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第 95  章 他好像有点疯

    第95章他好像有点疯了

    孟砚青要打林慧, 但是手却被陆绪章包裹住了。

    雨丝缥缈,她的手已经沾染了湿意,如今被他包裹住, 便是带着湿润的暖。

    孟砚青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

    陆绪章用两只手裹住她的手, 低声道“砚青,别打了。”

    林慧含泪的目光中便涌现了感激和羞愧。

    她咬唇, 望着陆绪章“我,我没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她哽咽,话不成句。

    这时候, 她听到陆绪章用很温柔的声音道“你并不是会动手打人的人,如果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做。”

    林慧的心狠狠一顿, 透过那朦胧的泪光, 怔怔地看着陆绪章。

    她几乎无法相信陆绪章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

    陆绪章却是看都没看她,他先怜惜地摩挲着孟砚青的手, 之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孟砚青披上。

    他还顺势伸出手来, 体贴地帮她拢好了略显散落的长发。

    林慧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时心痛如绞。

    而此时的孟砚青, 看着陆绪章,眼神却是异常冷静。

    她淡声道“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陆绪章颔首, 艰涩地道“是。”

    孟砚青“她写了七封信, 详细地说了你因为妻子的拖累而遭遇的冷遇,说你因为妻子耽误了前途,说那个妻子是如何配不上你, 说你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说多少同僚替你惋惜。”

    陆绪章眸中泛红,他哑声道“她在胡说。”

    孟砚青“我也觉得她在胡说。”

    她扯唇,笑了笑“现在,我把她交给你。”

    说着,她望向了林慧。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林慧眼中的复杂的情绪,痛苦,渴盼,希冀,以及羞愧。

    看着林慧,她相信,这个人在她二十岁的芳华年代,曾经是美丽的善良的温柔的,她有一颗柔软的心,甚至在某些时候,她还具有一定的道德感。

    但是,她就是给自己写了七封信,在她本就病弱时,为她加上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望着林慧,道“我打了你几巴掌,其实已经发泄了我的怨气,况且你现在已经被开除了,所以,接下来你怎么样,我并不在意。”

    林慧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不会再就这件事说什么了,一切交给陆绪章。

    身体瑟瑟发抖,她望着陆绪章,眼泪再次落下来。

    陆绪章看着林慧,半晌后终于开口“林慧,你我认识十三年了,曾经打过多次交道,你应该知道我一向行事的风格。”

    林慧咬唇,点头。

    陆绪章“我听到你做的这些事,我是很气愤的,因为我爱我的妻子,我在尽我全力想守护她,可是在我不知道的阴暗之处,你竟然这么对她。”

    他声音泛着苦涩“你知道吗,她处境很不好,她自从生产后就得了抑郁症,我是那么小心地呵护着,我一个不信佛的人跑去雍和宫跪在那里求她好起来。”

    他说到这里,声音发哑发颤。

    林慧摇着头,眼泪一直往下落“我只是替你可惜,我很害怕,害怕你就这么一直耽误下去。”

    陆绪章扯唇,嘲讽地笑了笑“可是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你竟然替我考虑你懂什么”

    林慧“对不起。”

    陆绪章收敛了笑,眼神一点点变冷,冷得仿佛漫天的雨都可以化为冰。

    他往前走去,走到了林慧眼前“作为一个男人,我不会动手打女人。”

    林慧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这辈子,第一次,她距离他这么近。

    陆绪章抬起手来,扼住了她的颈子,以一种阴郁到极致的声音道“这样子,是不是觉得很好”

    林慧惊恐地瞪大眼睛,她完全无法喘息,脸色惨白,她想挣扎,却挣不脱。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陆绪章。

    雨下大了,滴滴答答地自红枫间门落下,那是陆绪章每年都会过来看的红枫,他谦逊温和,他风度翩翩,但是现在,他幽深暗沉的眸子中泛着疯狂的光,像是要把她撕碎。

    她没见过这样的陆绪章,她几乎不敢相信。

    她艰难地挣扎着,拼命地想掰开他的手,但是却无济于事。

    她瞪大了眼睛,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陆绪章。

    曾经仰慕的神,那么温柔宽容的人,现在,伸出手来,竟不管不顾地要她的命。

    这个人,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吗

    孟砚青一直从旁看着,看着陆绪章那异样平静下隐藏的疯狂,也看着林慧的痛苦。

    就在林慧脸色煞白几乎濒临死亡的时候,孟砚青终于道“绪章,放开,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陆绪章听到她的声音,顿了顿。

