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公安从青砖墙下走过去。
公安刚过去, 青砖墙下的汉子窃窃私语,林北坐到架车尾端支棱耳朵
“这不是镇上的公安。唉,你们说他们是不是船老板找的帮手”
“船老板找帮手干嘛”
“你不知道呀年三十那天吴英雄请十几个船老板吃饭, 船老板去了, 吴英雄带了几十个人把船老板围起来,逼船老板把船卖给他, 他拿买鸡蛋的钱买一头公牛, 船老板怎么可能愿意, 跟他们打了起来,船老板被打惨了。
没过多久, 那个叫徐要要的公安出现,把他们带进派出所,下午三点钟左右,吴英雄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离开派出所,船老板被拘留了,大年初一才被放出来。”
“娘咧,徐公安和吴英雄是一伙的吧。”
“我昨天给黄酒老板拉货,听船工说吴英雄又找船老板麻烦, 我估计船老板怕像上次那样吃亏,也找了帮手。”
林北脑中闪现刘建民打石膏的手臂。
“原来刘建民的伤是这么来的。”林北低声说。
“公安同志,是他,就是他发现车上有人贩子。”
林北抬头, 就看见售票员欣喜地指着他。
公安小跑过来“小同志,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呀, 可让我们好找。”
派出所就在汽车站旁边,出了汽车站往右拐,过了卖瓜子花生茶叶蛋的小店往里拐, 再走几步就是派出所。
他的同事把人贩子带进派出所,再回去请孩子及孩子母亲、售票员、司机、汽车站领导、小同志到派出所录口供,小同志就不见了,中间只隔了两分多钟,不到三分钟。
他带着售票员出来找小同志,杂货店老板给他俩指了一个方向,说和小同志在一起的两个男人提到青砖墙下,他俩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找到人了。
“我需要你跟我到派出所录一下口供,你的口供对我们非常重要。”公安神情凝重说。
林北的视线落在堆成小山的行李上,公安啥也没说,快速把行李搬到架车上,林北犹豫了一下,拿挂在扶手上的绳子揽住行李。
行李堆的比林北还高,架车已经堆不下行李了,公安二话不说扛一个行李抱一个行李,售票员拎起一口铁锅。
“兄弟,如果他们回来找我,你跟他们说我到派出所录口供了,你让他们在这里等我。”林北不清楚他们去了派出所还是去了哪里,他就让汉子们帮他带一个口信,见公安、售票员在路边等他,他拉架车朝他们走去。
三人到了派出所。
林北把架车靠墙放,公安把行李放到架车旁边,便带林北进去录口供。
“小同志,你先坐这里等一下。”公安倒一杯茶给他,便匆匆离开。
茶水的温度透过搪瓷茶缸传递到他的手上,手上的温度漫延开来,最终抵达他的心脏。
林北盯着他些许发抖的手抿唇。
“哥们,你也来了。”司机凑到林北身边坐下,擦了擦冒汗的手心,撇头小声说,“我要发车,领导喊我下来,让老赵顶我的班,老赵刚把车开到出站口,就被公安拦了下来,公安上车问乘客问题,过了老一会儿,老赵才把车开走,我紧接着就跟领导来到派出所。”
“吓人,真吓人。”司机一直拿手搓大腿。
林北感受到司机的紧张,他的一只手捏成拳头,另一只手举起搪瓷茶缸,他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抵达他的胃。
这辈子和上辈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上辈子他进派出所,他是强j犯,人的目光、他居住的地方、饭食都是冰冷刺人的,这辈子他进派出所,他是目击证人,手上茶,旁边的司机,让他把自己和上辈子区别开来。
“小同志,你跟我到这边。”公安喊道。
林北放下茶缸走过去。
公安问他什么,林北如实回答。
“放手别碰我那么大一丁点孩子说我认识人贩子我就是认识人贩子了人贩子指认我,说不准人贩子是疯狗,逮着谁咬谁放开我”
林北听到动静朝门口望去,顾美娟扒着门不愿意配合公安,他丈夫王齐宛如仇人一般盯着顾美娟,席年年小脸惨白躲在徐要要怀里,眼神幽怨婉转盯着顾美娟,砂锅坊老板脸色灰败眼睛无光立在门外边,张盛一言不发走向妻儿,把儿子抱在怀里,握住顾美兰的手。
