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女诏令,传遍山林。
巫神宫弟子在检查各处封印时,已然察觉封印有异。大神女下令“诛魔”,他们又听到远处传来的已消失很久的大天官近乎崩溃的嘶吼aaadashaaadash
不aaadashaaadash”
众人凝望着秽鬼林中四处流窜的魔气。
众巫神宫弟子齐齐坐下,加持封印,以身灭魔“得大神女令”
秽鬼林中,各处封印阵亮起微光,捕捉半空中浮动的一重重魔气。浑浊的魔气被封印阵捕捉,不同的力量互相争夺。与此同时,整个秽鬼林中的封印开始发生作用。
围绕秽鬼林的树木疯涨,藤蔓成笼,要包裹住秽鬼林,要将秽鬼林变成魔物的囚笼。
这法术,正来自南鸢。
她大量法力流失,心口被三根傀儡丝勒住的地方,血快要流干。但她的法力何其蓬勃浩瀚,她以毕生之力来封印此处。
林中风云已变,天地震动,魔气嘶吼,逃窜的秽鬼、无支秽们尖啸。
狂风吹叶,无形的气流包裹着这些封印一切的天官与神女们。
无论立场,无论善恶,此时此刻,他们都将履行巫神宫自创以来都应坚守的职责除秽,诛魔。
狂风皱叶吹拂南鸢的衣袂,飘拂的衣带,托着她苍白的脸。施法之下,她眉心的光莹亮如星,寒星大烁,封魔之力摧毁着南鸿。
南鸿周身魔气紊乱。
他确实感受到南鸢对自己的克制,这果真是自己的劫难。
南鸿惨叫“逆女,停下停下”
没有人会停下来。
南鸿周身被勒出伤痕,灵力开始狂躁,他时时受到体内魔气的冲突,气血翻涌,张口便吐出血来。
此时他何其狼狈,可他大脑混乱,不觉去想南鸢说的话难道竟然是自己的筹谋,灭了巫神宫吗
难道自己一生抗拒命运,却在一步步步入命运的陷阱
南鸿抬头看天。
他的天命术被魔气吞噬,他看到的命运一派混乱。也许南鸢的封魔也影响到了他,他看不清命运,但他看到一重清光在缓缓裹住秽鬼林
秽鬼林要彻底被南鸢拉入沉渊,要与巫神宫诸人一同封于此了。
不不不,他的命运不该是这样,他向仙人送上信奉之力,仙人会救他,会救巫神宫
这位思维混乱而崩溃的昔日大天官,竟忘了巫神宫不修仙而修神。他握紧那一根救命稻草,不再试图与南鸢对抗。他在秽鬼林关闭之前,拼命地向秽鬼林外奔去、逃去
他要去找仙人救命
他还有希望
封印结界一重重张开,伴随着的,是巫神宫诸人的枯槁、陨灭。
最外围的弟子都开始为了封魔而死,更罔论最中心的、撑着整个秽鬼林的南鸢。
南鸿迫不及待地逃命,他看着那封印口子即将关闭,就如同看着日光没入地
平线一般惶恐。他化为流光,终于在那口子闭合前,跑出了秽鬼林。
一人与他擦肩而过。
那少年红衣乌发,在风中疾行时,发丝微乱,衣袍微皱,本不应引人注意。但那一张脸生得极为晃眼,如三春雪,如寒秋月。
狼狈憔悴、喘着粗气的南鸿,不禁侧头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一重什么法术就在二人擦肩而过时,打入了他体内。
南鸿登时生警惕,又要出手反击。但他撇脸看去时,愣愣地看着与自己擦肩、出手的人,乃是小辈,是白鹿野。
以及,跟着白鹿野的那只毕方大妖。
毕方妖一直在少年耳边急促地喋喋不休,白鹿野却眸子沉静幽黑,甚至在南鸿回头时,他朝南鸿望了一眼。
南鸿从不将这个昔日妖王的私生子放在眼中,白鹿野自知力微势弱,也从不主动招惹他。但是这一次,他看去时,白鹿野冲他露出一丝笑。
那少年眼中笑微有挑衅。
南鸿大怒。
他放弃逃跑,心想自己收拾不了南鸢,还收拾不了一个半妖吗然他出手之际,封印屏障刷地重合,白鹿野身子已经进入了封印中。
南鸿怔忡。
他自己主动朝外逃,白鹿野却进入林中
