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昨天才问过的事, 怎么今天又问,间隔甚至都不到二十四小时。
“我要说不可以,你打算每天都问一遍吗”
“说不好。”他还挺理直气壮, “想亲的时候就会问。”
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然都没有可信度, 当时他说对她不感兴趣,不会碰她的语气那么冷淡,叶嘉宁是真的相信了的。
当然她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霍沉真的不会碰她, 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情不情愿都好,这是一场交易, 有些事是她必须接受的, 但她的确没料想到霍沉每次都会征询她的意见。
他一面迅速地反悔食言, 直白地表露对她的兴趣,一面又赋予她拒绝的权利,这让叶嘉宁的心情有点复杂,她分辨不出这种权利的真实性,无法判断它的时效性, 因此也不知道究竟该享受这个权利,还是“早死早超生”省得白费力气。
她不能确定霍沉对她的耐性能持续多久, 她的拒绝有没有效, 其实都只看他心情。
“现在不行。”叶嘉宁说, “他们马上出来了。”
霍沉微顿,自动往下延伸“他们不在就行”
“”
叶嘉宁原本不是这个意思, 但霍沉的理解能力总是超乎她能预测的范围,偏偏听起来又仿佛很有逻辑,让她想反驳都很难找出合适的角度。
“我没这么说。”
隔墙忽然有脚步声走出来,叶嘉宁条件反射地向后撤, 霍沉原本没用力,只是虚虚圈着她的手,就像他身上冷雾般的气息,幽淡而细密地包裹在她身体四周,但在她往外抽时,他手指收拢,轻而易举地扣住她,没让她走。
他头都没往那边转,看着叶嘉宁,低声道“不是他们。”
他很清楚她在怕什么。
从洗手间出来的果然不是麦穗他们,是个男人,经过时朝他们瞟了一眼,又瞟一眼。
霍沉眼皮微抬,冷恹的眸光扫过去,对方赶忙收回视线匆匆离开。
“你能先放开吗”叶嘉宁说。
她站得太近了,这个姿势也好像太过暧昧和亲密,她只在学校那些黏糊热恋的情侣之间见过。
霍沉指节修长,微微的骨感与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显得手掌瘦而薄,叶嘉宁想起那天他扼住商景煜的脖子,用的就是这只手。
他用来握她的力道当然没有那时那么重,她感觉得到,同时也能感觉到他掌心里的控制欲。
这话让霍沉脸色变得有点淡,漆黑的眼半垂着睨她“她能牵,我不能牵”
叶嘉宁没反应过来这个“ta”指的是谁,有点茫然也有点无辜“我没牵过别人。”
她和麦穗牵手、挽手臂都是自然到无意识的习惯,在这个语境里甚至不会考虑到她的存在,想了半晌,也只记起自己在参观展馆时牵过一次丁见霖的手如果他算是异性的话。
“你说的是我弟弟吗”
叶嘉宁沉默了几秒,神色有点无语“你会不会太不讲道理了。”
不管是谁好像都很幼稚,霍沉没辩解,只是脸色更淡了,偏开头没说话,松开了她,手放进口袋。
“人都齐了吗”麦穗清点小朋友人数的声音隔着墙传出来,“缇缇,你姐姐呢”
“她在洗手。”
“那我们等一下她。”
叶嘉宁立刻从他腿间退出去,拉开几步距离“你先回去吧。”
霍沉靠在那里没动,不紧不慢瞥她一眼“你想赖账”
叶嘉宁后悔,刚才应该直接说“不”。
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脚步声杂乱而欢快地从墙后响起,从洗手间过来只需要转两道弯,没时间和他理论,她匆忙间说了句“晚上回去再说。”
丁见霖第一个出来,他的手刚刚洗干净吹干,跑过来拉住叶嘉宁,一本正经地说“麦麦姐姐想吃肯德基了,我们带她去吃吧。”
麦穗“对对对,我想吃。”
叶嘉宁哪里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只是低头看了看他牵自己的手,想起霍沉刚刚那句“他能牵我不能牵”还是难以理解,牵弟弟跟和他牵手是同一件事吗
两个女孩的父母说要请他们吃饭,叶嘉宁婉拒了,跟他们在门口道别分开,一个下午时间小朋友已经变成好朋友,两个女孩跟丁见霖挥手说下次再一起玩,他满脑子只有肯德基。
省博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他们到店里点好餐,丁见霖自告奋勇去取,叶嘉宁正用湿巾擦桌子,麦穗在对面双手托腮望着她,没头没尾地问“那个黑衣服帅哥走了吗”
叶嘉宁脸上丁点波动都没有,动作也流畅,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走了吧。”
“今天好几个穿黑衣服的,你怎么知道我说哪个”