    他拧着眉,用泛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他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他现在一心一意想惩罚那个林慧,想让那个林慧付出代价。

    孟砚青“我想问她几句话,你放开。”

    林慧眼中泛起绝望的哀求。

    一个人,她也许会轻生也许会厌世,但是在濒临死亡的这一刻,她一定是想活下去的。

    现在,她活下去的希望竟然寄托于她最厌恨的孟砚青了。

    她只恨为什么孟砚青的声音是如此不疾不徐。

    好在,陆绪章听懂了。

    他扼着林慧的颈子,以很低的声音道“不要发出声,今晚这件事既然已经开了头,那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你把事情闹大,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他声音冰寒,危险而极有震慑力。

    林慧颤抖着,心里却绝望地明白,他说的是对的。

    她好像钻进了孟砚青的圈套。

    这不是寻常地方,这是首都饭店,戒备森严的地方,但是现在,她一个已经被开除的人却偷偷跑到这里。

    枪子不长眼,她就算变为一具尸体,都不是什么稀奇的。

    这时候,陆绪章终于放开了她。

    她无力地跌落在地上,地上湿滑,她浑身占满了污泥和残叶,狼狈不堪地呛咳着。

    可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捂紧了嘴巴。

    这时候,孟砚青却蹲下来,她抬起手来,竟然非常体贴地扶住了她,还帮她捶了捶背。

    林慧却只觉得惊恐不已。

    她像看鬼一样看着孟砚青。

    孟砚青笑了下“你看,他想杀你,我想救你,你却对我这样。”

    林慧脸上便露出一种特别难看的,类似哭一样的表情。

    她两腿无力,瑟瑟发抖,她完全无法思考,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了。

    孟砚青站起身,侧首看向陆绪章“绪章,我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让你气成这样,冷静点,你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陆绪章僵硬而缓慢地将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定定地看着她,粗重的呼吸带着疯狂的气息。

    他看着她那过于平静的眼神,终于一字字地道“砚青,你不告诉我,你竟然不告诉我,我的妻子临走前竟然那么痛苦”

    孟砚青“你看,你也没告诉我那些,所以我要从一个外人的信中去知道你工作的情况。”

    陆绪章咬牙切齿“我在意吗我会在意那些吗你觉得我会在意吗不是说好了吗,一起面对这一切”

    孟砚青“可是我在意,我在意的事情有很多。”

    陆绪章看着她的冷静,心中便涌起无尽的冷和痛。

    孟砚青却垂下眼,看向地上的林慧。

    林慧捂着自己被掐伤的喉咙,茫然地看着他们。

    她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中只觉得诡异恐惧。

    在这样一个暗黑的雨夜里,在经历了这些后,她脑子里很乱,她甚至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孟砚青“慧姐,他刚才只是一时激动,放心,我做不出杀人放火的事情,你现在有什么话,可以问问他。”

    她补充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林慧心神一颤,她哆哆嗦嗦地仰起脸,望向陆绪章。

    可是那个温柔宽容的绅士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戾气的煞神。

    孟砚青安抚地握住陆绪章的胳膊“绪章,我希望你能理智如实地回答她的问题,她犯了不该犯的错误,但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冷静下,我们好好沟通下这个问题,我想,她也有些话要问你。”

    陆绪章视线落在林慧脸上,眼神格外冰冷“我也想知道,我是杀你父母了,还是挡你财路了,你要这么对我”

    林慧听着,心痛得无以复加。

    那个她曾经那么仰视的男人,如今他的情绪却处处被孟砚青牵扯着。

    孟砚青怎么说,他就怎么想。

    她心里泛起无尽的苦涩,不过到底是咬牙道“陆同志,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哪儿不如她,我怎么就不如她,我想知道”

    陆绪章蹙眉。

    林慧只觉得刚才那些话感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颤抖着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

