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缚灵的存在,是一些原本死在此地的鬼魂,死后被人用法术禁锢,不得转生轮回,不得消散天地,亦不得积攒善念功德去化解自己的罪孽。
这种被人强制禁锢而形成的地缚灵,恶念非比寻常。但是此地地缚灵用人心中的渴望来害人,便说明它本身并不强大。
阿难是此地的地缚灵。
那些形成地缚灵的鬼魂,生前牵连的因果必然很重,才会被人设下这种法术。
但是地缚灵因为自身形成的原因,它作恶,只能找害它被禁锢的人,或者与那人息息相关的人报复。
江雪禾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与缇婴,谁才是地缚灵的报复对象。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空想那么多。
破解地缚灵的法术不难,难的是人能看破这是假的,这是虚妄。多少人看不破,一味沉浸于地缚灵的法术中,黄粱一梦以为是浮生一介,性命便被害了去。
江雪禾抬起手中的剑,指着对面虚假的叶穿林与缇婴。
他可以看破虚妄。
因为
江雪禾低喃“小婴不会这么对我。”
她不会这么对他的。
他纵然不是她最喜欢的人,也是她的师兄,疼她爱她呵护她保护她的师兄。她但凡有一丝良心,也应该知道不应这样对他。
而且他本不用剑,他在这里却心念一动,就能用剑
所以这必然是假的。
这是他心中的恐惧。
他恐惧于前世无法前往天阙山救人,导致他失去了她;他恐惧于今生的缘深情也深,却依然得不到师妹的心。
他爱她的薄情薄情才带给他一丝机会。
他有时候又恨她的寡情。
他不知道她心中怎么想他。
而地缚灵堪破他面无波澜下的惊涛骇浪,堪破他的那些恐惧,借此发难。
江雪禾对面前的叶穿林和缇婴举剑
他淡淡说“杀了你们,就能破开这重虚妄了。”
地缚灵所设的局,是他心中的恐惧。
所以面前的这个“缇婴”,一举一动都是江雪禾心中她会有的模样、反应。
听闻江雪禾的话,这个缇婴侧头看了叶穿林一眼,似有些畏惧。
江雪禾心中想假的。
可他依然因为她看的人是叶穿林而不是他,心里被刺一下。
叶穿林向缇婴颔首后,缇婴便转过脸,鼓起勇气面对他“师兄,你成全我们吧。我是真的喜欢叶穿林。”
江雪禾明明打算一剑斩之,可他本质有一层反骨。虚幻中自己所畏惧的东西在张着嘴诱惑他,他便停了剑,侧过脸,抬起眸。
他看着自己心中的缇婴。
江雪禾缓缓说“你喜欢”
他柔声“你知道什么叫喜欢吗”
缇婴“我自然知道我见叶师兄第一面,就与他情
投意合,相得益彰,这叫做一见钟情。叶师兄性情从容又胸怀宽广,教我法术,不厌其烦,被我误会也不生气。
“他还法力很高。”
少女仰着脸,眼中流着潋滟亮光,刺得江雪禾心中更寒。
她感叹道“他日后一定会成真道君,成真仙的。他既爱我,又很厉害。”
江雪禾心想原来我怕这个。
他心中哂笑。
他面上仍是温和的“你因为我日后不够强大,而不选择我”
缇婴眨着眼看他。
她眼神微飘“我会为你养老的。”
江雪禾望着她。
是了。
这也是他的畏惧。
为他养老而不是和他一起。
江雪禾询问这个假的缇婴“难道我就不爱你,我就对你不好,我就哪里不如叶穿林”
缇婴睁大圆眸。
她脱口而出“可你一直在诱惑我啊。”
江雪禾心中如被拳击,沉闷剧烈,怔忡失神下,他后退了一步。
缇婴眼中的天真褪去,变得沉稳很多。她睁着那双剔透明眸,用无邪的语气,说中他的心事
“你趁我年幼无知,诱我对你动心。你深暗惑人之道,时而给我,时而不给我,一贯吊着我。你了解我的性格,针对我的脾气而使出这种下作手段。
