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女子为官第一人 喻行舟胆子大的时候还……
文华殿本来是皇帝和皇子们读书之所, 宽敞的正殿内,二百多名新科举子和六科甲齐聚一堂,有人雀跃欢喜, 有人紧张不安,没有一个人敢东张西望、交头接耳。
其余大臣们在大殿两侧分开而立,用审视的目光在中间的举子们身上来回转悠, 窃窃私语, 直到皇帝驾临,才赶紧行礼, 安静肃立。
萧青冥立在台阶上, 看着下面这些万众挑一的佼佼者, 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系统抡才大典增益状态,可以显示所有入围考生的能力值、清廉度、服从性和忠诚度等属性的平均水平。
这一批入选考生中, 人才的概率相当高,四维属性基本都在75以上,科举结束后这一状态将消失。
萧青冥环视一周,逐一扫过每个举子的脸孔,除了方远航、林若、李长莫还有江明秋都在甲进士人选中, 秋朗、莫摧眉、白术、花渐遇和穆棱等人, 都是各自报考的六科前名。
有趣的是, 莫摧眉只拿了算科第二, 被秋朗这个第一给挤下去了,六科其他人基本都是头名。
莫摧眉皮笑肉不笑地站在秋朗身侧, 眼神十分幽怨, 内心的酸水都快溢出来。
为什么呀武功比不过就算了,考试居然也考不过
其他人都是第一,凭什么只有他是万年老二
秋朗不屑地斜眼睨他一眼, 无论是武还是文,他都不能比任何人差。
文武双全有什么了不起
秋朗的目光不动声色投向另一边的江明秋,后者神态淡然,面上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谦逊微笑。
他身上总是有种成熟稳重的气质,同人说话时也彬彬有礼,叫人如沐春风。
大抵是由于常年在船上行走,他的下盘很稳,秋朗瞄到他右手上的茧,一眼就看出是个使刀剑的好手。
江明秋似有所觉,侧过头来,对着秋朗微微一笑。
秋朗默默收回目光,下意识去摸腰间,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殿试不能随身佩剑。
相较于颇为警惕的秋朗和闷闷不乐的莫摧眉,花渐遇对于江明秋这个新人的到来还算淡定。
自从宁州一行,他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也坚信在他的赛道上,陛下对他的倚重无人能及。
最重要的是,听说江明秋曾任河道提督,是水师名将,将来若是组建远洋商队,无论是造船、训练水手、海上战力,都少不了水师相助,这位可是个中行家。
花渐遇摸摸下巴,朝江明秋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友善笑容。
方远航对这几人微妙的心理半点不在意,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正满心期待着陛下公布状元的人选,他的要求不高,就算没有状元,榜眼也能勉强满足吧。
唯独林若低着头,手指攒紧衣袖,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萧青冥注意到几人的小动作,满意地点点头,打工仔们卷得越厉害,获利的还不是自己这个资本家。
“诸位都是大启不可多得的人才,将来无论授予何种官职,朕希望诸位都能克己奉公,善待百姓,为国效力。来人,拆开弥封,传胪唱名。”
众人一阵惊喜,陛下竟然没有事先拆封
虽说按规矩是不能先拆封再定次序,但历朝不少皇帝都会先拆封,看名字定次序,尤其当候选中有世家大族或者众臣的亲眷的时候。
连皇帝都会徇私舞弊,可想而知下面人会是怎样的风气。
萧青冥朝书盛点点下巴,书盛立刻上前将甲诗卷上的封口拆下,由末位开始唱名。
满殿举子们都开始紧张起来,就连一众卡牌们都不由自主集中注意力,望向唱名的书盛公公。
前究竟会是谁呢
是文采斐然的前探花林若,中了进士又主动舍弃官位的方远航,还是文武双全的江明秋
萧青冥看着最先拆封的前名,先是一愣,继而又隐隐的笑了,状元竟然是他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书盛大声念出,由中书令誊抄至黄纸上,直到甲名单尽出,由小太监将誊抄完毕的黄纸送到宫门外的皇榜张贴。
此时此刻,无论是宫内文华殿的举子和大臣们,还是宫外所有的文人和看热闹的百姓,都在翘首以盼。
等在皇榜外的读书人中,除了单纯看热闹和好奇状元与甲文章的人,还有大量进士落榜的举子,在皇榜附近徘徊。
