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怎么了”月奴追问,“为何如此六神无主”
是了。
缇婴彷徨无措,眼中泪不断掉,却寻不到源头。
院中那些侍女侍卫妾室们被她吓到,又看到她身后跟随的那些秽鬼,一个个惶然色变。
好在月奴厉害,不让秽鬼伤害凡人对月奴这样以除秽为己任的灵剑来说,无论秘境追溯过往是真是假,她都不会让秽息伤人。
而缇婴那样掉眼泪,吓到了院中妾室,也让一些妾室动了意。
一个叫静女的妾室吞吞吐吐道“公子夜里出了门,没有回来”
静女偷看院中那些张狂秽鬼,惨然道“公子在的时候,这些怪物不敢进我们院子的”
缇婴哪里管那些。
缇婴只是着急“他到底在”
忽而,她住了口。
神魂中,她感应到了自己送出去的一张符箓的变化。
她特意送叶穿林一张符箓,便是见叶师兄势弱,怕他在此秘境遭厄。
缇婴曾是符修,在她修出元神后,感应比往日敏锐很多。此时此刻,她感应到自己送出的那张符箓燃烧起来,有一道微凉噙笑的、透着威胁的少年公子声音悠缓
“她会为了救你,而选择我吗”
声音主人,正是她此时苦苦追寻的源头。
缇婴知道他在哪里了。
她霎时捏符掐诀,化光要走。
她只来得及回头交代月奴“这里”
月奴对秽鬼一向不宽容,此时分外懂缇婴“你去吧,这里交给我。我不会让他们伤到凡人。”
缇婴感激地点一下头。
不过那些秽鬼分明对缇婴抱有恶意,当此时缇婴化光而走时,有一部分秽鬼如同有了灵识般受到感知,竟向缇婴追了出去。
在离城十里的神姑庙中,夤夜只见一轮月。
明月照下,月华灵气充溢天地,生灵于此睁眼。
庙座上的拈花神姑,睫毛轻轻眨动,迟钝地睁开了眼。
神女恶鬼身,慈善面,睁开的眼中,竟有仁爱之意。
一重浑浊幽暗的气息,远比秽息更加深重可怕,任何人都要为之畏惧。
这重气息,自神姑眼中滑过,流向石像的指尖。
遥遥的山路上,不断有入秘境的修士爬山,来叩拜神姑,与神姑做交换,好换回自己原先的修为,好猎杀秽鬼。
神姑一一满足他们。
他们不知,在此深刻,神姑睁开眼,眺望远方,捕捉到了一少女轻灵香甜的气息。
神姑慈悲无比地活动双臂,朝着远处少女
“归来吧,我的孩子,我的小婴”
花时与陈子春吵吵闹闹地爬过一座座山,进了神姑庙,仰头便见神姑俯视,庙中有不寻常的让他们不舒服的气息流动。
陈
子春到此时,眼皮微微一跳,感觉到危险。
他曾与无支秽日夜相处,这种气息,和他曾经感觉的很像,却似乎比曾经他日夜相伴的气息更加可怖
陈子春拉住花时,有些后悔“不如,算了”
花时却在此坚定起来。
花时道“获得失去的法力,才能猎杀秽鬼。你怕什么这里是一个秘境,不管交换了什么,出了秘境,秘境中的怪物也不可能追杀出来。”
陈子春仍然踟蹰。
花时又道“而且,你觉不觉得我的三妹,很像小婴我想、想反正我得有能力,才可以走到她面前,不管要做什么。”
陈子春心中寂然。
陈子春跟着花时一同跪下,叩拜鬼姑。
他们半信半疑。
但是在三叩拜中,神魂中确实有声音响起“我要你们用神魂与我做交换”
神魂是修士何其重要之物。
跪在庙中的这对少年少女,抱着“恶鬼追不到秘境外”的打算,轻松同意,与恶鬼做了交易。
天真的年轻修士们无从得知,神姑非神姑,乃“鬼姑”。
鬼姑乃“交易之妖”。
她曾在秽鬼林外吸收秽息作恶,用人间的巫女神子,交换人间平安。她锁定神魂,被她掌握的神魂,可以被她任意磋磨,她可以吞噬、改变、遗忘生灵记忆,篡改一切。
她被幼年缇婴所伤后,逃走疗伤多年。