他心中浮起复杂之色,但他只怔愣片刻,便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要快,要快些
要更快更多地做好仙人交代的任务,他才有可能向仙人求救,让仙人帮自己活下来,让巫神宫不要就此覆灭。
毕方对白鹿野气冲冲“二公子,我真不懂你。”
白鹿野道“毕方,你不应该陪我进来。”
他声音清淡。
毕方侧过脸,怔怔看他一眼。
毕方认识的白鹿野,永远轻慢、慵懒、爱笑爱闹,对什么都不上心,只关心在乎千山与他的小师妹缇婴。白鹿野说话永远是带着笑的,可是此时白鹿野不笑,毕方觉得自己简直不认识他了。
白鹿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毕方半晌道“我答应大公子带你回妖界,自然你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白鹿野侧脸看他“你还不明白吗我回不去了。”
毕方怔片刻。
少年已经越过他,朝这秽息漫漫、魔气成形的林中深处走去。
毕方不甘心地追上他,咬牙切齿“怎么会回不去一定可以回去我们大公子还等着你在众妖面前认他为王,等着你臣服”
白鹿野不语。
因他行得极快,在穿越一片片瘴气间,他看到了无数巫神宫弟子的死亡。
他们面上浮动着魔气,但是他们又确实将魔气封在了体内。只要秽鬼林的封印不解,他们将永生永世伴着着魔气,在秽鬼林中渐渐消亡,魂飞魄散。
白鹿野心中想,原来是这样。
原来多年前,沈玉舒杀无支秽
一战成名,导致巫神宫封印秽鬼林的真相是这样巫神宫那时候就已经在秽鬼林中炼制魔气了,南鸿怕被沈氏兄妹发现,才封印了秽鬼林。
难怪南鸿一直想插手玉京门的事,南鸿一直对沈行川与沈玉舒存有若有若无的敌意他不确定沈氏兄妹有没有发现秽鬼林在炼魔的事,无论如何,沈氏兄妹死掉最好。
可惜啊可惜。
如今沈掌教高高在上,沈长老苦尽甘来,南鸢又重创了南鸿桩桩件件,都让南鸿走入绝路。
可这怎么够呢
南鸿应该为他所为付出代价。
白鹿野自己是杀不了南鸿了但是缇婴还在啊。
他与毕方将忘生镜带出了秽鬼林,他们看到忘生镜有了变化。见多识广的毕方说,应该是秘境里的人发现了自己被困,正在想办法冲破这秘境,且快要成功了
那就好。
白鹿野分外欣慰。
他们家小婴,虽然脾气坏一些,爱偷懒爱闹人一些,在拿回了她真正的灵根后,本事是一等一的厉害。
他将忘生镜留在秽鬼林外,又留了一道传音符给缇婴。待缇婴出来,听了他的话,便会明白一切变故了。
千山他是回不去了。
师兄的复生他也见不到了。
小缇婴要记得,为他与南鸢报仇啊。
南鸢终是力竭。
她最后一丝灵力都被榨干,瘫靠在藤蔓树干上。
巫神宫世代除秽,对付秽息有一腔心得。不断地演变中,巫神宫的天官神女已经可以轻松地囚住秽息,封住秽息。但是最早的时候,巫神宫的弟子还没有学会后世这些手段时,他们是以身封秽的。
而今众人不知如何封印魔气。
但无妨,他们有最原始的法子,保证魔气会如最开始的秽息一样,被封在人体中,带着人一同死亡,且逃不出人体,世代被困。
这正是最好的结果。
此时此刻,最后一丝魔气也被南鸢封在了体内,这世间,除了南鸿身上所带的魔气,没有任何魔气可以逃出。而南鸿无妨,南鸢也早已在天命术中,看到了他的死亡。
南鸢是如今的巫神宫中修为最高的人。
周遭弟子们都因封魔而陨灭,她也保持着一丝神智,静静地等待着自己最后时刻的来临。
天朗气清,风光正好,她此生没什么遗憾的。
当真没什么遗憾的吗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但她一向能控制心神,立刻逼自己不要多想。而正在这时,她听到少年公子的唤声“阿鸢”