林北还看到了林东、林南,兄弟俩脚上像是安上了弹簧,一直站在最外层蹦跳,企图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林北还看到了夏露,他顺着夏露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了许初彦,许初彦站在角落里,林北瞧不清他的神色。
“爹,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去跟顾美兰说这事算了,张衡安又不姓顾,又没有被人拐走,她大惊小怪干嘛呀,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丢死人了,你赶紧去跟她说,叫公安把手铐给我解开。”顾美娟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在她眼中,只要张衡安没有丢,所有的事情可以当玩笑处理。
砂锅坊老板差点被她的态度、她的话气死过去。
“年年,你让徐公安跟他们说说,叫他们快点帮我解开手铐,我脸都快被这玩意丢光了。”这么多人围观,顾美娟只感受到难堪。
席年年被公安喊道这里,公安给她的理由是顾美娟说她撞见许初彦带走张衡安,席年年找徐要要陪她过来。
她听到顾美娟说这种话,她把脸埋进徐要要臂弯,她要再看看情况,如果顾美兰坚持追究责任,她再和顾美娟撕破脸皮。
“你什么意思是你给我出的主意,你现在不想管我”顾美娟炸了,“你凭什么不管我,是你说这不算大事,农村卖小孩丢小孩的人多了去了。”
“顾美娟,你现在出了事,你还要拉一个人垫背,你真是坏到无药可救。”王齐心里清楚不管顾美娟坐不坐牢,砂锅坊都没有顾美娟的份,他火速踹开顾美娟,“我要和你离婚。”
席年年脸上挂满泪水,打着哭嗝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我今天一天都在供销社,没有去过公厕,供销社同事可以帮我作证。表嫂,我最后再叫你一声表嫂,你别胡搅蛮缠了,你认错吧,国家会从轻处理你的。”
爱她的丈夫要和她离婚,和她志趣相投的表妹和她反目成仇,顾美娟疯了,在派出所门口大喊大叫。
她被公安押进来,她一会儿说她只是开一个玩笑,她一会儿说她不认识人贩子,一会儿命令顾美兰、张盛叫公安放了她。
顾美兰对顾美娟的感情很复杂,最后变成了仇恨,张盛简直想活剥顾美娟。
顾美娟被两人眼里的仇恨吓到了,也仅仅是几秒钟,就叫喊“回来跟我抢砂锅坊,我不跟你俩计较,你俩没良心的玩意,居然想把我弄进去坐牢,你俩想把我爹气死是吧。”
“想把爹气死的人是你,是你顾美娟。”顾美兰失控喊。
顾美兰第一次大声和她说话,顾美娟愣了一下,她很快反应过来,一句接着一句骂顾美兰。
林北已经录完了口供,还留下了详细地址,他看了一眼即将哭昏厥的顾美兰,已经发疯的顾美娟,他走出派出所。
和王齐、席年年、徐要要擦身而过的时候,林北撇头看了他们几眼。
林北靠近林东、林南以及其他人“拿着东西回家。”
“还没出结果呢。”林东眼睛一刻不离派出所大门。
“今天出不了结果。”林北说。
“我还想再听听顾美娟说一些咱不知道的事。”林东偷偷瞅席年年。
林北也想听,但现在已经五点多了,他们再不走,就只能走夜路回家了。
林北把林东拽到架车旁,拿着林东的手握扶手“咱们下次来余淮镇,事情应该就有结果了,你想听,随便找人问一下,就能知道结果。”
林北又补充一句“公安马上下班了,你听也听不了多久。”
林东想了一下,觉得小弟说的有点道理,他拉着架车就走。
有人在后面推架车,有人捡起行李追架车。
一行人离开县城,走出了余淮镇地界,他们才把人贩子的事抛到脑后,迎着被落日染红的白云大喊“老子要回家了”
这条路是柏油马路,可以容纳两辆拖拉机同时行驶。
林北注意到路的两边被种上了白杨树苗,林北猜测大概在清明节前后种上的白杨树苗。
原来他记忆中的白杨树是这个时候种上的。
小白杨树还很小,没有两旁绿油油的麦田显眼,等过了几年,白杨树长成大树,一棵棵笔直挺拔的白杨树伫立在这里,像一个个边防战士守卫着麦田,人们不由得对白杨树升起敬意。
到了莲花镇,一行人拐弯进入莲花镇,一直往前走。
