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就是一棵参天大树,一座高山,他坐在树冠上,坐在山巅,伸手够到门楣,抚摸到榆钱树叶,触碰到蓝天,倘若他站起来,就能够抱住一朵白云。
小家伙荡着双腿,手中捏着榆钱树叶,一滴水滴入眸中,涟漪漾开,一圈一圈向外扩散,波及到奶呼呼的脸颊。
路人遇到这对父子,目光聚集在小家伙身上,被小家伙眼中的笑容吸引,反而忽略了林北身上崭新的衣服。
父子俩走远,路人回头“不一样。”
他从来都知道林北的儿子和他的孩子不一样,这份不一样体现在他母亲是被抛弃的小孩,他是童养媳的孩子,小孩子不喜欢和他一起玩耍。
如此一想,路人再一次生出优越感,刻意忽略他被小孩眼中的笑容惊艳到的瞬间。
父子俩来到池塘。
林北扫视岸边的人群挑眉,都是一些懒汉,他们不去拔稻田里的杂草,来这里对三伯,他爹,五叔指手画脚。
林苟和这群懒汉你一言我一句刺激林志炳,企图拉林志炳喝酒,林志炳这个老小子脑子有病,竟然不鸟他。林苟气啊,你不和我喝酒,我怎么把你灌醉,我怎么占你便宜。上回林苟尝到了甜头,怎么也不愿意放过林志炳,他语言更加激烈刺激林志炳,林志炳朝手心呸,搓搓手心,一鼓作气拉淤泥,他拾起扁担,半蹲把扁担两端插入桶把中,使用巧劲站起来,挑两桶淤泥离开。
他把淤泥挑到旱地,这个可是好东西,能够肥田。
林志炳回来,林聪摆手“爷”
林志炳拿肩膀上黑漆漆破了洞的毛巾擦脸,乐呵呵和孙儿说几句话,然后跟小儿子显摆成果。
水草全部被清理完毕,淤泥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这个池塘即将可以使用。
“我就知道爹想干一件事,一定把它做成。”林北走心恭维道。
村里人听说他哥仨要清理池塘养鱼,所有人劝他仨不要白费劲,说他仨这么大年纪了,瞎折腾啥,甚至还有人打赌他仨干不了两天就去折腾其他。林志炳气啊,憋着一口气清理池塘。如今池塘快清理出来,他擎等着大家伙夸他,没想到他等的人没来夸他,反而被他忘到犄角旮旯的小儿子夸赞,虽然和他的预期有点出入,但总算有人夸他,林志炳总体上还是满意的。
“我看他们养鱼的清理池塘,都要撒白石灰消毒。人家养鱼,我爹也养鱼,人家撒白石灰,我爹也要撒白石灰。”林北露出一口白齿,“我给你带了两袋白石灰。”
林志炳太满意了,这个儿子没白生。
这个塘占地一亩七分地,隔壁村有人养鱼,比他家池塘小,都用小船喂食,他家这么大的池塘,怎么能没有一艘小船呢。
“小北,人家有船,你爹是不是也要有船”林志炳直视林北。
林北腮帮逐渐僵硬,嘴巴跟河蚌一样紧抿。林志炳不开心,你自个儿说人家有的,你爹也要有,不就是让你帮忙弄一艘船嘛,你都不乐意,感情你拿老子当傻子耍,骗老子的。
林北叹了一口气“爹,我买了你隔壁的小水塘,我这次回来要把小水塘清理出来,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帮你找船。”
林志炳嗖一下跑开,和他三哥、五弟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哥仨的意思是他们都清理了一个池塘,还怕清理一个小水塘嘛。林志炳费劲爬上岸,浑身臭烘烘跟林北说“谁比我和你三伯、五叔懂清理池塘你找不出像我们这么懂清理池塘的人吧,既然这样,你那破水塘交给我们清理,你一门心思帮我们找船。”
“会不会累着你和三伯、五叔”林北担忧道。
累这个字尤其扎耳,林志炳怒道“放屁,我们年轻着呢,再清理10个破水塘也不会累。”
“那你帮忙搭一个鸭圈,就搭在水塘边,鸭圈最好挨着你搭的草棚。哦,搭大点,小了住不下200来只鸭子。”林北隐晦打量他爹的身子骨。
林志炳察觉到这道隐晦的目光,立即说“行。”
“您慢慢清理水塘,慢慢搭鸭圈,我不着急,关键是您别累着。”林北不放心道。
“滚”林志炳咬牙切齿吼。
他年纪大嘛大嘛大嘛他腊月初十生,还差几个月才47岁,离50岁远着呢明明年轻着呢
“林志炳,走,咱们到我家喝一杯,下午你过来收尾。”林苟不死心,再一次说道。
“你也给我滚。”林志炳咆哮。
喝个屁酒,他要抓紧时间清理水塘,搭鸭圈,不让小儿子看扁他。
林北站在一棵白杨树下和人闲聊,林苟和一群懒汉从白杨树下经过,他隐隐约约听见几人怒骂他爹不识好歹,林北笑了一声,和周亮说“晌午了,再不回家,好好该出门找我们爷俩了。”