南鸢以为自己听错。
她明明已经找了他无法抗拒的借口,让他离开秽鬼林了。他那么在乎小婴,怎么会回来。难道是她的死前幻觉吗
南鸢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她惊愕地看到身着红色婚服的俊美的少年公子,带着那只大妖,一同从林木中步出,向此处奔
来。
南鸢错愕无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白鹿野奔到此处,跪在地,伸手拂过她胸前被浸得乌黑的血渍。他揩掉了血渍,却除不掉那三根在风中飘摇的傀儡丝线傀儡丝被悬于他手中,他施法试图救人,但如此不过徒劳无功。
他自己都知道徒劳无功。
他手指扣紧三根傀儡丝,指节握得发白。半晌,他微微抬头,看着她清冷的、苍白的面孔,露出一丝好笑的表情“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南鸢看着他。
白鹿野眼中倒映着憔悴无比的她,她因身负天命术,从不认真看他人的眼睛,她许多次悄悄看白鹿野,也只敢扫一眼便移开双目。
而今,气力全无,她没有了任何异能,她终于可以如世间任何一个普通女子一样,盯着他静望了。
她久久地凝视着他。
可她的时间已然不够。
南鸢半晌,才说“我早就看到了你我于此处的死亡”
她伸出沾满鲜血的手,想要碰一碰他,但是怕魔气转移,怕秽息吞噬,她的手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只有这一丝颤,可以看出她的些许惶然与迷惘“我也曾努力规避这个结局”
她沉默片刻。
南鸢终究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原来我也是被命运困住的可怜虫。”
因有所求,而试图规避。因为规避,而迎来相同的结局。
巫神宫的天命术,是如此强大而可怕啊。
她至今依然不因此恐惧,她只是觉得、觉得有点遗憾罢了。
她输给命运了
南鸢闭上眼“也好”
她冰冷的沾血的手,被白鹿野握住。
她听到少年公子清润的笑“好什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不会选择你,没有人会选择你”
南鸢闭着的睫毛微颤。
她听到白鹿野郑重清渺的声音“阿鸢,我确实在意师妹,在意千山,甚至在意师兄可是阿鸢,你不是无人选择的,我也会选择你。”
南鸢指尖颤抖。
她睁开眼看他。
她轻声“我第一次希望,你不要选择我。”
白鹿野微笑“已经晚了。”
她低下头,不说话。
生机在流逝,她一贯寡言,即使生死之时,她也无话可说。
她只是被他握着手,便已经觉得快活了些。
此生、此生
少女南鸢的气息在他怀中消失,她变得冰冷,安静地睡在他怀中。
白鹿野静跪片刻。
白鹿野松开了她的手,轻道“阿鸢,这一生,还没走尽呢。”
他抬头看乌黑天幕。
寒风猎猎,吹拂他面容衣袂。
少年公子仰望着天幕,轻叹“天涯南北伶仃客啊”
毕方有不好预感,警惕地看着
白鹿野。
下一刻,倏地,白鹿野眉心亮起雪白之光,身子与南鸢一同倒下,而巨大的白狐之影,自他神魂中飞出,冲那试图飞下来的魔气一声尖啸,吓退魔气。
毕方震惊“妖王不,二公子”
二公子第一次用出他的妖族之力。
天上风云搅动,魔气四溢,白狐仰天长啸,九条尾巴一一张出,遮天蔽日,笼罩住这方天地,无限灵力快速充盈此方天地
白鹿野的身体开始七窍流血,快速腐烂。于此同时,南鸢身体的枯槁被叫停,她如同睡过去一般,面容雪白,似只要人叫唤,就可以将她重新唤醒,给她第二次生命。
