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的旗帜被北风刮得猎猎作响。
皇帝的豪言壮语放得斩钉截铁, 但一众文臣武将们却对此并不乐观。
即便昨夜刚刚在皇帝的带领下取得一场大胜。
自先帝在朝时,大启对燕然已经渐渐有落入下风的颓势,现任“陛下”登基后, 更是荒唐了好些年。
非但幽州被夺,就连其他几个州, 都隐隐对中央朝廷的号令推三阻四, 常年拖欠粮税,导致国库空虚。
蜀州甚至已经连续三年不曾向朝廷纳税, 除了名义上还是大启的领土, 实质上已经完全脱离朝廷掌控。
细细算来, 萧青冥这个皇帝真正能控制的, 居然只有京州一州之地。
掌握的土地少,人口财帛自然也少, 根本无法支撑几十万大军的长期战争,否则萧青冥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到,卖自己的血来筹钱的地步。
一次两次偶尔侥幸占到上风, 依然无法改变被强敌围困的事实。
礼部尚书崔礼和户部尚书钱云生暗暗交换一个眼神, 齐齐在心里叹气。
从前皇帝毫无主见, 一味的退缩, 叫人瞧不上, 可现在怎么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极端,过分固执和盲目自大了呢
钱云生低声道“也罢,陛下这会正在兴头上,我等也不好泼冷水,等陛下发现这个想法不切实际的时候,我们再给个台阶下就是。”
崔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萧青冥没有理会臣子们的窃窃私语,他正在思考关于议和的事情。
想要在两天之内达成目标, 这件事必须要快。
“你们谁愿意担任议和的使臣,前往燕然大营走一趟”
此人必须足够忠心,立场鲜明,同时还要有深入敌营的勇气。
最好还要有足够高的身份,才能镇得住场面,显示大启的诚意,却又不能太高,否则万一被对方扣住作为人质,可就尴尬了。
众人冥思苦想之际,一道欢喜雀跃的声音传来。
“皇兄”怀王萧青宇带着随行太监匆匆踏上城楼,他没有穿戴甲胄,身上纹着蛟龙纹样的常服,在呼啸的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他一路风尘仆仆地赶来,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先向皇帝半跪行礼“臣弟恭喜皇兄昨夜旗开得胜。”
萧青冥将人扶起来“这里风大,你受伤未愈,应该在王府好好修养才是。”
“一点小伤而已,臣弟已经没事了。”怀王摇摇头,视线落在对方缠着绷带的手掌上,脸色微微一变。
“皇兄,你怎么受伤了是不是那个叫苏什么的燕然太子这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回宫去吧。”
怀王气得咬牙切齿,转头瞪向其他太监和侍卫“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告诉我你们怎么保护我皇兄的竟敢让皇兄受伤”
萧青冥无奈地抿了抿嘴“与他人无关,是朕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也是朕吩咐下面人不要告诉你,免得耽误你养伤。”
“皇兄”怀王对上萧青冥时,又立刻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都怪臣弟不好,这些天应该寸步不离地守在皇兄身边才是。”
“怀王殿下请放心,陛下一切安好,依臣看,殿下还是听陛下的话,回王府养伤得好,以免又发生什么传错了旨意的乌龙,帮了倒忙就不妙了。”
萧青宇被这夹枪带棒的话刺得一拧眉,正要发作,一转头,正好对上喻行舟疏离淡漠的眼神。
萧青宇正要冲口而出的话瞬间被堵回喉咙里,瑟缩一下,默默躲到皇兄身后,仿佛有些惧怕对方。
他很是委屈,诏狱赐死的旨意,本来就是皇兄叫他传旨的,又不是自己的主意,干嘛记恨到他头上
皇帝刚登基时,身为少师的喻行舟按祖制开设经筵,给皇帝讲课,但昏君极不耐烦听课,经常找借口让怀王帮忙替他。
