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低头, 一个青年背抵着它低头,手抓紧搪瓷盆, 手背搭在膝上,它撒下的柔光蹭了蹭他的肩膀,飞向搪瓷盆,落到那一丛牡丹花上,人间富贵牡丹花似多了一分蔷薇花的娇媚,风铃草的温柔。
孤寂的它继续撒下柔光,柔光奔跑落到一个个值得依靠的肩膀上,蹦到那辆和树锁在一起的自行车上。
“北哥真厉害,把凤凰自行车留在家里,又弄到一辆永久自行车。”赵二棍。
“我俩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点起来做饭。”林玉章。
“我们也该睡觉了。”林丰收。
“老话说春困夏乏, 也就是说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抵不住乏。嘿嘿,那帮人晚上喝酒吹牛皮, 我们晚上好好休息,我们白天有精力打败夏乏,他们就不行喽。”林南。
“要喊北哥睡觉吗”林援朝。
“他在想事情, 我们别打扰他。”季小柒。
路灯下, 他们有的躺在竹席上,有的躺在麦秸上熟睡,青年仍纹丝不动坐立着。
天未亮, 第一批下夜班的工人回家,青年轻微动了一下,许久,他动了第二下, 眼睛看向一脸疲倦的工人。
他站起来活动僵硬酸麻的身躯,走向压井,两口吃掉剩饭,压水洗刷搪瓷盆和筷子,他把筷子放到搪瓷盆里,把搪瓷盆放到砖垛上,又拿茶缸到压井那里刷牙洗脸,满嘴的薄荷一丝一丝刺激他大脑,他眉宇间的疲倦一点点消失,冰凉的井水泼到脸上,他僵硬的脸鲜活起来,对着泛白的天际笑了笑。
林北把茶缸放到砖垛上,带上洗澡用品,拿一个盆横穿马路走进巷子里。
林北穿过五个巷子就到了长青巷居委会,仅用了不到八分钟,可比他走大路省了二十分钟。长青巷居委会属于青梅街道,却被人常常误认为它属于望湖街道,因为青梅街道和望湖街道相接的地方有一个半弧,长青巷居委会建在半弧里,青梅街道办事处也时常下意识把长青巷归到望湖街道。
林北走进居委会,进入厕所洗澡。
他那天注意到厕所上写了“对外开放”四个毛笔字,他才来这里洗澡。
林北神清气爽走出厕所,端盆离开。
林北走在狭窄的巷子里,时而有青梅树的枝条探出墙头,每个枝条上都坠了几个青疙瘩,林北想青梅应该很酸,所以没人摘它。
林北回到工地,众人盘腿坐在竹席上或者麦秸上,林南激动说“你们是不是特别羡慕刚刚穿先进生产者背心的男青年嘿嘿,十月一号,我们开国庆劳动表彰大会,我们也会有红字背心。”
新成员激动,老成员听到这个消息依旧激动。
林南朝老成员挤眼,老成员心照不宣咧嘴笑,不急着跟他们说日后北哥带他们到居委会、街道办事处打听房子的事。他们虽然是自己的徒儿,但让自己对他们掏心掏肺,还早着哩,他们还有得熬哩。
徒弟们狗狗眼望着师父,师父们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林北猜到林南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在心里给林援朝等新人默默加油,努力获得师父们的认可吧。
工地西南角浓烟滚滚,林玉章喊他们打饭,众人打好了饭,林玉章和赵二棍把一盆海带汤和大甑子搬到三轮车上,林玉章蹬三轮车,赵二棍推三轮车,师徒二人一路向南走远。
众人说说笑笑吃饭。
光线暗了下来,林北嚼着黄豆芽粉丝包子抬头,一个面庞青涩,穿着不合身黑色西装的男孩站在他面前。
马学工把公文包塞到腋下,用拇指和食指拿走嘴里的香烟,扭头吐出烟雾“我是汽车客运站工会干事,今天过来跟你说你下的地基占了汽车家属院的地了。”
“可以私了吗”林北把剩余的包子塞进嘴里说。
马学工喜的五官乱飞,他蹲下来迫不及待说“你先给我一千,我拿这些钱打点工会其他干事,他们明确跟我保证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再给我一千打点费。”
盆里的汤差点撒出来,林北稳住手“我怎么没听我手下的小工提起我们打的地基占了汽车家属院的地”
马学工低头抽烟,不老实的眼珠子左右转。他呸吐掉满嘴烟草,把烟头甩到马路上,虎着脸说“我们工会办事有自己的章程,不会提前把消息泄露出去。”
林北被他唬住,连忙点头说“你说的对,但是我们一个月才赚百十来块钱,你让我一下掏两千块钱,你要了我的命,我也掏不出这些钱。”