白狐的九条尾巴遮天蔽日,又在天地间,一条条消失
白鹿野闭上眼,低喃着将咒语念完“白狐护我意中人。”
天涯南北伶仃客,白狐护我意中人。
白鹿野身上有最强大的妖王血统,可他自愧为半妖,妖王也不肯自己的血统被肮脏的人类继承。在追杀白鹿野的十数年中,毕方确实没有见过白鹿野用出过一次妖王的血统之力。
而今,白鹿野接受妖族血统,他第一次用出的妖王血统之力,便是“白狐护命”,断尾求生。
可是白鹿野之前从来不接受妖族之力,他人类的灵力也不足以支配这么强大的法术。毕方眼睁睁看着飓风在林中掀起燥乱,白鹿野与南鸢的身体埋于落叶间,半空中虚化的巨大雪白的狐狸尾巴,在一条条消失。
每条尾巴都是一条命,如果最后一条尾巴也断掉,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这不过是拖延术。
秽鬼林的魔气不可能给他们生还的可能,白鹿野又何必用出这种法术
毕方仰头震惊地看着这些,片刻后,他眼看少年的最后一条尾巴都要断掉,终于忍无可忍,咬牙道“不管了我答应大公子要带你回去,大公子没让我带着尸体回去尸体的臣服不叫臣服”
毕方化鸟,一声清鸣,巨翅挥出,挡在白狐上方。
“轰”
忘生镜碎掉。
缇婴、江雪禾、叶穿林众人站在了秽鬼林外。
缇婴出来,白鹿野留下的传音符中的话,便自发燃烧,将因果告之。
叶穿林等人则脸色凝重,听着各方汇报,什么秽鬼潮四方暴起,秽鬼无节制地闯入人间
有人惊呼“血”
他们抬头。
天上落雨。
雨却是血,淅淅沥沥。
万物有灵,天地同悲。
江雪禾站在缇婴身旁,看到缇婴指尖的传音符烧尽后,少女脸色变得苍白无比,暴戾十分。
缇婴扭头看向身后的秽鬼林。
她已经看不到那被封印的秽鬼林中是何现象,但她知道白鹿野与南鸢埋葬于那处,她的朋友与而师兄死在那里
江雪禾握住她冰冷的手,他适时地制住
了她的狂暴。
江雪禾温声“小婴,别慌9,还来得及。”
他顿一顿“他们还有救。”
缇婴抬头看他一眼。
是了,他如今是无支秽,此时他们站在秽鬼林外,他对林中情形,是有感知的。无论他此时是不是在骗她,她宁可相信。
自他真正复生,他便是这副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模样。她已经没心思计较他为何变得如此生分,她却依然会因为他的安慰,而稍微冷静一些。
她紧盯着秽鬼林的方向。
她绷着脸“我要杀了南鸿。”
“好,”江雪禾道,“师兄帮你。”
叶穿林与他们兵分两路。
四处秽鬼潮暴起,巫神宫却没有人除秽,民不聊生,叶穿林面容肃寒,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他带着长云观的弟子们匆匆离去,其他那些各门各派先前与缇婴不对付的人,却没有那么好运气。他们神魂被无支秽所控,只能被迫跟着缇婴他们,前往玉京门。
虽然他们并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玉京门。
但是到玉京门山下,仰望着那悬在半空中的山,众人呆滞。
秽息包裹着玉京山,不断有秽鬼冲入其中。那座仙山不复昔日金光凛然的仙气,如今污秽肮脏,如置身泥沼炼狱。
人群中有人喃喃“秽鬼袭击玉京门了怎么会玉京门的护山大阵没开吗”
人群中,有一道女声开口“他们中有叛徒,叛徒叫花明阶,是玉京门旧日的大长老。即使沈掌教在花长老叛乱后,重新改了护山大阵,但最核心的地方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掉。
