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纸箱厂的送货员叫贺胜利, 他把送货单装进军绿色单肩包里,握紧扶手扭头,视线穿过防翻架倒车, 拖拉机倒到新世纪礼品商店门口。
贺胜利停下拖拉机,跳到地上, 阔步走到商店门口,营业执照和生产许可证吸走了他的目光, 贺胜利的目光在上面停留许久,依依不舍挪开目光,一个朴实的小伙闯进他眼里, 贺胜利扯了扯背带,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喊“你好, 我是怀康大丰纸箱厂的送货员。”
“我是林北。”林北的目光停留在文艺小伙身上。
“哦哦。”贺胜利掏出送货单, “黄先生在我们厂订了六万个礼盒,闫主任说他和黄先生是老交情, 给黄先生一个惊喜, 又多送了黄先生几十个礼盒。”
林北接过送货单“我会转告益民。”
贺胜利打开车斗后门, 扭头问“林先生, 您打算把礼盒卸到哪里”
林北穿过商店走到后院, 贺胜利拎两摞礼盒跟上林北,林北指着木架,说“你把礼盒卸到木架上。”
“好嘞。”贺胜利把礼盒放到木架上,折回去继续运礼盒。
林北抽查礼盒是否有瑕疵,贺胜利每回踏进后院, 下意识往林北身上瞥,林北偏头看他,贺胜利冲他笑“林先生, 新世纪礼品商店和新世界礼品商店是哥俩开的吗”
“不是,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林北站起来笑着说。
“哦。”贺胜利笑着挠了挠头,继续卸货。
贺胜利卸完了货,抬胳膊蹭了蹭脸,掏出一张验收单递给林北,指着公章右侧的空白处说“林先生,麻烦你在这个地方签一个名。”
林北拿着验收单走进店里,把验收单放到柜台上,抽出钢笔伏在柜台上签名,在名字上盖礼品商店的公章,林北把验收单递给贺胜利。
“谢谢。”贺胜利仔细放好验收单,开拖拉机离开。
林北放好公章,把钢笔别在衣兜上,走到马路上,抬头看两个礼品商店,两个礼品商店门头招牌一样,一样的房型,连窗户都一样,就算仔细分辨,也容易把两个店误认为一个店。
林北靠近商店,双手摸着青砖走路,又蹲下来研究墙根。老房打地基没用钢筋和箍筋,也没用梁柱钢筋,动不了墙啊,没法做橱窗。林北蹲在墙根下,拿粉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黄益民、桑超英睡到下午四点才醒,两人离开库房,入眼就是十木架礼盒,两人跑到店里没找到林北,又跑出店,四处张望寻找林北,瞥见林北蹲在墙根下写东西,两人走到林北面前。
眼前的视线突然暗了下来,林北抬头,和黄益民、桑超英的视线撞上,林北笑着说“大丰纸箱厂的送货员说阎维礼和益民是老交情,阎维礼又送了咱们几十个礼盒。”
黄益民挨着林北蹲下“他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到阎维礼和父亲是初中同学,现在阎维礼左一个老弟,右一个益民兄喊他,黄益民打了一个冷颤,搓了搓胳膊。他甩了甩脑袋,甩掉阎维礼的声音,伸头看地面“北哥,你画的是啥”
桑超英蹲在林北另一侧,指着地面说“这是彩灯吗”
林北站起来,双手撑着墙说“我打算在这里挂一张海报,”他退后,指着整面墙说,“在这个墙面上挂满彩灯,给门和窗户重新刷一层漆。”
桑超英脱口而出“好摩登。”
这次林北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他心情大好说“超英负责买彩灯,我负责设计海报,益民负责寻找适合的海报纸,负责印刷海报,14号,我们在淮市各个区的标志性建筑物旁挂海报。”
黄益民、桑超英互看一眼,异口同声回答“行。”
肚子在闹空城计,两人勾肩搭背笑着朝饭摊走去,先填饱肚子再干活。
林北转身进店里,在柜台上铺一张大白纸,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铅笔,握着铅笔对着画纸比划一会儿,开始设计海报。
饭后,黄益民和桑超英分开,各忙各的事。西边的天没了太阳,只剩下一抹橘红色晚霞,黄益民回到店里。
林北把纸张折起来装进包里“今晚我估计超英不会过来,晚些时候,我过来跟你一起看店。”说完,林北骑车到淮大职工宿舍楼下。
余好好惦记着林北说带她到市民艺术夜校,所以早早的结束了排练。她看一会儿课本,趴到窗台上往下望,从夕阳藏在学生宿舍后面,到月亮挂在空中,余好好终于看到了林北的身影,林北站在路灯下握着车把抬头看她,余好好推开窗户朝林北挥了挥手,她关上窗户,插上插销,拉灯牵着林聪出门,她推开门,拉开电灯,把饭盒装进包里,她背着包,关灯锁门,牵着林聪下楼。
两人来到林北面前,林北扭头看车后座,示意余好好上车。
余好好掏出饭盒,打开饭盒“职工窗口有芹菜猪肉饺子,我给你打了一份。”
林北放下支架,从余好好手中接过铝制饭盒,手掌覆盖在残留的温热上,捏黏在一起、冰凉的饺子吃。
“如果撑着了,就别吃了。”余好好抓住林聪的手。
“不撑。”林北抬头笑着说,又低头吃饺子。