多年以后,巫神宫的大天官捕捉了她,送给她一项机缘,让她可以“复生”,可以重新“兴风作浪”,进入忘生镜中,行任何报复之事。
鬼姑将缇婴看作她的孩子。
孩子离家出走多年,总要回归。
此时此夜,叶穿林情势艰难。
他本身修为受损严重,但这张狂的怪物在盛月之下,力量却更加强。
沈一玩弄着他。
沈一分明要他死,但沈一要拖延时间,等沈三前来。
他玩味地想着,他那妹妹会如何痛哭流涕,如何求他放过她的情郎。
他又百思不得其解,城隍庙一见,怎就能情根深种
他与沈三的兄妹之情,比不过简单的儿女之情吗
他偏要比一比,偏要逼着沈三选他。
他要
沈一还没想完,便听到清脆尖锐的少女声音“哥哥”
他扭头间,窗门大开,飓风狂吹,鬼魅虚影在外。
院中大雾弥漫,纤纤少女身影置身雾中,似在寻找什么。
沈一分明狠心,但是在他感知到沈三后,在她急促地叫他“哥哥”后,他掐着叶穿林的力道一松,心间微空,竟有心虚躲闪之意。
他气息稍有波动。
院中的缇婴便感觉到了。
她倏地侧过脸,冰雪眸子,直直地看过来。
沈一心知隔着雾气,她不会看清。但下一瞬,缇婴身形消失于雾中,沈一蓦地起身而动。缇婴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扣住了他手腕。
一把符箓被缇婴烧起。
叶穿林“咳咳咳,小婴”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见缇婴用法术卷走了沈一,不知跑去了哪里。
一道隔绝外界的简单屏障落下。
缇婴拉着沈一,一同进入阵中。
阵中乃叶家院落零星一角,墙根半颓,花落几许,枯叶飘零。
缇婴拽着沈一走得飞快。
缇婴转身,倏地将沈一朝后一推,将他推到墙根下。
沈一挑眉,微笑“你若是”
他的“若是”没说完,缇婴已然扑了过来,让他惊愕万分。
他本能伸手接住她。
她扑过来力道很重,他趔趄间靠墙而坐,见缇婴浑不讲究地扑撞过来,坐到他膝上,她倾过来,冰凉双手捧住他脸颊。
沈一错愕。
他眸子微瞠。
缇婴看不出来,依然看不出来。
有大天官的隔绝法术在,她看不透沈一的真身。
她又急急忙忙,去扯他袖子,要在他身上寻找什么。
沈一茫然无比。
他惊喜又惶然,一颗心上上下下地狂跳。
他见她苍白着脸,眼中噙泪,眼尾染霜,颊畔被冻得一片通红。她抿着唇,眼眸冷戾,神色倔强,拉扯他袖口。
他方才与叶穿林大战过,袖子束封,一时抹不上去。她又慌张凌乱,半天不得章法,干脆一狠心,扑过来撕扯他衣领、腰带。
沈一被她撞倒,坐怀生乱。
他难以想象这天大的惊喜撞过来,又觉得这情景顺利得不同寻常
他尚没有逼她在他和叶公子之间选择,她这是在做什么
沈一衣裳凌乱,衣领被扒,肩头露出,缇婴凑过来,一径继续向下。
沈一扣住她作乱的手腕,失笑“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做梦吧”
缇婴不理会他。
缇婴凭着自己的任性,已经扯下了他左肩的大半衣物,中衣掉落,她捧住他手臂,终于看到了她想看到的
他手臂上,一长条被扣出来的伤痕。
因为他本身便由秽息而生,那作乱的秽息,自然无法继续侵蚀他。伤口处秽息浓郁,鲜血淋淋漓漓,过了半晌,竟然也没止住。
沈一收口。
他垂下眼。
他发觉怀中少女战栗连连,捧着他手臂的手在发抖。她手缓缓的、犹豫的,去摸那道血痕,生怕是假的。
她的泪水溅落在他臂上。
沈一睫毛微颤。
沈一慢吞吞“原来你想看这个啊为什么想看这个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受了伤”
