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清晨, 魔气幻化的金乌缓慢从天边升起,给翻滚流动的云染上一层金边。
平日空无一人的万哀崖上,此刻乌央央一群人, 几乎半个冥域的鬼臣与大能都来了, 表情严肃一言不发,等待着审判刺杀皇族的罪犯。
凭空出现的高台之上, 非寂面无表情坐在王座上,烈烈的风吹到他附近便倏然消散, 连他的一根发丝都接触不到, 他的身侧, 是始终挂着笑意的舟明。
“流景是我的病人, 如今伤势未愈便要丧命于此, 我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帝君不介意我来送她最后一程吧”他噙着笑问。
非寂神色淡淡“随便。”
舟明无声笑了笑,一低头便看到人群之中面色苍白的舍迦。
“小兔子似乎神魂不稳, ”舟明说了一句,又看非寂, “帝君, 我去给他下个安神咒, 免得他姐姐还没死, 他的魂魄先被肆虐的魔气撕碎了。”
非寂直接无视他, 表情淡漠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行刑台。
舟明勾起唇角,跳下高台转眼出现在舍迦面前。
“舟明仙君”这里到处都是人,舍迦惨然一笑,只能与他装不熟。
舟明抬手扣在他的额头上,舍迦愣了愣,便感觉有灵力涌入识海, 一时间心慌气短浮躁不安等不适感全都散了。
“这是”舍迦还有些懵。
舟明“你修为不高,被这里的气场影响了。”
舍迦顿了一下,明白了。
万哀崖地处冥域极北之地,山下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哭渊,渊内埋着上古大阵,千年万年来汲取整个冥域的魔气与怨气,生出一批凶残嗜血、却被永困崖底的鬼兽,光是时不时传出的吼声,都能让人神魂震荡不安。
“舟明仙君,”舍迦有些哽咽,含糊其辞地问,“我姐姐她该怎么办啊”
寻常的死犯,一般都在城内直接处决,唯有罪大恶极之人才会在万哀崖行刑,而行刑之后神魂脱离肉身,一般还没等沉入忘川转世轮回,便会被鬼兽吼声震碎,等同于魂飞魄散彻底消失。
此等刑罚,在神魔看来,比凌迟而死更可怖。舍迦一想到仙尊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便止不住的恐慌。
“生死有命,到了这一步,你也只能相信她了。”舟明同样委婉,只有舍迦听懂了,他是在说暗牢里那次见面。
对,仙尊之前说过她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他们只管相信她就好。舍迦顿时打起精神,脸色也好了些。
舟明特意下来一趟,便是怕他会冲动行事露出破绽,如今已经提点过了,便直接回了高台之上。
“帝君。”舟明颔首。
非寂撩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随意且漫不经心,舟明却仿佛被这一眼看进神魂里,在这样沉闷的清晨,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冷。
舟明藏在袖中的手猛然握紧,面上却淡定如初。
太阳越来越烈,云雾逐渐散去,一辆马车渐渐出现在天边。
“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当看清马车里的身影时,舍迦只觉双膝都是软的,第一反应是看高台上的舟明。
舟明眼神沉沉,唇角却故作无事地扬了起来“这么好的姑娘,真是可惜了。”
非寂眼神淡漠,闻言没有生出一丝波动。
舟明笑了笑,藏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紧。
众目睽睽之下,马车很快落在刑台上,狸奴粗暴扯断门上锁链,将里头的人拽了出来。舍迦就看到自家仙尊仿佛失了魂一般,被拽到地上后也只是低着头,一时间更加焦急。
高台上,舟明看到流景后却是蓦地松一口气,笑意也总算入了眼底。再看非寂,仍是古井无波,一双眼睛漆黑不见底,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起初只是人群中一点小小的声音,接着声音一点点扩大,终于响彻山巅。太久没有看到神魂被撕碎的样子,鬼魔嗜血的一面被此处邪性的风点燃,伴随着深渊中鬼兽的怒吼,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刑台。
狸奴面色阴沉,化出方天画戟直接刺进流景心脏,有雾气一样的神魂不断涌出,又转眼被万哀崖的风撕碎。鲜血喷溅,引来阵阵欢呼,舍迦瞬间红了眼圈,挣扎着要冲上刑台,狸奴眼疾手快,直接隔空将他打晕过去,这才踏上高台复命。
“帝君,行完刑了。”狸奴低着头道。
非寂抬眸看了他片刻,清冷道“你倒是愈发有本事了。”
狸奴瞬间被冷汗湿透。