“你本质从来没有变过,不管你掩藏得再好,不管多少人夸你温润雅君光风霁月,你其实一直躲在阴暗污秽中,像毒蛇一样,随时会反目,随时会攻击别人。
“你就是夜杀。你再遮掩,再将自己弄得与夜杀性情迥异,都无法否认你会做出和夜杀一样的事。
“你总说这世上没什么事是你得不到的。因为你就是要得到你弑杀父母,屠尽满门,死在你手中的无辜者不知几何。你虚伪地说自己要赎罪,其实你只是想摆脱黥人咒罢了。做坏人让你摆脱不了黥人咒,你就选择做个好人。
“你还想混入我师门,混入千山,想做我和二师兄敬仰的大师兄江雪禾,你心机叵测,谁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我和二师兄、师父,真的相信你吗
“我们也怕你啊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和我们反目,什么时候我不如你的意,你就会出手杀我。你的情与爱,目的性过强,我害怕。”
江雪禾面色如常。
他静静地听着这些对他的指责。
他心间神魂开始受到影响,束缚神魂的黥人咒开始趁机吞噬,他皆一力压下,不让自己露出丝毫破绽。
他明明这样温柔。
低垂着眼,持剑而立,少年的温柔,却确实带着一腔阴冷与寒意,一腔不着痕迹的凛冽戾息。
江雪禾看缇婴“你怕我”
缇婴反问“你不该怕吗”
她笑起来“师兄,你敢暴露自己真实一面一次吗你敢么”
江雪禾柔声“我有何
不敢你是假的”
小婴不会这么对他。
江雪禾身形消失于原地,飓风纵起,藤蔓四溢,向那二人斩杀而去。
不想那二人竟然早有准备。
叶穿林与缇婴变幻道法,双双结印结咒,举剑来应对他。
江雪禾一剑落空。
他微有诧异。
他看着二人的剑法,心中微微笑一下是情人才学的那种鸳鸯剑法。他心中的恐惧是有多大,才会觉得小师妹与别人练情人剑,而不与他。
江雪禾再次出手。
他竟再一次失败。
江雪禾认真地看这二人。
缇婴与叶穿林眉来眼去,缇婴又转头对江雪禾说“师兄,你别逼我。”
江雪禾“逼你又如何”
他漫然从容,道法浩然,速度加快,想快速杀了这二人,破开虚妄,找到真正的缇婴
真正的小缇婴,说不定与他一样被困。小缇婴心志不如他坚定,说不定会吃些苦,这让他难免担忧。
江雪禾没有将假的缇婴和叶穿林放在心上。
他的实力隐藏久了,也许倒退了些,却绝不是地缚灵能对付的。
“噗”
寒剑入体。
江雪禾怔住。
他低头,看到一柄剑刺入自己胸怀,迟了一刻,血水缓缓流出。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他抬起脸,看到缇婴的面容。
慌张、不安,却眼睛漆黑,在冷静下来后,她是真的心狠。
江雪禾困惑。
怎会如此
他怎会被地缚灵所伤还是说这是真的缇婴
怎么可能
他心中一团乱,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他看到刺中他一剑后,面前少女眼中噙着泪花,水光越聚越多。
这应当是地缚灵吧
江雪禾已经不能确定,但是看到少女的泪水,他生怕这是真的,头脑发昏,他不觉开口“没事、别怕”
缇婴发抖“你被我、被我”
江雪禾伸手,抚摸她面容,擦去她脸上泪渍。他忍着痛意,对她微微露笑“我不怪你,别哭”
江雪禾十分不解,他竟真的死了。
他死于师妹手中,魂魄却没有消散。他以魂魄状观望,看到缇婴哭泣,被叶穿林拥抱安抚。
缇婴心有愧疚,正符合江雪禾对她的了解。
