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闹起来

    第2章闹起来

    孟砚青父亲是解放前三十年代末前往法国留学的,之后留在法国结婚生子,孟砚青上面有个哥哥,比她大十岁,孟砚青自己生于五三年,长在法国。

    五十年代她的父亲曾经变卖家产,为解放军捐献了一架战斗机,之后回来报效祖国,她七岁时跟随父亲从法国回来。

    再之后,她就没离开过大陆,一直生活在四九城里,并嫁给了打小的玩伴陆绪章。

    她和陆绪章从小一块长大的,小儿女自小亲密,早早偷尝禁果,却不想竟然有了身孕。

    那时候孟家处境不好,风雨飘摇,孟砚青父亲也怕女儿遭受连累,以他的意思是设法把她送去法国,不过当时她恰好怀孕,便放弃出国,匆忙把她嫁了。

    陆绪章父亲和孟砚青父亲是昔年旧交,从小学到中学的同学,及至后来又一起留学法国。

    不过两家走的路子不同,于是到了一些关键十字路口,家族的气运也产生了分化。

    陆家从政,解放后更是被重用,为国效力,所以孟砚青嫁给陆绪章后,在陆家庇护下,倒是没遭什么大罪就轻易熬过了那十年。

    孟砚青结婚太早,十八岁就生下儿子陆亭笈,二十二岁那年离世。

    离世后,不知因为什么,她脑中竟然涌入一些信息,知道她所经历的这人世间会被写在一本书中,那是一篇叫做开局一个真千金我在八零发家致富的小说,讲述一个二十一世纪男人穿越到本世纪八零年代,靠着自己的先知能力发家致富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故事中的男主叫罗战松,他重生到八零年代后,进入酒店服务行业,成为人人喜欢的风流倜傥男,书中说他是万人迷,所谓的“一见战松误终身”,女人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小脸一红,之后娇羞地冲他抛媚眼,主动给他送小礼物,恨不得把身心都献给他,这里面包括刁蛮千金大小姐,也包括温柔细心服务员,前者给他送钱送物送资源,后者对他温柔小意体贴包容。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也看不上这些,之后他终于遇到流落在外的真千金,收获了甜美爱情,那真千金也是四九城的人物,很有地位,于是男主又得岳父母家鼎力相助,背靠大山走上人生巅峰。

    这男主罗战松自然会经历一些曲折,也会遇到一些对手,而自己儿子就是那个痴恋女主不得的“天才”,有钱有势,智商超高,本来是天之骄子,开始的时候还瞧不起男主。

    不过后来,男主逆风翻盘,一步步超越了这位“天才反派”。

    自己儿子屡次被真千金拒绝后,不能接受真千金喜欢男主,又被男主“啪啪啪打脸”,终于备受打击,得了失心疯,和男主作对,最后下场凄惨。

    至于孟砚青自己,在里面只被提及一次,是儿子绑架囚禁女主后,和女主提起自己的身世,提起自己早亡的母亲,用里面一句话说就是,“流露出疯狂之外的一丝脆弱”。

    孟砚青想到这形容词,自然不甘心。

    她走时,儿子才四岁,团团糯糯的,她怎么能割舍得下。

    她在四九城上方漂泊十年,一直都希望能过去看看儿子,谁知道这四九城的风,从来不能知她意,有几次已经飘过家门,却不得其门而入,只能远远看着。

    她倒是近距离看过几次陆绪章,呵呵,看着日子照样逍遥自在,留学,工作,跳舞,交际,应酬,仕途顺利,平步青云,如今已担当大任,果然是书里所写“权高位重纵容儿子作凶行恶”的苗头。

    孟砚青以前飘着自然无能为力,如今既重新当了活人,那必然是设法阻止这一切,陆绪章怎么着她不管,但她儿子,她绝不能让他去痴恋女主和男主作对,以至于落得那下场。

    踏实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孟砚青正想着,就听外面闹闹腾腾地走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女人尖声嚷嚷着“这算什么事,这怎么收场,钱我都收了人家的,你说让我怎么办吧”

