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雨衫(八) 如果我姐妹是个英雄,那你……

小说:与玫瑰书 作者:她与灯
    尤曼灵和杨钊死了。

    张鹏飞赶到临江苑的时候, 火已经扑灭了,暴雨却还没有停。

    派出所的民警正在善后,张鹏飞从围观的群众里挤进去, 看到了躺在担架上的尤曼灵。她的身体已经被装进了裹尸袋,只露出头, 脸上全是血。杨钊的尸体就躺咋他身边, 颈动脉处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

    周围的人, 看着这两颗凌乱的头颅, 哈着气, 不断地“编撰”,“猜测”着他们的故事。

    “说的是,这个女人被这个男人包养了六七年吧。”

    “是挺漂亮的,但是好好的, 怎么两个人都死了呢”

    “肯定是有人来寻仇,这个男人不是个好东西。”

    “我刚才他们警察在说, 有可能是这个女人想杀这个男人, 结果这个男人也没放过她。”

    “真的啊”

    张鹏飞低头看着尤曼灵的脸, 浑身颤抖地蹲下来。

    他听不下去周围的声音, 他想让他们闭嘴, 然而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紧收得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尤曼灵会死在这里。

    张鹏飞蹲在地上, 抬头朝仍然冒黑烟的那个窗户看去。

    临江苑,顾名思义,临着大洇江,江上来风,把那一阵一阵焚烧后的黑烟,吹出了张牙舞爪的形状。

    张鹏飞撑不住跪倒在地, 一个派出所的民警认出了他,赶忙过来把他扶起来,扶到现场的负责人身边,“领导,他是张鹏飞,是这个女死者的”

    说到这里,民警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界定他们的关系。

    张鹏飞拼命地吞咽了几口,又弯下腰干呕了一阵,终于发出了声音,抬头对现场负责人说“我是她哥哥。”

    “行。你能确认她的身份吗”

    张鹏飞又看了一眼躺在裹尸袋里的尤曼灵,点了点头。

    “好,那你先跟着去殡仪馆吧办一下手续吧。”

    “她为什么会死。”

    “你先不要太难过,具体的情况,我们也还要调查,那个小周,你认识他是吧。你带着他过去吧。”

    “好,走吧。鹏飞。”

    尤曼灵的尸体连夜被被转移去了殡仪馆。

    没过多久,大江南的员工也赶了过来,协助张鹏飞一道处理完殡仪馆的事情,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张鹏飞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湿透,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沉默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吴经理把其他几个员工打发了回去,走出来看到张鹏飞,突然想起什么,忙走到他身边坐下,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信封,递到他面前。

    张鹏飞抬起头,“什么东西”

    吴经理红着眼睛说道“尤总昨天放到我这里的,她让我今天找时间交给你,可是我也没想到,她。”

    “给我吧。”

    吴经理把信封放在张鹏飞身边,起身走了。

    张鹏飞伸手拿过来,怔怔地看着信封,沉默了好久,才撕开了封口。

    里面是一封尤曼灵写的信。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最不爱读书的那一个,写一爬字,谁也学不来。

    张鹏飞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笔迹,和从前一样,满篇口语,错字一堆,却真真实实的,是她的口吻。

    哥

    长话短说,我这个人文化不高,也没什么想法,活了这么久,身上只有一些钱。现在,我对这些钱做一个安排。本来我也懒得跟你讲的,可惜你又是童童的爸,没办法,我只有单独给你写一封信。去年,我在罗永行律师事务所立过一份遗嘱。哥,我这辈子没有真正的亲人,所以我把所有的遗产都留给小秋和童童。本来,我想把我的车留给你的,后来我又想了一下,你那点工资养不起我的豪车,所以还是算了吧。”

    绝笔信啊,她还是忘不了和张鹏飞斗嘴。

    张鹏飞看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含泪笑了一声。

    接下来的字,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写的,下笔的力道比之前那一段柔和不少,语气也变了。

    哥,说实话,我这辈子最看得起的人是你,最看不起的人,也是你。

    你真枪实弹地跟杨钊他们干过,但是现在,你还不如人小秋。但我也理解,你结婚了,有家庭,有孩子,有一堆责任,你不能在上山拼命了。不过你勇敢了那么多年,说实话也够了,也该换我们上了,总不能一直把哥你顶在前面,对吧。以后,你和文姐好好的,好好过我们想过又过不了的日子。如果不幸的话,今天我就要先走一步了,走的时候对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件事我挺了我姐妹一辈子,你要不也试试看,信一回你那个兄弟。如果我姐妹是个英雄,那你的兄弟,八成也是。

