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已经无法再更多线索,关厌拿走了他手里的泥人,拆开看了看,确定没问题后,又从对方头上扯了几根头发缠在泥人身上。
她没有放谢斯走,让他直接在树边坐下“在身体交换回来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因为她现在使用的是杀死“刘红”的凶手身体,如果放走谢斯,对方完全可以立刻去报警抓她。
到那时她身上的东西就会被收走,就只能待在流浪汉身体里等着审判了。
谢斯苦笑道“你的意思是就待在这鬼地方喂一整晚的蚊子不如我们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待着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向其他人求救的。”
“你看我像是会信你的人吗”关厌倒是把刀给收起来了,反正谢斯不太习惯行走,她还有那么多道具,他真要跑的话很容易就能追上。
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听见关厌这么说,便认命地在一棵大树后面坐了下来。
关厌靠在一旁盯着他,心里却在思考,他说的话里有多少是可信的
虽然谢斯告诉她的那些信息确实可以组合成一条完整的故事线,但他真的会毫无保留地说出一切吗
她甚至都不敢肯定,这人到底是不是谢斯。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关厌便感觉到了阵阵无法抑制的困意。
谢斯打了个呵欠,看着她手里的泥人说“开始生效了。你会去报警吗”
关厌摇头“不会。”
她怎么说呢打个电话过去说她知道是谁杀了刘红警察问她怎么知道的,她又怎么解释
再说,谢斯话里有几分真假都还无法确定。
他说道“那你换回去以后能不能帮我个忙,让我换到另一具身体里,我不想当个又丑又矮的流浪汉。”
“不能,”关厌拒绝得很干脆,“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去害一个无辜的人”
他闻言却笑了出来,缓缓说道“真是高尚啊因为受苦的人不是你,所以就可以说出这么正义凛然的话吗。”
关厌也笑“你说得对。如果是我自己,我也不一定能抗拒这种巨大的诱惑。但,它就不是我啊。”
大概是被她的厚脸皮惊到了,谢斯抬头看了她几眼,原本准备好的说辞都说不出来了。
他脑袋向后一仰靠在树干上,闭着眼说“算了,谁让我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在蹲点呢。说起来”
说到这里,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你根本就不是苏雅吧”
关厌挑了下眉“我当然是了,否则还能是谁呢”
“死鸭子嘴硬,”他说,“虽然我对她不熟,但好歹也近距离接触过几天,你和她完全不一样。况且这泥人的作用苏雅根本不知道,正常人也绝对不可能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可你接受得异常好啊。”
疑点还有别的,比如他用苏雅的身体自证裴浪杀了万良志这件事,就只有警方和裴浪本人才知情,可她却不知为何知道了。
还有万家保姆的线索她苏雅一个小三,又是怎么跟万家别墅的员工联系上的
最重要的是,身体是在昨天下午交换完成的,从万良志死到那时候也就两天时间不到,她怎么突然就那么有能耐了,能查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索
谢斯眯了眯眼,盯着关厌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关厌打了个呵欠,感觉困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她的声音都变懒了几分,慢吞吞地说“看来快要生效了,那么”
使用道具画大饼的老板。
她盯着对方那张熟悉的脸,开口道“我需要你从现在开始,留在这里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如果你能做到,事成之后我就给你一大笔奖励”
谢斯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像个苦哈哈的上班族那样对自己的老板做出了保证“您放心,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务”
关厌满意地点点头,笑说“那现在就开始吧。”
他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树后一动未动。