她不是那种杀了师兄当做无事发生的孩子,她沉闷了很久,便告诉所有人,说她要用大梦术复活江雪禾。
江雪禾再次听到大梦术的“复活”,魂魄状的他跟随在缇婴身后,不禁撩目,怔了一怔。
然后他有幸见识到了大梦术所谓的复活
他的魂魄被吸附到了肉身上。
他重新拥有了骨血,但是魂魄却无法与骨血完全融合。
缇婴“复活”了他,可以让他如
常说话、吃茶,但作为魂魄的江雪禾知道,那都是缇婴本人的意志,她要这具身体做什么,这具身体就做什么那不是真正的江雪禾。
而且缇婴灵力有限。
她灵力一枯竭,江雪禾的魂魄就会重新与肉身分离。
肉身会一日日腐败,魂魄会一日日消散。
这确实不是真正的“复活”。
江雪禾跟在缇婴身边。
他蹲下身,向她伸出手别哭。1”
他想这是假的,他却依然忍不住。
江雪禾想了想“寻常来说,人死后魂魄混沌,不应有意识。然而我却有意识,还能跟随你许是我力量强大,不因死亡而消散。小婴,也许你开天眼,就可以看到我,和我说话。”
缇婴大约也是那么想的。
但是在她付诸行动前,叶穿林来了。
叶穿林劝她不要执迷于悲伤,江雪禾之死不怪她。
林青阳和白鹿野也来劝她了。
江雪禾以魂魄模样旁观,见那些人围着缇婴,不住劝缇婴不要伤心,忘记江雪禾。
他们都不悲伤。
是了,他们本也不喜欢江雪禾,是江雪禾强要一段缘分。他强行要的这重关系,谁也不肯付出真心
只有缇婴对他付了真心。
纵是不将他当心上人,她也当他是师兄。她关心他,在乎他,与他置气吵架,也会因为伤害到他而伤心。
魂魄模样的江雪禾静静地看着。
睫毛上沾了雪水,他抬头间,发现是春日雨雪,寒气凛冽。
千山又是一年春了。
缇婴依然用大梦术复活了江雪禾几次。
江雪禾尽力将魂魄与肉身融合但是天地间的秩序是如此不容变更,即便是他,一时间也做不到。
江雪禾素来耐心。
他此时已经不管这是真是假,他总要拥有力量。
而缇婴开启法眼,终于能看到魂魄模样的江雪禾。
她眼睛骤然亮起。
那样明亮的眼睛,江雪禾为此看得目不转睛。
他不明白一切,但他安然自处,看着小师妹开心,他便也心情愉快。
江雪禾对她说“你再开几次大梦术,等我弄清楚了其中法术,说不定魂魄能与肉身真正融合,这才是真的复活。”
缇婴连连点头。
师兄妹二人在洞天中,以一人一鬼的方式,琢磨此事。
江雪禾几次动念,想杀掉这个缇婴他依然觉得这是地缚灵,可他又担心这若不是地缚灵,该如何是好
平安无事了几日,有一日,叶穿林与白鹿野一同闯入洞天。
魂魄模样的江雪禾不被除了缇婴以外的人看到,他也阻止不了任何人,他眼睁睁看着叶穿林与白鹿野脸色难看。
白鹿野抬手,扇了缇婴一巴掌。
白鹿野“小婴,留给你
伤心的日子已经足够多了你能不能清醒点,看看活着的人”
缇婴捂脸,反驳“师兄就在那里”
白鹿野“除了你,我们还有谁能看到”
缇婴怔忡。
白鹿野又狠下心,说道“你体质一向亲近鬼怪,这不怪你。但你应当分得清其中边界,纵是师兄魂魄还没散,也必然在一日日散你不能让他走得安稳些吗你不能让活着的人,不再为你担心吗
“你知道你将自己关在洞天中,说要复活一个人,在旁人眼中,像是已经疯了吗
“你该正常一些。”
白鹿野与叶穿林不由分说地拽着缇婴,拖着她出洞天。
缇婴哭闹着说不要,但是两位师兄不由她任性。她被拖拽着,回头朝后看。
她的法眼可以看到一团模糊的江雪禾。
江雪禾安静地立在原地。
他看着她,看到她的泪水挂在霜睫上。她伸手想向他求助,可是身为鬼魂的江雪禾,不会有任何非凡力量帮助她。
他眼睁睁看着她被带走。
自那日以后,缇婴很多天没来。
再一次,缇婴开法眼看到江雪禾,已经过了十日。