    就这样,再见。

    尤曼灵

    就这样。再见。

    尤曼灵致死潇洒。

    张鹏飞读完最后一个字,几乎窒息,心脏收缩得难受,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办法在尤曼灵的尸体旁边在呆下去。

    他站起身往外走,在门口接到了文柔的电话。“你怎么还不回来”

    张鹏飞坐在殡仪馆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地上的雨水在地上几乎流成了河,他哑着声音对文柔说了一句“尤曼灵死了。”

    电话那头,文柔也沉默了,良久才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你在哪里”

    “我妹妹死了”

    张鹏飞的声音突然暴开,文柔被他打断,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再次沉默。

    等张鹏飞再开口的时候,文柔听到了她从未在张鹏飞口中带出的哭腔。

    “文柔,这种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你想怎样”

    张鹏飞没有回答。

    “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甚至还透着一丝绝望,“我也不说什么了,自从我哥哥死了,你活着从出阳山上下来,换到监狱系统工作,我就觉得,你没开心过。我这辈子最恨毒贩,最怕的也是毒贩,总想把你拉远一些。现在,童童刚刚才好一些,我也顾不上你,鹏飞”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已经断了。

    文柔放下手机,看着病床上沉睡的童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窗外的大雨不断地冲刷着玻璃,天光却逐渐从云层里透了出来。

    此刻的落霞别墅,正四水归堂。

    陈慕山站在天井旁,看着连串的雨珠子从四方屋檐上落下。

    搜完陈慕山的身以后,那个接他过来的缅甸人把带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让他在睡了一觉,陈慕山也懒得去想什么,躺在木板床上,一觉睡到了下午。起来以后,缅甸人给拿了一些干粮和水,陈慕山吃了干净,将就剩下的一点水,把药也吃了。

    吃完饭以后,他就被带了天井,一等就是整整一晚上。

    缅甸人告诉他,杨于波和其他几个老板出去看货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陈慕山抹了一把正在流鼻血的鼻子,对那个缅甸人说,“帮我找点云南白药吧。”

    缅甸人看着他的鼻子问他,“你被人打了吗”

    陈慕山抬起一只脚,“这个鞋子在你们这边这么值钱”

    缅甸人看着他的鞋子,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

    他经被强行换了一身衣服,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宽大短袖,一条褐色的短裤,之前的皮带已经被人搜走了,他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条棉绳,勉强拴在腰上。

    “你的鞋子是名牌。”

    “老子知道。

    陈慕山放下脚,“所以老子死也不给他们。”

    缅甸人给他找来一瓶云南白药,问陈慕山,“你缅甸话为什么说得这么好”

    陈慕山把要粉倒在手上,直接往鼻子里吸,呛了几下之后,终于勉强止住了鼻血,他把剩下的药揣进裤兜里,对缅甸人竖了个大拇指,“谢了。你刚问什么来着。”

    “我问你,一个中国人,缅甸话为什么说这么好,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陈慕山抬起头,看着天井上漆黑的天空,“落霞别墅是第一次来,缅甸嘛,来过很多次了。”

    “你是跑出阳山那条线的人”

    陈慕山笑了笑,没有回答。

    缅甸人也没有再往下问,直接对陈慕山说道“我们都听说过你,三年前,你帮玉窝的杨钊打通了出阳山的走货路线,把集团的鹰箭旗运进了中国,你很了不起,这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有见过,有人敢翻出阳山。”

    这夸奖倒是挺真诚的,但陈慕山怎么听怎么觉得不自在。

    他回头看着那个缅甸人,“以前有吗”

    “有一个。”

    “谁”

    缅甸人还没有说话,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兄弟。”

    陈慕山回过头,看到堂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白色真丝长袖衫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缅甸人往边上让了一步,叫了一声“老板。”

    那个男人走到陈慕山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我本来以为,你应该和我那个兄弟长得挺像的,没想到,你人这么瘦。”

    陈慕山面向那男人站直了身,“陈慕山,钊爷的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可以叫我杨于波。”

    陈慕山怔了怔,随即笑了笑,“我怎么敢。”

    杨于波也笑了一声,“你是怎么称呼易秋的”

    “小秋。”

    “行,那你叫我一声叔吧。”

    陈慕山弯下腰,“我还是叫您老板吧。”

    杨于波低头看着陈慕山的肩膀,“你不想问一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翻过出阳山吗”

    陈慕山并没有抬头,“不是老板兄弟吗我猜到了,那个死了的易明路。”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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