欢呼声逐渐消散,风声再一次肆虐,刑台上的流景尸体,也变成了一截树枝。观刑的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弄不清楚此刻的状况。
舟明一脸淡定,将手伸进袖子里捏了捏媳妇儿的脸,换来她在自己手指上用力一咬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
寂静之中,狸奴突然跪下“卑职罪该万死。”
“不辩解”非寂问。
狸奴咽了下口水“卑职已经骗了帝君一次,不想再骗第二次,卑职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什么意思,死犯变树枝的事跟他有关台下众人渐渐回过味来,一时间纷纷看向高台,想知道非寂打算怎么处置。
众目睽睽之下,非寂面色平静“本座的人,竟是一个比一个蠢。”
舟明顿了顿,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余光便瞥见有人轻盈落在刑台上的囚车上。他心里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险些没维持住不是,她有毛病吗都逃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狸奴听到下方阵阵惊呼,也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清来人后耳朵飞平,直接问出了舟明的心声“流景你是不是有病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我若不回来,狸奴大人岂不是要背黑锅了,”流景笑嘻嘻看向非寂,坐在囚车顶上晃着双脚,“帝君,这几日可有想我”
“知道回来会如何吗”非寂面色平静,无爱无恨。
“死无全尸,魂飞魄散”流景推测。
非寂“那还敢回来。”
“不回来不行啊,狸奴大人舍命相救,我可不能抛下他,”流景笑笑,“更何况我弟弟还在我弟弟呢怎么晕过去了谁干的”
自身难保,还有空管别人。狸奴深吸一口气,才没有被她原地气死。
她堂而皇之出现,还一副肆意无畏的德行,顿时引起众人愤怒,一时间杀了她的叫嚣再次响彻天空。
一片震天响中,流景不解开口“奇怪了,你们一个个的平日也不见得跟尘忧关系多好,怎么这会儿都如此义愤填膺”
“因为他们想杀的不止是挑衅皇族的凶手,还有可以左右帝王心绪的妖妃,”狸奴忍无可忍再次回头,“你能不能闭嘴少说两句”
“哦,”流景乖乖答应一声,又突然朝非寂抛了个媚眼,“帝君,救救你的宝贝妖妃行吗”
狸奴“”没救了
面对流景的,非寂扭头看向舟明“救吗”
“帝君是不是问错人了”舟明挑眉。
非寂双眸沉寂,仿佛已经将他看穿“你说如何便如何,本座听你的。”
舟明唇角的笑淡去,沉默片刻后看向囚车顶上的混蛋。
许久,他淡淡开口“杀了吧。”
流景眼皮一跳“喂,好歹也相识一场,舟明仙君没必要这么歹毒吧”
舟明笑了一声“流景姑娘被放走了还跑回来,不就是为了送死,本君不过是遂了你的心愿。”
非寂扫了狸奴一眼。
狸奴表情一僵“帝君”
非寂眼神渐冷。
狸奴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转身飞跃至刑台,右手在虚空中一抓,闪着寒光的方天画戟便出现在他掌心。
“我没办法,”他眸色沉沉,“已经骗过帝君一次,不能再忤逆他。”
“来吧。”流景轻笑。
狸奴一步步逼近,舟明脸上笑容不变,藏在袖中的手却越攥越紧。
终于,一道寒光闪过,流景突然开口“等一下”
狸奴的戟瞬间从她身侧擦过,径直飞进山壁的石缝里。
“有话快说”狸奴以为她要发挥自己胡说八道的能力脱罪了,赶紧催促道。
流景利落起身,高高站于囚车之上,在万众瞩目下看向非寂“帝君,听说冥域有个规矩,只要能从鬼哭渊里活着出来,便不论犯下多大罪孽,皆可以一笔勾销”
非寂盯着她看了片刻,道“是。”
流景笑了,眉眼间俱是肆意。狸奴皱了皱眉,刚要问她想干什么,她便转身纵身一跃,刹那间消失在崖顶。
“流景”狸奴扑过去拦她,却只抓到她一片衣角,而随着她的下坠,衣角也从掌心挣脱了。
舟明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旁边的非寂突然看向他“怎么了”
“本来还想送她最后一程,再帮着收个尸,这下好了,只怕要被下面那群鬼兽啃得渣都不剩了。”舟明挂着笑颇为遗憾。
非寂神色淡漠“自找的。”
舟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浓重的深紫魔雾。
“可不就是自找的。”舟明缓了缓呼吸,袖中的手渐渐攥紧。
自找的某人急急下坠,四周魔雾一股脑地涌来,试图在她落地前腐蚀瓜分她的血肉。流景淡定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扔进嘴里,一抬手震开魔雾平安落地,下一瞬便在昏暗中与一只恶魂兽对上了视线。
