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衡量 ……

小说:科举养崽日常 作者:木子金三
    日温渐凉,众人添了衣裳,但成忱和宋越依然时不时打趣崔遥。

    “你近日衣衫可全?”“亵裤可在?”诸如此类云云。

    崔遥恼羞成怒,与他们打做一团。

    杜蕴坐在石凳上,抿着小嘴笑,手上还不忘给他爹剥瓜子,一副勤勤恳恳的小模样。

    偏他人小,力气也小,剥了小半日也才剥出小堆。

    杜长兰吃着儿子剥的瓜子仁,悠哉悠哉看戏,随口夸奖:“真能干,有你这样好的儿子,爹好开心喔。”

    小孩儿瞬间脸色泛红,眼睛亮亮的望着他爹:“爹开心,我也开心。”

    杜长兰朝儿子比心。小孩儿噘嘴嘴回了个飞吻,乐得小脚跟着晃,剥瓜子更卖力了,小手力气不够还上嘴磕。

    陆元鸿看不下去了,决定帮侄子一把。

    “蕴儿,厨娘唤你。”陆文英将杜蕴支走,在杜长兰身边坐下。

    杜长兰挑眉:“何事?”

    陆文英:“在想崔遥失窃的内衫。”

    起初陆文英以为是陈芨或付令沂偷的,但时间对不上,后来才知自己想窄了。这种事风险低,又何须本尊,随便使个人就成。

    就算事后暴露,也可打哈哈说句捉弄人带过去。但目的性虐狗就不成了。

    陈芨和付令沂还没有那么富裕,支使人做这种事。

    杜长兰将碟子里最后两颗瓜子仁扔嘴里,朝小黑嘬了两声,小狗立刻摇着尾巴奔过来。

    杜长兰撸了一把狗头,哼笑道:“养狗的好处不就出来了。”

    陆文英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

    杜长兰撸了两把,感觉手感还不错。于是给狗子顺毛。杜蕴知道他爹讨厌脏臭,不但会教小狗定点排泄,每天将狗收拾的可干净了。

    饶是陆文英,也不得不承认杜蕴是个很可心的孩子。但他也羡慕杜长兰对杜蕴的宠溺。

    他从未见过哪名男子会将儿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

    旁人只见杜蕴小小年纪洗袜子,却不见杜长兰引导,杜蕴舍不得狗,杜长兰就将狗留下。

    杜蕴的玩耍,学习,生活都有杜长兰的影子。可是外人眼中,杜长兰却是不靠谱的形象。

    陆文英凝视眼前人,猝不及防怼上一张大脸,杜长兰眯着眼:“你偷看我作甚?”

    陆文英默默起身,回屋。

    晚饭后众人在院里散步消食,享受惬意的黄昏时光。

    一声犬吠打破静谧,矫健的身影在空中划过,精准咬住飞盘。

    杜蕴小手拍的通红:“小黑太棒了!!”

    小黑甩着尾巴冲向他,将木盘吐出,对着小孩儿一顿猛舔。

    “哈哈哈,小黑好痒啊”

    崔遥看的心痒痒,也蹲下一起玩,完全看不见之前差点被狗咬的阴霾。

    杜长兰心想崔遥在其他事情上也这么心大就好了。那会少许多麻烦。

    深秋时候,陈芨和付令沂他们回来了,若说原来这二人看向乙室众人多为不屑,此次之后,眼中就藏了怨毒。

    可惜陈芨和付令沂年轻,不够老辣,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崔遥被盯的不舒服,休息时忍不住同宋越吐槽。

    “背后说人,小人也。”尖锐的声音传来,拉过众人注意力。

    养伤期间,陈芨消瘦许多,分明是快及冠的男子,可两颊微凹,眼底青黑,完全不同于严奉若的阴郁。

    杜蕴有点害怕,躲在他爹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半个小脑袋。

    杜长兰揉揉儿子的脑袋,看着陈芨,目光下移,在陈芨颤抖的指尖顿了顿。

    学院里寂静无声,连不甚明媚的日头也躲在云层后,天地一暗。

    崔遥梗着脖子:“谁说你了。”

    杜长兰:………

    崔遥这话不就摆明在“说人”吗。

    “陈兄误会了。”杜长兰上前一步,挡在崔遥前,面向众人道:“我等只是商议晚上吃什么,毕竟我们同住一室,众口难调,总要协商一番。”

    乙室同住之事在学堂里不算秘密,杜长兰这话也在情理之中。

    宋越赶紧应是,崔遥别过脸不吭声。

    然而陈芨冷笑一声:“难道尔等晚食吃狗肉不成,还道我被野狗袭击活该。”

    “你别含血喷人。”崔遥从杜长兰身侧探出身,双眼炯炯,大声反驳。

    陈芨重重甩袖:“是与不是,自有心证。”

    他扭头入了甲室,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迟疑。

    宋越气了个倒仰,可陈芨已经走了,他想辩解都不能。

    杜长兰若有所思,他总觉得陈芨不是单纯挑衅那么简单。回教室后,杜长兰叮嘱崔遥:“陈芨很不对劲,你避着他些。”

    崔遥嗯嗯啊啊应下。

    半日过去,散学时杜蕴闹着小解,杜长兰只好带儿子去后院,然而刚出来就听见嘈杂的喧闹声。

    他透过人群看见崔遥抓着陈芨的领子。旁边人都在劝,唯有陈芨的声音刺耳:“有种就动手,不敢就缩回去当你的乌龟。”

