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巨响,天际电闪雷鸣,哪怕山雨欲来乌云压城,穿透力极强的雷光还是撕裂了厚重的云层,把临河小城的夜晚照得半边明亮。
天空落下小雨,雨滴颗颗分明,砸落在狼狈的、身材干瘦的少女身上,她一瘸一拐沿着河滩往前跑,漫无目的,神色惶恐绝望。
为什么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了,只是想要上学,想读书改变命运,即便是这样也不被允许吗
少女思绪混乱,正在思考快点离开、重新找落脚的地方,陡然听到远处的呼和
“她在那儿就在前面”
“快把她抓到不能让她跑了”
她浑身汗毛炸立,发疯一样拖着扭伤的脚踝往前狂奔,可她一个瘦瘦小小又长期营养不良的年轻姑娘,哪里跑得过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壮汉;
尖叫和绝望的挣扎中,她还是被人从后面一把按倒在地,粗粝的砂石磨破了她的脸颊和手心。
刚被大汉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她还没站稳,一个毫不留余力的巴掌便狠狠甩在她的脸上,打得她两眼发黑。
“你个贱骨头,跟你老子玩儿离家出走”
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面目狰狞,又连连打了她好几下,一旁唯唯诺诺的中年妇女才象征性拉了下他的手,劝阻道
“好了好了,人找到就行。”
“小娟,你知不知道爸妈找你都找疯了,你不小了,都成年了还这么不懂事跟爸妈回家,不许再和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也别听他们瞎说。
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女人一副苦口婆心为了女儿的慈母形象,如若不是挟制着少女的大汉丝毫没有卸力,拧得她双臂胀痛脸色发白,还能有几分真。
意识到逃跑无望,脸颊肿胀的少女低声笑了两声
“谁是小娟”
顶着夫妻俩震惊恼怒的目光,她满含怨气“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不是苗小娟我是虞舒月”
“你们从小对我动辄打骂拳打脚踢,要不是老师亲自上门,你们怕被邻居戳脊梁骨,甚至连学都不让我上现在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大学,你们又千方百计阻拦我、毁我前途,就是因为我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一直知道,是故意这么对我”
“你们这对歹毒的人贩子,你们要毁了我的人生”
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家长不一样,他们不慈爱,不温柔;
这是苗小娟从小到大最疑惑的事情。
她以为努力学习考满分,把家务活承包,当最懂事的孩子,就能换来父母的疼爱;
可这些都是无用功。
明明她常年位居年级前三,成绩斐然,连老师都说她可以冲刺华国顶尖的学府,可当她和父母商量、畅想未来要从事什么行业,父母却轻飘飘否决她的一切决定。
女孩子家家,学医学商学计算机都不好,当个老师就行;再说了离家远了怎么能行,咱们市不就有个师范学校,你要想读就那个吧。
别和爸妈犟,要么你就别上了,你王叔的儿子比你大六岁,知根知底年龄也适宜,早点结婚成家也好。要读你就只能读市里的学校,否则我和你爸不放心你。
你就是翅膀硬了,想把爸爸和你妈抛下,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学师范留在本市
她不喜欢当老师,更何况那个师范院校只是二本。
凭她的成绩,明明能去更好的学校。
每天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下,少女愈发阴郁。
哪怕已经高三了,父母依然不许她住校、不许她上晚自习,只要一回家就给她安排数不清的活儿,压榨她的时间恨不得让她一分一秒都摸不到书本。