走出镇子,天已经暗了下来,视野两旁的路边被村民种上了毛豆、小青菜、青皮甜甘蔗,视野再往旁边延伸,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麦田。
由于光线原因,绿油油的麦田变成了暗绿色。
有一个东西从麦田里钻出来,“嗖”一下窜到路上,迅速藏进另一边的麦田。
它不是野猫就是黄鼠狼,林北觉得多半是黄鼠狼。
一行人走过三个村庄,才到稻花村。
此时,天已经暗下来,但仍有些许亮光。
“我今晚给你们算一下工钱,你们明天找我,我给你们发工钱。”林北说。
众人“哦”了一声,立刻解绳索拿自己的行李,抱着行李边跑边嚎
“我们回来了”
村里顿时热闹起来,鸡叫狗吠,孩子欢天喜地喊爸爸,村民拉着他们问东问西。
林东、林南正在拿自己的东西,稚嫩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
“我爸爸回来了。”
“是我爸爸。”
“是我爸。”
“我爸。”
兄弟俩抬头,四个孩子争先恐后朝他们奔来。
这事要搁在以前,兄弟俩绝对拿脚把他们拨到一边,绝对做不出把自家两个小崽子抱起来举高高的事。
但是他俩做了。
他俩顾不上行李,跑去迎接孩子,把孩子捞起来举到头顶。
怒学、耀学、超学、爱学“”
他们老子出去一趟吃错药了,不过从林东、林南把他们放下来,他们寸步不离依偎在兄弟俩身边,就知道他们喜欢父亲这般对他们。
兄弟俩把小东西交给孩子,扛着大行李离开,四个孩子小跑追他俩。
林北把架车上的东西拢了拢,他拉着架车回家。
林北推门走进院子里,屋里黑窟窿洞,灶房里有弱弱的灯火。
“余好好林聪”林北伫立在原地。
一个小身影突突跑出来。
林北仔细观察黑乎乎的身影,是长高了一些。
林北上前两步,捞起冲向他的身影,还未和他说两句,他注意到门口的灯光暗了,林北抬头,余好好手上沾着面絮站在门口。
余好好心里开心,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想家了。”林北看着她说。
“我和聪聪也记挂着你。”余好好面颊升温。
若林北不写信,她只会在夜里想起林北,但林北写了信,她白天黑夜的思念这个人。
她不懂,她知道林北的近况,不应该更安心吗为什么她对林北的思念会越积越多,促使她在第二封信的结尾写下你应该会回来吧,她是希望林北回来的。
余好好抬起手背贴了贴面颊,给面颊降温,却没有办法制止“咚咚咚”狂跳的心脏。
她转身进入灶房,从面缸里舀一碗面粉“我们今晚吃面条。”
林北低着头钻进灶房,靠在灶台上看着她和面。
余好好顿了一下,她继续和面。活好了面,把她纱布盖到面盆上,她拎着篮子到菜地掐菜苔。
等她回来,她叫林北烧火,她开始擀面条。
林北坐到灶台底下烧火,林聪坐在他腿上,低头盯着小手手“1、2、3”
林北抓稻草往灶膛里塞的声响,余好好滚擀面杖的声响,清脆稚嫩的数数声,铁锅里水沸腾的声音,让整个小院子安宁又祥和。
一家三口到堂屋吃饭,桌子中间放了一盏煤油灯。
余好好对目前的情况不知所措,她红着脸吃饭,林聪吸一根面条,抬眼看一下爸爸,见爸爸还在,他咧嘴傻乐,又低头继续吸面条,再抬眼看爸爸,林北迅速吃完一碗面条,到灶房再盛一碗,他回到堂屋,一大一小两个人儿寻找他,看到他出现又收回视线。
林北吃了四碗面条才停嘴,他到灶房烧了一锅热水。
“好好,过来帮我搓一下背。”林北拎着水的身影从堂屋门口一闪而过。
余好好放下筷子,到屋檐下取了一个丝瓜瓤,推门进到屋里。
林北坐在凳子上背对着她,余好好正大光明盯着他的背,他属于偷瘦,穿衣看着没肉,脱掉衣服就能看到他的肉紧实扒在骨头上。
林北哼哧哼哧打湿后背,余好好舔了舔唇,上前摁住他的肩膀搓他,她下意识摁了摁,肉紧的硌手。
“余好好”林北。
“忙着呢。”余好好攥紧丝瓜瓤,嘿咻嘿咻卖力搓,小拇指滑过脊背,她心想林北脊背弯曲的弧度真漂亮。
林北颤了一下。
林北穿了一条背心出门泼水,他胡乱擦两下头发,把毛巾搭在肩膀上走进堂屋。
林聪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坐的椅子和余好好做的椅子拉在一起,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林北拿开水烫纱布,把纱布裹在手指头上戳进聪聪嘴里磨他的牙齿,又打一盆温水进来,给他擦脸洗手洗脚,把他抱回去睡觉。
