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哭泣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面部受伤的女人们很快坚强起来,彼此安慰,建立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友情。
关厌趁着这个机会起了话头,看似闲聊般问道“对了,你们大家都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需要知道,被祭祀的为什么非得是盲人
其他人沉默了一阵,才有人开口说“有一天中午我忘了关燃气,我的老公和儿子午睡时只有我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我实在太痛苦了,很想一死了之。在网上搜索自杀方法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名叫乌托邦039的网站,上面说可以帮助所有人摆脱痛苦。
“后来我拨通了上面的电话,经过管理的介绍认识了很多和我同样痛苦的人。管理告诉我们,在乌托邦有一位圣教主大人可以帮助我们,前提是我们必须信仰他,尊崇他。我们每天向圣教主祷告,学习与他相关的知识,不知过了多久,我就忽然再也看不见了。”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管理说这是通往幸福的必经之路,是圣教主给我们的考验,这代表我可以提前进入无忧无虑的乌托邦,也就是这里。然后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如果我足够诚心,圣教主就会把光明还给我。”
她说完,另一个人也开口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觉得生活很没有意义,每天一大早就要去上班,天快黑了才能回家,既要辛苦工作又要维持许多我根本不在乎的人际关系,脸上总是挂着假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是为了当牛做马一辈子,用毕生积蓄换一套房子吗我实在受够了这种生活。
“然后我就收到了一张传单,上面描述了一个轻松快乐的乌托邦,所以我就打了电话,渐渐了解了我们伟大的圣教主,有一天我正在祈祷的时候就忽然看不见了,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其他人也陆续讲述起来,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过程中却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方。
她们全部都是因为信仰了那个所谓的圣教主才变成盲人,进而来到这里。
也就是说这些人之所以看不见,其实就是被谎言蒙蔽了双眼。
关厌明白了,难怪之前那个被她杀死的男人说,当他们知道真相并发自内心的相信它时,就能重见光明。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非要是盲人难道普通人就不能用来祭祀吗
这和祭祀方式是不是有关系
关厌低头沉思了片刻,终于推断出一个合理的结论让祭祀成功完成的关键词,是“自愿”。
祭祀的方式绝对不是以武力杀死这些人,结合每天晚上都有的祈祷大会可以猜到,他们很可能是需要盲人们自愿喝下掺了药物的“圣水”。
之前的药物只是迷药,但在祭祀当天,他们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致命毒药。
而那些什么都看不见的盲人,只会像往常一样心甘情愿地喝下圣水,并祈祷着圣教主为他们带来光明。
“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被关在这里呢”
忽然,有个一直没出声的年轻女孩开口说道“我们是被凶手伤害的受害者,他们不仅不帮我们处理伤口,还把我们全部关在一起,就像关犯人一样那些陌生人又是哪儿来的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待我们这是乌托邦应该出现的事情吗”
她停顿了一下,没听见其他人回应,又继续道“还有一点,你们难道没怀疑过吗,为什么我们会睡得那么沉连脸被人划了那么多伤口都没醒过来,这正常吗”
关厌有点开心。
刚刚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它可以引导大家对所谓的乌托邦产生怀疑。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便有人先说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的看守大喝“都胡说八道什么呢给老子闭嘴好好待着”
他急了他急了。
关厌适时火上浇油“凭什么她哪里说错了我也想问你们,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我们脸上的伤也没人管,这就是所谓的乌托邦吗如果圣教主真的在关注我们,他能容忍你们如此对待自己的信徒吗”
她说得又急又快,还故意提高音量,让附近宿舍的人都能清晰地听见。
