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 173 章(捉虫)

    “盘盘, 谁来的信呀”

    潘垚瞧信封的时候,听到厨房里传来周爱红问话的声音,听到这话,她一边往里走, 一边扬高了声音朝里喊去。

    “g省来的, 信封上没写名字,等等啊, 我拆开来瞧瞧。”

    潘垚拆了信封, 特意挑了没有贴邮票的那一头。

    邮票颇为精致,是古典人物的画像, 雕栏画栋的屋舍, 灰色的屋檐,白色的墙面,远远能瞧见铺了木地板的廊坊。

    老树探出枝丫,树下奔腾过一匹骏马, 红缨将军高坐其中,树的背后有一人素手提灯,露出翩跹的衣诀

    小小的一张邮票含蓄柔美,只一节纤弱的指骨,一片衣裳, 便让人浮想联翩,想了许多的故事。

    潘垚瞧着这张邮票就喜欢, 准备回头剪了就贴集邮本中去, 好好地珍藏。

    拆了信, 展开是薄薄的两张信纸。

    粗粗扫了几眼,潘垚有些意外。

    “是玉如姐姐来的信。”

    “玉如”周爱红重复了一句,磨糯米的动作还停了下。

    这名字有几分耳熟, 仔细想却又想不起这人是谁。

    “嘶我怎么记不起来了瞧妈这记性,天气冷了,脑袋也被冻住了,都不灵活了。”

    潘垚笑得眼眸弯弯,“妈,你没见过玉如姐啦,只听我说过,记不得很正常。”

    就耳朵边听过的人,没有见过人,谁能有这样的好记性,隔了一年半的日子再听,还能记起是谁。

    “就去年夏天时候,不是有地产公司遣了打手去解放街烧街么,那时我和你们提过玉如姐。”

    “对对对”周爱红记起了人,一下便舒畅了。

    她记得盘盘那时说了,寻到地产公司老板的宅子时,还从里头救了个姑娘。

    那姑娘就叫做丁玉如,被同村的丁胜利提脚卖给了地产公司老板方在坤,给人家做小老婆。

    可怜的哟,听说长得可漂亮了,手脚被恶人用铁链子缠了,伤口好了烂,烂了坏,手腕脚腕没一处好皮。

    自古以来姑娘家都不容易,就是现在,虽然解放了,妇女也可顶半边天,可对姑娘家的束缚还是很多。

    丁玉如遇到恶事可怜,可要是给乡亲知道了,人人说上一句,或感慨,或风凉,或无关紧要,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压在丁玉如身上都是不小的分量。

    一些人艰难地扛过来了,而更多的是扛不过去的人。

    是以,那时潘垚问了丁玉如的意见,最后没有让公安那边知道有丁玉如这人,而是让丁玉如拿了方在坤宅子里的一些钱财,送她去了另一个城市。

    “是小丁啊,信上说啥了有一段日子没联系了吧,怎么跑到g省去了”

    方才粗略地一看,潘垚已经将信的内容瞧好了。

    丁玉如自从脱困,因着和丁胜利是同乡,怕他有和家人说过自己的事,且她又是被熟悉的乡亲给骗了卖掉,甚至来说,两人同宗同姓,祖上还是同一个祖宗。

    心中惊怕之下,丁玉如也抗拒着回故乡,只身居住在外头。

    她没有安全感,先前被拘得狠了,特别的向往自由,手中有着钱财,不愁生计,索性就一段时间住一个城市。

    这次来信,她告诉潘垚,她要定下来了。

    “玉如姐要结婚了,邀请我有空去g省玩耍。”潘垚扬了扬信纸,为丁玉如高兴。

    “要结婚了”周爱红意外了下,随即也为丁玉如高兴。

    “好好,”磨盘咕噜咕噜地转着,周爱红的声音颇为轻快,“这说明啊,她想通了想开了,慢慢的,心里也将那件事搁下,这是好事”