    男的则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一脸沉郁样。

    孟砚青认出来男的就是她那远房堂哥。

    堂哥叫孟嬴州,以前娶的媳妇恰好是她母亲娘家的远亲,也是知书达理的,当时她看着堂嫂相貌和自己肖似,还平添几分亲切。

    后来那位堂嫂没了,孟嬴州才另娶了今天这位。

    孟砚青从刚才的熙熙攘攘中已经大致听出来信息,这位新堂嫂或者说她这身体的妈叫岳巧云,是个泼辣主儿,对待继女苛刻,吵吵嚷嚷不是吃亏的人。

    这孟建红为什么轻易就跳河自杀,追根到底还是从小就被欺压虐待,就没过几天好日子,自己亲爸也不帮衬着自己,觉得活着没意思,这才跳河了。

    孟砚青如今得了这身子,代入孟建红,自然替孟建红不值当。

    看着这吵嚷的岳巧云,她顺势问“什么怎么办”

    她话说出口后,听着那声音,也觉得奇妙。

    和自己活着时声音一样

    她也好多年没听到自己发出任何声响了,现在听得这声儿,心里只觉喜欢,活着的感觉真好。

    那岳巧云一听这话,便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孟砚青一眼“怎么办你好意思问怎么办”

    孟砚青疑惑“和我有关吗”

    岳巧云皱眉,打量着孟砚青,她感觉这继女有点不一样,原本畏畏缩缩的,见到她就躲着,根本头都不敢抬。

    现在竟然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了

    她眯起眼睛,狐疑地看着孟砚青“怎么和你没关要不是你没事去跳什么河,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死了,你说我们怎么给你办后事,还不都是为了你”

    孟砚青听这话,了然,这是为孟建红找了一个冥婚,这种冥婚一般男方要给女方钱,他们肯定是想女儿死了也顺势捞一笔。

    孟砚青便道“你的意思是说,赖我了我活着,你们逼着我要嫁给王主任,就那个一把年纪秃头带孩子的王主任,结果等我死了,你们迫不及待连我的尸体都要卖出去你们算哪门子爹娘我亲妈死得早,你们就这么对我”

    她这一说,旁边孟嬴州和岳巧云都愣了,这闺女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旁边孟成秀更是狐疑地盯着孟砚青。

    孟成秀和孟建红同龄,但她妈肯在她身上下功夫,吃得好打扮得也好,在学校学习不错,虽然也没考上大学,但已经打算复习一年重新考了。

    所以同样是女儿,一个急着推出去嫁男人,一个可以再考一年试试。

    孟成秀自然意识不到自己自小受到的优越待遇,她只觉得孟建红这个姐姐活该,胆小怯懦,不够大方,畏畏缩缩的,乍看长得好看,但就是个草包,怎么都拿不出手去。

    性格不好,当然不值得疼,这没什么不对。

    所以现在她见孟建红突然字正腔圆说出这一番话,一时也是纳闷,这孟建红怎么变性子了

    孟砚青见一家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自己,也就没搭理了,径自往外走。

    岳巧云赶紧喊住“这死丫头,你干嘛去”

    孟砚青“我已经被你们一家逼死了,我现在活过来了,可不能再被逼死,我得赶紧给自己挣一条命。”

    她顿了顿,笑道“我这就去找居委会,找政府,找派出所,我要找人给我评理。”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可是听得那孟嬴州和岳巧云夫妻两个目瞪口呆,这闺女跳了一会河,性情大变样,胆子变大了,竟然张口要找居委会找派出所了