马学工骂妈又骂奶,蹦起来跑到地基上,昂着高贵的头颅喊“你们这群外地人打地基占了汽车家属院的地,都不许开工,你们的工头什么时候跟我们工会调解完毕这事,你们什么时候开工。”
只要马学工是汽车家属院一员,不管马学工偷穿别人的西装,还是他偷穿家中长辈的西装,林北都不会到汽车客运站工会反映这事。
十个中国人,九个半护短,这可不是随便说的。
林北放下搪瓷盆,他骑车离开。
林北穿过迂回的巷子到了阜新一路,他从阜新一路一直向西骑行,横穿解放路,上了坝子,他调转车头,一路向北骑行,再左拐上了淮新三桥,他下了淮新三桥,就到了昌平路,再向南骑行三百米,他就到了绿时代昌平制药厂家属院。
林北到门卫处,跟看门大爷打听罗跃富、张荣、孔红武、姜向国、周别明在不在,林北想五人中间一定有一个人上了夜班回来,不可能五个人都上白班。
看门大爷“我刚刚看到罗跃富拎一只母鸡进了大院。”
林北递给大爷两根烟,他进入家属院。
他和五人签合同,合同上写了五人居住地的具体地址,林北还记得当时他写到罗跃富住在制药厂家属院六号楼二单元401,林北按照记忆里的地址找到罗跃富家,他敲门。
“来了。”罗跃富开门,看到林北,他热情的招呼林北进屋坐。
林北摆手,头疼说“刚刚汽车客运站工会来了一个小年轻跟我说我打的地基占了汽车家属院的地,他现在站在地基上不让我们开工。”
“那群臭不要脸的。”罗跃富摘掉围裙,换了一双鞋锁上门蹬蹬蹬下楼,“当年我太爷爷他们建房,他们特意在我家旁边留了一条宽敞的路,那条路可以走小汽车、黄包车和架车,五六年,汽车站在我家旁边盖家属院,他们紧挨征用地的边界盖家属院,我爷爷和我爸代表我们这群老居民和他们沟通,说他们这么盖,到时候他们没法拉院墙,工会咋说的,他们说汽车家属院家属和老百姓一家亲,他们不拉院子,结果呢,家属院盖好了,他们连夜偷偷拉起了院墙,他们拉院墙占了我们的地,导致那条宽敞的巷子变成一个人通行的窄巷子。”
“我爷爷他们到房管局反映,房管局当时的领导说院墙都拉上了,你不能让他们把院墙推了吧,领导给了一个解决办法,就是家属院占我们一天地,汽车站必须每月给我们每户十张车票,结果呢,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一张票也没看到。”罗跃富跑到车棚开锁,他火气十分大踢掉支架,把自行车拉出来。
“你说的事房管局有记录吗”林北问。
“有。那是102户居民集体往南移,移出来的路,我太爷爷那一辈人想得远,他们一定要留一条通大车的路,直通解放路,我爷爷说我太爷爷当时说说不定我们给子孙后代留了一条路,结果被汽车家属院霸占了。”罗跃富想想就难受。
林北想到他当时和五人签好合同,订好材料,他顺着巷子走到后面,看到露天茅坑的场景,他恍然大悟“我还纳闷呢,建设一路从北往南看,第一排住户还好,从你家后面那排住户开始就不行了,里面就像一个城中村,落魄又荒凉,原来是路变窄了,影响到了他们发展。”
罗跃富茅塞顿开“如果这条路还在,连通解放路,大家在这条路上做买卖,这条路想不繁华都难,都是汽车家属院造的孽。”
“我陪你到房管局,你让房管局的同志出面解决这事。”林北感慨道,“工会毁了你们一次发展机会,不能让他们再毁你们一次发展机会。”
怒火燃烧到罗跃富的天灵盖,奔向发根,罗跃富的发根都冒火“走,到房管局。”
两人到了房管局,罗跃富直接奔向大厅,林北拿锁链穿过两辆自行车,把锁链锁到树上。
林北进入大厅,就听到罗跃富说“丁梁,当年的事其他人不清楚,你能不清楚吗汽车客运站工会一霸占我们居民的地,二他们没有按照当初承诺补偿我们,三他们现在反咬我们一口,你进办公室,行,我去找市委书记反映这事,我听我们制药厂副厂长刘勇说有一个归国华侨要给淮市机电厂捐一批设备,我正好撞上市委书记接待归国华侨,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捐设备的事泡汤了,怨不得我。”
“走走走,我帮你到汽车客运站工会问问情况。”丁梁退出办公室。
罗跃富眼睛冒火带路。
林北原路返回开锁。
三人骑车骑了半个小时到了建设一路。
林南等人拿着工具站在地基前,马学工身边站了一群和他一般大的男孩,他们不让工程队开工。
罗跃富看到这幅场景,他气的浑身发抖,骑车直接闯进汽车客运站工会办公室。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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