“有花明阶的相助,他们可以轻易打开玉京门的护山阵,让秽鬼们袭山。”
众人扭头,看到说话的人
少女背着一个用黑布罩住的竹篓,面无血色,眼神冷黑,仰头看着那仙山。
谁不认识她呢
这位昔日赫赫有名的骄纵大小姐花时,此时暴露出来的信息,赫然是有关她那亲爹,花明阶花长老的。
众人面色古怪,且见花时说完话,就转头看向缇婴。
缇婴并不看她,缇婴在伸出神识,追踪南鸿的气息。她本就是跟着二师兄在南鸿身上留下的印记,才一路追踪南鸿,追踪到这里的。
南鸿就算逃到玉京门,她也会杀到玉京门。
花时低声“小婴我知道最快的登山小径,我带你们上山。我试试看,能不能制止我爹。”
缇婴睁开眼找到南鸿了
她冷冷看眼花时,道“走”
众人登山何其容易
昔日需要人牵引才能上去的仙山,今日敞开大门,既有秽鬼冲击,又有来算账的。
守门弟子本对付秽鬼对付得手忙脚乱,一看到这些人,看到为首的缇婴,吓得如何见鬼“缇婴你放肆”
他哆哆嗦嗦地上前想拦。
缇婴一脚踹出,将他踩在地上,厉声喝问南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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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目中全是狠戾之色。
她眉目冰冷,周身寒气,比她当日上山救兄时也不差。而她师兄被少女踩住的守门弟子茫然抬头,看到缇婴身后那个乌衣少年。
江雪禾撩目看他。
“死而复生”的仙人,让守门弟子色变。
守门弟子本就和南鸿不是一路,见这路人如此凶悍,也不敢阻拦,颤巍巍指了一个方向“大天官往那里逃了”
缇婴化光追去。
花时匆匆运用缇婴昔日教她的方法,打开了进入黄泉峰的通道。
她心中有预感,她猜她爹一定会来这里。
果然,当她冲入牢狱中,看到苍老的花长老正在施法,将那头被囚禁的无支秽放出。
花时尖叫“爹”
花明阶回头,没有感情地看她一眼。
花时“爹,你害人害得已经足够了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
花明阶淡笑“夏虫不可语冰。”
花明阶将那无支秽放出来,曾经让他畏惧的这头无支秽,此时却让他欣喜。
正是玉京门中封印着这么厉害的怪物,此时这怪物才能出去,搅动风云,为仙人争取时间啊
花时“爹,你错了”
“是,我是错了,”花明阶喃声,“我曾经以为世间只有一个仙人,仙人死了,敕令却没有解开,我比谁都要悲痛。而今我才知道,不只一个仙人啊
“敕令还可以解”
花时忍无可忍“你只知道解开敕令,解开敕令难道你的修仙,比亿万百姓,比世间生灵的死活都更加重要吗你的修仙就重要到,需要踩着别人的尸骨”
她根本阻拦不住。
她法力不如花明阶,她一切都是花明阶所教。她冲上去制止花明阶,花明阶一边阻拦她,一边仍有余力,放出了那头无支秽。
花明阶狂喜地仰望着无支秽冲天而啸,从黄泉峰向外飞出
“嗤”
花明阶表情凝固。
他低头,看到他昔日为花时打造的灵剑,此时正握在少女手中,刺中他心口。
鲜血流淌。
花明阶心间血冷。
他忽然暴怒,一掌挥开花时,将花时砸到墙上。
少女目中含泪,竹篓骨碌碌滚地,眼见黑布要荡开,花时又挣扎着扑过去,将其盖住。
花时抱住竹篓,唇角噙笑,目中含泪,吃力无比“别出来、别出来”
不要受到无支秽的召唤出来为恶
不要真正变成无法挽救的怪物
花明阶低头轻蔑地看眼花时,玩味“秽鬼你在养秽鬼”
花时警惕抬头看他,他嗤笑一声,掉头化光而走“小时啊,你太任性了
