梦里的一切都清晰至极,只要稍稍回想就像是真的在曾经发生过一样。
他润了润干涸的喉咙,看向周围,发现自己是最清醒的那个,其他人也都像是刚从梦里醒来,他们有的脸上还露出难过无助之色,有的还愣愣出神,好一会儿,余安安才听到有人喃喃地道,“beta和oga过得这么惨吗”
余安安瞳孔一缩。
不是巧合
他怔怔地看着出神发呆的所有人,其他人都做了相同的梦境吗
因为自己是oga,他就做了变成aha和beta的梦境,而刚刚说话的男人是aha,所以男人就做了beta和oga的梦境。
所有人都在梦境中变成了别的性别
这个认知让余安安呼吸一窒,他看着茫然沉思的所有人,心里忽然有了一个让他为之振奋的大胆猜测。
余安安一下午都在观察别人,他发现大家都很沉默,每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当看到其他性别的人嘴唇还会抿起。
他的猜测一点点地被证实。
可到了晚上,余安安就怔住了,他收到了由狱卒帮忙转交的东西。
最上面的是一封信,来自谢轻。
“你提的议案试运行得很成功,但要想真的实现性别平等,单纯靠议案的推行和法案的改变应该是不行的,你还需要点别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真正完成你的构想,但我觉得大家应该要在思想上有所改变,所以我用精神力和黑市的水晶为帝星上的所有人编织了一场梦,在梦里大家会体验到他们不知道的其他性别的人生,希望能帮你点起改变的火种。”
“在薛朗的帮助下,黑市的医师团队已经研发出了最新的技术,无副作用改变性别的药剂已经通过了临床实验,这应该能进一步帮助你。我不知道这种药剂的现世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我相信,在你的引领下,他会产生划时代的效用。”
“黑市的人已经都变成了合法公民,我本来想直接解散的,但他们都把黑市当成了自己的家不愿离开。等到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所以帮我照顾好他们,黑市曾经的二把手,从现在开始的一把手。”
余安安拿着信的手在抖,他看向了谢轻留给他的另外一件东西。
是象征着黑市考核的水晶球。
他曾经试过但在最后的迟疑中失败,那也曾是他难以忘怀的刺。
余安安捏着纸的手开始泛白,他怔怔地看着最后一段话,“我虽然没有看到你勾勒出来的未来,但我知道,那一定很美。在议会上我看到你和我想象得一样选择自愿接受惩罚时,我就知道你的心已经变得很坚定,你想做的一定会做到,加油。”
余安安颤抖着手去碰黑市的水晶球,在看到水晶球发出璀璨亮光的时候,他的眼眶开始泛红。
他强忍着落泪的冲动,他看向狱卒,声音嘶哑难听,“谢轻他”
余安安说不出来,但狱卒听出了他的意思,面容悲痛地道,“嗯,他和度冥君度过了最后的时间,在以他们两人名字谐音起的清明星上。”
谢轻和度冥君的最后相处时间没有旁人见证,那是只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在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后,谢轻拿出了存储着黑市所有先人精神力的水晶球,爆发出了自己和水晶球的全部精神力并用它的特殊功能编织出梦境。
做完这一切后,他看向了不知是哭还是在笑的主角。
谢轻问出了他一直好奇的问题,“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一次,主角终于回答他了,他阳光般的眸子带着谢轻看不透的情绪,但眼睛里全是他,“那是一种很玄乎的感觉,我也是后面才发现的,我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你,也等了你很久很久,在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才感觉我真正活过来了,我才变成了我。”
谢轻的眼睫颤了颤,他向来承受不住主角过于纯粹的情感,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很轻,“以后不要再对人这么好了,也不要再总是偷偷地做事不告诉人了,你这样会让人习惯的,不仅会让自己的好变得不值钱,也会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很低。”
但度冥君却罕见地朝谢轻摇了摇头,“改不了了,好像已经被刻入灵魂了。”
他的话让谢轻怔了怔,他看了看度冥君紧紧皱起的眉头,然后眉眼微弯,“你好像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皱起了眉头。”
谢轻没有力气去伸手帮他抚平了,他看着青年,“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是什么”度冥君很努力地露出了一个帅气的微笑,但他却在下一秒怔住了。
“是主角啊。”
谢轻眉眼弯弯,即使到现在,他的声音依旧很清晰,可以完整地传入度冥君的耳里。
“是我的主角,是这个世界最明亮璀璨的新星,能够谱写出最美好的史诗,注定要成为新时代领军人物的主角啊。”
在度冥君的眼泪中,谢轻说完了最后一句话,“所以请不要因为我停止发光,我希望这个世界因你的存在而闪耀。”
新国历3年,帝国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纯血oga逝世,他的存在注定很特殊,他是黑市之主,在虫灾中力挽狂澜,为号称奇迹之药的性别转换剂创造研究契机指出研究方向,点燃了性别平等的心中之火。新时代和他齐名的度冥君、余安安和薛朗都曾直言,谢轻是让他们能坚定不移走向自身理想的唯一动力,是他们最重要的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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