叶嘉宁抬眸,麦穗弯着眼睛笑得一脸鸡贼,脑袋往前探了探,小声又得意地道“看看,被我诈到了叭。”
叶嘉宁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不为所动“黑衣服的都走了,你说哪个。”
“我说的是你心里想的那个。”
叶嘉宁默默看她片刻,妥协,不跟她装了,麦穗有时候比她还要细心敏锐。
她将用过的湿巾折叠好,放到桌子一角,“你怎么知道的,我今天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没说话也会露出马脚的呀。”麦穗说,“他一直盯着我看,刚开始我还以为有帅哥对我一见钟情了呢,后来发现他眼睛好冷,那不是爱意,全是杀气”
霍沉身上的确有种让人望而却步的沉冷气质,看人的时候是没温度的,叶嘉宁说“他看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
“真的吗”麦穗狐疑,她怎么感觉就是针对她呢
丁见霖小心翼翼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过来,放到桌子上,麦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喜欢的汉堡包和薯条丁见霖就开始栽脑袋,一个下午走了快两万步,他已经累瘫。叶嘉宁打了辆车送他们回去,丁见霖坐在她和麦穗中间,上车没一会脑袋就东倒西歪,叶嘉宁把他放平,让他躺在腿上睡。
麦穗也在犯困,瞄了眼说“他睡觉会流口水的哦。”
叶嘉宁顿了顿“那让他睡你腿上”
“不要。”麦穗笑了半天,弯腰看了看,见丁见霖睡得很沉,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夜幕一点点加深,街边亮起五彩斑斓的虹灯,汽车行驶在车流中,车厢里安静一阵,坐在另一边打呵欠的麦穗没头没尾地问“他对你好吗”
叶嘉宁视线从窗外收回,麦穗歪着脑袋瞧她,那个人是不是针对她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他看起来好高冷啊,嘉宁,他对你好不好”
对她好吗
叶嘉宁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的标准,从霍沉对她提出交易开始,他和王跃恒就是同一类人,很难让人用“好”字来评价他。
但抛开这件事,这些天霍沉对她也实在谈不上坏,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上学放学有人接送,给钱也大方,想吻她还会先问她意见。
“不好也不坏。”叶嘉宁最后说。
麦穗的手越过丁见霖伸过来,像刚才摸他脑袋一样,轻轻摸了摸叶嘉宁的头发。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疼,因为所有言语在叶嘉宁的牺牲面前都算不上什么。她刚刚认识叶嘉宁的时候,叶嘉宁还是个养尊处优、家庭幸福美满的千金小姐,她见证过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也陪她历经变故和磨难,她太了解她的坚韧与骄傲。
叶嘉宁从不跟她或叶茵诉苦,但如果不是遇到过不去的难关,她不是一个会为钱折腰的人。
叶嘉宁弯了下唇,反过来安慰她“其实现在也挺好,我没那么惨。”
麦穗又把半个身体都倾过来抱住她“等我以后赚大钱养你。”
“你在给我画饼吗”叶嘉宁说,“我不爱吃饼。”
丁见霖半梦半醒地听见关键词,脑袋腾地一下支起来,撑着打架的眼皮懵懵地说“我爱吃饼吃什么饼啊,我也要吃。”
麦穗笑瘫,把他脑袋按回去“睡吧,傻弟弟。”
丁见霖下车时眼睛都没睁开,被叶嘉宁和麦穗牵着手,闭着眼睛回了家,倒在床上就睡。
麦穗洗了毛巾给他擦手和脸,有点头疼“现在睡晚上又要亢奋了。”
“让他睡吧。”这种时候想把他叫醒也很难,叶嘉宁看看家里的冰箱,从外卖软件上买了些菜,“晚上不睡就给他听播客,有个节目他一听就困,等下我发给你。”
麦穗去洗澡了,叶嘉宁接收了外卖送来的菜,分门别类储存进冰箱,走之前回房间翻出那条卡其色的围巾。
她其实看不出这条围巾有什么问题,直到她把麦穗那条同款不同色的放在一起对比,才看出材质上的细微分别。
上面的小羊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但的的确确变成了真的刺绣,精美细致的手工针脚,绣了一只模样潦草的羊。
叶嘉宁把围巾放回去,跟麦穗说了一声,带上门走了。
打车到港域天地,坐电梯到顶楼,开门进去,看到霍沉坐在客厅。