    陆绪章微抿下唇,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他的这种困惑,在林慧来说是凌迟一般的羞耻。

    她知道自己有多不要脸,但是她真的想知道。

    十三年了。

    十三年的时间门里,首都饭店的每一个早上,都是她渴盼看他一眼的早上。

    这份晦涩的情怀无人知晓,她就这么暗藏了十三年。

    本来这个世界应该继续沉默地运转下去,本来她永远不会诉诸于口。

    但是孟砚青的出现让她不甘心了。

    陆绪章在长达十秒的沉默后,终于开口“我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你从来都是首都饭店的工作人员,在工作上我们有些交际,我是帮你当成一个合作者看待,除此之外,你在我这里没有其它任何特殊含义。”

    他顿了顿,继续道“在这个前提下,你没有资格问我这种问题,我也没有必要回答这种问题。在大部分情况下,面对一个女性我会保持风度保持礼貌,但这并不意味着随便一个什么陌生女人都可以冲过来质问我为什么。”

    他冷笑一声“更不意味着,她有资格去向我妻子讨伐什么。”

    他鄙薄地看着她“至于和我妻子比,你配吗,你配吗从里到外,你哪一点配和我妻子比她是天上月你就是地上的泥,你浑身肮脏,你竟然痴心妄想和我妻子比”

    “你是首都饭店的服务员,我出于礼貌,尊重你的工作,尊重你们每个人,但离开这里,你是谁,我会多和你说一句话吗看都不会看你一眼,是什么让你这么自以为是,竟然想和我的妻子比”

    林慧怔怔地听着这些,整个人痛得几乎蜷缩起来。

    那是她仰慕了十三年的人,他现在用那么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用这么直白的话来狠狠打击着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厌恶。

    他只是要维护他的孟砚青。

    然而,显然陆绪章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我心爱的妻子没了,十年时间门,她受了多少苦,但你呢,你依然在这里光鲜着,你见到我,依然和我笑着打招呼,你难道不该付出代价吗”

    林慧倒吸口气,浑身痛得几乎无法喘息。

    回来的时候,是陆亭笈陪着孟砚青的。

    外面下雨了,宁家过来人,把宁碧梧接走了。

    周围来了一批警卫员和首都饭店安保人员,饭店外面也停了很多警车。

    陆亭笈扶着孟砚青上车的时候,孟砚青甚至仿佛看到一些便衣。

    她隐隐感觉不对劲,就算闹出今天这个事来,也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外面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是很高级别的大事。

    陆亭笈脸色凝重,他陪着孟砚青上车后,便落下了吉普车的窗帘“母亲,外面的事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先回家。”

    孟砚青“嗯。”

    其实车子回去家里就几步路,到家后,那司机和警卫员下车了,站在一旁。

    孟砚青疑惑,陆亭笈过去和他们说了声,他们先离开了。

    之后陆亭笈陪着孟砚青进屋。

    进屋后,孟砚青打了一个寒颤。

    她被淋了雨,身上冰冷,脸色也苍白。

    陆亭笈担忧地抱住她“母亲,你怎么了父亲做什么了那个女人到底做什么了”

    孟砚青恍惚地抬起眼来,看到儿子急切的眼神。

    他茫然无措,琥珀色的眸子蕴满了担忧。

    孟砚青看着这样的陆亭笈,便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她看到了那个无助的小男孩。

    她便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亭笈乖,没事的。”

    她说出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干涩虚弱。

    不过她还是努力扯唇笑了笑“我会好好的,不会有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

    陆亭笈便一下子抱住了孟砚青,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喃喃地说“是不是父亲做什么了他是不是害你难受了你告诉我,我去找他”

    孟砚青伸出手,按住了陆亭笈的肩膀“别。”

    她的手并没什么力气,但是足以让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瞬间门柔软下来。

    陆亭笈看着孟砚青苍白的面容,小心翼翼地道“母亲”

    孟砚青便伸出手抱住了儿子。

    十一年了,他已经和他父亲一样高,比她高出许多,再不是可以被她随便搂在怀中的小孩子了。

    不过她还是以着他小时候的姿态将他抱住,抱住后,她低声道“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累到我连动一下手指头都累。”