    “恩。”潘垚重重点头。

    人总要朝前看,丁玉如的信里,潘垚从里字里行间能够瞧出,她现在过得挺好,和先生感情也和顺。

    他知道她以前的遭遇,没有嫌恶,只有理解和怜惜。

    g省

    那可是好地方,好玩的地儿多,好吃的也不少。

    厨房的大方桌上,潘垚坐在长凳上,这一年她又长了个子,脚丫子能够着地了,这会儿正拿了把剪刀,将邮票剪了下来。

    邮票泡水去胶,小心地撕去背面的信纸,风干之后,毛边的位置有细毛。

    潘垚有耐心,拿了把小镊子,动作轻轻地将毛边夹去。

    周爱红瞧了一眼,眉眼里都是笑意。

    “咱们盘盘细心,明儿呀,妈妈去镇上买个大猪头回来,盘盘去毛,咱们一起做一道卤煮猪头肉来吃吃,保准把你爸美得直喊乖闺女儿。”

    “妈”潘垚捏着小镊子,气闷地撅了撅嘴。

    集邮这是风雅的事,怎么能和给猪头夹毛相提并论呢

    不过,猪头肉是香得很,红烧的,卤煮的,辣炒的还有烧脑花,都香

    潘垚馋了馋。

    她低头瞧手中的小镊子,期期艾艾,最后妥协。

    “成吧成吧,妈你挑个新鲜漂亮的买。”

    一年四季,一日三餐,最美不过人间烟火色。

    这小镊子夹邮票是风雅,夹猪毛它、它也一样的雅致

    瞅着小姑娘那愁大苦深的模样,周爱红忍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这一笑,眼角处有细细的尾纹。

    “好,妈一定挑个新鲜的”

    “喏,今儿是没有辣炒猪头和烧猪脑了,不过,院子里的芥菜生得好,今儿早上才落过霜,咱们中午吃芥菜好不好妈妈搁点虾米炒,再放点酒,搁勺糖提鲜,那滋味也不比肉差。”

    “恩恩,我这就去采。”

    潘垚也喜欢吃芥菜,尤其是初冬落了霜的芥菜。

    霜雪带去了苦涩,让它愈发的清凌甜美。

    就像经历了苦难的人,只要不被打倒,便能绽放出更好的自己。

    婚礼的日期在阴历十一月初九,那日是黄道吉日,青龙金匮六辰值日,百无禁忌,诸事皆宜,是个好日子。

    潘垚瞧了瞧,今儿才初三,时间还宽裕,倒是不急着决定去不去g省。

    g省,t市。

    和气候温热,冬日也少见白雪的a市不同,冬至未至,t市已经入了冬。

    只见远处的山峦有枯枝朝天,山是枯黄的色泽,清晨时候覆盖着一层洁白的冰晶,为失了颜色的青山妆点另一种妆容。

    山脚下倒是有些绿意,不知名的青草连绵。

    野草便是这样,扎根土地汲汲着那浅浅的水汽,不起眼,不服输,不气馁,枯得晚,来年的春日,却醒得最早,带给人早春的欣喜。

    丁玉如坐在里屋,堂屋里有热闹的说笑声传来。

    “志安真是好福气,我刚刚从窗户那儿瞧了,新媳妇生得标志的嘞。”

    “是嘞,标志标志欸,喊新媳妇一道出来说说话,喝喝茶噻,这样心疼的米子,婶儿活了这岁数,还是头一回瞧着,就想着多亲香亲香。”

    “”

    “婶儿,婶儿,不急哈,玉如脸皮薄,你们别吓着她,回头和大家熟了,走动自然便多了起来。”

    婶子阿婆大姐儿,各个都热情,大冬天的,庄志安忙得满身汗,又是给添茶水,又是给烀个番薯橘子,再来一把炒花生烤板栗,殷勤周到,这才哄得大家眉开眼笑,不去屋子里头打扰丁玉如。