青春期的女孩儿虽然内向敏感,但也有一两个能说话的朋友,得知她的遭遇朋友都义愤填膺,并十分不理解
他们真的是你亲爹亲妈吗你是不是收养的孩子什么父母会这么狠心,不盼着孩子好啊
疯了吧你爸妈,你可是能排进市前五十的种子学霸,居然要你不念书去结婚
久而久之,她心里也生出疑窦。
少女开始注意蛛丝马迹,留意观察,终于有天她趁着家里没人,在父母卧室的柜子深处,找到了一些来往书信,和几张照片。
信里照片里的女孩儿叫虞舒月,和她年纪相仿,却穿着漂亮的雪纺裙笑容温柔,有着和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有两张照片里的她似乎在参加钢琴比赛,她坐在钢琴前,自信又张扬。
从书信的内容中,女孩儿才知道为何父母这些年对待她,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因为她不是苗小娟,她不是苗家的亲生孩子,信件中的虞舒月和她交换了人生
这件事苗家人早就知道,那个替代了她的身份的女生也知道,甚至在信件中楚楚可怜,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在生恩和养恩中抉择,说自己不忍心让父母失望伤心。
为了自己鸠占鹊巢的女儿能够继续留在富豪家中当大小姐,这对狠毒的夫妻作出抉择,那就是不能让自己发现事情真相,也绝不能让自己离开他们的手掌心、不能让自己冒头。
她这个本该有相对富裕幸福的人生、该住大房子学习乐器的孩子,甚至连本市都不能离开。
更不能太出挑,只能平庸,否则会让另一个女孩儿感到不安。
少女浑身发冷,也就是那天之后,她决定逃走。
趁着距离高考还有小半年,那对夫妻还没彻底防备她、她还能拿到身份证,她瞒着两人报名了竞赛,并成功拿到了奖项,基本确定了保送名额。
再之后她买了离开的车票,来到了这个靠近南城的小城,打工赚钱,准备一直在外直到学校开学。
为了防止那两人报失踪警
,少女每隔24小时会发送一条短信,都不是用自己的手机发布,这样她就不能算失踪人口。
不久后她发现自己的部分账号被盗,甚至有同学朋友试图向她套话,她就意识到这是那对夫妻做的,索性断网;
每天除了打工,回到小旅馆就看看电视。
女孩儿想,就算最终还是不能上大学,只要能从那个家里逃走、能自由地抉择人生,就比过去幸福太多。
可她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了,还是被他们找到。
今天晚上,外面响起敲门声,她从猫眼看到了含着怒气的夫妻俩,恐慌之下根本没有开门。
少女知道,自己只要一出房门就有可能被逮到,所以她趁着凌晨,收拾完东西从小旅馆的二楼窗户跳了下去,想要逃跑,至少要跑到警察局
结果却很残忍。
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大,电闪雷鸣下河边狂风大作,吹得大河水势汹涌。
被戳破那些勾当,夫妻二人脸色很难看。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败露;
待这丫头片子从家里跑掉,他们才翻看柜子,发现书信被动过,当即给女儿舒月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儿情绪崩溃,斥责他们连一个黄毛丫头都看不住
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是虞家的大小姐,不仅能分到公司股份拿分红,在整个南城的上流圈子里也是最顶尖一批的名媛闺秀,如果这个时候她跑来虞家闹,我就完了我会沦为南城的笑柄所有属于我的一切也都没了
夫妻二人只能连番保证安抚女儿,同时暗恨苗小娟那个贱丫头给他们找事儿。
拿到了女儿给的钱,他们找了专业人士追踪苗小娟。
就算那贱丫头有几分小聪明又如何,她没有钱,社会经历又浅,还做不到什么反侦察反追踪,被每天定时发布的信息定位到了城市i地址。
再有专门做侦探狗仔的人细细一查,就把人找到了。