。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爹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好。”
花时趴在地上,半晌,她捏碎传音符,颤抖着落泪“小婴,我爹往青云殿方向去了”
南鸿逃得十分惶惑。
身后的缇婴对他紧追不舍,让他暴怒连连。
他是被体内魔气所伤,是被先前的南鸢所伤,不然,他怎会怕一个缇婴
真是可怕缇婴竟然没有死在忘生镜中,缇婴竟然从忘生镜中逃了出来
怎么会怎样,怎么会这样
仙人明明说过的,只要把缇婴关进去,缇婴就出不来,他就不会死在缇婴剑下了为什么仙人说的不对
难道、难道仙人骗了他
奔逃中,南鸿忽然抬头,看向天方。
他充满怨气,阴郁十足“杭、古、秋”
你骗我
命运没有改变
你骗我去死
难道我也要成为无支秽,我也要成为你炼魔的养料,成为你的工具吗我对你忠心耿耿,为你如此奔波
缇婴的声音破开重雾迷障,寒剑自四方齐齐祭出“南鸿”
南鸿仓皇扭头。
在缇婴自雾中步出之前,一道人影先飞扑着撞来,倒在南鸿脚边。
南鸿低头,看到花长老一边吐血,一边恐惧回头。
而这时,缇婴才从雾中走出,目光冰寒地盯着两人。
缇婴手中剑抬起“南鸿,花明阶,你们还要往哪里逃”
花明阶畏惧地看着缇婴的剑,感受着缇婴强大的灵力。
花明阶“不可能你不过刚结出元神半年多,你不可能有这种能力你杀不掉我”
然而到此刻,南鸿脸色灰白,却冷静下来,盯着缇婴。
南鸿口出谶语“你今日会死于火烧”
一丛火从缇婴脚边烧起。
缇婴双手结印,瞬间灭火。
蓝色道光映着她稚嫩眉眼,她从来不吝于嘲笑手下败将“南大天官,你老糊涂了吧我是水系灵根,你用火来对付我”
是了。
南鸿后知后觉想起,缇婴是水灵根道修,他之前竟然忘了
不,他没有忘是天机,是天道
是天道遮掩了他的天命术
他忍不住抬头朝空中看一眼。
他瞥到江雪禾温润的低垂眉眼。
天道江雪禾他
真相几乎就在眼前,通识天命的南鸿不敢相信。在生死关头,他再一次生出对抗的勇气,狂傲道
“缇婴,你如今是了不起,可是我与花明阶都是实力胜过你的高手,你一对二,当真能赢吗”
花明阶得到南鸿提醒,才战胜自己那一瞬间的恐惧,从地上爬起“不错,你这样的小孩子,我根本不怕”
说着“不怕
”,花明阶却骤然幻出元神巨影,金光烂烂,祭起法器,元神巨影挥舞法器,砍向缇婴。
缇婴仰头看着花明阶的元神。
她回想起了那一夜鬼魅重重,山道烛灭,她劈出一条血路想救师兄,而花明阶的元神,就拦在她的最后一步上。
如果她那时更快一些,如果她那时比花明阶厉害一些江雪禾就不会死
缇婴冷然间,一重蓝色道法笼罩的元神巨影,从她神魂中飞出,俯视南鸿与花明阶。
缇婴冷然悬空,口上高斥“昔日未终之战,今日当分出胜负”
元神巨影法力挥下。
玉京门饲养的最厉害的无支秽逃出黄泉峰。
所有玉京门阵法中封印的秽鬼,都随之逃出。
飞扑袭杀玉京门的秽鬼们不算,玉京门本身圈养的无支秽在此也成了帮凶。
漫天盖地皆是秽鬼,何人能胜
弟子们惨叫连连。
沈玉舒带着弟子们对抗这些针对玉京门的杀招,当她抬头看到那头最厉害的无支秽在半空中呼风唤雨,心生绝望,忍不住高呼“兄长”
沈行川抬目。
剑修凛然威名,当如沈行川。
沈行川手段是如此厉害,他一人领着长老们收服这些作乱的秽鬼,丝毫不落下风。他早早料到会有人袭击玉京门,但是当秽鬼们齐齐上山时,他也惊愕一瞬。
但只有一瞬。
此刻,沈行川听到沈玉舒的呼唤,抬头正看到那头无支秽召唤所有秽鬼,一起杀向十来个缩在一同的弟子。
沈行川凌身一闪。
下一刻,沈行川浮于半空中,他张手间剑光飞纵,拦住那头无支秽。无数秽鬼张狂作乱,沈行川回首凛然