他挑起她下巴。
他看到她通红的
眼、苍然的脸。
他心口疾跳。
他隐隐有了猜测,他凑过去,声音又轻又柔,喃声“你是不是”
是不是与他有前缘,是他想找寻的那个小姑娘
她是不是记得一切
她知道一切,她与他是不是、是不是
缇婴怔怔看着沈一。
衣衫半褪,乌发拂落,少年公子勾着她下巴,凑过来与她轻语,眼波流动。
她想自己为何那么傻。
她此前为何坚定觉得他不是他。
他分明就是啊。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从容,这样的凑过来引诱妹妹的行为,故意压低声音贴她耳说话的行为他对她的吸引力,岂会因为外形的变化而消失
他一直在她眼前。
他一直试图接近她。
可她竟然一直在否认,一直不相信。
“怪物、是怪物快逃啊”
缇婴忽听到凡人惊恐的叫声。
缇婴扭头朝屏障阵外看。
原来那些由她引来的秽鬼闯入了院中,这里的凡人仆从们刚刚被受伤的叶穿林喊起来,便要面对这些可怖怪物。
叶穿林形容狼狈。
他体质过弱,吐血不断,颈上还有先前沈一掐出的伤痕,却仍念咒掐诀,应对这些秽鬼。
缇婴毫不犹豫地跳起,朝外奔去。
她对自己引来的事,从不推脱。
但在沈一眼中,这分明是她看叶穿林有难,要奔出去相助,实在情意甚笃。
沈一来拉缇婴“妹妹”
他也能帮她。
他甚至对付秽鬼,比他们这些修士更得天独厚。
但缇婴分明没想起他。
缇婴口上道“你在这里躲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沈一手中落空,看她跃出屏蔽阵,手中化出一诀,迎向作乱秽鬼。
沈一低头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躲
缇婴进入院中,缓解了所有人的压力。
叶穿林见她凌厉厉害,比他往日所见的缇婴出色许多,想来在江雪禾死后,她这些日子东奔西跑,终于练出了胆量,也练出了本事。
昔日那个招式顾前不顾尾、与人打两招就喊头痛的小姑娘,到底被迫长大了。
叶穿林心中难言。
他有一团谜团待解,不知那被缇婴带走的怪物沈一跑去了哪里。但是此时不容他停歇,他只好先带着院中的凡人们离开,安顿他们不受到秽鬼的侵扰。
叶穿林压力不算大。
因这些秽鬼,确实一看到缇婴,便如闻到诱人香味,前仆后继朝着缇婴奔去。
缇婴面色凛然。
烟蓝色水系道法在她掌中相托,映着她清寂眉眼。
她没想过做一个多好的人。
这个尘世好人多,坏
人也多,缇婴如今,不过是努力,不做一个坏人,不去因自己的缘故,害了无辜之人。
这些秽鬼,她一个都不放过。
但是跟随而来的秽鬼前仆后继,蝼蚁再卑微,架不住数量多。打斗间,缇婴渐有些吃力,还要提防不被秽息侵蚀。
脸上、发上、衣上,都沾染了怪物的鲜血
缇婴生出疲惫。
她正要再提精力而战时,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轻微。
那些盯着缇婴的秽鬼们,狰狞的面上开始浮动空白麻木之色。他们变得迷茫,呆呆看着缇婴,一时间竟没有攻击
缇婴看到他们脸上两种神色在变化、挣扎。
一重神色阴狠,代表吞噬欲;另一重代表“静待”,原地候命。
缇婴一下子回头。
她气息急促,呼吸凌乱,掐诀的手心冷汗凛凛,一身灵气已然凌乱。
她看到从屏蔽阵中步出的沈一。
沈一悠然无比。
拂袖曳地,衣袂翩然。