中年男人目露狠色“你不是我女儿是谁什么虞啊月的,你还挺会做梦,狼心狗肺的东西别人说两句话你就连父母都不认了,我们养你到这么大,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既然你是个不孝女,我们对你也失望透顶,回家你就和王叔的儿子接触一下,嫁人算了。”
一旁的妻子唉声叹气“小娟,只要你保证以后都听爸爸妈妈的话,我帮你劝你爸,还让你”
“我呸我就是死都不会再受你们摆弄”女孩儿眼眶通红,浑身被冰冷大雨浇得发抖。
夫妻俩对视一眼,身后轰然落下一道闪电,把他们的面容照得阴晴不定。
“这个孩子,养歪了。”
“小小年纪就跟网上不三不四的人交友,还拿了证件和网友私奔”
男人给几个大汉使了个眼神,于是女孩儿便被强行拖拽到河边。
她的绝望尖叫和挣扎,都被淹没在大雨和雷鸣中,脸被按入河水中前,她模模糊糊听到了作为母亲
的假慈悲
“小娟,你也别怪我和你爸狠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不能让你毁了舒月。如果你安安心心当苗小娟,你还有学上,我们也不用闹到这么难堪,为什么不能满足呢”
“要怪,就怪你太贪心了”
冰冷的河水混着泥沙涌入肺腑,女孩儿的挣扎幅度渐小,濒死前她仍含怨在想
只是想拥有正常的人生、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叫贪心吗
这场大雨和惊雷落了一整晚,声势太过浩大,仿佛要把天都掀翻。
整个南城的人都没能睡个好觉,甚至有人在睡梦中,直接被雷震醒,差点滚下床。
就连网络上的热搜,都有一条南城异象天气,点进词条睡不着的网友们嘻嘻哈哈讨论,哪位道友正在渡劫。
直至天色渐亮,雷才渐渐消停。
待最后一道雷落下,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透明光团四分五裂,仿佛就差最后一下,便会彻底碎裂,消散在空中。
它摇摇欲坠,感受到逐渐平静下来的河底,有方圆千米内最为合适的容器一具死尸,感慨运气还算不错不用附身于小虫牲畜的同时,它别无选择,一头扎进大河中。
下潜、钻入。
大河底部,浑身被绑满绳子、坠满石头缓缓随波逐流往下游去的发白女尸,倏忽间睁开了充血肿胀的双眼,如同还魂索命的厉鬼。
甫一附身就濒临被再度呛死的危机,她努力动了动尸僵的躯干,尝试着去割断身上的绳索。
待那人不人鬼不鬼、浑身青紫的女孩儿终于从水面冒出头,这具身体残存的执念和怨念,反复告诉她的只有一句
我是虞家的孩子,我是虞家的孩子我想要自由。
女孩儿准确的说,是占据了这具女尸还魂的、渡劫失败的猫妖呛了两口水,神情有些疑惑。
这算什么执念自由地活着
要知道她借了这具身体,就承接了对方的因果,必须要替对方完成执念。
和大多数人想要钱、想要名利、要美貌才华、要复仇这些愿望相比,自由确实太过抽象了。
更何况她的本魂损伤太过严重,现在只能驱使这具身体动起来,勉强让它不再腐烂,除此之外她没有关于原主人的记忆,脑海中除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执念空空一片。
考虑到眼下的情况,又累又饿又冷的猫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努力往岸边游。
管他什么执念,她再不吃点东西,怕是要成为妖鬼史上第一个刚附身,就因为饿死附身失败的猫。
而若是附身失败,她承受了近百道天雷的脆弱灵魂再被挤出去,很有可能真的要魂飞魄散。
头晕眼花的猫妖撑着最后一口气游,远远看到岸上有一个人影,看背影是个青年。
她眸色一暗,显出几分妖物和野兽的凶性,不动声色接近。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让她吃两口,填饱肚子保住这条附身
的小命
哪怕是人。
呼
一道绵长的深呼吸从被褥中响起,
被子底下鼓起的一团从梦中惊醒,
炸毛跳起。
一只毛毛有些凌乱的黑猫,略显狼狈从床上跳到地上,由于意识还没清醒,差点没能四脚着地。
它皮毛油光水滑宛如绸缎,几乎看不到毛流,最令人讶异的是,黑猫的身后有四条尾巴。
摇晃时并不突兀,还有种格外妖异的美。
虞妗妗晃了晃脑袋,清醒后压着前躯伸了个懒腰,猫爪都张开,而后打了个哈欠。