    这是造什么孽

    这时候,门外已经不少邻居都翘头看着呢。

    大杂院的院子不过巴掌大小,彼此窗户挨着窗户的,谁家有个风吹草动都听得门儿清。

    现在孟砚青的话大家可都是听得真真的,一时彼此交换眼色,都暗地里小声议论。

    都是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孟家什么情况大家都明镜儿似的,谁不知道他们苛刻头一茬的闺女呢,只是人家家里的私事,街坊邻居只能劝劝,却不能多说。

    说多了,人家岳巧云一着急“你们心疼领你们家去,你们去养啊就她这性子,谁看着不烦,你们愿意养这窝囊丫头吗”

    大家听得,还能说什么,那孟建红确实是懦弱的主儿,畏畏缩缩的,平时见到后妈大气不敢喘,她妈娘家也没什么人给她撑腰了。

    没自己亲人,邻居又能帮衬什么,也是只能叹息一声了。

    如今见这孟建红突然敢和岳巧云对着干了,不免都振奋起来,想着这软性子女儿跳了一次河,性子变了。

    死过一次的人什么都不怕了。

    怪也怪这岳巧云太过分了,哪能这么欺负人家呢,好好的一个十九岁大姑娘,让人家嫁给三十多岁的二婚男,听说头顶都没几根毛了

    那岳巧云见此,也是恼了“你这死丫头,反了你了,你这是要干嘛你有本事你别吃家里住家里的你给我滚”

    旁边孟嬴州听这话,忙劝着说“你说你像什么样,孩子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是好事,你闹腾什么”

    说着,他哄着女儿道“我说建红,你活过来,这是好事,当爸的看着心里也高兴,你妈性子是急,可她毕竟是你长辈,也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好周围一众邻居听着,都傻眼了,心想这男人心都偏到哪儿去了

    孟嬴州继续道“建红,你还小呢,哪知道这些事,闹到居委会去,那成什么样呢咱们自家的事,咱们自己关起门来好好商量就是了,回头丢人现眼,你以后也不好嫁人了”

    孟砚青听这话,眼神嘲讽地看着孟赢州。

    这孟嬴州当年带着媳妇过去她家,可是笑呵呵的要多恭维有多恭维,低头哈腰的,没想到在家里是这种货色

    她当即道“爸,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为了我好,为了我好逼着我嫁二婚老男人为了我好,我妹还能复读大学,凭什么不让我读闹到居委会怎么了,丢人也不是我丢人,是你们虐待女儿你们丢人。”

    旁边邻居听着,都暗暗点头,旁边胡老太太探头道“要我说,建红说得有理,这做人呢,也不能太不给人留余地了,不然老天爷都看下不去”

    有人开口了,其它人都纷纷附和。

    然而岳巧云哪里听,她当即抄起旁边的笤帚“我还不信邪,我就管不了她了瞧她这张狂样儿,还在这里给我顶嘴了有本事你给我滚滚出这个家门,我管你死哪里,你别回来”

    孟砚青一听,起身就往外走。

    孟嬴州赶紧拦住“建红,你看你这孩子,你妈说你几句,也没什么坏心,你怎么就生气了呢她就这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砚青停下脚步,看向孟嬴州。

    他闺女都被他媳妇逼死一回了,媳妇一口一个让闺女滚出去,他还能在这里装傻,说什么“没什么坏心”。

    孟砚青当即笑道“爸,确实没什么坏心,我后妈给我出的都是好主意,那大好婚事,赶紧让我妹上吧,我可擎受不起你们非要把这好事塞给我,等着,我找人来评理。”

