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心一个东西少到像是随时准备人间门蒸发的人, 多一个手机很不方便。
早上拎起帆布包,肩膀都塌下去半分。
7点,302公交迎着朝阳, 驶过逐渐复苏的城市。绿色穿过清早雾霭, 朦胧透出新意。
大四下学期, 课非常少。李铭心边准备专八,边报了托福。
室友大三考过一次托福, 分数高不成低不就,不能带课不能申校, 勉强够将来面试在简历上添一笔。
李铭心20块钱收了她的学习废料, 凑活学习。
英语说是一门语言, 实际各种英语考试准备思路各不相同。iets、toef、cae、te确认考哪个, 再着手准备。就算是英语专业,也做不到不看题型和考试侧重, 冲上去就盲考。
李铭心选托福不是想去美国, 而是陪池念准备小托福这么久, 对托福两个字有了感情。
她抱着书坐在最后一排,等老师点完名,她就溜了。
今天是游泳馆最后一天班。她上午十点要到。
9点15出发公交有点悬。为了不迟到, 李铭心为这120一天的活儿选择了打车。花费46元。
抵达游泳馆,换好装备,前面一个负责女浴的阿姨已经泡好了消毒水, 见她来了, 还拱拱她,说今天有活动,去拿一下礼品袋。
这事儿以前都是童家河提醒的。这个念头冒上来,阿姨就说“你那个同学刚刚走, 特意让我提醒你的。”
现在是十点,就走了什么班儿啊她问“今天走前吗”
阿姨就等着她问呢“那个你那个同学被开掉了。”
李铭心刚走到门口,回头问“小童吗”这里大家都叫他小童。
“对啊。”阿姨好奇地盯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你不知道啊”阿姨看好戏的样子。
李铭心不解“为什么啊”
阿姨说她也不懂,都是听人家说的。话一出口,语气又很笃定,“听他们教练说,是客户要求的,让今天就走。”
“哦。”
李铭心的排班角落上写着大,负责外场游泳池。
这活不累,就是显眼。客户们都穿着很少的布料,就她裹得严严实实。
一走出去,就见到池牧之和庄娴书,他们外貌肤色体态都很打眼。
两人表情很不愉快,像在吵架。
他们站在岸边剑拔弩张,不知道池牧之哪个点忽然触怒了庄娴书。她秀拳身侧一捏,大喊了声“去你么的”,脚一蹬,把他蹬下了水。
水花激翻。
细皮白肉跌进碧蓝,画面很像青春广告。
李铭心认真欣赏,直至水面恢复平静,才拎起拖把把周围拖了一遍。
池牧之远远地浮在水面,看向李铭心的方向。
她以为他有话说。结果他没有。
他将泳镜拽至眉眼,头往下一沉,游了六圈上岸,灌了半瓶水,又下去游了六圈。后半程速度慢下,不过很有自制力游完了。
结束耗能极大的运动,池牧之摘下泳镜跳上岸,手肘搁在膝上,垂首喘气。
白皙的背肌上不知在哪刮到了,红晕晕的。
他有半个多月没来游泳了,不知道李老师神神秘秘还在这里打工。
感受到李铭心磨磨蹭蹭走来,他沉声“年不是都过去了吗”
哦,他说打工啊。李铭心说“这是最后一次班。他们一直没找到人。”
清蓝的水波一重重波荡。身侧有人下水了。
“行。”他终于满意,对她笑了一下。
他说了句他等她下班一起,就进了男更衣室。
庄娴书游了几圈,开始犯懒,笑眯眯走过来,拉她说话“妹妹这工是不是要结束了”
“你怎么知道的”
“哼哼,看不出来啊,池牧之控制欲还挺强的。”她在门口碰到他,问是不是来找李铭心。他说她已经不做了。庄娴书说她今天来的,昨晚发微信问了呢。这小子嘀咕了一句,怎么还在做
李铭心划过讪色 “哦。”
她暧昧兮兮地贴至耳边“妹妹。”
“”庄娴书每次叫她妹妹,都有怪话要说。
她毒舌吐信般,绕着她的侧脸蛊惑“要人,还是要钱,还是鱼与熊掌你都要,想清楚了吗”
李铭心垂下眼睫“没有。”
“不想清楚,后面很难。”庄娴书直起身,话音一转,“我跟你道声别吧。”
李铭心看向她。
“我要走了。”
“去哪里”调岗吗
“我准备出国念书去了。”她嘴角一勾,抛了个媚眼,“要不要一起啊。”
李铭心如实“我没有钱。”
“没事儿,池牧之有。”庄娴书知道这个玩笑不好笑,嘻嘻哈哈起来,“后面要是寂寞了来找我玩呀。”
“好。”她客套。
庄娴书一定是有钱的。她的缺钱是相较于有钱人来说的缺钱,而不是李铭心这种温饱线边缘的缺钱。