这几个月忙前忙后颇有成效,半个月前她的第二条尾巴便恢复了。
而因着橘猫求助接的这个活儿,更是让她得到了一笔不菲的好处。
她先是吞噬了一只数百年的大鬼,那鬼的魂力足以让她恢复第三条尾巴。
加上帮助郝佳佳告阎王,帮助阴曹地府拨乱反正,整个地府馈赠的功德直接让她恢复了第四条尾巴
一天之内吸收太多力量,虞妗妗陷入了长达三天的沉睡和吸收。
吸收完毕,直接让她的灵魂能够完全融合肉体,故而她醒来之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能随时变成猫形。
彻底融合肉身最大的好处,便是原主过去十八、九年的记忆,全都涌入大脑。
虞妗妗真正地了解到这具身体的过往、死因,以及她执念的根本。
重新变回人形后,她发现身体的发色也被她的灵魂影响,变成了夹杂着一些黑的灰银色,让她一看就心情不爽。
因为她脑袋变色的根本原因,是被雷劈的,吸收了太多天雷之力。
这谁能高兴
她搞了个障眼法变回原样,就这么坐在地上,摸出地毯上散落的铜钱,算了几卦。
只是她仅凭着虞舒月这个名字,连生辰和具体位置都不清楚,的确推演不出什么。
至于算原身,便更奇怪了。
明明她已经掌握了原身的不少信息,就算原身和那虞舒月被替换过,她记忆里的生辰不太准确,也不该什么都算不到。
就仿佛天地间、地府中,完全不存在这样一个可怜女孩儿的魂魄,虞妗妗连招魂都没能把她的魂引出。
她指腹按着铜钱,眸色晦暗,在心里反复念着虞舒月苗小娟这两个名字。
或许有空,她该去原身住了十八年的那个苗家,找到那对夫妻算算账。
虞妗妗走出房门时,祝檀湘并不在家。
他创办了一个外包网站,现在没继续在企业上班,而是直接作为私人技术员工,承接企业的外包工作;
虽灵活性强,白天也是挺忙的。
环视一圈,虞妗妗在餐桌上看到一个罩子,下面盖着仍有余温的饭菜和一杯甜牛奶,说明准备的人刚走不久。
饶是并不知道她何时会醒,细心的下属离开家前,也会准备好吃食,
以防她醒后肚子饿没吃的。
杯子上贴了张便签纸。
虞妗妗拿起来扫了一眼
{我今天有谈判工作,冰箱里的最上层是昨天晚上才炒的小炒肉和蒸熟的米饭,直接把保鲜膜揭掉,在微波炉转两分钟就可以吃了v}
她咕嘟咕嘟喝完牛奶,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
门外院子里,疯跑玩闹的猫灵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扭头钻进屋里。
“喵主上你醒了”
伏灵在空中打了个滚,就想扑上来贴贴蹭蹭。
甫一靠近虞妗妗,它犹豫停住。
在沉睡多日又苏醒的大妖身上,感知力敏锐的精怪察觉到了沉沉的威压。
她比三天前强大了许多,让精怪有些畏惧。
虞妗妗收了收气势,伸出手,在伏灵的下巴和绒绒的小脑袋上撸了两把。
视线微顿,她发现了一道没有得到回应的召唤;
对方应该是在她沉睡的三天里,试图召唤她。
自己当时在沉睡,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信息,自然也就没有回应对方。
虞妗妗认真感知了下成型的契约,发觉对方的气息的确有古怪,感应到契约者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对方是独处,她直接活动了下肩颈
“走,去看看这个契约者是什么情况。”
她迈步时,一只带着白色笑脸面具的小黑猫,噗的一下出现在半空中,与同伴一起紧随其后
距离南城数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市
清晨是工作党社畜们一天的开始,窗外的马路上已经有不少车流涌动,女人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外套和头发。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竭力用粉扑掩盖了眼下的乌青,仅从她的面容上看,并不能瞧出她的疲惫和倦怠,唯有眼底的暗红昭示着她的休息并不太好,这是化妆没法掩盖的痕迹。
看了眼手机,已经七点五十分,她要赶八点左右的地铁去挤早高峰,好在公司不算远,能在八点半之前打卡就行。