icro ed电视上播放着卡萨布兰卡,一部很老的片子,叶嘉宁小时候看的,那时她还以为自己的父母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人,像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样憧憬爱情,电影里有句台词她很喜欢,有阵子常常念
“ith the hoe ord crubg, e ick u this ti to faove”
整个世界快倒下来了,我们却挑这时候来相爱。
叶嘉宁视线在电影上停了下,滑过霍沉时发现他靠在沙发上撑着下颌,眼睛却没在看电影。
在看她。
和他目光相对的第一秒,叶嘉宁就觉得自己不应该往那边看,她总觉得他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意味,像一根根丝往她身上勾缠。
可再定睛细看,他眼睛明明和平常没分别,在冷调的灯下泛着漆黑幽冷的质感。
是不是被他问多了,怎么她也一个劲往那个方向想。
装聋作哑叶嘉宁很在行,她不动声色移开眼,趿着拖鞋上楼。
霍沉没叫住她,但迈上二楼最后一层台阶时,她听见电视音响的声音停了。
叶嘉宁回房间放下包,像往常一样洗手、洗脸,就像刑场上即将被砍头的囚犯,等着他的脚步声像监斩官丢下来的令牌一样抵达,来跟她继续下午的讨价还价。
她还没想好这次又要怎么拒绝。
可直到她卸完妆,洗好脸,擦干,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了会手机,给朋友圈里的人点了一圈无意义的赞,始终没听到敲门声。
不来了
忘了
还是现在不想亲了
没有期限的等待就是漫长的折磨,叶嘉宁并不喜欢这种被动等待宣判的处境,屏幕上方的数字时钟跳到整点时,她关掉手机上杂七杂八的程序,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如果早晚都要亲,拖延也没意义。
她打算下楼去,刚迈出房门就看到斜倚在她旁边墙上的人,步伐微微滞了滞。
霍沉肩背抵着墙,偏过头,幽淡的视线和昏昧的廊灯一同垂落在她白净的脸上。
“不躲了”
“我没躲。”叶嘉宁不承认。
霍沉没说话,密长眼睫下的眸色也被光线衬得晦暗,让人读不懂,他靠在那意味不明盯了叶嘉宁许久,忽而直起身,抬步朝她走过来。
叶嘉宁在那一瞬间感觉到猎物进入猎人狩猎范围的危险,霍沉逼近时她下意识往后退,退回房间,他走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叶嘉宁被挤到墙根,他手在后面垫着,另只手抬起她下巴,低下头靠近她的唇。
整串动作都一气呵成,在碰上之前却忽地停住,他离得很近,气息和她的缠在一起,跟她说“我亲了。”
叶嘉宁呼吸不上不下的,不明白他明明已经将她逼到这里,扣得那么紧不许她躲,亲之前为什么还要通知她一声,难道她现在还有拒绝的余地
她有点恼火“你要亲就亲。”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霍沉扣着她下颌的力道收紧,她被迫微微张开唇,他吻下来的动作却又很轻,微凉柔软的触感覆上来,她气息有短暂的凝滞,他也是。
叶嘉宁整片脊背都贴到墙上,身前空间被密不透风地占据,只觉得氧气在以很快的速度被抽走。
霍沉吻得其实很轻,也很缓,唇和唇厮磨在一起,叶嘉宁心跳却很重,她不明白空气都去哪了,让她的呼吸越来越紧,和霍沉的杂乱地交缠在一起,又慢慢同频。
她不知道吻了多久,只觉得很漫长,分开时她把头偏向一侧,在终于回来的氧气里调整起伏而不稳的呼吸。
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因为在发烫,她也想装作很淡定很从容,可她也是第一次跟人接吻。
“你是不是调换了我的围巾”她问。
霍沉“嗯”了声,没有否认。
说不清是怎么想的,可能只是想分散注意力,叶嘉宁在这个间隙里问“为什么”
“想留着。”霍沉嗓音很低,说话时的气息扑在她耳畔。
叶嘉宁把脸转回来,问他“你留我的围巾干嘛”
“想留就留了。”
霍沉说完,再度低头靠过来,他似乎想再吻一次,叶嘉宁呼吸都已经屏住,他在她唇前停了片刻,又莫名抬起,人从她身前退开,手从她脑后收回,什么也没说,走了。
直到门关上,听着他脚步声逐渐走远,叶嘉宁身体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她背靠着墙,慢慢地调整气息,脸热得让她觉得没出息,想着霍沉刚才离开的样子,他耳朵好像也有点红。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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