她的钱途经历过两重打击。
先是家道中落,小公主落魄成灰姑娘,再是父亲受不了打击,开始赌,先是怡情,后是大赌。
她也想逃,甩掉赌鬼。但是她爸从小把她当公主,捧在手心,架在肩上,一点苦都舍不得她吃。是以,养了她一身娇纵的同时,也在她心里插进根软肋。
她没有办法抛弃爸爸,看他被追债吞云吐雾,鼻青脸肿。没有钱的时候,她真想天上掉钱,补上这个窟窿。
第一次收回扣,她吓得半死,第二次心态就好了,然后脸皮越来越厚,直到被程宁远发现。
过去纠葛不再提。反正这次的分手是真的,离开也是真的。
“程宁远未婚妻来找我,问我怎么可以消失,我说给我1000万我就消失。”
庄娴书问李铭心,“你知道她回了什么”
李铭心“她说好”
“是的”庄娴书咬牙切齿,“她答得太迅速了。她答应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价格开低了。”该死
人还是得有钱,不然关键时刻价码都开不合适。她和程宁远纠缠十余年,分的时候拉拉扯扯,人尽皆知,那么她的存在即便在婚后也是很大威胁。谁知道她哪天想不开,又和程宁远死灰复燃了呢。
庄娴书太懊恼了“应该开两千万的,或者再开高点,慢慢往下谈。一张口就是一千万,后面让我签字的时候,我真的揪心死了。”
“所以真的要走”李铭心一开始听她说出国读书,当又是一时兴起的嘴炮。
“不走也会有人来赶我的。”她弯弯嘴角,帮李铭心扶正灰色工作服领口,“看开啦,妹妹”
李铭心要到下午五点才下班,池牧之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她发微信别等我,我五点才下班。
池牧之那我过来找你
李铭心飞快环顾四周什么不可以
消息刚发出去,电话就来了。
空闲的那只专属电话一响,李铭心站得笔直。他设置时把所有提示音都关了,就留了个电话,音量调至最高。这是那手机第一回响,效果震撼。
休息床上阿姨正在睡觉,也被吓醒了。
李铭心按下挂断,又给他发消息我这边不方便,工人休息室,有人呢。
他没再回复了。李铭心猜他应该回去了。
下班前一刻钟,她到职工休息的地方领礼品包清扬赞助的洗浴用品。
一瓶洗发水、一块毛巾和一块肥皂。最近李铭心用不上,但还是拿了。
李铭心拎着东西往公交站台走,很意外,童家河在那里。他似乎在等人。
李铭心打了声招呼“嗨。”
“铭心”他脸上看不出被开除的不开心,“下班了”
“你等车吗”
“没,我等老大换班,一会去喝酒。”
ed屏显示公交还有两站到。李铭心估算还有十分钟,见又无话可说,低头看起影子。
“你是不是听说了。”
“什么”李铭心抬起头。
他挠挠头“那个,我要走了。”
她无效安慰“哦。没事儿,工作哪里都有。”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开吗”他欲言又止。
春风有点暖意了。
三月初,风拂起发丝,不冷,反而有点臊人。
李铭心看向他那双充满情绪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要不要问下去。他似乎有些愤怒。
“唔为什么”
童家河不甘地撇起嘴角,靠近半步,紧盯住她,恨恨道“有钱人只手遮天,牛逼呗。”
他看她的时候,像在看一个有钱人。
池牧之的卡宴驶近。车子刚洗过,锃亮得晃眼。
他算好时间门,也知道她会来等公交。
划至年轻男女面前,他没动声色,也没降下车窗,等李铭心自己上车。
童家河那话跳跃在耳边,像是对她的指责。
而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这辆车,基本就做实了她是有钱人的帮凶。
门一合,李铭心始终低头,没看窗外。
她像背叛了她的工人阶层,无法面对工人兄弟,也无法调动起对资本家的笑意。
池牧之瞥她“这副表情看我干什么我什么也没说。”他这次压着火,但没凶她。知道没必要。
她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游泳馆的救生员。”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那天校门口的男的,也认出他是游泳馆的救生员。