他们大多对自己的学问和文章水平极为自信,根本不愿相信自己这般人才竟然落榜,纷纷聚集在宫门之外,希望能讨个说法。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举子大多眼高于顶,看旁人的文章只觉平平无奇,认为自己才是文曲星下凡。
淮州陈氏的陈沛阳,也是这次科举落第举子中的一员。
考试当日,他对着试题苦思冥想,虽然明白要往称赞朝廷政策上靠,但他打心底不认为陛下的主张是正确的,勉强的违心之言,写出的文章自然不伦不类。
落榜后,陈沛阳极不服气,他寒窗苦读十余载,院试、乡试连中两元,特地被陈家家主从旁支接回主家培养,对他寄予厚望,自问不是惊世神童,也至少是在世大才。
结果,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吹捧皇帝,就要落榜吗,凭什么
这种科举太不公平了,根本不能选拔出真才实学的读书人
陈沛阳憋着一肚子火气,就等着看那些靠吹嘘拍马上位的进士们,文章张贴出来,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
淮州是文人之乡,每年应试的举子数量位居全国第一,几乎是第二名的两倍还多,陈沛阳认识的同窗不少。
大家相互一通消息,才发现淮州举子在这次科考中,入围前甲的比往年少的多,几乎跟京州宁州差不多。
“陛下莫不是故意歧视我等淮州学子”
“连陈兄这等人才都落榜,足以说明今年科举有问题,大大的不公平”
“陛下先是苛待读书人,又过分抬举那些末流人士,现在分明在针对我淮州学子。”
“若是一味只听吹捧之言,听不得忠言逆耳的谏言,如何堪为明君”
众淮州举子义愤填膺“若是前的文章不能服众,我等哪怕拼着得罪圣上,也定要在皇宫口闹上一闹为咱们淮州学子讨个公道”
文华殿内,二甲的七名进士已经开始唱名。
殿内一众举子们,几家欢喜几家愁,在殿试名单之前,每个人都盼望早点看见自己的名字,现在却反了过来,巴不得自己的名字越晚被念到才好。
“二甲六名李飞,二甲五名郑良,”
随着离前越来越近,殿中剩下还未被念及姓名的举子,一个个面容凝肃,心跳如擂鼓。
“二甲第一名”书盛故意顿了顿,才道“江明秋。”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到江明秋身上,也不知是羡慕嫉妒对方二甲第一,还是同情怜悯他与一甲失之交臂。
江明秋并不在意他人的眼光,脸上既没有失落也不曾自得,只淡淡一笑,叩首谢恩。
莫摧眉悄悄撞了撞秋朗的胳膊,小声道“瞧瞧人家宠辱不惊的样子,再看看你,考个六科都紧张兮兮,啧啧”
秋朗懒得理他,凉凉道“这里没有第二名说话的份。”
莫摧眉“”嗨呀,更气了
文华殿中央,现在只剩下最后人还未被念及姓名。
所有大臣和新晋进士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方远航,林若和李长莫人,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
莫摧眉、花渐遇等一众卡牌们,都忍不住用羡慕的眼神望着他们。
除了林若满腹心事,神色有些紧张之外,方远航和李长莫二人一个赛一个自信。
两人在皇家技术学院以师生相称,现如今同朝科举殿试,将来同殿为臣,也算一段佳话。
李长莫暗暗瞥了身侧的方博士一眼,对方的才学他是极钦佩的,但被陛下钦点状元的头衔,绝对是一生最大的荣耀,就算是老师,他也绝对不会相让。
方远航斜眼睨一眼李长莫,表面上云淡风轻,维持着学院博士的风度,实际上内心同样紧张得不得了,手掌心满满一层薄汗。
他前世只是二甲而已,重活一世,竟然有机会冲击状元宝座,这般气运,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可以形容的。
“陛下。”书盛将一甲名的排序试卷呈上御桌。
萧青冥在念出探花的姓名之前,忍不住悄悄转过头看了一眼喻行舟,后者唇角擎着一丝微妙的笑意,正悠悠哉望着他。
“陛下看臣做什么今科探花郎还等着呢。”喻行舟笑吟吟低声道。
萧青冥嘴角一抽,怀疑对方根本不在意状元是谁,跟过来就是为了看谁是探花的。
他都要对探花两个字过敏了。
萧青冥清了清嗓子,道“一甲第名,林若,点为探花。”
大殿中央,林若瞬间愣住,虽然知道甲最低也是探花,她依然被惊喜的感觉砸得头晕目眩,好半天回不过神。
直到方远航和李长莫在她身边笑称恭喜,林若才通红着脸,上前拜倒在地谢恩。
殿中其他大臣纷纷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论及容貌,这位林探花确实值得一个探花。
看来陛下果真如传闻中所言,对清秀探花分外偏宠。