他撩起眼皮,在密密麻麻的秽鬼间行走。他走过之地,秽鬼们便被定格,成为死物,一动不动,不再攻击凡人。
那样的睥睨、强大、优雅。
沈一眼中幽晦,万千鬼怪映于他眼中,受他控制。
隔着秽鬼流,沈一看向一身血污的缇婴。
缇婴脱口“小心”
她看到原本已经被控制的一个秽鬼冲破了沈一的控制,重新变得凶恶残暴,自后方向沈一袭杀而去。
沈一被一击就中。
缇婴心提到嗓子眼,一瞬间脸色惨白,但只瞬间,她看到沈一出现在了另一处,依然雪袍飞扬,惊涛拍岸之势。
沈一意外地看着那没被控制的秽鬼,他挥掌间,就灭杀了那秽鬼。但有更多秽鬼脱离他控制,喉咙翻滚着没有意义的浑浊字句,凶悍扑杀而来。
沈一心中一顿。
他感觉到一重强于自己的威力,在与自己争夺对这些秽鬼的控制。
这种威力,有点熟悉
沈一微微一笑。
他低声“你若亲自来,我也许会输。可一个藏头藏尾不敢露面的怪物,与我同出一脉,竟以为可以隔着距离,超乎我的控制”
沈一直入秽鬼间。
且控且杀,宛如杀神临世,强大不可名。
月洞门口,叶穿林将那些凡人们送走,不放心缇婴,想回来看看情况。
叶穿林还没进来,隔着月洞门,便看到沈一在秽鬼间大开杀戒,雪白衣衫不断地溅上鲜血,被染出血色。
沈一控制了他们。
叶穿林瞳眸震缩他第一次看到无支秽杀秽鬼秽鬼不是受无支秽所控么,沈一不是他以为的无支秽吗
沈一这是在做什么
莫不是
叶穿林的目光,落到被杀戮挤
到边缘、靠着墙、神色怔忡的缇婴上。
他看到缇婴呆呆地看了片刻后,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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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在画一个符。
她心乱如麻。
她知道沈一是无支秽,那些秽鬼们伤不到他,她知道沈一游刃有余,沈一也不需要她的帮助。
那么,她要最后确定一下。
她知道大天官对秘境中所有人都有身份面容上的隔绝屏蔽,而沈一是无支秽,无法通过与她交换身份牌,打破那重屏障,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但是如果沈一就是她心中那人的话,她便有法子打破大天官的禁制,让沈一恢复她心中那人的面容
关乎他的事,她总是确认又确认,生怕闪失,生怕弄错,生怕错付。
她必须确定他是他
缇婴蹲在地上画一个小型符。
她咬破自己手指,趁着血转移到沈一身上之前,快速画完这张符。
她口中轻轻念诀“召魂如召人,画皮似画骨。一笔点金睛,心血唤三尸。金雀化灵身,灵身归见身。千里灵身至,急急请君来。
“请君听我召”
符箓大亮。
金色光在她的鲜血书写下,一点点被激活。
罡风拂动,树叶飞扬。
夜间骤静,秽鬼骤乱。
沈一打斗间,抽空看了缇婴一眼。他隐约觉得自己博学,但博学如他,一时间都没看出她在画什么符。
这个样子的沈一,自然是看不出缇婴在画什么符。因为哪怕他博学多识,他一时间,也不会想到
江雪禾与缇婴之间,除却精忠阵,还有神魂上的灵兽与主人签订的契约。
主人相召。
灵兽相应。
缇婴从来没用过。
师兄便是师兄,师兄爱她护她,她寻常时候,怎会用对灵兽的法子,来召唤师兄,让师兄听令。
可是此时、此时
缇婴最后一笔,画完了符箓。
她捏着这张符,对着符箓,轻轻呼唤“江雪禾。”
“轰”
无声无息,心中却如同飓风过境。
秽鬼流中的沈一心神恍惚,似有迷雾重重,却有人自雾外唤他,要将他唤醒。