    她无力地趴在儿子的肩头“亭笈,我好累”

    陆亭笈心疼地搂着她,喃喃地道“我把你放在床上,你躺这里,要不我叫医生,我打电话找医生。”

    孟砚青“没事不用叫医生,我只是想休息一会。”

    陆亭笈忙抱着孟砚青,将她放到床上,又赶紧帮她盖上被子。

    他小声说“你要喝水吗”

    孟砚青摇头“我想躺一会。”

    陆亭笈点头,他看着她,道“那我守在外面,你有什么不舒服,随时叫我。”

    孟砚青颔首,闭上了眼睛。

    陆亭笈出去后,一眼便看到了陆绪章。

    陆绪章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他额发微湿,双眸幽深泛红。

    陆亭笈看到父亲,冷笑一声“到底怎么了本来好好的,结果呢,是不是遇到你在外面的女人了我母亲现在活得好好的,你是要把她活生生气死吗”

    被雨意充斥着的夜色中,陆绪章眼神冷漠幽深。

    陆亭笈却没来由一股子恼,他愤怒地道“离我母亲远点,我不想让她看到你你滚”

    面对咆哮的儿子,陆绪章声音喑哑“让开,让我去看看她。”

    陆亭笈攥紧了拳“看你是不是想故意气她,你把她气死,你正好前途远大了是不是”

    陆绪章冷冷地望着儿子“你在说什么”

    陆亭笈勾唇,嘲讽地笑“跟我过来。”

    父子两个走到了墙角偏僻处,这里没什么遮拦,缥缈的雨丝自屋檐旁飞落。

    陆亭笈透过那朦胧雨雾看着父亲,道“我没说错吧,我说错了吗母亲死了,你没了拖累,你飞黄腾达,你再也不用担心你妻子的成分,你可以出国留学可以逍遥自在了

    陆绪章紧紧抿着唇,盯着儿子,一字字地道“这些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他的声音非常轻,但却透着异样的危险,仿佛雪山崩塌前的宁静。

    陆亭笈低吼“你管我从哪里听到的,这是事实,事实难道不是吗你就是对不起我母亲,是你逼死了她,她死了你得多高兴,迫不及待就赶紧出国了”

    陆绪章看着愤怒的儿子,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以后有机会我和你解释,现在我只想告诉你,这都是子虚乌有”

    说完,他就要转身,进屋。

    陆亭笈却拦住了他“我不许你进去现在她和你没关系,你滚远点,她不想看到你”

    一阵风吹来,夜雨疏狂,陆绪章眼神凛冽“让开。”

    陆亭笈嘲讽,咬牙“我就不让开”

    陆绪章不再理他,径自往前。

    陆亭笈见此,自然上前拦住。

    陆绪章“陆亭笈,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得让着你”

    陆亭笈咬牙“我尊爱老幼,我早就受够了”

    说完,他直接一拳打过去“你对她不好,你就是对她不好”

    陆绪章冷笑,应战,一时父子两个扭打起来。

    风急雨骤,一个年轻气盛怒气张扬,一个冷沉疯狂满身戾气,两个人竟打得不可开交。

    孟砚青躺在那里的时候,确实有些无力,外面簌簌风声让她想起曾经的那十年。

    她不甘,无奈,绝望,低落,各种情绪都在绞着她的心。

    她是自由的,可以在空中随风飘荡,但又是被禁锢的,禁锢在这无人的天地,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她用了十年的时间门封印过去,学会放下,但现在,曾经的一切好像决堤的洪水,就要汹涌而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好像停了,外面也没什么动静了。

    她觉得有些口干,抬腿就要起身,谁知道刚坐起来,外面就响起陆绪章的声音。

    “砚青,你醒了”

    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有些奇怪。

    孟砚青应了声“嗯。”

    陆绪章“那我进去了”

    她点头,之后马上就听到陆亭笈的声音“母亲”

    这么说着,门开了,大小两个男人都进来了。

    他们乍一进来,孟砚青困惑地看着他们。

    陆绪章下巴那里好像淤青了,而儿子额头红了一块。

    她疑惑“怎么了你们两个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首都饭店的事”