她对他笑,说自己来迟了,以后会常来的。她说她会背着师兄与师父,悄悄来看他,依然会研究大梦术,想法子复活他。
江雪禾一句话不说。
他有时候痛恨自己的过于敏锐。
他能看出她面容的红润、眼睛的明亮、通身的快活与朝气,他能判断出她眼眸流转间,偶尔的心虚、不自然。
他便知道,其实她看不到他的这些日子,缇婴过得很痛快。
林青阳、白鹿野、叶穿林,都哄着她,围着她,对她呵护宠爱,不下于一个已经死去的师兄。
缇婴有点儿良心。
这点良心,让她不放心,回来看他。
但其实她快活的那几日,她心中已经时不时在遗忘他了。
江雪禾心间空茫。
他一言不发。
少女蹲在他身边,与他商量“明日我再来看你,好么”
他知道她不会来的。
心间如何难堪,面上都不好表现出来。
江雪禾声音喑哑、轻柔“好。”
次日,她果然没来。
缇婴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由起初的一两日、改为了十来天,又由十来天,变为了一两月。一两月后,她再来时,喋喋不休、口若悬河,洞天外的花花世界让她流连不已,困于洞天的鬼魂师兄,连她那点浅薄的愧疚,都快要得不到了。
缇婴兴致勃勃“叶师兄说带我去一个秘境,要半年。等半年后我再回来,咱们琢磨大梦术,复活你,好不好”
江雪禾轻声“好。”
她笑起来。
她蹦蹦跳跳地与他道别,说不了两句话
,她便觉得这里无趣,想要离开了。
她走出洞天前,江雪禾忽而开口唤她“缇婴。”
站在洞天门口日光下的少女回头。
灿若桃李,钟灵毓秀,日光笼罩着她,金光烂烂,那是一个鬼魂再也碰触不到的明华艳丽。
她的时间在继续。
他的时间已彻底结束。
江雪禾低声“你会忘了我吗”
少女没有回答。
她离开了。
这道被困在洞天中的江雪禾魂魄,已经十分虚弱。
若不再做些什么,他很快就会散了。
他保持着生前的习惯,盘腿而坐,静然自处。
他的温柔娴静一如生前,淡然冷静也如生前,可是这世上最在乎他的人,也要忘记他了。
此时此刻,江雪禾才明白地缚灵所化的他心中最真实的畏惧
无能为力看师妹走入混沌,是一重惧;
师妹嫁于他人,是二重惧;
师妹看破他的虚伪,与他人联手除他,是三重惧;
师妹彻底遗忘他,是他此生最惧。
如果她忘了他,他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魂魄江雪禾坐在洞天中。
他静看着恐惧的诞生,爱意的痛苦与无能。
他慢慢低下头,闭上眼。
他得想法子修行。
他得恢复力量。
他得杀掉这个虚妄中的缇婴、叶穿林、白鹿野、林青阳破了这重真正的虚妄,回归现实。
现实中,缇婴也踩入了地缚灵的虚妄陷阱中。
那夜雨后醒来,她兴致勃勃,拉着师兄一同继续去山上找淬灵池。
她依然没有找到淬灵池,却在躲雨时,进了一个村子。
师兄张口向村人打听这里是哪里。
缇婴在后撑伞噘嘴,不耐烦地等着师兄交涉完后,他们好借宿。她无意中于昏昏暗光中朝前瞥了一眼
拿着锄头的村人站直身,回过头。
淘米喂鸡的婶子僵硬地转过脖子,看过来。
村口戏耍玩闹的孩童们停了嬉闹,脸上带着放大的笑容,热情地看着客人。
他们亲切非常,齐齐开口“小巫女,你回来了”
下一刻,缇婴抛伞,甩出怀中几道黄符。漫天道光亮起,贴向村人时,缇婴纵去,出手便是一掌
“你们早死了
“死人于此作怪,是什么怪物,出来”
她目光冷厉阴鸷,施法杀人比任何时候都要狠快。
一个个活人倒在血泊中,看着她,死不瞑目。
缇婴面无表情地一脚踩上去。
漫天飞舞的黄符,变成了雪白纸钱,向她身上浇洒而来。
倒在地上的死人们睁着眼,麻木地