萧青冥暗暗瞥向喻行舟,见后者老神在在地望着林若,并没有吐出什么阴阳怪气酸溜溜的话来,他才松了口气。
幸好喻行舟知晓林若是女子之身,否则自己的耳根子只怕又要饱受一番摧残了。
萧青冥继续道“一甲第二名,方远航,钦赐榜眼。”
“一甲第一名,李长莫,钦赐状元。”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李长莫只觉双耳一阵嗡鸣,眼前白光闪耀,险些有瞬间的不能视物。
仿佛全身的血液都逆流而上冲击着他的耳膜,以至于书盛叫了好几声,他才慢了好几拍反应过来,这是该谢恩了。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自从他从国子监离开,毅然选择皇家技术学院那天起,即便他对自己的学问和能力都极为自信,依然忍不住忐忑焦虑。
他曾笑那些迂腐读书人燕雀岂知鸿鹄志,可万一自己真的因把时间耽误在学院的研究上,而与状元失之交臂,那自己岂非成了笑话。
好在天道酬勤,陛下隆恩,他选择的道路没有错一条开阔的庄康大道就在眼前
李长莫双眼迥然发亮,立刻跪下谢恩,他身边的方远航同样跪在一旁,脸上表情十分复杂,但终归还是喜悦和踌躇满志占了上风。
榜眼嘛,虽然不是第一,好歹也比前世强多了不是。
他暗暗瞅一眼年轻朝气的李长莫,心中一叹,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萧青冥微笑颔首“平身吧。”
他看着下方一大群充满干劲的高素质新“打工仔”们,忍不住生出一股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的豪情。
想当初他刚刚穿越回来,一穷二白,危机四伏,除了空有一个皇帝头衔,什么也没有。
外有敌军虎视眈眈,内有奸臣扰乱超纲,还有小人企图行刺谋逆。
他宵衣旰食,如履薄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终于小有所成,钱、粮、地、人,各方面总算都有大丰收了。
萧青冥按照规矩,依次为状元榜眼和探花,授予翰林院修撰和编修之职,至此,甲所有名单尽数出炉,连带他们的文章,一同张贴至宫门外的皇榜,供人观看。
李长莫人再次谢恩,他与方远航二人起身时,林若却依然跪在原地,没有动弹。
众人俱是一愣,大臣们渐渐品出一丝不一样的气息来,这位林探花,莫非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要借此良机,向陛下求得恩旨吗
萧青冥和喻行舟对视一眼,隐隐都猜到对方想要说的话。
果不其然,林若仍跪在原地,缓缓直起身,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摘下了束发的簪子和发冠,一头如瀑青丝登时披散下来。
她又取下一直围在脖子上的丝巾,露出一段纤长雪白的颈项。
“小女子林若,多谢陛下恩典,陛下抡才大典,林若实在不敢继续隐瞒女子之身,特向陛下和诸位同僚请罪。”
林探花居然是女子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满殿文武百官和新晋进士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指着林若说不出话来。
其他卡牌们虽知晓此事,仍是惊叹不已,对方竟敢在殿试众目睽睽之下主动揭露身份,作为女子实在是勇气可嘉。
短暂的沉寂之后,百官和其他进士们一下子炸开了锅,殿内众人吵吵嚷嚷,震惊和愤怒之声此起彼伏。
曾在清和宫门口撞破头的老御史樊文祥,最是不能容忍此等有违纲常礼法之事存在。
他大步越众而出,举着笏板厉声道“陛下,此女女扮男装,假借身份,混入科举,又窃据探花之位,实在罪不可赦请陛下收回她的名次和出身,逐出京城”
暂代礼部尚书的怀王,暗暗观察着萧青冥的脸色,见他毫无意外之色,只怕是对林探花的身份早有所知。
便道“樊御史,甲名单都已经张贴在宫外皇榜,现在又撤回,起不成了笑话”
“再说,这位林探花的文章确实文采一流,颇有建树,这一点,众多阅卷官都可以证实。”
怀王的话引得不少看过林若试卷的考官们摸着胡子点点头。
世间才华横溢的奇女子其实也有不少,只不过她们大部分都被拘束在闺阁之中,敢像林若这般大胆,考中了探花的,只有这一个,也可以称得上传奇了。
可是,作为市井话本传奇是一回事,要与一个小女子同殿为臣,又是另一回事,无论如何,这些人老臣们也无法接受,纷纷出列,要求治林若欺君之罪。
林若对这些争执声充耳不闻,她安安静静地跪坐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等待着萧青冥的发落。