    她看着陆绪章“现在什么情况了”

    她是有信心陆绪章能处理得很好,但这父子两个的情况一时让她有些茫然。

    陆绪章忙道“没什么。”

    陆亭笈解释道“刚才上台阶的时候,地上湿滑,父亲脚底下打滑,我过去扶他,结果我们都摔了。”

    陆绪章神情微顿,看向儿子。

    陆亭笈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好在,孟砚青并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哦”了声。

    陆亭笈小心翼翼地道“母亲,你饿了吗渴了吗哪里不舒服吗”

    陆绪章声音压得很低,仿佛生怕惊到她“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孟砚青茫然了一会“你们不用这样,我只是刚才有些累,现在好多了。”

    陆亭笈“那就好。”

    陆绪章“家里有新鲜的牛奶,我刚让人送来的,你喝口吗这样能安神。”

    孟砚青想了想,点头。

    陆绪章便吩咐陆亭笈“去给你母亲热一下牛奶吧。”

    陆亭笈抿唇,看了眼陆绪章,倔强又充满敌意。

    陆绪章“怎么,你不想照顾你母亲吗”

    孟砚青见此,道“亭笈,你帮我热牛奶吧。”

    她这么一说,陆亭笈脸色顿时和缓了“嗯,母亲,你好好躺着,我给你热牛奶。”

    说完,警告地扫了陆绪章一眼,然后自己跑出去了。

    等陆亭笈出去后,孟砚青看着陆绪章“说吧,怎么了,你们打架了”

    陆绪章“也没什么,现在我们已经讲和了。”

    孟砚青“因为什么”

    陆绪章微垂着眼睛,沉默了会,才道“因为过去,他可能有些误会,我也和他讲了”

    孟砚青“哦。”

    陆绪章抬眼,看向孟砚青“砚青。”

    孟砚青没应声。

    陆绪章走过去床边,蹲下来,之后伸出手,以很温柔的姿势抱住她,小心翼翼的,仿佛她是一碰就消失的一缕烟。

    等到陆绪章将她踏踏实实抱在怀里,才有了安稳感。

    他抱紧了,让她柔软的身体贴在自己胸口,用自己的唇急切地吻着她的,之后才喃喃地道“砚青,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没有照顾好你,我什么都不知道”

    孟砚青“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因为是我不让你知道的。”

    只是一个林慧而已,首都饭店的服务员,哪怕那个时候陆家再境况不佳,捏死她都是轻而易举的。

    但是孟砚青没有告诉陆绪章,因为林慧的信说的是事实,因为她也想知道,在陆绪章每日的忙碌中,他到底因为她受了什么委屈。

    陆绪章抱着她,低声道“现在告诉我,可以吗,我想听你说。”

    孟砚青,轻叹“这件事其实已经过去了,也不是谁的错,是时代的错,反正也是赶上了,没办法。”

    赶上她家里出了事,赶上她父亲被戴上帽子去世,赶上她生孩子,赶上她产后抑郁,赶上那个社会的种种光怪陆离。

    她笑望着陆绪章“所以这件事没有谁错了,我也不会怪你,不过说实话,事到如今,我想着这林慧,终究是意难平。”

    陆绪章“你说。”

    孟砚青“其实我很好奇,你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债。”

    这不是一个问句,她也没有真想知道。

    陆绪章静默地看着她。

    孟砚青“为什么我一直不想声张我们的事,因为我们之间门本来就有很多问题。你这人这么招蜂引蝶,你天生就是风流,你随便对别人笑一下,女人就会扑过来喜欢你”

    说到这里,她陡然情绪上来了“你看看,光首都饭店的服务员就有一个,那钓鱼台宾馆呢,那和平宾馆呢,那听鹂馆呢,还有你们单位,别的单位,各种你接触过的女性,我估计我借给你两只手,你都数不清”

    陆绪章抿着唇,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孟砚青努力压抑下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去回忆那些不开心的事。

    之后,她道“你承认吧,你这种男人就不适合当丈夫,谁嫁给你谁糟心”

    陆绪章握住她的手腕“砚青,你要我怎么样你都可以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都可以改。”

    孟砚青想了想,却道“不,你不需要改,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改变,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