    崔遥面皮剧烈颤动,举起拳头直冲陈芨面门:“你特么——”

    旁人害怕的闭上眼,下一刻惨叫声起,却不是陈芨,而是崔遥。

    众人疑惑,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崔遥捂着胳膊哀嚎,旁边掉落一块砚台。

    陈芨瞳孔猛缩,惊疑不定的瞪着杜长兰。

    “你们不知道先生最恶学生冲突,是真想被赶出学堂?”杜长兰大义凛然的模样,将众人都震住了。

    杜长兰强行拽着崔遥离开,当事人之一走了,其他人也纷纷散去。走到一半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啊,当初杜长兰在学堂揍付令沂,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

    这个疑惑得不到当事人解答。

    杜长兰一口气把人拽回崔家小院,他将厨娘支使出门,院里只剩他们。

    崔遥甩开杜长兰的手,一脸不服:“你到底是哪边的?你知不……”

    “我午时叮嘱你的话都忘到脑后了。”杜长兰气息深沉,眼里涌动的冷意将崔遥骇住。

    崔遥气势弱下去:“我……”

    他求助的看向其他人,这事分明是杜长兰没理。帮着外人欺负他。

    宋越干咳一声,“长兰肯定有他的理由。”

    陆元鸿和成忱附和:“是啊是啊。”

    崔遥:???

    崔遥四下张望,陆文英沉默,但此刻沉默就是默认。

    不是,怎么大家都听杜长兰的了,难道他不是小头头吗?

    陆元鸿进厨房给众人倒水,犹豫道:“我觉得陈芨好像在故意找茬。”

    “不是好像,他是有意为之。”杜长兰在石凳落座,饮了一口白水,提点道:“你们注意陈芨的右手没?”

    崔遥茫然。

    陆文英想了想,道:“他想栽赃崔遥。”

    崔遥:“哈?”什么跟什么啊。

    崔遥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姓陈的栽赃我什么?”

    陆文英白了崔遥一眼,他果然讨厌崔遥的性子,以及愚蠢。

    他在杜长兰对面坐下,轻声道:“陈芨的右手估摸留了病根,寻常不觉有甚,但提笔写字应该是难了。这种打击一般读书人都无法接受,自然要找个垫背的。”

    崔遥对上众人目光,少顷,迟疑的指了指自己。

    杜长兰道:“没错,只要崔遥动手,陈芨就可将右手伤残推到崔遥身上,占领舆论。读书人重声誉,咱们与崔遥同吃同住,同样会被打上印记。而陈芨纵使不能科举,也可以踩着我们博一个好名声。而我们成了欺凌霸善的恶棍。”

    当下虽不显,但名声利用好了,往后某日陈芨也会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话音落地,满院寂静。

    杜蕴抱紧了他心爱的小黑,大人心好脏,还是他的小黑好。

    陆文英看了周围一圈人,最后目光落在杜长兰身上,犹豫着是否离开。与这群愚蠢的人绑在一起,未来肉眼可见的暗淡。

    崔遥站在院里呆愣许久,倏地怪叫一声:“陈芨那王八羔子阴我啊。他怎么敢的!!”

    崔遥脑瓜子嗡嗡,从小到大第一次见识阴谋,眼前阵阵发黑。

    宋越扶住他,小声道:“多亏长兰阻止你,不然你就入套了。”还把我们给连累了。宋越心里默默补充。

    崔遥发泄一通,垂头丧气的蹲角落,小黑不明所以,凑过去舔舔他。

    杜长兰懒得理他,那小子也该晾一晾了。午时的叮嘱,黄昏就忘了。

    当初付令沂挑衅,杜长兰其实有其他办法解决,但他偏偏选择以乙室众人升上甲班做赌约的中二法子,有两个原因。

    其一,续原主的人际关系。

    其二,独木难成林,崔遥等人的性子还算与他合缘,若是激一激能够上进。杜长兰自然想与友人走的长远,也好有个照应。

    相比较之下,第二个原因占了九成。

    可如果“弊大于利”,杜长兰就要重新审视这段关系了。

    他摩挲着杯盏,面色几乎称得上平静,可周身仿佛覆盖了一层看不见的寒霜。那一刻,宋越莫名感觉他们离杜长兰好远。

    他心尖发颤,小心翼翼唤了一声:“长兰。”

    杜长兰颔首示意,“怎么了?”

    宋越声音一滞:“没,没怎么。”

    他慌张垂下眼,连他自己都惊讶为何会有恐惧的情绪。

    他们几人中,论家境,杜长兰只比陆文英好些。论人脉,更远不及崔遥。论学问,宋越下意识想起的人是陆文英。

    杜长兰这样一个“中不溜秋”的人,宋越也不知道为何会听他的。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要被杜长兰给推开了,止不住心慌,这实在有些荒谬。可他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放松,又偷偷盯紧杜长兰。

    院里气氛压抑,直到一阵敲门声打破,陆元鸿跑着开了门,夸张比划:“好大的鱼,今晚有口福了。”

    他笑问:“长兰,这鱼你想怎么吃?”

    杜长兰微微一笑:“我都可,你们随意。”

    陆元鸿讪笑一声,院里又恢复静默,饭后众人照常温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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