喻行舟也不惯着,手里一把先帝御赐的戒尺,打了昏君再打怀王,打皇帝时尚且守着君臣之礼不会太用力,打怀王的时候也不管那么多,恨不得把他手掌心都打肿。
打得怀王怀疑人生,也不知什么仇什么怨。
陈太后还因此找昏君哭诉,要喻行舟进宫赔罪,喻行舟领了旨意施施然进了宫。
结果非但没有请罪,反而搬出师长的架势,态度强硬地对着身为“家长”的太后一通指桑骂槐。
指责对方纵容皇帝和怀王不思进取耽误学业,违背先帝临终的嘱托云云。
陈太后被怼得哑口无言,自觉颜面大失,往后再也不提这茬。
由此可见,家长、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矛盾自古以来就是不可调和的。
萧青冥未曾经历过这段时间,只觉得萧青宇对喻行舟的态度来的莫名其妙。
“老师,青宇也只是一片好意,你就不要吓唬他了。”
喻行舟淡淡一笑“陛下不是在询问,谁可以担任使臣,前往燕然军大营吗臣认为,此人非怀王殿下莫属。”
众人一听,纷纷大喜表示赞同“不错,摄政大人所言甚是。”
“怀王乃是宗室,完全可以代表朝廷,又曾为陛下挡箭,忠勇可嘉。”
萧青冥心里也这样认为,但这个任务相当危险,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燕然太子性情暴戾,万一触怒了他,会不会一剑砍了实在难说。
萧青宇看出了对方的为难,心一横,主动请缨道“皇兄放心,国事艰难,臣弟身为宗室,为皇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让臣弟去吧。”
“更何况,上次若非臣弟莽撞,也不至于差点酿下大祸,希望这次能让臣弟将功折罪。”
他可怜巴巴地仰头望着萧青冥,后者看了他半晌,终于点了点头“难得你有此心,朕很欣慰。”
萧青冥将议和的情况和双方的要求,简单告知怀王。
怀王虽然盲从于兄长,但他并非是傻瓜,他同样不认为燕然太子会轻易放弃一百万白银的赔偿金,无条件退兵。
那意味着这场大张旗鼓的出兵彻底失败,甚至会影响他将来继位。
萧青冥不以为意,只朝对方勾了勾手指,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在对方耳边交代了一句“你到了燕然军大营,见到苏里青格尔,就告诉他”
怀王一脸疑惑,越听越震惊,猛然瞪大双眼,惊呼脱口而出“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行的”
其他臣子们吓一跳,面面相觑,满脸狐疑不解皇帝到底说了什么
皇帝究竟有什么自信,觉得单凭他一句话,就能让太子答应放弃百万白银,而且竟然能把怀王吓成这样。
众臣们心里直泛嘀咕,必定不是什么好话。从皇帝这些天的表现来看,绝对是天大的惊吓。
众人抓耳搔腮想知道,又不敢问,只好纷纷向摄政大人使眼色。
喻行舟正要开口“陛下”
萧青冥并没有立刻告知的打算,抬手制止了对方的询问“时间紧迫,怀王即刻出发吧。”
喻行舟暗暗皱了着眉,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防备他了或者说,是防备着所有人。
是童顺那时起吗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萧青冥走下城楼的背影,在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为什么会前后判若两人
一瞬间,许多往事浮上心头,喻行舟有些怔然,也罢,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下去。
良久,他收回那点微涩的心绪,跟上了皇帝渐远的脚步。
燕然大营,帅帐之内。
被烧毁的营地已经经过了简单的修整,帅帐在大火中被烧秃了一角,临时找了另外一顶帐篷凑合,内部空间局促不少。
苏里青格尔大马金刀坐于首座,其他人挤在下面围了一圈,面对大启前来议和的使臣,纷纷露出轻蔑又冷漠的表情。
怀王领着两个随从顺利进入燕然营地,随从被拦在了帅帐之外,又有两个亲卫将他浑身上下搜了一通,确认没有带着任何兵刃,才将他放进来。
怀王从小到大都是锦衣玉食的王爷,哪里受过此等无礼对待,心中极为不悦。