余好好眼里含笑看他。既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没有必要追问他是否吃了晚饭。
路灯下,爸爸慢吞吞吃饺子,旁边停着一辆自行车,妈妈高飞的心缓缓落地,有那么一丁点处事不惊的影子,这只是林聪眼里的一角。林聪仰着肉嘟嘟的脸蛋,眼里出现了捧着书的老师,抱着篮球前往篮球场的老教授,打扮时髦的男女谈论着到舞厅享受生活,树枝下的路灯,高楼里的灯火,夜幕下的星空。
余好好接过饭盒,把盖子扣到饭盒上,把空饭盒装包里,抱起林聪坐到车后座上。
林北骑车前往新台区,这块区域要频繁上下坡,同条路,房子的高低有明显的差异,柏油马路边的房子地基比林北还要高。
林北骑车从石头砌的地基下穿过,余好好、林聪瞳仁震荡。到了郦山北路400号,林北攥紧刹车闸,脚踩地,仰头看“淮市新台区市民艺术夜校”十一个强劲有风骨的大字,余好好、林聪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林北回头“到了。”
“哦。”余好好。
“哦”林聪。
林北无奈重复一遍。
余好好终于回了神,抱着林聪跳下车。
余好好放下林聪,牵着林聪跑进夜校。
林北推车进入夜校,把车停在车棚里,到台阶下和余好好、林聪汇合。
林北、余好好牵着林聪登台阶,右侧的教室传来乐器声,一家三口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林北、余好好趴在窗台上,透过窗户看到一个老人拉二胡,一家三口移到旁边的教室,林北、余好好趴在玻璃上看一个穿马甲的男人吹弯了的唢呐,林北靠近余好好,低声说“它是萨克斯。”
“洋玩意。”余好好靠近林北。
林北点头。
林聪抽出手,一个人坐到台阶上,回头看爸爸妈妈脸贴在了玻璃上,他登上平台,回忆王叔叔说老狼是一个有礼貌的大人,即便羊妈妈不在家,只有六只小羊在家,它也会敲门,林聪走到门前,音乐一停,他叩叩叩敲门。
温学义抬手示意学生们稍等一下,他开门,门口啥也没有。
温学义打算关门,听到了一声叔叔。
他低头,看到一个超过他膝盖的小孩。
“我大爷爷、二爷爷拉二胡,声音像淮大宿舍底下的百年老树,这间屋子传出来的声音像虓安公园淌过鹅卵石的溪水。”林聪费劲把他听过的词语东拼西凑在一起,只想知道什么东西发出这种声音,他捏紧小拳头,奶声奶气问,“叔叔,我超想知道什么东西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你可以告诉我吗”
“你几岁了”温学义张了张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五一劳动节,我三岁了。”林聪歪头说。
温学义看他的个头,自己没理解错,小孩今年五月一号三岁,丁点小的小孩居然这么形容二胡和萨克斯,温学义吃惊不已。
“叔叔,你不能告诉我吗”林聪问。
“是萨克斯。”温学义回去取萨克斯,弯腰靠近林聪吹了一小段。
林聪呼呼拍小手手。
这时,林北、余好好来到林聪身旁,跟老师道歉,他们大人没看紧小孩,小孩不知情况打扰他上课。
他回国数月,头一次见到家长干脆利落承认错误,没有为了所谓的面子,把责任全部推到孩子身上。温学义多看了两人几眼,摇头说没关系,弯腰和小孩握手,夫妻俩牵着小孩下台阶,温学义关上门继续授课。
主教学楼的两侧是瓦房,也是教室,这回林北抱着林聪,和余好好到瓦房那里,他们逛了所有的瓦房,最后从后门进入一间教室,跟随老师学音符,又跟随学生们一道儿离开夜校。
路上,余好好垂头丧气说“我还是不知道怎么把26个字母和汉语糅合在一起写歌。”
“你把26个字母想成淮市,把汉语想成我、你、工程队成员,回想我们初到淮市的心情,慢慢琢磨我们和淮市磨合的经历,再畅想一下我们和市民们一起努力,共同建造淮市,让淮市更加美丽。”林北想余好好可能对磨合感触不深,他细细说工程队成员和这座城市磨合的过程,提到汽车大院和工程队的矛盾,又提到近期发生的事,“那天静贤区停电,工地附近的市民丢了东西,他们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怀疑三队偷了他们的东西,公安问他们要证据,他们没有证据,公安拒绝搜查工地,而是摸查附近的街溜子。”
余好好偏头看林北的脊背“我有了头绪。”
林北把母子俩送到淮大职工宿舍楼下“我今天要回店里看店,明天白天我过来找你。”
“好。”余好好牵着林聪上楼。
二楼的灯亮了,一大一小趴在窗台上看他,林北挥了挥手骑车离开。
他回到店里,让黄益民到库房睡觉,自己在店里睡觉。
黄益民拿了一份报纸到库房,林北关上店门,敞开后门,躺在纸箱上睡觉。
隔壁脚步杂乱,林北坐起来迷瞪一会儿,站起来靠在窗户上往外看,目睹好多人背着化肥口袋离开。林北敲了两下窗台,到后院拿一件褂子到店里,他把褂子盖到身上继续睡觉。
清晨,他打扫一遍店,继续构思海报。
黄益民起床,和林北一起吃了早饭,他坐公交车离开。
店里只有林北一个人,林北哪儿都不能去,他继续画海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