而恶魂兽背后的浓雾里,有十几对灯笼大小的血红眼睛,荧荧地冒着死气。
“这是闻着味都来了啊,”流景轻笑一声,下一瞬右手幻化出一把冒着寒气的冰剑,“那便一起上吧。”
鬼兽嘶吼一声,一股脑朝她涌来。
魔气幻化的金乌不知不觉便升至中空,开始散发不顾人死活的热意。魔修鬼修大多都喜阴凉,此刻被大太阳一晒,加上流景跳进鬼哭渊注定死路一条,他们已经没有热闹可看,便渐渐生出了退意。
狸奴召回方天画戟,又狠狠插在地上“帝君没走,我看谁敢先走。”
众人“”
狸奴沉着脸看向安静无声的深渊,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高台之上,舟明缓缓开口“狸奴大人倒是讲义气。”
非寂一脸冷淡,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
鬼哭渊内,流景将冰剑刺进第十只鬼兽的心脏,热烘烘的血顿时淋了满脸满身,她胡乱擦了擦脸,站在鬼兽组成的血海尸山里肆意抬眸“还有谁”
还活着的鬼兽们蠢蠢欲动,想上前却又不敢,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长得又不好看,别撒娇,”流景看着他们皱巴巴光秃秃的皮,顿时面露嫌弃,“也不能因为出不去就长这么随便吧,好歹长点毛儿呢。”
最前方的四脸兽像是听懂了,顿时大怒冲了过来,流景握剑的手已经颤抖,却还是稳准狠地刺进它的丹田。
又是鲜血喷涌,三辆马车那么大的鬼兽轰然倒地,将地面都震得颤了颤。
“还来吗”流景睫毛上凝了血痕,一抬眸透着邪气。
亲眼看到她一招击杀四脸兽,其余鬼兽喉咙里的威胁声渐小,流景猛地上前一步,有只胆小的赶紧后退。
流景乐了,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灵药“反正你们也杀不了我,不如这样,我给你们些吃的,你们放我上去,我再弄些好东西给你们扔下来,如何”
鬼兽修炼千年万年,都已经生出灵智,此刻被杀了这么多同伴后本就无心恋战,看到她的灵药后更加动摇。
“从舟明那儿偷的已经吃完了,这些是狸奴给的,我一直攒着没舍得吃,你们如果不要,我可全吃了啊。”流景说着,就要往嘴里倒,带头的鬼兽顿时发出一声嘶吼。
“这才对嘛。”流景直接将灵药扔给它,鬼兽一跃而起全部含住,转身便朝浓雾深处跑去。
它一走,其他鬼兽也跟着离开,流景的剑突然化作一团水汽消失,她也脱力地跌坐在地上,靠在鬼兽尸体上静静喘气。
鬼哭渊魔气浓厚,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流景双眼失神,染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潮湿的泥土。
突然,沾满泥的指尖碰到一点阻碍,流景有气无力看去,便看到一株浅紫色的小花迎风摆动。
没想到这种地方,竟也能生出如此漂亮的花。流景笑了一声,闭上眼睛调养生息。
刚才全靠舟明平日留着保命的丹药才能一直坚持,现在药效已经消耗殆尽,她过度空荡的识海也开始发出警告的震颤不能再休息了。流景轻呼一口热气,扶着鬼兽尸体勉强从地上站起来,正要挣扎离开,突然感觉有阴影从天而降,她眼神一凛,下一瞬便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帝君”流景眨了眨眼,确定是他后突然高兴了,“帝君,你怎么来了”
“想出去”非寂问。
流景点头“当然。”
非寂抬起右手,掌心突然出现一柄暗光流动的蛇纹长鞭,随意朝地上一甩突然化作长剑,直指流景咽喉。
“那就先过本座这一关。”非寂一字一句,都透着森森冷意。
剑尖离得太近,流景甚至能感觉到上面溢出的寒气,让本就不安稳的神魂愈发受创。她默默咽了下口水,小心地捏住剑刃,试图让它离自己远一点,可惜推了几下都没推动,反而越来越逼近。
“帝君,”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看向非寂,“得罪了。”
非寂眯起长眸,还未有所反应,她便径直朝着剑尖撞来,他眼神微变急忙收剑,剑刃又化作柔与刚并济蛇纹长鞭快速垂了下去。他收手的功夫,流景已经冲了过去,硬生生靠着惯性将他撞倒在地上,捏着他的下颌吻了上去。
非寂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荒唐至此,一时间额角青筋直跳,当即便要将人推下去。
流景猜出他的意图,连忙手脚并用死死缠住他,还不忘一边缠一边用舌尖去撬他紧闭的唇,好好的亲吻弄得跟打仗一样。
“滚下去。”非寂忍不住开口。
流景趁机抵住他轻启的唇齿,进一步攻城略地。
非寂“”
她一身臭血,连睫毛上都挂着小片的红,神魂更是肉眼可见的颤动崩溃,估计一个时辰内便会溃散而亡。
