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日渐短,马车从宫门口驶出不久后,日头就已西斜,天色渐暗。
户部尚书府的马车跑得飞快,东摇西晃的,马齐时不时不耐烦地从马车窗户掀起帘子向外头探探,吩咐马车夫道“赶那么快干什么着急投胎”
马齐腹诽跑得那么快,都没法和月儿的马车并排走了。
马车夫心里暗叫一声晦气,方才老爷吩咐跑快些,这少爷又让赶慢一些,到底听老子的还是儿子的嘴上却大声应道“请好儿吧爷”
车轮果然慢了下来,马齐看到鳌拜府的马车由远及近了,心里说不上的美滋滋,就跟月儿已经和他坐在同一辆马车里似的。
米思翰看着儿子一连串反常的举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也是打少年时候过来的,当年他中意夫人的时候,也干过这傻小子现在做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别提多傻了都臊得慌
看见阿玛沉着脸,马齐讪讪的,“那个赵三儿赶太快,把我颠饿了。”
米思翰没好气,心里道老子才饿了呢为了你个兔崽子打皇帝的事去御花园里吹了一下午的凉风,还喝了一下午的茶水。这皇上也是抠,赏赐盒点心还就一盒,都给鳌拜了。鳌拜那个老匹夫也是,得了御赐点心有什么了不起的连嚷都不嚷嚷他尝一块儿
马齐早已心猿意马,满心都沉浸在皇上不追究、还提拔他做工部员外郎的喜悦之中,有官职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更可以配得上月儿
儿子是个心里、脸上都藏不住事儿的,米思翰只好直截了当地出言提醒道“你大了,如今也有了官身,立业成家,也该娶个媳妇儿了管管你了。”
马齐欣然地一拍大腿,“阿玛,我跟您想得一样”
“除了那辆马车上那位。”
马齐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这是为何”
米思翰缓缓道“她是外室所出,连庶出都不是。”
马齐不以为然,“身份这规矩有那么死么太祖、太宗都娶过部落首领的遗孀,世祖的宠妃董鄂氏还曾是博果尔王爷的福晋,区区一个外室所出身份又算得上什么再说了,她阿玛可是鳌拜,是嫡出、庶出还是外室生在这点面前根本就不重要。如今满朝文武谁不想攀附上鳌拜府”
“我们家不想攀”米思翰铿锵道,“咱家也是三代忠臣,他鳌拜这两年的司马昭之心,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上朝的时候就能同皇上争执起来,那是一个臣子应当做的吗”
“那您当时护驾了么”马齐小声嘀咕道,唯恐被打。果不其然,米思翰被噎得一时语塞,气得涨红了脸,“你你个”
米思翰气得哆哆嗦嗦点了马齐两下,猛拍了下大腿最后冲着儿子竖起一个大拇指“你能耐翅膀硬了,当官儿了哈反正我就是不同意你娶鳌拜的女儿。我听说她娘还是个汉人”知道儿子脾气倔,他转而语气缓和下来,开始顺着毛捋,“听阿玛的,你就找个清流人家的闺女,门第不用太高。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有个女儿不就与你年龄相仿吗”
马齐冷冷一笑,“清流人家那大学士班布尔善家也有闺女。”
谁都知道班布尔善是鳌拜那一党的忠实追随者。
米思翰反应过来,“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
马齐一脸嫌弃,继续道“再说了,李祭酒家的女儿长得难看死了,脸跟个茄子似的,还是个红鼻头。跟她阿玛长得一模一样,这我半夜醒了瞧见不得腿吓软喽”
米思翰算败给这个儿子了,再说下去唯恐自己家门没进就先气倒了。这种事还是交给夫人吧“我就不信寻不着比她漂亮的”
“那您很难找到喽”
米思翰不无担忧,鳌拜如今太特殊了,万一要是有谋逆心思,马齐做了他女婿,焉知不会被牵连退一万步讲没有不臣之心,可鳌拜权势太盛了,又太嚣张高调,不像当年索尼激流勇退,向皇上示好。自古权臣功高盖主都会被忌惮。
马齐一侧首,从窗帘缝里看到挽月的马车已经超过了他们,在不远处街市口停下了。
于是忙对赶马车的道“赵三儿快停车”
米思翰道“不停继续走”
赵三苦笑,父子俩闹矛盾,干嘛折腾他们小喽啰
马齐知道今儿是拗不过阿玛了,于是便掀开马车门帘子,半探出身子。