尤其是对面的燕然太子,曾在城墙下对皇兄出言不逊,怀王更是怀恨在心,更不会给半分好脸色。
而苏里青格尔最是厌恶,在他面前装腔作势的家伙,才一个照面,两人就相互将彼此视为最讨厌的人。
副将阿木尔率先开口问道“萧陛下可答应了我们燕然的议和条件”
怀王嗤笑一声,双手负背,扬起下巴,冷冷地望着苏里青格尔“被我皇兄烧得连粮草都没了的丧家之犬,还想找我皇兄要饭”
众人大怒,尤其铁心铁木两个万户,经过被投炊饼一事,视之为奇耻大辱,当下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不过是使了卑鄙的伎俩,论实力根本不是我们燕然对手,不要太嚣张”
“别以为我们会轻易退兵,太子殿下已经从他处调集粮草,胜负还未可知呢”
苏摩缓缓抚过络腮胡须,问“关于赔偿的金额,是可以谈的,如果萧陛下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钱,可以先拿出一半来,另一半可以宽限一些时日。”
这高高在上的语气,明明是强盗一样的行为,却仿佛是仁至义尽,做了什么善事一般。
萧青宇眯了眯眼,压下心里的火气,冷声道“我皇兄说了,大启不会赔款,一两银子,一个铜板都没有。”
苏里青格尔皱了皱眉“这么说,萧青冥是不肯答应赔偿了他不会以为,光凭这一次,就想赢我们燕然吧”
萧青宇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皇兄的吩咐行事“太子殿下,我皇兄有话让我带给你。”
苏里青格尔眼睛发亮,饶有兴味地扬起眉梢“哦”
萧青宇道“皇兄说,无论是大启还是贵国,继续打下去都是得不偿失的,对太子而言,粮草难以为继,而我皇兄昨夜的手段,不过是无数对付贵国的手段之一罢了。”
“大启没有输,不会赔偿一两银子。不过皇兄与殿下议和之心十分诚恳,愿意约殿下,于明日午时亲自出城相见,共同商议两国议和停战一事。”
“你说什么”
苏里青格尔腾地一下站起身,狼一般的双眼精芒闪烁,他缓缓绕过长桌,来到萧青宇面前,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死死盯住他。
“萧青冥肯亲自出城与我会面他真这么说”
其他万户们愕然一瞬,顿时炸开了锅,哈哈大笑起来“萧家皇帝疯了吗他不怕我们把他抓了当人质”
“原来启朝穷到这个地步拿不出钱,就拿皇帝来抵吗”
阿木尔笑得一脸邪恶“萧家天子该不会是看上我家太子殿下,想来燕然当太子妃了吧”
萧青宇蓦然回头,眼神利箭一般钉过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巴放干净点”
苏里青格尔难得玩味地笑了一笑,食指摩挲着下巴“嗯这确实是个叫人无法拒绝的提议呢。”
唯有苏摩皱起眉头“殿下,启朝皇帝只怕不安好心。”
苏里青格尔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没关系,因为我也一样”
“我承认,他并不像传闻那样是个一无是处的昏君,或许在守城方面,还有几分厉害之处。不过”
“离开了那座城池和千军万马的守护,他必翻不出本殿手掌心”
苏摩提醒道“可他身边,有个绝顶高手。”
“我知道。”苏里青格尔哪里会忘记秋朗,昨夜那一剑,但凡自己反应稍微慢一点,只怕一条胳膊就要废了。
他在草原上自诩勇武第二,还无人敢称第一,没想到启朝还有这样的高手。
苏里青格尔眯眼望向萧青宇“你回去告诉萧青冥,我可以答应,不过他最多只能带一个随从,而且那个叫秋朗的家伙,只能留在城里。”
“公平起见,我也只会带阿木尔一个副将。”
“地点,就在城门外与营地中间的地方。”
萧青宇拧眉冷笑“恕本王直言,这可一点也不公平。我们陛下千金之躯,可不像你们武夫。”
苏里青格尔轻蔑一笑“这很公平,要求见我的,是他,他就必须按我说的做。”
“他要是不敢出来,大可以龟缩在城里,等我军重新调集粮草,继续攻城。他那些手段,我已有防备,绝不会让他得逞第二次的。”
萧青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强烈的不安压在心头,不知道为何皇兄那么着急,非要在明天出城议和。