随后,她将身上装钱的袋子留下,带着泥人跳下后方的斜坡,沿着下方向左侧快速奔跑,直到双方距离远到能够被斜坡彻底挡住视线。
随后她猫着腰悄悄爬了上去,将泥人藏在了上方的草丛间,又跳下斜坡,走到距离很远的建材废渣附近坐下,随手将刀子朝远处一扔,等待着下一次交换来临。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浓浓的睡意如潮水般不受控制地袭来。
这一瞬间关厌感觉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棒,脑子瞬间就晕得不行,转眼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再次醒来时,首先便感觉到了脖子处传来的剧痛。
她轻轻吸了口气,默默后悔当时下手太重。
伤口已经开始凝固了,但之前流的血染红了脖子和一小片衣襟,大半夜看起来怪渗人的。
关厌站起来,第一时间看向了之前她睡过去的地方。
身体交换成功,谢斯变成了那个矮小的流浪汉。
此时在暗淡的月光之下,那道身影正绕着旁边的建渣堆仔细寻找,像是想要把泥人给找出来。
关厌拿起放钱的包,朝外面退了退来到外侧人行道,视线便受到阻隔,双方再也无法看到彼此了。
她沿着平坦的道路跑过去,穿过旁边的树木,准确找到了之前藏起泥人的地方,拿着东西直接就走了。
因为身上有不少血,关厌连找了三家旅馆都不让她住。可现在天色太晚,路边的诊所已经关门,服装店也早就休息了,她只能找人打听医院的位置,一路走过去处理伤口。
三小时冷却时间早就到了,关厌顺便联系了一下戚望渊。
凌晨两点多,他还被关在审讯室里。只要他趴在桌面上睡觉,不到五分钟就会有人进来叫醒他,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关厌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他听完说“之前他一个字都没跟我说。”
关厌吐槽道“就你割的那伤口,大概也就相当于被几只蚂蚁同时咬了一口吧,谁会被吓到啊”
他沉默片刻,才道“我怕你换回来后会很痛。”
关厌愣了,竟然在这个情感缺失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暖意。
她笑了笑,说“确实挺痛的,还好你下手不重。”
他也笑了一声,说道“很晚了,你睡吧。”
她道“好,明天我提前过去等你。”
找不到地方住,关厌便在医院大厅的座椅上睡了一晚。次日清晨天刚微亮她就离开这里,站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
因为是在医院附近,天也亮了,虽然她身上有血但也没被拒载。
等车开了将近两小时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半了。
关厌去开了门的服装店随便买了身衣服换上,又去早市买了点儿水果什么的,提着东西就朝不远处的老旧房区走去。
她要去“王阿姨”家。
之前来过一次,这次便是轻车熟路。
昏暗的楼道之间,对门的房门微微开着一条缝,隐约传出了戏曲的声音。
王阿姨家门紧闭,门上依然留着模糊不清的儿童粉笔字迹。
关厌本来想敲门的,但随即动作就顿住了。
她摸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半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些文字。
粉笔灰嵌入了木纹之间,虽然年代久远但还留下了一点点痕迹,隐约可以看出一个“人”字。
它前后的字迹都看不清了,关厌想了想,干脆转身过去敲了敲对面的房门。
屋内用收音机播放着戏曲,她只能加大力道,将门敲得嘭嘭作响。
就这样也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人才听见,关掉了收音机,随后传来苍老的问话声“谁啊”
关厌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伸手稍稍拉开眼前的大门走进去,把门关了才说“您好,我是来找你们对门那户的,可是刚刚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开,就想着来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儿,他们家是没人在吗”
屋内有一对老夫妻,老大爷正坐在客厅里,面前摆着收音机。老太太在厨房,好像在熬粥。
大爷看了眼关厌手里提着的水果,问她“你是他们什么人啊啥事儿啊”
她瞬间明白了,把东西全部递了过去,笑眯眯的说“就是王大姐之前的同事,听说他们家挺困难的,今天刚好路过附近,就想着来看看她。”