马车经过挽月的身边,少年回头喊道“月儿我先回家了我当官儿啦哈哈哈哈”
少年爽朗的笑声让喧闹的街市安静了一瞬,大家都纷纷伸头看是哪个权贵人家的傻小子。挽月从马车上提裙而下将将站稳,也忍不住笑着自言自语打趣一句“烧包”
这一刻,她真羡慕马齐。羡慕这个活得鲜活敞亮,明朗恣意的少年。远去的马车湮没在熙熙攘攘的人海中,她站在这街市的中央,目之所及是皇城根下一个个平凡生活的人们。
“阿玛,我想走走。申时三刻前会回去。”
鳌拜应道“那好,我让额尔赫跟着你。”
挽月笑道“不必了,大管事那么忙,有南星、瑞雪陪着我就成。”
瑞雪是家生奴才,对京城熟悉得很,鳌拜便也放下心来,对挽月道“这条街上有好几家店铺都是咱们家的,以后都留给你做嫁妆”
挽月给鳌拜蹲了个半福,笑道“阿玛对我如此宠爱,我却还险些给阿玛惹祸,实在太不应该了。”
鳌拜被女儿一夸更加高兴,“你这不是把刀找回来了吗你就是长生天送到阿玛身边的明月。好了去吧京城以后就是你的家,你是该走走看看,你上回去逛的是正阳门大街,也叫前门大街。这儿离后门大街很近,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和白天不一样。若遇到不怀好意的人,你就直接亮我的名字。街头这间米铺,永利当铺、天衣绸缎庄掌柜都是自己人,你把玉佩给他们看便知道。”
“女儿知道了。”挽月应道。
与府里马车分道扬镳后,主仆三人融入这喧闹人潮中。
南星赞道“老爷对咱们小姐可真是宠爱极了”瑞雪道“放眼北京城,除了王爷府,谁比咱家富谁比咱家贵所以二小姐的宠爱,更胜于其他人”
挽月出言制止道“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了,闷声发财偷着乐儿,没听过这句俗语吗树大招风你忘了上回南星和我大姐的冲突虽说南星是无辜的,但保不齐还有其他人也盯着拿咱家的错处呢要谨言慎行才好。”
瑞雪伸伸舌头,“瑞雪知错,再也不说了。”
“小姐,这便是老爷说的天衣绸缎庄,咱们要进入看看吗”
“走看看去”挽月今儿兴致特别高,既是她的嫁妆铺子,那不得好好看看经营如何
店铺大又气派,各色料子琳琅满目。比之路边其他的绸缎庄要亮堂多了。
一进门,掌柜的便打量上了,“呦,这位小姐,瞅您眼生得很,不是京城人士吧”
挽月冲瑞雪南星使了个眼色,暗地里摆摆手,转而对掌柜道“怎的您做生意还挑人”
掌柜的讪讪笑笑“那当然不是四海来者皆是客。只不过我这铺子里的料子可都是上上佳品,您可着满京城,除了玲珑绣庄,还有皇上的内务府,再找不出其他强过咱们的。价儿也不便宜”
挽月腹诽是个势利眼啊往外赶客那哪儿能行
离得近了些,那掌柜也打量仔细了挽月一身的穿戴,“呦,您这身儿是玲珑绣坊芸娘大师傅的手艺啊”掌柜不由刮目相看,能得芸娘亲手做的衣裳,必然非富即贵。而且这花样也是时兴的,可见是请芸娘赶出来的,那得是什么人家不会是个格格吧
“敢问您是哪个府上的小姐若是挑好料子,我也好给送到府上。”掌柜的态度也恭敬起来。
柔荑轻轻抚摸料子,比绸缎更光滑细腻。挽月淡淡笑道“住东堂子胡同。”
东堂子安定门那一带大多镶黄旗居住,是上三旗的。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来头,掌柜的也不敢再小瞧。只陪着挽月一样一样看过去,“小姐,您看中哪个了”
瑞雪挡在挽月前头对掌柜道“我们小姐先瞧瞧,你去忙你的吧”
正说着,从门外又进来一位客人。
“呦,曹大爷,有日子没见您了”
“噢,这阵子身体有恙。这不立秋了么,来你这挑两匹杭绸。”
“您这边儿请先看看”
挽月触摸一匹秋香色的料子问道“掌柜的,这个。”
“小姐好眼力,这是苏绸,这个月从江南新供的货。”
“价儿呢”
掌柜的竖起两根手指头。
“二百文”
掌柜嗤笑一声,带着轻嘲,摇摇头道“小姐说笑了,二两。”
“二两”挽月蹙眉,“苏绸在江南的市面上不过卖到二百文到三百文一匹,好一些的至多不过五百文。您这店里竟然卖二两”
掌柜了然于心,“看来小姐是半个行家,打江南来的”
瑞雪不客气道“跟你没关系。”
挽月瞥了一眼这屋里的绸缎,“掌柜的,你这价儿未免抬得太黑心了些。”
掌柜的也不客气,“您若真住东堂子胡同,那就可那儿打听打听,我们家店是谁开的。”
挽月淡然一笑,“不就是鳌拜家么,您卖这么高,主家也未必知道吧。”