眼前这个燕然太子,实在太危险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的大军离的太近了,必须起码后撤三十里,否则我们无法确定你的诚意。”
“十里。”苏里青格尔讨价还价,“如果你们打算让黎昌的骑兵来闪袭我,就打错算盘了。”
萧青宇咬牙“好。”
皇城,紫极宫。
御书房内,萧青冥面前摊开一本奏折,是喻行舟事先批阅过的,重要的地方都用朱笔勾出,最后还写下了意见,给他省了不少功夫。
萧青冥随手翻阅着紧急的折子,伸出之前受伤的那只手,新晋太医白术正在为他换药。
一众大臣们此刻都围在一旁,叽叽喳喳吵嚷个不停。
“陛下您怎么能做出这样儿戏的决定亲自出城去跟那燕然太子会面您可是一国之君”
“此法不行,万万不行听说苏里青格尔在草原上有悍狼王的称号,单论武力,是燕然第一强手。”
“他还不许秋副统领护卫您,摆明是想依仗武力将您劫走,甚至至您于死地”
萧青冥不耐烦地按了按额角“朕知道。”
若非有他做这个诱饵,苏里青格尔又怎么会答应那么爽快。
重臣们急的团团转,就连黎昌也露出不赞成的态度“陛下,这举太过危险,绝不可行。”
“其实燕然没有了粮草,光是杀战马撑不了太久,我们只要好好守城,不断袭扰对方,就算陛下不愿意赔偿银两,再等一段时日,必定是对方先支撑不住。”
他只以为皇帝不想丢脸赔款,萧青冥心中苦笑,要不是系统马上就要判定亡国,他难道不愿拖吗
没时间了啊。
喻行舟坐在太师椅上,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急切,一双深邃的眼把他望着,仿佛能洞悉人心“陛下,是不是又有了什么计划”
萧青冥挑了挑眉,不耐的心绪稍微缓和了一点跟聪明人说话,总是能叫人心情舒坦些的。
“不错,这件事,朕有把握全身而退。”
喻行舟“什么把握”
萧青冥微微一笑“诸位爱卿,只需要听从朕的命令行事即可。”
几位大臣还想再劝,年轻的皇帝彻底失去了耐心,略一抬手,沉声道“不必多说,朕心意已决。”
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
当晚,他将黎昌和召唤的三个英灵都留下,几人在御书房商量了一夜。
第二天,系统板面上的幸福度终于掉到了最后的1,倘若今天还不能消除存亡恶战的负面状态,萧青冥想,大约今天就是他最后一天当皇帝了。
约定时间转眼将至。
苏里青格尔果然按照约定,让燕然大军后撤了十里,自己独自带着副将阿木尔,两人策马停在城门外的空地上。
这个位置是他精心挑选过的,离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有一段距离,离大营不远也不近,周围足够空旷,不用担心萧青冥做什么埋伏。
他早早地等候在这里,目不转睛望着对面城门的方向。
阿木尔忍不住嘀咕“殿下,我看那萧家天子只怕不敢来了。”
“他会来的。”苏里青格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肯定,但他心中隐约有种预感,萧青冥一定会来。
正说着,对面城池的大门轰然洞开。
两人骑着两匹马,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城门,二人身后,黎昌率领的骑兵在城门口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出去接应皇帝。
苏里青格尔眼前一亮,以他的目力,一下就认出了那位龙章凤姿的年轻皇帝。
萧青冥全身甲胄,腰悬天子剑,披坚执锐,几乎武装到牙齿,银亮的铠甲紧紧贴合他高挑的身量,头盔顶端一束红色长缨垂在脑后,整个人挺拔如岳,威严无双。
他跨坐于一匹暗红的骏马上缓缓策马而来,血红的披风在风中肆意翻飞,铠甲在日光下流动着细碎的银光。
头盔中露出一双黑沉幽邃的眼,扫视而来时,目光沉稳内敛,如宝剑藏锋于鞘。
苏里青格尔紧紧盯着他,桀骜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兴奋,和势在必得的自信。
“萧青冥,你终于来了,我们又见面了。”
萧青冥在离他数丈远之处勒马,仔细打量这位平生宿敌,之前在城头遥遥一见,对方藏在盾牌手中间,没能看清长相。