“我也要回家吃饭,咱们一起走。”周亮十六七岁,一团孩子气。
林北点头。
周亮边走边观察林北,见林北脸上没啥不愉快,他试探说“你听说了刘寿利的事吧,婶子应该跟你说了。刘寿利娘真不讲理,村里人不捐款,她四处说赵娣坏话,还说你带坏了刘寿利,你必须出钱赎刘寿利,婶子气不过和她干了一架,她打不过婶子,在村里四处说你在外边做违法的事。”
村里人以前说林北打女人,前段时间说林北就是挨穷命,白白浪费了去新疆赚钱的机会,现在说林北不学好,迟早要完。周亮读书读的有点憨,别人说啥他信啥,他把林北想的特别坏,直到一个月前,他撞见林北哄余好好拿钱,没有半点脾气,他好像懂了,林北家余好好掌管钱,只要余好好不松口,林北只有抓耳挠腮的份。
其实林北没有村里人口中那么坏。
“我相信你没做违法的事。”周亮跑开,撞见赵大花,他连忙收敛笑容,叫了一声大娘,出溜跑回家。
林北“”
这小孩。
周亮和赵大花儿子周峰是堂兄弟,因为他和周峰的关系复杂,这小孩尽量不和他有交集,也不知道咋滴,他到白杨树下避太阳,这小孩主动和他聊天,闹了半天,这小孩原来只想告诉他,他相信自己。
回到家,林北把林聪放下来,拿掉搭在林聪头上的褂子,他身上还有背心,就没有穿褂子,把褂子搭在绳子上,抱尼龙网到阴凉的地方,用尼龙网圈一个半圆,把小鸭子放进去。
徐红英还没有走,已经听余好好说这些小鸭子要放进水塘里养,她问小儿子什么时候清理水塘,得知那三个老大爷揽下这事,她就没有再操心,到婆婆、几个妯娌还有自己家找破罐子,领着余好好把破罐子搬回来,兑上水,叫小鸭子玩水。
好好说鸭子长大下鸭蛋,请她捡鸭蛋。上百只鸭子,每天不得捡一筐鸭蛋,天天捡,房子迟早有一天装不下。徐红英想到圆溜溜的鸭蛋堆在屋子里溢出来,她心里一片火热,对小儿子家的鸭子格外上心。
好好性子好,和谁都能干到一块,所以婆媳俩伺候小鸭子,气氛相当和谐。
林北见她俩处的不错,他出门给他爹找船。
这小老头,还没有养鱼呢,就想到给自己置办船,野心不是一般大。既然他有那么大的野心,那就多养黑鱼,才能对得起船。
第一天没有收获,第二天,他骑林志昆家的自行车出门。
路过一片生姜地,地头有人,林北停下来,和中年汉子打听附近有没有人出售木船。
中年汉子眯眼打量林北,林北穿的干净整洁,相貌也好,跟他们不一样,汉子精神一震,当林北开口打听木船,汉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精神陡然萎靡,挺直的腰板弯了下去,耷拉眼皮,说“不清楚,你去问问别人。”
林北骑了一段路,他扭头见汉子愁眉不展,他掉头回去,递给汉子一根烟,汉子迟疑一下,接过烟,掏出火柴点燃烟,苦涩抽两口“我姓吴,叫吴大军,我爷给我取的名字,希望我有出息。我爷今年80整,年初生了一场重病,老人不愿意治病,怕把钱花完了,他孙子没钱花,我这半辈子吃我爷喝我爷,以后还要花我爷的治病钱,我不想这样,我想有出息,我听人说种生姜赚钱,我买了生姜苗,不管谁劝我,我依旧种生姜不种粮食,生姜已经种下去,苗苗长的这么好,结果跟我说种生姜赚钱的老板说今年生姜收购价低,低到不值钱,都这个时候了,我也不能把生姜砍了种水稻。”
“老板说现在生姜收购价还没有低得太离谱,我现在和他签合同,等生姜成熟,不管那时候生姜收购价多么低,他按照这时候的价格收购。”吴大军丢下烟头,站起来,“我就过来待一会儿,该回去按手印了。”
林北多嘴问了一句“他给你什么价”
“十斤新姜一分钱。”吴大军闷闷说。
但凡吴大军去过余淮镇,很快就能意识到他被所谓的老板骗了。说起来也是无奈,如今交通不便,农村人出门不方便,因而很少出远门,导致他们见识少,很容易被人骗。
这个时候没有新鲜生姜,只有老姜,林北回家之前,到码头散心,隐约听到有人谈论老姜价格,他们顺便感慨外边大城市对生姜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到秋新姜的价格一定比去年高,林北听了一耳朵,记在心里。林北望着翠绿的生姜苗,意识到他的机会来了,压住激动,他说“吴哥,如果你信得过我,你把生姜卖给我,一斤新姜我给你一分钱。”,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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