这样一个将死之人,却在这儿强吻男人。
大概是因为是荒唐到了极致,非寂反而懒得动怒,甚至有种想看她能作到什么地步的心态,于是冷眼放任,任由她吮来咬去。
许久,流景总算放过他的唇,略微撑起身子看向他,倾泻的脏兮兮的头发堆在他脖颈间,略微一动便给他带来要命的痒意。
“闹够了”非寂冷声问。
一吻结束,人家什么事都没有,流景自己却喘个不停,好一会儿才说“帝君,我的识海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你跟我合修吧,帮我抢救一下。”
“凭什么”非寂看着她的眼睛,“容本座提醒你一句,你杀了本座的母亲。”
流景“这么一说,是不是更刺激了”
非寂“”
“帝君,帮帮忙嘛,之前识海的时候不是感觉挺好吗”流景继续劝诱惑,主打的就是油盐不进。
非寂冷笑一声“流景,荒唐也要有个限度。”
“帝君,帝君。”流景贴着他往下挪了三寸,立刻听到他的呼吸变重。
非寂扣住她的胳膊,嗖嗖放冷刀“你是不是觉得,本座真拿你无可奈何”
流景顿了顿,突然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这是一个不沾情谷欠没有条件的吻,却如一把利剑,径直刺进非寂心口。
“你若实在不愿意,我就不勉强啦。”流景笑了一声就要起身,如瀑布一般的头发随着动作,再次拂过非寂的鼻尖,一刹那风声远去万籁俱寂。
一朵花掉在非寂脸上,他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等流景捡起来后才问“是什么”
“方才发现的,觉得漂亮就摘了,想着上去之后送给你。”流景将花别在他的耳朵上,笑了,“美人簪花,果然漂亮。”
馥郁的香味蔓延,利剑又往心脏更深处进了一步,下一瞬化作一股风,势不可挡地涤荡他全部神魂。非寂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肆意疯长,过往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可等他再细细回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都要死了,还顾得上摘花”他淡淡开口。
流景扬唇“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你可能喜欢。”
他喉结动了动,盯着流景疲惫却含着笑的眼睛看了许久,突然将她扯向自己,流景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下一瞬便与非寂颠倒了位置。
“真脏。”非寂双膝跪在她腰两侧,居高临下地给她施了个清洁咒,流景身上黏腻的臭血瞬间消失。
恢复清爽之后,流景舒服了不少,只是不太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帝君”
一阵风起,非寂的外袍落在地上,阻挡了所有脏泥与血污,流景整个人陷在外袍里,被他扣住了双手。
非寂鬓边的花儿不知何时落在了衣袍上,他的指尖无意间划过,花瓣微微颤动,好似活了一般。他第一次看花,第一次尝试去触碰一朵花,花儿被掐出了痕迹,鲜红的花汁染红了指尖。
一阵风起,花儿被卷着直冲云霄,下一瞬又急急落地。流景勉强维持的清醒,转眼又被轻易击碎,浑浑噩噩间,她蓦地想起在蓬莱的那段时间。
那是她几千年人生里,最肆意最快乐的日子。而那段日子里,几乎每一天都有非寂的身影。一起深夜于无边海上畅游,一起逃课跑去凡间买糖葫芦,一起偷喝蓬莱老祖的酒,一起受罚一起挨骂,做什么都是一起。
那时关系很好,动不动谈及未来,亦是同样的雄心壮志,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刀兵相向,更没想到有一日会滚到一起
一滴水落在眉心,流景顿了顿,抬头对上非寂泛红沉郁的眼睛,勉强恢复一丝清明“帝君你哭了”
“可能吗”非寂呼吸灼热,开口说话时刻意放缓了语速,声音才勉强维持冷静。
话音未落,一滴汗便顺着他的下颌线落在流景脸上,无声地给了流景答案。
流景弯了弯唇角,指尖沾了些汗放入口中,非寂的眼神愈发暗了。
“流景。”他压抑开口,声音透着点点危险。
流景眼角泛红,也比他镇定不到哪去“嗯”
“你想要本座的蛇身吗”他好半天才开口,眉眼间透着严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流景闻言迷惘地看向他,直到他脸上隐约浮现鳞片,黑瞳也变成血红的竖瞳,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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