他不禁回头,朝缇婴看去。
明月下,秽鬼间,缇婴站在墙根处,捏着符箓,发带托着纤细腰身,带着乌黑发丝,同衣裙一样飞扬。
她紧紧捏着符箓。
她仰着脸看他。
她唤第一声“江雪禾”
沈一心神中的迷雾开始散,他定定看着她。
心神恍惚,隐约觉得她在呼唤一个名字,他听不清记不清,头痛欲裂,那些秽鬼趁机又袭来。
缇婴唤出第三声“江雪禾”
一切迷雾散开。
大雾散开,云烟飘离,人
心既现。
沈一俯着脸。
缇婴仰着面,看到大天官的那重禁制解开,面容普通的沈一,露出了他真实的模样
神魂仙魄,颜色秾丽。
身量高挑的少年面容凌厉又清润,微微垂眼,眉目冷淡又缱绻。他看她的眼神,无情似有情,有情人尽知。
是他的脸。
是没有被腐蚀的脸。
是他若健康地走出十五岁,没有黥人咒,没有诸多苦难,他本来应该有的模样。
就如她曾经在心中悄悄肖想的那样
“我的师兄,是世间最好看最漂亮的公子。
“他爱我疼我呵护我,他陪着我一起长大,他与我一生一世不分离。”
“江雪禾”
“江雪禾”
“江雪禾”
夤夜寒冷,万物凋零,仰着脸的缇婴眼中的泪眨落。
符箓燃烧殆尽,她解开了禁锢,看清了他。
立在原地的缇婴终于大哭起来,不受控制,全身战栗,哭得虚脱瘫坐在地,哭得满心委屈满心迷惘。
她惨然无比“是你”
秽鬼趁人失魂,凶悍向人袭杀而来。
沈一倏地卷袖拂来,一把将缇婴抱在怀里。他横抱着她飞到半空,回头看追杀的秽鬼们一眼。
那控制秽鬼的神秘力量一直在,他此时心神迷离受挫,已不愿待在此处。
他发挥出毁天灭地的一击,杀了这里的所有秽鬼后,带着缇婴遁走。
一座城隍庙中,除却一人,再无他人。
夜色宁静,如水照天。
缇婴抱膝坐在地上,背对着身后角落的斑驳帘子。
怪物在其中疗伤。
她伤心至极,泣音难消。万般委屈与心酸在心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沈一拿她没办法,只好带她到城隍庙先安顿,顺便稳一下他的伤。
他的状况不稳定。
与那些秽鬼的背后力量试探后,一击之下杀光秽鬼,他便难以维持人身。此时城隍庙中,缇婴背后角落帘子后,沈一的人身软软倒下,一截幽白手骨,从沈一体内漂浮而出。
白骨悬于半空,看着少女的背影。
他有一腔疑问。
缇婴抱着膝盖,哽咽间,泪眼朦胧中,看到地上出现了一行字。
她擦干眼泪,低头认真去看。
地上那行字写
“怎么如此落魄”
缇婴不吭声,眼泪沾在睫上,又想落了。
那行字再写“你有治愈神魂上伤的药吗我需要用一下。”
缇婴自然有。
她定定神,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瓶药,扭头回身,递给那需要的人。
久不居人的城隍庙破旧,一张帘子也布满尘埃。
缇婴低着眼睛,将药膏递出,她看到一截白骨从帘子后探出,来取她手中药。
她看到了白骨腕上的一段发带。
粉蓝的鲜嫩的颜色,托着这截幽森白骨。
缇婴怔忡,看了许久,竟忘了松手把药瓶给他。
他竟耐心地等她回神,等她松手。
缇婴送出药后,再次背过身。
她看到地上浮现一行新的字
“怕吗”
缇婴闷不吭声。
她眼圈残红,又有泪意。她不想再哭,只连连摇头。
那行字再写
“我与你有前缘,你认识我,是么”
“我喜欢你,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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