倒也不必担心看守会因此杀了她们,因为这会更进一步损害“乌托邦”的信誉,让更多人产生怀疑。
而这段话一出,旁边关着受伤的男人们的宿舍里也很快传来了附和声一听就知道是时危。
他声音比关厌更大,大概整个一楼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得见。
透过虚成两条缝隙的眼睛,关厌看见门外的两个看守脸黑得吓人,其中一个甚至做出了抹脖子的动作,但另一人却按下他的手,往走廊外指了指,示意他自己先出去一趟。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找领导请示去了。
关厌对这个不是很担心,她们提出的怀疑合情合理,恐怕就连外面那些盲人心里也多少有点类似的想法。
她想了想,再次起身去了卫生间。
借着镜片的帮助,她看见外面的高台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此时正有两个人抬着什么被红布盖住的东西走过去。
他们将东西放在了高台上,随后,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中年男人为首,所有人一起面朝那个东西,动作非常虔诚地举行了一场跪拜礼。
关厌没有看完,很快离开了卫生间。
看样子最终祭祀可能今晚就要举行了。
毕竟那些人看起来那么虔诚,应该不会把那个东西摆在外面晾上一整晚。
没有时间了。
必须离开这里,至少要摆脱看守的监视。
她想了想,露出迟疑的神色,来回走了几圈才下定决心似的拄着盲杖走向门口。
剩余的这个看守看她走过来,立刻警惕地举起了枪“你干什么回去”
关厌咬了下嘴唇,面露难色“那个我来大姨妈了,卫生巾在楼上宿舍里,我能回去拿吗拿完马上就回来。”
看守不耐烦道“你就不能憋着吗”
关厌
你是不是对大姨妈有什么误会
她愣了一下,表情转变为委屈和屈辱“这怎么能憋得住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女性吗我就只是想拿点卫生巾而已,你连这都不答应,你还是人吗你想想你妈,你奶奶,你外婆”
“行了行了行了你再说就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算进来了”看守往旁边宿舍看了眼“喂,你们谁来帮忙看一会儿,我带她上楼去拿”
隔壁宿舍是关着男人们的那间,门口也有两个看守。
那两人笑得十分幸灾乐祸,仿佛听见女人提到这种事情就很丢人似的。
其中一个走了过来,挤眉弄眼地说“去吧去吧,赶紧的,人家可要憋不住了。”
看守冷哼了声,喝令关厌赶紧走。
她拄着盲杖扶着墙,一步步慢吞吞地往前走,一开始看守还跟在旁边,后来就不耐烦了,直接推着她走。
在上楼梯时,趁着他推来的力道,关厌故意摔了一跤,让自己盲人的身份更加令他印象深刻。
磨磨蹭蹭的,花了将近十分钟,才终于上了三楼。
此时整个宿舍楼都十分热闹,经历了先前那一切之后,正是众人议论纷纷的高峰期。
关厌带着人一路走向自己的宿舍,心里怦怦直跳。
她必须要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这个人。
这是唯一的机会。
在看守的推搡下,她走进了自己的宿舍。
这里的确是有卫生巾的,她从柜子里摸出一包已经开封过的放在桌上,抽出其中一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麻烦你再等等,我去厕所垫上就出来。”
看守翻了个白眼“你们女人可真是麻烦”
关厌懒得理他,直接转身摸索着走进了卫生间。
她将门反锁起来,随后立刻扯下晾在里面的毛巾,再脱掉上衣,一股脑全部盖在洗手台镜子上,紧接着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用尽全力砸了上去
衣物减弱了许多镜面碎裂的声音,再加上宿舍楼里很热闹,将剩余的声响也几乎都盖了过去。
她快速穿好衣服,抠起一片锋利尖锐的镜片,将毛巾绑在一端,做成了简单有效的武器。
再之后,轻轻地拧回门锁,取消反锁状态。
她就侧着身体靠在门口旁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静悄悄地等待了大约五分钟,外面的看守终于着急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大步走向卫生间,口中喊道“喂,怎么还不出来那玩意儿有那么难用吗”
里面没人回应。
他眉头一皱,沉声道“说话啊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与此同时,他猛地一推门,半个身体顺势往里一探。
下一秒,一片锋利的镜片又重又快地划过喉管
他愣了愣,直到鲜血像花洒里的水一样喷洒出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想出声大叫,可喉咙已经断裂,只能发出嘶哑的呲呲声。
关厌一脚将其踹倒,又扑上去冲着他的脖子狠狠补刀。
当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的脖子已经被她扎成了一滩肉泥。
她呼吸急促地站起来,心跳声有些震耳,表情却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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