黑气漂浮,秽息围绕着沈行川。
下方诸多秽鬼于一瞬间被齐齐定住。
作乱的无支秽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秽鬼们的控制。
下方弟子们抬头。
无支秽大怒,一声叫嚣,重新夺回对秽鬼们的控制。沈行川唇角渗血,向后退了一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无支秽向下俯冲
无支秽俯冲的身形再次被定住。
一道乌袍少年公子,现身于半空。
那少年毫不掩饰身上的秽息,张手间,就控住了无支秽。
那正是江雪禾。
江雪禾慢悠悠,抬手间,无数丝线浮现,一根根出现在秽鬼们身上。丝线现出行迹,江雪禾纵然一拉,丝线齐齐爆开躲藏在暗处、掩住身形的旁门弟子们,露出了行迹。
他们没料到江雪禾一下子让他们现身,不禁茫然。
江雪禾低头俯看他们,微笑“操纵秽鬼啊,看来是知道背后的真相,却依然选择如此”
那些人反应过来,为首者手指高空,喝道“诛仙解敕,在此一行”
江雪禾挑眉。
他
温温和和“诛仙那好。”
他身上秽息俯下,一重重秽鬼听从他的控制,直直扑向那些操纵秽鬼的人。他心狠手辣,无数人在此纷纷惨叫,血流扑溅
下方人狂叫“江雪禾,你是无支秽
“沈行川,沈掌教,你也是无支秽
“荒唐,玉京门已经是无支秽的贼窝了,你们这些秽鬼,都该死”
江雪禾含笑“骂得再大声一些。”
他不是他们想象中高高在上怜爱众生的仙人。
他是身染秽息的自地狱中重生的江雪禾。
他捏动丝线,施法之下,便看着一个个生命在手中丧生。
他淡漠地看着他们一一死去,他知道他们该死。
江雪禾掐诀,再次施法,纵下
“噗”
寒剑刺入了南鸿的身体。
南鸿身体千疮百孔,再也动弹不得。
而在他身边,花明阶早已死去多时。那老人死不瞑目,如今轮到南鸿死不瞑目。
南鸿瞪大眼睛,惨然无比地看着缇婴被溅上血粒的眉眼。
这一幕,他无数次从天命术中看到过。
而今、而今
缇婴将术法打入南鸿体内,一点点看着南鸿死亡。可这些,无法救她二师兄与南鸢,她还要杀更厉害的人才可以。
少女眉目间荡着道光,施法间,她一字一句“昔日加诸我身的,我必十倍偿还。”
南鸿徒劳地看着一切的发声,他沙哑嘲弄“命运啊”
他试图操纵命运,却被命运抛弃,终被命运操纵啊。
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他带着诅咒,留下怨恨“杭、古、秋”
江雪禾猎杀操纵秽鬼的登山修士,他带来的修士们跟着杀戮。
沈行川再一次对付那无支秽,那被无支秽控制的秽鬼们。
他已不再掩饰自己秽鬼王召唤秽鬼的本事。
他悬于高空时,沈玉舒与他神魂相连,与他一同背对着背,对付这些秽鬼。
兄妹二人眉目冰冷,被秽息所染,却无损霜华之色。
沈玉舒声音沙哑“月奴”
缇婴识海中的灵剑月奴微微一震。
沈行川衣袍在半空中猎猎而扬,他冰凉的声音,与沈玉舒沙哑的声音融于一处,共同召唤灵剑月奴
“时至今日,你依然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友吗”
下一刻,月奴从缇婴识海中飞出。
灵剑悬空,变长变厉,巨剑向下方斩去,向那些作恶的他派修士们斩去
千钧一发,山外传来一声喟叹。
杭古秋无奈淡漠的声音登上山头“沈掌教,江师侄,缇师侄,何至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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