    屋子里,丁玉如坐在梳妆台边,大柄宽头的梳子慢慢梳过波浪般的长发,镜子中,女子眉眼如画,听着外头的谈话,时不时抿嘴笑笑。

    来t市一段日子了,她也能听懂这儿的一些方言,像什么心疼的米子,这是夸她是好看的妹子呢。

    婚宴还要几天,不过,庄志安已经准备上了。

    屋子里的家具好一些是新打的,贴着双喜的剪花。

    和之前的三转一响不同,现在的聘礼嫁妆已经不流行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了。

    现在讲究的是冰箱、彩电和洗衣机,有条件的,最好还能添个空调。

    其中,洗衣机最得新媳妇钟爱,脏衣服搁进去一洗一甩,只要晾一晾就好,省老大的事了。

    庄志安看重丁玉如,冰箱彩电和洗衣机都添置了。

    好不容易将人都送得差不多了,他回了屋,恨不得一下就往床榻上摊去,瞅着坐梳妆台前的丁玉如,他面上有了分局促,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我、我就这样进屋,好像有些不好。”婚宴还要几日呢。

    庄志安羞得耳朵尖都冒红,眼睛瞥一眼床榻上的红囍纸,又是欢喜,又是不好意思,就像被烫着一样,目光急急地转开。

    “呆子”

    噗嗤一声,丁玉如笑了。

    瞧着那张明媚的笑靥,庄志安脸又是一红,跟着挠头一笑,半点不见平时的精明能干。

    他知道丁玉如为什么笑他呆子,自打决定结婚,两人便领了证,虽然婚宴未办,却确确实实是夫妻,法律上名正言顺的。

    进自己媳妇房间,脸红个啥劲哟

    庄志安唾弃了下自己。

    “对了,喜帖都给亲朋好友发了吗钱够不够用,不够我这儿拿。”

    说这话,庄志安还去兜里掏出票子,一抓就是一把,想也不想,直接就要都往丁玉如这边塞去。

    “够了够了。”丁玉如脸上都是柔情。

    都说钱在哪,爱就在哪,虽然很多时候,钱并不等于爱,可要是钱都没舍得给,爱就更是一句空言。

    才领证那日,庄志安便将身家交代,存折都搁丁玉如处把着了。

    是个踏实过日子的。

    她想要的便是一份踏实。

    “不知道小大仙来不来,真希望她能来家里的亲戚我就不请了,回头咱们回去一趟,分点喜糖就好。”

    “就之前你说的,救了你的那一个小姑娘”瞧出了丁玉如脸上闪过的落寞,庄志安坐到丁玉如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恩,她是个好姑娘,很好很好。”

    说起潘垚,丁玉如眼睛里有光彩,神情温柔得像水一般,隐隐还有层水光。

    不过,这不添狼狈,反倒让她愈发的婉婉动人。

    佳人倾国色,不外如是。

    “没人再为难你吧。”丁玉如问。

    “没有,你没听刚刚她们都在夸你好看么,能说我啥啊。”

    庄志安愣了愣,知道丁玉如问这话的意思,当下便笑了笑,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

    虽然是新社会,可在婚嫁上,很多地方仍然是讲究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谈恋爱成亲的,在老一辈眼里是不靠谱

    按着t市这儿的话来说,那是贼打鬼才这样做。

    什么是贼打鬼,街上的闲手闲脚的二流子

    丁玉如是外来的姑娘,不知根不知底的,庄志安说要结婚的时候,家里和街坊都闹翻了。

    不过,他上头只有一个奶奶,又自己赚钱讨生活多年,虽然姑婶阿婆大姐一大堆,但他咬定了口,铁了心和丁玉如结婚,谁也拦不住。

    瞧着他的决心,这几日,大姑婶子阿婆阿奶的口风也软和了下来,上门做客,说的也是喜庆话。

    可见,女子要是在婆家受磋磨,很多时候,那是枕边人的忽视和纵容。

    “隔壁倒是热闹。”

    外头有热闹喜庆的声音传来,有锣鼓,铙钹,还有唢呐的声音。

    丁玉如被声音吸引了,走到窗边瞧外头,就见有两三队的人沿着街往前,领头的腰间还扎个红带子。

    “哪家要成亲吗”丁玉如好奇,“没听过这事啊。”

    “是要下聘,回头瞅着谁的聘礼丰厚,就许给谁家。”

    丁玉如当即眉头一皱。

    她生了张宜嗔宜喜的脸,就是皱着眉头都好看,庄志安贪看这嗔颜,却也不舍得让丁玉如气太久,当即就举手讨饶道。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下聘确实是下聘,不过不是给人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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