她不是不能继续女扮男装,凭借陛下的格外恩宠,继续做官。
可是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光是上门说媒的媒婆就已经难以应付,更何况将来还有无数种被戳穿的可能,就像她上辈子那样,日复一日地活在焦虑和担惊受怕中。
现在她终于把心底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反而整个人无比轻松和舒心,心胸都开阔起来似的。
她重活一世,再次证明了自己的才能,证明女子也可以做官,担得起探花的美誉,还有与公主再次相见的机会,她十分满足,哪怕就此被治罪,她也没有遗憾了。
就在众臣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萧青冥抬起手,冷冷扫视过下方吵得面红脖子粗的臣子们“肃静。”
众人犹如迎面被泼了一桶凉水,瞬间冷静下来,冷汗津津。
他们怎么就差点忘了,林探花之前是被陛下发掘的人才,还特赐“文博士”一职,万一陛下早就知晓她是女子之身呢
更有联想能力丰富的官员们,眼珠子乱转,开始浮想联翩,女扮男装,特赐文博士,可以随时出入皇宫,难不成这是陛下为了常常见这名女子才掩人耳目的借口
坏了,说不定他们刚才得罪了未来的皇后呢
这些人一改之前的厉声指责的态度,突然变得怀柔起来,甚至隐晦地表达了“陛下若是实在喜欢,就收入后宫,不要干涉前朝”之类的委婉暗示。
这名年轻御史话还没说完,就被喻行舟的冷笑给生生打断发言“阁下慎言。林探花凭着才华和学问,从成千上万的举子中脱颖而出,就连陛下排序一甲时,都未拆封姓名。”
“阁下此言,莫非是在暗示陛下徇私情不成”喻行舟眯着眼俯视对方,冷哼一声,“自作聪明。”
年轻御史吓了一跳,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就连萧青冥都有些惊讶地偷瞄了他一眼,他很少见到喻行舟在朝堂之上,当众显露明显愠怒之色。
竟然还是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女探花
萧青冥转念一想,这厮哪里是在为林探花打抱不平,分明是在为自己说话呢。
谁他才是那个“男扮女装、假冒身份、混入后宫”,不但勾引天子,还要干涉前朝的家伙呢。
萧青冥心中啧啧,说起来,喻行舟的胆子大起来的时候还真大,这些罪状万一被人发现张扬出去,只怕一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可怜的年轻御史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撞上了喻行舟的枪口,对着他一顿疯狂输出,人都被骂傻了。
见摄政表了态,朝臣们赞同的声音渐渐多起来。
萧青冥淡淡道“林探花在皇家技术学院做文博士时,编纂新字典,又兢兢业业培养了无数蒙学老师和才人,从无半句怨言,为接下来推行普惠性新式蒙学学堂,做出了突出贡献。”
“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林探花的功劳就在那里,谁也抹杀不得。”
跪在地上的林若愣了愣,抬起头来,双手在膝盖上紧握成拳,双眼明亮如星。
“诸位,你们难道忘记了,幽州还在燕然人的手中,尚未夺回,我们大启的耻辱尚未洗刷。”
众人一怔,这跟幽州又有什么关系
萧青冥接着道“我们大启经年战乱,人口锐减,今年才好不容易有所起色。”
“还记得今科策论试题问吗要彻底打败燕然,收复幽州,非富国强兵不可,想要富国强兵,钱粮土地和人才缺一不可。”
“更重要的是,离不开全国上下众多百姓辛勤劳作,在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
众臣们安静下来,皱起眉头渐渐露出沉思之色。
“朕去年在宁州微服私访,那里人多地少,家中光是男丁无法养活全家,必须让女子也必须赚钱补贴家用,光是惠宁城一地,纺织业的女织工就超过八千人。”
“宁州最兴旺发达的纺织行业,大半都是由你们看不起的这些女子撑起来的。”
“朕开设的丝绸作坊,后来由女子作为管理者,经营得有声有色。甚至被戏班编排成戏剧丝衣记,在百姓之间反响强烈。”
“在宁州新成立的商科,和度支衙门,已经录用了一些女吏员。”
“不仅仅是种地,纺织,算账,女子虽不擅长体力劳动,但论及才华和能力,并不比男子差,只要有合适的舞台,给她们发挥。”