    陆绪章“但你觉得我这样不适合你,是不是”

    孟砚青颔首“对。我就是不喜欢,你太风流,很多女人都喜欢你,我很烦,我希望我的丈夫只属于我,眼里心里只有我,我希望过清净的日子,没有女人用觊觎的目光看着我的丈夫像我嫉妒心这么强的女人,怎么会容忍这个”

    她眉眼骤然泛冷“陆绪章,但凡有个女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恨不得杀了你,然后让你滚”

    陆绪章垂下眼睛“还有吗你可以继续说,什么都可以说。”

    孟砚青“自从我们结婚后,我并不开心,一点不开心,我不想回到过去”

    她攥着拳,大声道“我讨厌我每天只能待在家里望着天空,我讨厌我坐在窗前只能看到院子里的花,我也讨厌你会出去应酬,讨厌你很忙我却很闲,我讨厌孩子的哭声,讨厌保姆每天都要熬的燕窝汤”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讨厌,一些日常的琐碎,一些并不算是什么坏事的小事,在她心里,都是讨厌的。

    也许因为心情不好,也许因为当时的大环境,所以看什么都是灰色的,都是讨厌的。

    他可以在外工作交际,而她只能闷在家里,她的人生失去了翅膀,她除了他和孩子,几乎一无所有了。

    她越说越多,越说越激动,最后她终于道“还有,我讨厌你我说小孩子应该横着放你非说竖着放,你还非要说红茶比咖啡好喝”

    陆绪章听着,唇边便泛起一个笑,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无奈的笑。

    不过这笑如风吹烟云,转眼即逝,于是他的眼睛里便只有萧条了。

    他自那仿佛冬日的荒芜中看着她,就像望着过去十年孤冷的岁月。

    他低声道“还有吗,都告诉我,把你曾经所有的不满都告诉我。”

    孟砚青在说完这些后,却有些泄气了。

    心里那股气没了,她也没什么想法了。

    她摇头“暂时没了吧。”

    轻叹了声,她颓然地道“所以你知道,你呢,当情人挺好的,当丈夫就算了,我这辈子一定不会再嫁给你,谁嫁给你谁都不长命”

    她喃喃地道“你因为叶鸣弦泛酸,因为霍君宜生气,因为谢阅恼火是吗,那都是你该的,你就该尝尝这种滋味,尝尝我曾经尝过的滋味”

    陆绪章望着孟砚青的眼睛,以一个极低的声音道“你说这些,其实我很高兴,砚青,我很高兴,高兴我还能听到你说这些。”

    十年了,他在无数个夜晚自问,试图向那无边夜色问一句为什么,却不能得到一声应答。

    现在,他竟然听到了她一股脑发泄给自己的埋怨。

    鲜活的,真实的,把昔日那些逝去的岁月一下子扯到他眼前的埋怨。

    孟砚青苦笑一声“我死了后,一直居无定所,四处飘荡,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得主,就连一阵烟一阵风都可以欺凌我,鞭炮一响我就很害怕。可我还是努力想靠近你,想看看你,但是我看到什么,看到你和别的女人相亲,看到你依然光鲜明亮,我好恨,好气。”

    陆绪章颤抖着伸出手,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砚青,听我解释可以吗,你走了后,我很难过,我出国遇到你哥哥,发生了一些事,我情况一直不好,回来后,我”

    孟砚青“不不不,我不想听你解释,我不管前因后果,我只知道,那一刻我好痛苦,好痛苦,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明明死了却还要看着这人世间门的一切,我宁愿不知道如果我已经下了黄泉,你便是和别人结婚生子我都不在意,但是我偏偏看到了,我看到了,这就如同凌迟一般,这就是一刀刀割着我的心,我无法接受”

    陆绪章怔怔地看着她。

    孟砚青“所以我发誓,如果我们有下一辈子,我一定要让你尝到我的痛苦让你嫉妒让你疯狂,把我所有遭遇过的,都让你尝一遍”

    陆绪章的黑眸幽深,里面藏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喃喃地道“砚青,我就在这里,在你面前,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看,我的心在跳,你可以攥住它,为所欲为,你就算要我死,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孟砚青看着这样的陆绪章,突然笑了。