他又出门,把架车上的东西拿进屋里。
林北散开棉被,掏出一个包裹到书桌前,他散开死结,掀一下布,一堆重物“咕咚咚”滚到桌子上。
原本死了一回的余好好嘚楞一下坐起来。
林北把煤油灯放到窗台上,他拆开报纸,拿出一摞大团圆放到一旁,他接着拆报纸,他听到窸窸窣窣下床的声响,拖椅子的声响,然后眼前出现一只手拿走一份报纸。
林北放下报纸,坐到一旁掏出账本算账。
煤油灯变暗,林北拿掉灯罩,找剪刀把煤油灯的灯芯弄出来一点,剪掉一点灯芯,煤油灯骤然亮了七个度,林北罩上灯罩,继续算账。
余好好数完大团圆,她眼神有点呆,她家已经成为万元户了。
林北算完账,把账本推到她眼前“这是我们在外边的花销,这是明天要发的工钱。”
她心痛到麻木,余好好不想看账本,她把钱抱到怀里,爬上床睡觉。
林北打算吹煤油灯,瞥见桌角多出了一本新华字典,他眼中多了几分笑意。
林北吹灭煤油灯,摸黑走到床边躺下。
阳光从窗户泄进来,林聪翻一个身爬起来,他习惯爬到床边踩着凳子下地,这回他撞上了一座大山。
他咣当一下坐到床上,晕乎乎捧着小脑袋。
林北的眼睛骤然睁开,他现在还有点儿懵,撇头看到儿子双眼转成了蚊香,他才意识到他回家了。
“爸爸。”林聪震惊喊。
林北“聪聪。”
林聪得到回应,开心的露出一排糯米牙。
林北“”
这孩子是撞傻了还是没睡醒他不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嘛。
林聪希望多做几回这样的梦,梦到爸爸陪他和妈妈吃饭,然后爸爸消失了,妈妈消失了,再然后他醒了,他爸爸就回家了。
林北套上一件褂子,给他家傻小子穿衣服,他走到院子里,傻小子追到院子里。
两只小燕子在他家屋檐下徘徊,林北收回视线,走过去蹲下来观察李子树,李子树长了十三片叶子。
余好好挎一个篮子进来,看了一会儿爷俩蹲在那里围观她的李子树,她走进灶房。
“小北。”
林北扭头,见跟他一起出去干活的人来了“好好,你进屋把我的账本和钱拿过来。”
余好好擦了擦手走进厢房,她拿一摞钱和账本出来,她把账本递给林北,钱握在她手里。
“咱们正月十六走的,正月十六不算,从正月十七算,正月十七正好是三月一号,咱们是四月二十七号上午干完的活,上午我就不给你们算了,中间我给你们放了半天假,我们给方姨干活是下午干的,半天和下午抵掉了,中间下了六天半的雨,咱们没有干活,我给你们算六天没有干活,我算了一下干活天数是整整五十天,大工一天四块六,小工一天两块九,你们是大小工轮着来的,我之前提前发给你们一个月的工钱。”林北把账算的仔仔细细,条理清晰说他们干了多少天大工,多少天小工,刨去之前发的钱,然后林北报每个人的工钱,余好好发钱给他们。
二十个泥瓦匠,林北发掉近两千块钱。
发完了工钱,林北轰他们走。
“谢谢林老板。”大伙儿摇了摇手中的大团圆。
林北抬脚,大伙儿一哄而散。
“林老板。”余好好揶揄喊。
“余老板。”林北笑眯眯喊。
余好好的脸“腾”一下子烧了起来,她匆忙跑进灶房。
林北笑出声“余老板,今早吃什么呀”
“别叫我。”余好好凶巴巴说。
“好嘞,您是我老板,听您的。”林北笑着说。
余好好“”
她红着脸闷头剁菜。
余好好不出声,林北觉得没有意思就不喊了。
林聪扯了扯爸爸的裤子,仰头“林老板”
林北“”
“哈哈哈”余好好露出一个头。
林北“”
母子俩一起欺负他,可行
度过了鸡飞狗跳的早晨,余好好在院子里铺一张席子,把林北带回来的被子抱出来放到席子上,她拆掉被里和被面,把棉被搭到绳子上,她把被里、被面、裹被子的床单塞到篮子里,她拎着篮子出门。
余好好前脚出门,林志昆后脚进来。
林北把刷锅的丝瓜瓤挂到墙壁上,看到林志昆,他喊“六叔。”
“卖生姜苗的老板说四月下旬到五月份种生姜最佳,吴大军是收完小麦种的生姜,咱们这里是端午节前收小麦,也就六月份了,但是吴大军种的生姜收成不错。”林志昆进屋搬一个凳子,坐到墙角下继续说,“我已经和大家说明了情况,种或者不种,大家自己决定。”
“我看大家的意思,他们多少都会种一点生姜,今年生姜猛地多出这么多,你说生姜的价格不会掉太狠吧”林志昆眉头不展说。
“不会。”林北斩钉截铁说。