苏里青格尔身材精壮,面容颇具混血般的英俊,眼窝深邃,鼻若悬胆,五官极为立体,唯独那双鹰视狼顾的眼睛,充满着狠厉张狂之意,叫人一眼都不敢多看。
萧青冥淡淡一笑“太子殿下还这么精神,看来炊饼味道不错。”
苏里青格尔脸色顿时一黑,心想这启朝天子长得这么俊,怎么偏偏多长了一张嘴,开口就能气死人
他很快收敛了神色,唇角勾起一抹傲慢的微笑“萧青冥,你我一见如故,不必如此见外,我允许你叫我苏格。”
萧青冥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哦了一声“看来你父王就是这样叫你的”
苏格脸上的笑容瞬间裂开一道缝“”
他沉下脸,眼皮子抽搐一下“萧青冥,我劝你不要太嚣张了,你不会真以为你旁边这个家伙能从我手中保护得了你吧”
“我可不信你身边还有第二个像秋朗那样的高手。”
他手一指,萧青冥身侧的护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同样全副武装戴着头盔。
他身材修长而精瘦,脸上皮肤灰白发干,像是常年在边地被风沙刮的。
最可怖的是他脸颊上一片烧伤的疤痕,还有一条刀伤从眉峰斜贯鼻梁骨,凶恶的长相能止小儿夜啼。
中年护卫面无表情地立在萧青冥身侧,对于燕然太子的挑衅无动于衷。
苏格轻哼“我还以为,你会带上黎昌呢。怎么,是不是又在哪里准备埋伏我”
萧青冥慢条斯理道“埋伏你的不是别人,只有朕。”
苏格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手里握着的枪尖都在发颤“你埋伏我哈哈哈哈”
阿木尔低声提醒道“殿下,小心他们那个会爆炸的诡异武器。”
苏格冷笑道“我知道,那玩意需要引火和投掷,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的。”
他提起长枪,枪尖斜点“萧青冥,废话就不要多说了,你今天约我见面,无非就是想让我退兵。”
“我告诉你,没有足够的好处,我们是不会轻易退兵的。”
“你若是拿不出一百万两白银也无妨。”
他手腕发力,平平举起长枪,冰冷锋利的枪尖指向萧青冥的脸,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灼热。
“拿你来抵,也是一样。”
城楼上,看着这一幕的所有大臣们,同时把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浑身冒汗。
看来谈判是破裂了,早就说过燕然太子是个油盐不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怎么皇帝偏偏就不信邪呢
喻行舟的视线同样追在萧青冥身上,他神容淡淡,脸上仿佛没有多余的表情,藏在袖中的手指却紧紧握拢,指甲微微陷入掌心,显然不像外表那样平静。
他另一只手中握着一份清晨才到的飞鸽传书,他一直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城外空地上。
苏格流露出杀意的瞬间,萧青冥身旁的中年护卫立刻挡在了他面前。
萧青冥拍拍他肩头,示意他让开,望向苏格的目光始终从容不迫“你猜错了,朕今日前来,并非来劝你退兵。”
苏格微微蹙眉“哦”
萧青冥放下缰绳,右手扣在腰间一支冰凉的机括上,眼神笑意凛冽森然“朕是来俘虏你的”
话音未落,察觉到不妙的苏里青格尔抢先一步动了
“捉住萧青冥”他一夹马腹,飞身上前,手中枪杆旋转如龙蛇,仅仅瞬息之间,就攻到萧青冥眼前。
阿木尔也拔出剑第一时间冲向中年护卫,不料他却一剑砍了个空,马上的男人动作迅如闪电,不退反进,冲着苏格狠狠撞了过去。
他从一柄普通的剑鞘里拔出通体漆黑的长剑,剑尖如同针尖对麦芒般,分毫不差迎上枪尖,巨大的震荡之力沿着枪杆瞬间席卷上手臂。
苏格右手巨颤,从马上跌落,长枪险些脱手,他惊愕地望向那名护卫,脸色微变“秋朗”
中年护卫或者说秋朗,他随手揭开脸上贴着的假伤疤,白术花了一晚上时间,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的各种粉料和修饰扑簌簌往下掉。