女人把手机放进挎包,拎着手提袋换鞋出门。
在她打开房门迈出去的一瞬间,脚尖落在的并不是楼道的瓷砖,而是一片纯白。
“哒”的一声如同水滴落入湖面,她神情骇然,抬头一看哪里有楼梯间和墙壁,四面八方都是纯白,她恍如踏入了另一个奇异的空间。
四周有雾气流动,风铃碰撞和木辙的响动在寂静的环境中根本无法掩盖。
女人猛然回头,身后已然不是她熟悉的家,虚无之中,一架充满中式风情红红火火的木车,顶着猫脸神龛,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神龛上盘坐着个少女,黑猫面具,灰银发色,姿态恣意懒懒散散;
一只白猫支起上半身坐在地上,另一只黑猫趴在猫猫香火店的招牌上伸懒腰。
一切都如同聊斋故事里才会出现的志怪场面。
“钟巧珝。”妖怪少女指尖搭着膝头,脑袋微偏“一天前,
你召唤过我。”
“你是黑猫”
钟巧珝神情惊骇,忍不住退了一步。
前天晚上,她再一次梦到那庞大的影子,将幼小女童拖入深渊,这令她实在精神焦灼坐立难安。
她在网上查找了一些相关资料的同时,看到了玄学论坛中,有不少关于黑猫的帖子。
至今已有好几个贴主发帖,声称自己真的召唤出了黑猫,并被帮着解决了身上的灵异事件。
黑猫存在,且手段通天。
看完了那些长帖,钟巧珝很心动,她搜到了猫猫教的网站,抱着忐忑的心情点进去找到了召唤的口诀。
她家里恰巧养了只蓝猫,就忍着羞耻,对着小蓝胖子念咒;
只是念了两三次,都没有任何动静。
根本没有什么黑猫出现。
钟巧珝很失望,心想又是一些博眼球的骗子在编故事。
谁能想到这召唤妖怪还带延迟
虞妗妗扫了眼她的装扮,意识到时机可能不太对,问道“你要去工作吗没空的话,可以下次再召唤我。”
钟巧珝摇摇头,果断掏出手机,给领导打了个电话请假。
“黑猫大人,我有空。”
虞妗妗藏在面具下的眉微挑,“好,那你召唤我所为何事”
钟巧珝抿了下红唇,妆容精致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哀伤“我想问问您,我的妹妹是否真的被献祭给了魔鬼如果是真的,您有没有办法让她解脱”
献祭魔鬼
“怎么回事,你从头到尾说一下情况。”
原来钟巧珝今年二十四岁,刚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两年,她曾经是个四口之家,父母恩爱堪称外人眼中的模范夫妻,还有一个年龄很小的妹妹。
小姑娘是她高考完去别的城市读书的第一年,也就是她大一那年怀上的,全程从备孕、到母亲怀胎五六个月,家里人都瞒着她。
还是她放暑假回家,看到母亲高高鼓起已成定局的肚子,才知道这件事。
钟巧珝开始时很恼火伤心,她不理解按照家里的情况,并且自己已经这么大了,为什么母亲还要当高龄产妇。
最重要的是,为何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自己
如若不是自己要放假回家,难道要等这个弟弟妹妹生下来自己才能知道吗
她有种被家人排斥、防备的感觉。
那段时间,她和母亲的关系很僵,好在父亲在中间一直充当调和剂,并且一直道歉解释,才勉强熄灭了她的火气,别别扭扭接受了。
待她大二开学的第二个月,通过家里人的电话,她得知母亲生了一个女孩儿,尽管她上学早了一年,她还是有了一个年龄相差整整二十岁的妹妹。
钟巧珝只有寒暑假回家,才能和这个妹妹相处一段时间,每次回去,小姑娘都大变样。
她会含含糊糊叫着姐姐追在自己屁股后面跑,会用张了小奶牙
的嘴巴亲自己一脸口水,更不像其他小孩子动不动嚎啕大哭,浑身奶香奶香,一戳一个小肉坑;
这个妹妹实在可爱。
钟巧珝很快接受了她,并且内心是喜爱这个小姑娘的。
然而半年前,她还不到五岁的妹妹死了。
说到这儿,钟巧珝声音带了鼻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声
“姣姣是被被我妈,用枕头捂住头脸生生闷死的。”
虞妗妗
她眉头微皱,有些诧异看了过去,地上舔爪子的伏灵也惊得动作顿住,猛地抬头。
“什么你妈太狠心了喵。”
提到母亲,钟巧珝的神情很复杂,但其中的恨意却十分明显
“我妈她就是个疯子,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脾气越来越古怪,对着家人发狂发病不说,还背着我们接触了邪教,被洗脑成了邪教徒。”