张口咏诵“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十方俱灭,黥人咒身”
缇婴大叱“一派妄言”
一重水系法术从她手中拍开,万千波涛骇浪向前袭去。
死人们从地上爬起,围着她“小巫女,我们一直在等你。小巫女,你怎么不救我们了
“小巫女,你带外面的人回来了啊”
缇婴脸上一点点失去血色。
她捏诀的手发抖。
她另一只手向后探,缇婴颤声“师兄”
她回头,看到身后一团幽黑。
江雪禾不在。
缇婴怔一怔。
她沉下了脸,回过头来,面对这些行尸走肉。
她明白了“是地缚灵”
她森森而笑“我把你们变成地缚灵,你们回来报复我了你们把我师兄弄哪里去了”
他们咯咯笑,向她伸手“小巫女,欢迎回家”
缇婴一掌袭杀而下。
睫毛上溅了两滴血。
真可笑。
早就死了的人,哪里有血
看来是她不小心进入了方壶山下的月枯村,不小心进入了昔日那个巫女村,将地缚灵引了出来,也顺便连累了师兄。
问题不大。
缇婴阴沉地这么想着。
她踩在一地尸骨间,一边杀戮,一边心不在焉地想她十岁时就能杀掉的人,纵然变成了地缚灵,她依然能再杀一遍。
他们想让她害怕。
他们想摧毁她。
做梦。
她很久不这样杀人了。
缇婴浑浑噩噩地想着,觉得这一切回到了十岁前。
大家觉得她天真无邪,她其实双手沾满鲜血,早已杀人杀得麻木。平时的胆怯懵懂是假的,是刻意的真要让她动手,她才不是好人。
也许比不上出身断生道的师兄,可死在她手中的活人,实在不少。
一整个月枯村,都是被她杀光的
缇婴垂下眼,想到江雪禾。
她心中浮起些燥意。
她要赶紧解决这些人,杀光这些人,破开地缚灵的虚妄,找到江雪禾,带江雪禾离开这里。
淬灵池不找也罢不能让江雪禾知道她做过什么。
阿难应当就是地缚灵,是追着她来的。
她希望江雪禾眼中的缇婴,干净无邪,懵懂可爱。
前师父说了,被迫的坏事,不是她的错。
缇婴这样杀戮间,忽然听到有人自背后叫她。
那粗哑的声音唤她“小婴。”
缇婴回头。
她看到枯树下,站着一对夫妻。
妻子怯怯,丈夫满面忍怒。
丈夫向她伸出手,压着火气“快回家这像个什么样子你以为你和外面小孩一样么你是巫女,是我们的小巫女,是要庇佑所有人的回家”
在看到他们的一瞬间,缇婴脑海中,好像忽然被谁加了一重锁。
她停顿的一刹那间,记忆变得一片空白,怔怔看着这对夫妻。
丈夫朝她走过来,啪地伸手,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她被打倒在地,懵懵抬头。
她小声“爹,别打我,我疼。”
妻子将一个像狗圈一样的锁链套在她脖颈上,安慰她“小婴,你乖一点,好好做巫女,被献给鬼姑大家都会感激你的。”
妻子温柔问她“好不好”
记忆一片空白的缇婴,惶然低下头。
手脚都被套上锁链,记忆中的恶人长着她亲身父母的脸,折磨着她,诱哄着她。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在面对一切时,没有一点反击之力,也生不出反击之心。
缇婴小声“好。”
她声音更小“别打我。”
被父母牵着锁链、像狗一样被牵走前,她扭头,看到村中的孩子们无忧无虑地玩耍。
有一个妹妹被自己的哥哥张臂保护,不让其他人欺负。
缇婴痴痴地想了半天,在心中向遥远的巫神宫卑微许愿
“我想要一个哥哥。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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