“嗤。”老大爷笑了声,摆摆手说“有啥好看的,那女的就是个杀人犯,现在过得再苦都是活该就是可怜了他们家那孩子,要我说啊,活成那样还不如死了算了,整天躺在床上有什么好活的”
关厌满脸都是明显的震惊“杀人犯您说王大姐她她看着不像杀过人啊”
老大爷撇了下嘴,说“那都好多年前的事儿了,得十五六年了吧那会儿她男人还没死,专门借了老板家的车带他们娘俩出去玩,半路就出了车祸,男人当场死了,儿子也残了,就她啥事儿没有。”
车祸关厌问“可这是意外吧王大姐怎么就成杀人犯了”
他啧啧两声“那孩子亲口说的,当时他自己躺在后座上想睡觉,他爸妈在前面吵架,吵着吵着那女人就动手去抢方向盘,说叫他停车,她要下去。可那是高速路啊,能说停就停吗那么一抢,她男人方向盘就没把住,车斜着冲了出去撞在隔离带上,男人当场就死了,你说她是不是杀人犯”
后面的车还因此发生了追尾事故,虽然没死人但有人受伤,因为幼年谢斯不谙世事的如实陈述,王阿姨就是明显的过错方,需要赔偿一大笔钱才能免去牢狱之灾。
虽然保险公司负责了一部分,但剩下的部分对于他们家来说还是一笔巨款。
王阿姨只能变卖所有能卖的东西,再四处找人借钱还债,孤儿寡母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而在这期间,其实小谢斯的腿是有机会治好的,但就是因为钱都拿去还债了,他便落下了终身残疾,再也无法站起来。
这让关厌确定了一件事,昨晚那个人的确就是谢斯本人。
因为车祸事件已经是陈年往事,最近出现的人物不可能了解那么多,也没人会去了解一个瘫痪在床的人的过去未来,即使要假扮他,多半表现出来的也是对母亲多年照顾自己的感激和爱。
就像上次关厌他们见到的那个谢斯一样。
而昨晚那个人,对王阿姨的不喜欢非常明显,提起她时语气里全是嘲讽,哪怕说到她已经死了也没几分波澜。
关厌又问了点别的,厨房的老太太也出来了,两个老人一唱一和地讲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
从他们的话语中,她知道了谢斯这个人的真正性格其实是很阴郁易怒的。
王阿姨推他下楼时需要在楼梯上先放上木板,再把轮椅从木板上慢慢推下去,他经常会嫌她动作太慢,说话很难听。
如果她动作快一点,他就坐不稳,身体晃上几下又怪她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差点把他摔了。
每次指责王阿姨的时候,他总会加上一句话“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他身上有浓浓的怨气和燥郁,要么冲着王阿姨发泄,要么捶着自己的双腿痛苦得生不如死。
总而言之,真正的谢斯,与关厌上次见过的那个人性格截然不同。
而很显然老人口中讲述的这个人,更符合他的处境。
在这样的前半生中,暴躁易怒而又自卑自怜才是更加容易形成的性格。
至于王阿姨本人,两位老人多年来一直不喜欢她,背地里始终喊的都是杀人犯,当然也说不出她的什么好话来。
不过老太太还是说了几句算得上是好话的“她好像还经常从雇主家里偷东西回来呢我有时候会撞见她拿着蛋糕啊水果啊什么的好东西,有一次还看到她偷偷摸摸的拿着条金项链呢但是呢,她把那些东西都给拿出去卖了,回来就提着给儿子买的大包小包的药唉,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当妈的人啊,宁愿去做贼也要照顾好自己儿子”
所以,她才会听信谢斯的话去杀“刘红”啊。
关厌向他们道了谢,离开之后又重新去买了点儿水果,再回来敲响王阿姨家门。
很快,梁兰就走过来打开了门。
她看到关厌后有些惊讶地愣在了那里,警惕的问“你怎么来了你那个队友呢”
关厌的目光越过她看向里面的卧室方向,低声问道“谢斯在吧”
她一愣“到底怎么回事找他做什么”
关厌有点无奈“你这边最近没查到新的线索吗”
梁兰说“当然在查可我们说好了暂时不合作的,你到底来做什么”
明明都是有同一个目标的求生者,却搞得好像仇人一样。
关厌不想跟她废话太多,直接说道“我已经知道杀死刘红的人是谁了,还有,王阿姨早就不是王阿姨本人了,谢斯也不是谢斯。”
说这些话时,她一直盯着梁兰的脸。
所以她立刻注意到,对方的反应不正常。
不是意料之外的惊讶,也不是意料之中的平静,而是被发现真相时的那种慌张。
尽管那表情一闪而逝,关厌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梁兰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到底在隐瞒什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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