“其实我上初高中的时候,和她关系很差,一度因为被她的情绪和精神影响,得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有几次甚至自残,所以一上高中我就申请了住宿,远离我妈、远离那种让我窒息的环境,我才慢慢好了起来。”
说着,钟巧珝擦了下眼泪
“高二那年,她就已经非常狂热地信仰她的教,您知道最荒谬的是什么她在我升高三的那年,在我压力那么大的时候,教唆我自杀,教唆我把生命献祭给她的信仰,这样我能脱离痛苦得到永生。”
“要不是我住宿两年,差不多摆脱了她的阴影和影响,我说不定真的会自尽。那个家,如果没有姣姣和我爸,我根本不想回去。”
“其实我早该明白她丧失人性了,我根本就不该让她把姣姣生出来,姣姣的死,我也有错”
气闷于妹妹的出生的同时,她又何尝没抱着逃离原生家庭的念头。
哪怕当时的钟巧珝清楚,母亲的精神状态不好,不适合养孩子,妹妹姣姣在她身边大概率得不到很好的照顾;
可她实在不想回去,不想面对母亲无休止的争吵和负面情绪,只能麻痹自己装傻。
她想,自己只是姐姐,家里还有父亲在不会出什么事。
母亲虽然精神不好,可虎毒不食子,她怎么可能真的伤害自己的女儿
钟巧珝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单位接到电话,被告知母亲在家中亲手捂死了幼妹。
至于原因,还是献祭她的信仰。
她用小女儿的命,去祭祀邪神。
平复了下心情,钟巧珝才继续说道“大约两个月前,我偶尔会梦到姣姣。她过得很不好,被一根绳索牵着脖颈,被关在一个很黑的地方,身边有非常高大、不像人类的怪物看守。
我梦到她想逃跑,想要让我救救她,我不知道这是因我太愧疚了做的梦,还是姣姣的灵魂真的被献祭给了魔鬼。”
“所以我才到处找方法,了解如何能把献祭的灵魂,从魔鬼手中解救,可是一无所获。”
听完钟巧珝的讲述,虞妗妗眉头搅在一起。
说实话,如若不是契约者的召唤,她根本不知道魔鬼是什么玩意儿。
让一个足不出世的深山老妖,去解决外国听都没听过的魔鬼,还真让她没什么头绪。
“你母亲现在在哪儿我能见一下她么”
虞妗妗问。
钟巧珝点点头说“可以,我带您过去。”
一个小时后,钟巧珝驱车带着虞妗妗来到了城郊,并非是居民楼,而是一幢独立的、隔绝在郊外的灰色建筑。
建筑被高墙围着,墙上拉着电网,以防里面的人爬墙逃跑,像个巨大的鸽子笼。
从正门进入,虞妗妗看到了门上的匾
花荣市女子监狱。
门的两旁还有标语
铁窗内外两世界,监狱里外都平安。
她想想也对,钟巧珝母亲可是杀了幼童,情节恶劣严重,当然会被判刑坐牢。
约莫等待了半小时,钟巧珝申请好探监,两人来到了等候室。
由于今天是工作日,来探监的家属很少,整个楼层都很安静。
在狱警去提人的期间,虞妗妗一边等候,一边去看钟巧珝发来的、她在网上整理的魔鬼的相关资料。
听到了外面走廊的动静,她抬起眼眸看向开着的门,没过多久,在狱警的看守和带领下,钟巧珝的母亲进来了。
看到她,虞妗妗有些惊讶。
女人仅看面容十分苍老,根本不像四五十岁,而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
她头发几乎全白了,身体瘦得不成样子,两只瘦骨伶仃的手腕被手铐锁住。
看到探监的人是女儿钟巧珝,她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爆发出欢欣的色彩
“巧珝巧珝你愿意来看我了你是不是原谅妈妈了”
她伸出被拷住的双手,就想往钟巧珝的方向倾斜,的确能看出精神状况很亢奋。
身后的狱警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低呵一声
“坐好”
虞妗妗之所以惊讶,是因钟巧珝的母亲并不是走进来的,而是被狱警推进来的。
她坐在轮椅上,双腿有疾。
看样子,腿疾还很有些年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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