萧青冥循循善诱道“诸位想想,天下丁口短时间无法快速增加,若是女子不必拘束在家中,鼓励她们出门劳作,读书,甚至做吏员官员,我们大启堪用的丁口一下子就能凭空翻一倍。”
“这么庞大的力量和财富,不善加利用,反而还要阻挠和反对,分明就是耽误朝廷富国强兵、收服幽州的大计”
萧青冥言辞犀利,一下子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一众文臣们猝不及防,愣在原地发懵,怎么反对女子为官就成了阻碍收复幽州了呢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萧青冥干脆一锤定音“朝廷对人才求贤若渴,不忌男女。”
“朕意已决,既然林探花是凭借真才实学,高中探花,朕已经金口玉言赐其进士出身和官职,就不能朝令夕改,收回成命。”
“为了尽快实现富国强兵,收复幽州的大计,接下来,朝廷将会在京州、宁州、雍州州之地,创立一批国立新式蒙学学堂。”
“预计在年时间内,建设一百所新式普惠性学堂,允许和鼓励适龄女童入学接受蒙学教育,并且女童入学率,将会纳入当地官员考核范围。”
此言一出,大殿全场哗然,大臣们瞬间遗忘了林若女扮男装的事,如滚水浇油,炸开了锅。
“陛下要让女子读书万万不可啊”
“女子只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如何可以抛头露面”
“不过我倒是听说宁州确实很多妇女在外务工”
“宁州是宁州,京州是京州,务工和读书做官岂能等同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小女子骑到我们头上”
反对的大部分都是一些守旧的老臣,至于六部尚书和新晋进士们,则是完全不吭声。
后者是没有吭声的资格,前者则是深知这位陛下的手段,他要推行的政策,从来没有被大臣们驳回的。
那些敢反对他,从中作梗的,现在不是在蹲大牢,就是已经被午时斩首,坟头草都两丈高了。
萧青冥俯视着这些守旧老臣们最后的挣扎,微笑道“朕还没说完。”
老臣们一阵绝望,还有啊
“皇家技术学院原本的规模已经不够用,朕欲扩建,加录学子数量,并且在年内,逐步在周之地,开设十所分校,与新式蒙学学堂衔接。”
“从蒙学学堂毕业的适龄学生,可以通过考试择优进入皇家技术学院分校。”
大臣们这次倒没人反对,谁不知道皇家技术学院的好处,扩建是大家都能获益的好事。
萧青冥顿了顿,慢吞吞道“为了配合教育的改革,科举的考试内容,也应做出相应调整。”
“朕决定,年后的下一次科举,暂且保留经义,但将不再考诗词歌赋,而是加大策论和时务的比例。”
大臣们面面相觑,欲言又止,诗词歌赋对治国的作用确实有限,这对他们而言倒不是大事,但宫外那些落榜读书人,只怕要坐不住了。
此刻,宫门外的皇榜处,甲的所有名单,以及一甲人的文章已经全部张贴出来。
不少等在皇榜下的读书人,还有书局伙计立刻开始誊抄,准备带回去好生研读,或者印成书册卖钱。
陈沛阳那几个落榜考生,看着一甲的文章,适才那股义愤填膺的不满,登时没了声息,纵使他们再如何自视甚高,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文章确实在他们之上。
这时,忽然一张新的皇榜公告,被几个侍卫张贴出来,当场宣读。
读到开设新学堂,并准许女童入学,还有今科探花是女子身份时,陈沛阳几人瞠目结舌,惊得差点跳起来。
“女子如何读书为官”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陈沛阳尤其愤怒,涨红了脸“竟有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混入科举,还占据了一个进士名额,而且还被点为探花圣上怎能做出如此昏庸之举”
“嘘陈兄慎言”
陈沛阳出离愤怒,根本顾不得那么多,在他看来,分明就是那个女子占据了本该属于他的进士位置,若是没有她,自己岂会落榜
“我不服”陈沛阳目光闪烁,“朝廷歧视我等淮州学子也就罢了,怎能让女子任官干政此谬政也我等读书人不能眼看朝局败坏,理当汇合我们的声音,集体向天子谏言”
陈沛阳信心满满,开始四处串联淮州落榜同窗,和其他对政策不满的读书人,约好日后,一同在宫门口向朝廷游行和静坐示威。
眼看着一场属于读书人的涌动暗流即将爆发,御书房里,萧青冥正在看一份新出炉的皇令,由新科林探花亲笔撰写润色。
萧青冥满意地读完最后一句,重重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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