苏格笑容狰狞“萧青冥,我就早料到你会使诈哈,咱们俩彼此彼此”
就在他与阿木尔发起进攻的那一刻,不远处燕然军大营外围处,陡然出现一个斜坡大坑。
上面的掩体被掀开,一大群黑鹰骑嘶吼着冲了过来。
苏格确实让燕然大军后撤了十里,与城门内黎昌率领的骑兵遥遥相对。
他选择的会面地点是精心设计过的,离营地外围不算太远,并连夜派人在附近一个缓坡后挖了一个大坑,藏了几十骑的精锐亲卫,为的就是这一刻。
看着陡然出现的黑鹰骑,城楼上的众臣们差点吓得心脏都停摆了
“陛下快回来”
距离太近了,哪怕秋朗武功再高只怕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有苏里青格尔这个同样强悍的高手。
大臣们把希望寄托在黎昌带领的亲卫骑兵身上,只盼着他快速出兵把陛下救回来谁料,黎昌依然一动不动地呆在城门口。
“黎将军为何还不去救陛下”张束止急得额头冒汗。
这要是让燕然太子把皇帝活捉了,他们即便都从城墙上摔下去集体自裁,也难辞其咎。
喻行舟手指用力抠住城墙冰冷的石砖,指尖用力泛白,眉头一点点拧紧,嗓音沙哑“黎昌一动,燕然大军也会动”
陛下,你究竟
这一切不过发生了几个呼吸之间,黑鹰骑转瞬冲锋到近前,苏格一枪挑开秋朗的剑,让阿木尔和黑鹰骑缠住他。
苏格提枪,再次扑向萧青冥,双方距离近得几乎可以看见对方脸上的绒毛。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萧青冥右手抬起,俯视的眼神居高临下,目光微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苏格。
那是什么东西
苏格狞笑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时间仿佛在一瞬间放慢了,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全身肌肉紧绷,用尽全部的力气避开要害。
但如此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随着“砰”一声响,苏格右肩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铠甲被洞穿了一个洞
长枪飞手而出,他身子一歪,全身发麻,站也站不住,晃了晃,几乎快要跪了下去。
一只手从马背上伸下来,直接将脱力的苏格捞起来。
萧青冥反剪他的双手,掀掉他的头盔。
苏格凌乱的发丝垂落几缕在额角,全身无力,几乎无法动弹,只能依靠着身后的皇帝。
堂堂燕然太子,完全被敌人掌控在手心里,毫无反抗之力,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落魄过。
一只手从身后绕过来,修长的手指扼住了他的脖子,指骨分明而有力,仿佛轻易就能主宰他的生命。
五指缓缓收紧,苏格顿时感到呼吸不畅,被迫扬起颈项,露出了脆弱的喉结。
萧青冥在他耳边低沉沉一声冰冷的笑“苏里青格尔,你输了。”
苏格第一次听萧青冥叫他的全名,声线沉稳而富有磁性,带着皇族特有的优雅,语气中暗藏的杀机,激得他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弱者只配为强者所支配,你说是吗太子殿下。”
肺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苏格眼前一阵阵昏黑,只咬牙硬撑着。
顷刻之间,猎人和猎物互换了身份。
在场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望着马背上年轻的皇帝。
银色的铠甲,血红的披风,失声的震撼,深深的镌刻在每个人眼底。
周遭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萧青冥单手扼着燕然太子的咽喉,微微眯起眼,眼神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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