“那你知道”她斟酌用词。
“知道什么”
李铭心认真打量池牧之,又觉得不太可能。遂没问。
池牧之单手握着方向盘,利落转了个弯,轻描淡写地说“知道他被开了”
一瞬间门,心沉到了底。
李铭心不是故意不说话的。职业素养要求她说点话,她也想说话,可坐上电梯到达十六层这漫长的安静里,她始终没说得出话来。
她不敢置信。整个人气得颤抖。
因为熟悉,不用说明,他们也知道彼此在想什么。
所以她气的同时,他也在气。
池牧之臭着张脸,左右脚踩了鞋,径直入内。没再说一句话。
池念听到开门声,探出头“哎你们一起回来的”
李铭心弯起唇角“电梯上碰到了。”又此地无银地与雇主强调,“后面我游泳馆的工就结束了。”
“哇”池念叼着酥饼开心,“可以不用打工啦”
李铭心催池念去背单词“我去洗个澡,等会来抽查哦”
池念今天的效率很高,背完规定的单词量还模拟了一次考试。
尽管是题量减少的模拟,但效果很不错。李铭心说,过阵子看看有没有考位,可以正式考一次,看看分数。
“考得好是不是就要走了”
“唔,有语言成绩了,去哪里都很快的。”
池念赶紧摇头“那我还不行,我这个英语不行的,明年再考吧。”
她说完就不学了,跑去厨房找东西吃。李铭心也被硬塞了两块松饼,吃的有点撑。
到八点晚餐,谁都没胃口吃。阿姨说见鬼了,今天的菜像没动过。
池牧之舀了碗汤,喝完回房间门了。李铭心此时已缓过劲,等阿姨下班,池念睡下,她主动去了主卧。
顶灯敞亮。
他摊着两台电脑,趺坐地板,正在看文件。
“很忙吗”她微笑。
他平淡回应“还好。”
“下午我错了。”她趴到他身边,找了个空当儿坐下,“我以后不跟男的说话了。”
池牧之盯着电脑键盘,想了想,打了几行字,按下回车,才不咸不淡回她道“所以特意整理了行李,本来准备走,想想还是决定为了钱,忍一忍”
李铭心讶异。下午怒极,她确实把书桌上的书整理装框,将衣服收往一处。
装完明白在做傻事,又拍拍手去找池念了。
她怎么可能离开,她离不开。
只是那种被严格掌控的感觉太窒息了,一时没适应。
没想到池牧之进了她的房间门。
“你”
“李铭心,你真幼稚。”他失望地摇了摇头,
“那你不幼稚吗”就因为说句话,把人家开了
空气静滞半晌。
池牧之掰过她那张倔脸,怒火中烧“我没那么没品”
李铭心眨眨眼,刚要说话,池牧之近乎震怒地加大了捏她下颌的力道“还有,这事不是你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
进房间门想跟她说事,看到地上摊着的行李箱,他才是真的怒了。一句话能说清楚的误会不算什么,但一句话没说清就要离开,才燃起了他真正的掌控欲。他不允许
李铭心坐直身体,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紧抿嘴唇,不再说话。意思很明显。
李铭心低头抠手指。
旋即,没有预兆的腾然起身,快步走出房间门。
她的动作非常迅速,头发一甩,就像今夜就要结束。
情感瞬息万变
池牧之手往地上一撑,慢了几步追了出去。
李铭心手忙脚乱拎出刑法,表情看不出情绪“你别急,我翻给你看”
池牧之站在门口,等她翻找。
“我念啦,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非法拘禁他人或者以其他方法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具有殴打、侮辱情节的,从重处罚。”
她合上书“念完了。”
池牧之没有接下这个笑话,只是疲惫地叫了她一声“李铭心。”
他上前一步,搂她倒向床上,狗一样埋入她肩窝,发狠地拱“本来想说什么,但现在不想说了。”
“我也想说什么,但决定不说了。”
“嗯,刑法都替你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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