听她对鳌中堂直呼其名,掌柜还是收敛了些,“小姐只知江南的原价,不知这两月南方闹血月教,百姓苦不堪言。这养蚕的商人也受了波及,生丝价格翻了几番。再通过水路运过来,到京城成本就不止五百钱。更何况我这绸缎是上上佳品,专门卖给达官贵人的,那卖一两银子以上已经不算贵了。您这条街上、再去正阳门大街打听打听便知道了,货比三家,满京城都是一水的价。”
“他说的没错儿小姐不必比较了,我已经一路比过来了。”说话的正是后进店的男子,约莫十六七岁,端得是天庭饱满、方面阔耳、丰神俊朗,一看便是个福气富贵的长相。
挽月心道阿玛家中产业众多,多半都是额尔赫、扎克丹等人打理,未必晓得里头的猫腻。今日她也不便继续逛下去,待明日取了账册来看再说。
“瑞雪,我们先走吧”
“小姐回见了您”
挽月一行才出了天衣阁绣庄,那位买杭绸的少年便也跟着迈出了门槛,在店门口同挽月寒暄道“听小姐口音不是京城人士,是江南人吧”
“怎么你们京城人都爱问这一句么”挽月不欲与其多话,多半又是个搭讪的富贵人家公子。
“哦不不,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方才在店里听到小姐说起苏绸的价格,好奇而已。都说南方正在闹血月教,小姐既然是从南方来的,不知是否知晓一二”
挽月闻此言,转过身来,“我早已动身上京,对江南当下的情形不大清楚。”
“是这样。”富贵公子指指天衣阁的招牌,“您若真想买苏绸,可以去城西看看,这条街和正阳门大街上的一多半绸缎庄都是鳌中堂家的,价儿是谈不下来。有他家的高价,京城旁的绸缎商也不敢卖低。这不,皇城根儿下的寻常老百姓,本来就穿不起丝绸,逢年过节还能赶两身儿出来,这下更穿不起了。都叫富人给买了。”
言语中不乏对鳌拜的不满。
挽月也不同他争辩,轻轻笑笑,“公子不也是富人家的”
男子哑然,笑道“曹某算不上大富大贵人家,家父正白旗曹玺,我们家祖辈起就是包衣。”
“瞧您面相,日后必能显赫通达、富贵盈门。”
“那曹寅就借小姐吉言了”说罢拱拱手,同挽月在街市口道别。
挽月深深地望了那个背影一眼,心里道原来他就是曹雪芹的祖父曹寅,那不也是跟在康熙身边的人依稀记得他后来替康熙去镇守江宁织造府了。真是应了那句话,站在前门楼子上扔个石子儿都能砸到个侍郎。京城果然遍地是人物。
“小姐,咱回去么”
“回去吧”
回到府里,天色已向晚。好在府里温哲主事,并没有待她和乐薇很严格。今日是三十,朔月,天上看不到月亮,只有满天星辰,闹嚷嚷地挂在树顶。蝉鸣有一下没一下地叫着,晚饭挽月并没有用很多,吃用那白粥就着一点六必居酱菜,吃了一个葱油卷子,便不吃了。
白日里这院子已经被熏过艾草与薄荷叶,没有什么蚊虫。挽月便推开窗子,半趴在窗栏杆上,轻轻摇着扇子,望那星辰。宣纸上的小乌龟越瞧越可爱,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翻又翻不过来。
挽月端详了再三,末了将那纸用书册压住,“我有那么狼狈么画得那么难看还将我比作乌龟”
说罢,便气咻咻地从窗户那儿回到屋中,搁置下那扇子,将古琴搬来轻抚。
指尖拨弄琴弦,两声是寂寥,三声是百无聊赖,连着拨弄五六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
南星从庑廊绕过来,端着一盘切好的新鲜瓜果进来,“小姐,这是大奶奶让送过来的,说是新疆进贡的绿瓜,叫哈密。宫里给赏了咱们府上几个。可甜了”
“知道了。”双手划过琴弦,流水一般的声音从琴弦上流泻而下。
南星蹙了蹙眉,旋即笑道“小姐今日的琴声不似往日平静,反倒有些乱似的。”
“胡说我的琴声哪里乱了”挽月嗔道。
南星抿嘴一笑,“奴婢说错了。”
挽月双手捧着脸颊,尝了一块哈密瓜,瓜丝丝甜着,可却不如那蜜饯甜到心底,反倒有一丝青涩,“你说你要是讨厌一个人,你会把她比作什么是好的还是坏的”
南星想了想,道“当然是坏的什么蚱蜢、臭虫、老鼠、蝇子什么丑,我就将他比作什么”
“砰”挽月止住了琴弦,径直向床上走去,“不弹了睡觉今儿星星不好,是乱的,影响我思绪了。”
南星同瑞雪面面相觑,小姐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
星星星星怎么了
南星走出院子,抬头仰望,浩渺星河压清梦,“可真美呀明明是美的么,小姐怎么说是乱的”
星河无错,越是空旷的地方,越能看到满天璀璨。
玄烨迈着步子,从乾清宫信步到御花园,又从御花园牡丹亭走回了头。