    院子里,外面各家各户都支棱着耳朵探头看呢,冷不丁见她出去,那脑袋那眼睛都来不及收回,一个个僵在那里,尴尬地冲她笑笑。

    孟砚青径自往外走,大杂院里地震棚挨挨挤挤,东一个西一个,走起来像迷宫,她躲过一溜儿的蜂窝煤,终于走出了大杂院。

    走出去后,她看了看,这广外的大杂院街道乱糟糟的,电线歪歪扭扭地扯着,墙上还残留着十年期间的红色广告大标语,一看就是有些年头没维护了。

    她虽然十年不当人,不过飘在四九城多年,听过见过的多了,又在图书馆泡着看了不少书,所以对这世道比一般人还了解。

    她一眼看过去,巷子口有几个老大爷坐小马扎下象棋呢,便过去问了问路,知道居委会就在前面一拐弯,谢过后,快步过去了。

    这个时候已是入秋时分,街道上扑簌簌都是落叶,根本来不及扫。

    孟砚青身上旧衬衫单薄,冷飕飕的,偏偏她还看到路边一老大爷支着锅卖烧饼,那烧饼刚出锅,热气腾腾的。

    她看得眼馋,这时候肚子也咕咕叫起来了,她觉得饿。

    饿这种感受,她已经十年没有了。

    她品味着那久违的饿意,心里喜欢又期待,更加迫不及待想赶紧把眼前的事处理妥当,得一个自由身去干自己的事。

    当下她快步往前走,前面一拐弯就进了一胡同,几个大婶戴着红袖章,正一人拿了一张报纸看。

    孟砚青走过去,和对方打了招呼,然后说了自己情况。

    几位大婶好奇打量着她,其中一个留着短发戴了黑发箍的婶婶道“我是这里的主任,姓王,你叫我王主任就行。”

    孟砚青礼貌地道“王主任你好。”

    王主任早知道孟建红家的事,不过孟建红平时性情内向,见了人不怎么说话,有心帮她,她自己却怯懦得很,居委会说过几次,不好下手,也就当没这回事,乐得一个轻松。

    如今这王主任见孟砚青过来,也就劝着道“到底是亲爹呢,你还小,吃点亏也是福,我再帮你劝劝你爹妈,一家子和和气气过日子”

    孟砚青听这话,直接打断“王主任,我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平时不是打就是骂,在家里天天干活,我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我以前胆小怕事,那是被打怕了”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想想也是,这可怜孩子从记事起就天天不是被打就是被骂的,没亲妈教,她平时那性子倒是也正常。

    孟砚青继续道“如今我长大了,我爸妈要逼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了,违背了婚姻自由,也没人管我,我跳河死了,他们又要我结冥婚,把我卖出去,还是没人管我,现在我命大,醒过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擎等着再被卖一次吗”

    说到这里,她望向众人,问道“吃亏是福,所以我把委屈咽下去,我自己受不了,只能跳河了。可我死了一回,终于醒过味来了,我干嘛要死,凭什么我死了别人好好活着,我死了别人不心疼我,还得把我卖了赚钱”

    旁边一位年纪大的叹息“这孩子确实不容易。”

    大家纷纷点头,孩子是可怜。

    孟砚青继续道“这是新社会,人民当家作主,婚姻自由,不是旧社会了,我妈没了,我妈娘家也没人为我做主,我又摊上这狠心的亲爹后妈,谁给我做主没人管我,政府总得有人管我吧”

    大家伙听着,一个个面面相觑,王主任更是一脸为难“管,那肯定是得管,不过孩子哪,你听婶一句劝,这事急不得,我们会慢慢劝你爹妈。”

    孟砚青道“慢慢劝”

    她轻笑,看向众位居委会大婶“王主任,各位婶,我可把话撂这里,你们不要觉得我做事过分,我毕竟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个世道不给我活路,那我也不给这个世道活路。”

    众人看她那样,心里一紧,这姑娘要干嘛

    孟砚青“你们不帮我解决问题,我就找派出所,找法院,再叫来北京晚报的记者,我会把所有人喊来,然后在你们眼跟前跳楼,到时候闹一个大新闻,让大家伙知道,红旗下,新社会,还有被逼死的喜儿。”

    这话一出,几位居委会大婶听顿时脸色大变。

    这可使不得

    她真这么闹的话,那大家都别干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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