“生姜价格降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事先跟他们说了今年生姜价格不能和去年比。”林北毕竟是他的亲侄子,他肯定得替亲侄子多考虑一下,他不想今年生姜卖不上来价格,大家怨林北,他就提前和大家说了这个情况。
“谢六叔了。”林北知道林志昆的心偏向自己。
“喊村支书。”林志昆脸色突变。
“村支书。”林北笑眯眯喊。
林志昆脸色才变的好看,他每次听小辈喊他六叔,总感觉自己借职务便利替他们开后门,这让林志昆心慌,听到小辈喊他村支书,他的心才不慌。
“这事,我们就说到这里了,我去找赵大花,这人什么旧思想,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林志昆嘀嘀咕咕说。
周艳生了一个女娃,赵大花非要把女娃送人,说周峰是老师,不能超生,否则就被学校辞退,她为了周峰的前程,只好把女娃送人,让周艳再生一个儿子充当一胎。
上头宣传生男生女都一样,都宣传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志昆眉头夹成川字型离开。
林北“”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六叔会被赵大花抓成花猫脸。
林北锁上门离开,聪聪在后面撵他。
林北没有停下来,只不过他步子跨的小一些,走的频率慢了一些。
林北听到棒槌捶布料的声音,他寻着声音走过去,果然看到余好好蹲在石阶上捶被单。
岸上种了几丛花,林北根据叶子分析这种花应该是美人蕉,美人蕉已经长的不矮了,和聪聪差不多高。
林北停下来看美人蕉,林聪正好追上他,他一屁股坐在爸爸脚上喘气,美人蕉的叶子投下一片阴影,林聪抬头,揪着叶尖放到头顶遮挡太阳,他玩的正高兴,突然发现黄色壳子黑点点的虫子落在叶子上,他好奇地戳了戳,小虫子振动翅膀飞走,林聪站起来追小虫子,见小虫子落到旁边的叶子上,他蹲在一边静静地观察它。
林北见余好好拧被单困难,他踩在石阶上帮忙拧。
余好好洗好了被单、被里、被面,她上岸,林北下去拎篮子上来。
两人一块儿走,走了一段路,发现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两人互看彼此,缓缓扭头,儿子蹲在那里扒草丛呢。
“聪聪。”余好好喊。
林聪抬头“妈妈。”
爸爸妈妈离他这么远,林聪有点害怕与急躁,他小脸绷紧哒哒哒跑,挤到爸爸妈妈中间,牵着两人的手。
林北拎着他的手,掂了掂他的重量,聪聪身体瞬间往妈妈那边倾斜,余好好下意识抬起手,聪聪身体保持平衡,而且他的脚居然离地了,他哇哇大笑。
林北发现了新大陆,原来儿子可以用来玩,似乎儿子并不反感。
林北想要佐证他的想法,他再一次拎起儿子的手,余好好瞪他,想说别把儿子的胳膊拽折了,但她见儿子似乎蛮高兴的,她控制不住自个儿的手,再一次把儿子的手拎起来。
余好好找到了乐趣,嘴巴都笑酸了,同时她也意识到儿子似乎没有那么脆弱。
林北、余好好荡着儿子回家。
余好好晒被单,小家伙站在原地咳嗽两声,余好好撩开被单喊“聪聪刚刚嗓子灌风了,你弄点水给他喝,别放糖。”
“哦。”林北到堂屋倒开水荡温了出来喂他。
林聪托着碗底,整个脸埋进碗里咕咚咕咚喝水。
半碗水一会儿就见底了。
林北把碗放进灶房,他出来,小家伙跑到余好好那边,想要钻进被单里,余好好抓住衣领把人拉回来。
两个月不见,儿子不仅长高了,似乎还有点皮了。
林北扒拉他的记忆,儿子从小到大少言懂事,没皮过,情绪几乎不外露,除了他要考外院那段时间,儿子明明确确表现出他非常高兴。
“你摸,是湿的。”余好好拿着他的手摸被单。
“湿的。”林聪。
“对,等干了咱们再钻。”余好好说。
“嗯嗯。”林聪。
她做过小孩子,知道小孩子小时候渴望什么,所以她不反对儿子钻被单。
林聪离开这片区域,跑进屋里抱着一个和他一般高的扫帚打扫房间,余好好开始忙忙碌碌,院子就这么大,其实要忙的事情还不少。,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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