顾问行好心提醒道“皇上,前面就是坤宁宫了,您要不要去瞧瞧皇后娘娘您自打上次回宫,同皇后娘娘拢共就见了一次面儿,还是在太皇太后宫里。”
坤宁宫玄烨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吧,今儿朕没任何心思,改日再找皇后说话。她身子不大好,你让太医院再去寻些名贵的药材来。内务府采办不到的,就去民间寻。再办事不利,朕摘了明珠顶戴花翎。”
“嗻。”
见皇上转身换了一个方向走,顾问行回望坤宁宫的匾额,无奈又惋惜地摇了摇头,心里道都是可怜人
慈宁宫中,宫女正在给昭圣太皇太后轻轻抚触额头,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边闭目养神,边同自己的老仆人苏麻拉姑说话。
“你是说,皇上都走到坤宁宫门口了,又打道回去了连门都没进”
“是啊”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气,“这俩孩子,哪里有帝后的样子福临如玄烨这般大的时候,皇子都生出来了。”
苏麻拉姑道“皇上同皇后成婚以来,一直相敬如宾。皇后娘娘是个贤惠老实的孩子,从来不争不抢。皇上不来,她也不去。”
“贤惠是好事,太贤惠了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这后宫里啊,太过冷冷清清,连个妃子都没有。赫舍里氏对咱们爱新觉罗家有恩,索额图也忠心。索尼临终的时候,哀家答应了要照顾好他孙女。可这样下去,哀家可怎么跟人家爷爷交待瑶嘉身子一直不大好,哀家也心疼的很。
“上回章太医说皇后气血两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症,恐难生养。若是强行孕育,恐怕”苏麻拉姑顿了顿,犹豫着还是说出了口,“易有难产之相。”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打发宫女下去,“可孕育皇嗣是大事,这么几年了,宫里一直未曾选秀,也不曾提拔其他妃嫔女子,对皇后已然是照顾有加了。呵呵,不过玄烨这小子做的也不厚道,去皇后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听敬事房说,去了也多半是说说话。”
苏麻拉姑笑道“皇上勤勉,心思都放在国事上了。”
太皇太后了解自己孙子,“哀家看,他是早对这桩婚事不满意,但又感念索尼一家的恩情,所以既不与赫舍里氏亲近,也不纳别的妃子,是感激大于情意。老拿自己尚未亲政说事,说鳌拜未除、三藩有乱,不想思量儿女情长。”宫里已经出过一个和尚了,再不能出第二个。“他成日里都和谁混在一起”
“曹寅、纳兰容若、佟国维大人家的叶克苏少爷,还有图海。”苏麻拉姑欲言又止,终究是咽了下去。太皇太后对她多有了解,“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对哀家耍心眼了咱俩是什么关系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苏麻拉姑终于开口道“奴婢听说,京城也有八旗子弟时兴时兴男风的,听说那曹寅好看戏,会写戏文儿,别是”
“别是皇上中意他了”太皇太后接话道。
苏嘛拉姑怔怔又害臊似的点了点头。
“哀家看你是真的想多了宫里说到底是女人太少了。”太皇太后想起一个人来,喃喃道“一提起这个,病怏怏的还挺多的。恪纯家的女儿灵珊许久不曾进宫了吧”
苏麻拉姑错愕,“您不会是想把淑宁郡主许给皇上后宫里吧那可真不是个好人选且不说她父亲是吴应熊、祖父是平西王,便是这位小主子,也是个病怏怏的身子,恐怕还不如皇后娘娘呢”
太皇太后“啧”了一声,嗔了她一眼,“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了哀家怎会让玄烨娶吴三桂的孙女吴应熊留在京城,本就是个质子,娶他的女儿岂不是养虎为患哀家是说,灵珊也大了,哀家这两年越发寂寥,也想宫里多几个孩子热闹热闹。不妨把灵珊和世璠都接进来,再给郡主在京中挑几个伴读。”
苏麻拉姑恍然大悟,笑道“还是您有主意”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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