    她笑着说“好,很好,我可以为所欲为,是吗”

    陆绪章定定地看着她“对,你怎么样都可以。”

    孟砚青眸中却突然泛起妖娆的湿润来,她抬起手来,轻柔地抚过他线条分明的面庞。

    陆绪章便觉,她的眼神缠绵悱恻,把他的心紧紧缚住。

    她是孟砚青,世上独一无二的孟砚青。

    一个眼神便可以让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孟砚青。

    孟砚青叹了声“你还记得,我们说过,我要谈三个对象吗”

    陆绪章“对,我当然记得,我答应你的,但是你已经放弃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认为你已经放弃了这个约定。”

    孟砚青却笑了“怎么会呢,你可能忘记了,我和霍君宜结束时,我说过什么”

    陆绪章陡然间门意识到了什么,他突然感觉房间门内充斥着一股异样冰冷的气息。

    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哦,你说过什么”

    孟砚青“我说,我就干脆从我的追求者中选一个,也不用负什么责任,我高兴就好,想玩就玩,想结束就结束。”

    陆绪章声音沉而慢“然后”

    孟砚青笑了笑“所以,你自然就是我随手捡起来的第二段。”

    陆绪章“我只是你随便玩玩的”

    孟砚青“不能这么说,因为你知道,我们玩的时候,我也是认真的,只不过我的真心有效期比较短。”

    “现在,我的第二段恋爱,结束了。”

    她收回了手,声音凉薄无情“感谢你,你的技术非常高明,给了我极致的享受,让我体会到了男女之事带给人的乐趣,但是我现在突然没兴致了。所以你走吧,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不要和我死缠烂打,那样只会让你风度全无,我也不想看到我心中最优秀的男人低三下四求我回头。”

    她薄唇轻动,吐出的话能诛心“陆绪章,那样只会让我鄙视你”

    陆绪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和我结束了,你要找谁去”

    孟砚青微挑眉,神情散漫而慵懒“找谁最近这一段,如果高考顺利的话,我要去一趟香港,或者在香港找一个年轻有为的企业继承人,或者进入大学后找一个阳光灿烂的大学生,哦,就那个谢阅那个类型的,我看着也不错,年轻嘛,天天运动,也很有力气的样子,可以和我变着花样玩”

    陆绪章扯唇,笑了声。

    但是那笑却没到他眼睛里去。

    他幽深的眸子中,没了往日的温情,阴暗慢慢侵蚀上来。

    他开口,声音却是异样的温柔“砚青,我说了,我就在你面前,任凭你怎么样都行。”

    孟砚青“所以,你给我滚吧。”

    陆绪章“任凭你怎么样都行的前提是,你就在我身边。”

    孟砚青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哦”

    陆绪章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捧起她的脸,之后,在她的注视中,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

    孟砚青没躲。

    她感觉到了他前所未有的情绪,那种炽烈火焰隐于冰山下的诡异。

    陆绪章“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一起逛庙会,有一件花灯,我本来想买给你,结果竟然被人抢先付账,拿走了。”

    孟砚青“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陆绪章“你当时教我的话,你还记得吗”

    孟砚青沉默地看着他。

    陆绪章俯首下来,轻咬了下她的耳朵,之后,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告诉我,如果喜欢的话,那就抓紧了,抓紧了,那就是你的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垂下薄薄的眼皮,耳边却是响起小女孩那稚嫩却又故作成熟的声音“你真是傻呀,我们都是小孩子,你抓着不要放就行了,反正他们非要抢走,我们就哇哇大哭”

    他掀唇,轻笑“我学会了,一直记得,抓紧了,就不放开。”

    孟砚青陡然意识到了,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拧眉,无法理解地看着眼前这个全然陌生的他。

    陆绪章便将她抱起来“我的砚青,你累了,先上床歇歇吧。然后”

    孟砚青僵硬地看着他,命令道“放开我。”

    陆绪章亲了一口她的脸颊“你的高考也结束了,暂时没什么事,正好,我有几天假期,我们去一个没人的地方吧,就我们两个。”

    他抱着她,用很低的声音耳语“乖乖的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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