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姣的灵魂重现,但到底天人永隔,她轻飘飘的透明小身子想扑到姐姐的怀抱里,却直接穿了过去。
小姑娘神情愣愣,要哭不哭瘪着嘴。
虞妗妗见状,冲小姑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小姑娘身死为灵后,对危险和威胁的感知力直线上升,她清楚知道,眼前这个长得一双猫猫眼的漂亮姐姐,很厉害也很强大;
出于小动物般的趋利避害,她下意识往姐姐的身后躲了下。
钟巧珝轻声道“别怕姣姣,是这个姐姐把你从坏蛋手里救出来的,你去她身边。”
“姣姣不怕。”小女娃奶声奶气,揪着衣摆走到虞妗妗身前,仰着青白的小脸“我知道姐姐是好人,打坏蛋”
“小丫头嘴巴挺甜。”虞妗妗微一挑眉,目光中多了几分暖色。
她抬手rua了一把女童的脑袋,在钟姣满脸你为什么能摸到我的震惊中,给长期待在魔鬼道很是虚弱的幼小灵魂注入了一道魂力。
钟姣望着她的眼睛更亮了“好暖和”
此时此刻,被打晕的连一清幽幽转醒,视线模糊间她看到前方有道若隐若现的白影。
仔细瞧清楚竟是她再熟悉不过、已经死去半年的小女儿,她猛然瞪大眼睛,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恐心虚,差点从轮椅上翻倒在地。
再看到半空中巨大的魔神实际上只是个使魔的怪物,她又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在监狱养得身体愈发健康,连一清已经不是之前想晕就能晕的体质了。
终于意识到,自己伟大的魔神还真就被一个年轻女孩儿五花大绑,被献祭的小女儿也成功脱困,她脸色由青变白,挤出一个笑容
“姣姣,我的女儿,你快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之前是是妈大错特错了,你能原谅妈吗”
她朝钟姣的方向伸开双手,小姑娘却一把抱住虞妗妗的细长腿杆,把脸蛋闷着不愿去看。
“不要妈妈。”
变成灵魂,钟姣虽被困魔鬼道却能看到外面,她早就知道,爸爸和妈妈都没有那么爱自己;
一个的爱只存在于人前,另一个经常发怒掐自己的肉肉、还骂自己小狐狸精,否则她怎么会向感情不算深厚的姐姐求助。
更何况窒息而死的痛苦,尤恍如昨日,她从心底抵抗自己的母亲。
连一清如遭雷击,她哭嚎着把陈年的苦楚再翻出来,讲了一遍又一遍,但钟巧珝、甚至是小小年纪的姣姣听了太多,心底已经掀不起丝毫波澜了。
这件事结束后,黄琪立即上报给花荣都查科。
若是按照法律流程走,钟祐煦判不了刑,就算能通过连一清找到他迫害妻子健康的证据,最多也就能让他判很少的一段时间。
但他接触了西方的使魔,并利用魔鬼力量获利、甚至引导其他人信邪教,闹出人命官司,这就不仅
仅要看民间律法,还得看方外的律令。
为防再有受害者,钟祐煦大概率会在专门看守术士的方外监狱蹲大牢。
至于连一清也有再犯的几率,她也会被单独隔离。
花荣市怎么处理他们,虞妗妗没再关注。
她多住了两天,带着伏灵和芜情在花荣市内吃喝玩乐,给了钟家姐妹两天的时间温存。
倒是那刘周扬,不动如山符咒去除后好不服气,认为她是借助符箓偷袭自己,胜之不武,叫嚣着要堂堂正正比试一场。
最终一招落败,夹着尾巴灰溜溜跑走了。
到了临离别的前夕,已算半个小鬼的钟姣瘪着嘴,哼哼唧唧
“姐姐我舍不得你”
“姐姐也舍不得你。”钟巧珝眼眶微红,“但你得听虞姐姐的话。”
依虞妗妗的说法,钟姣的魂魄遭受过创击,如若不尽快转世投胎,逗留在人间时间久了会逐渐消散;
就算要投胎,也得在她身边待一段时间,借她的气力修复魂魄。
否则弱魂投胎,下一世很可能是残疾身。
钟姣乖乖点了下头,软声说道“我去投胎的时候会好好许愿,能做姐姐的女儿就最好了”
“乖”
钟巧珝抬眸,还没说话就被拦住了声音。
虞妗妗略一摆手,丝毫不知什么叫做矜持“感激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每天都要听好多回道谢。”
“报酬呢我也自取了,以后多做点善事,取走的报酬就能补回来,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把她带走了。”
外面的风光确实不错,也有很多美食。
只不过她独身穿梭在鳞次比节的城市大楼,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车流,心中竟会生出一丝怅然。
才离家一周,她竟有些想念吵吵闹闹、喵喵不停的猫猫小院,想念得力手下炒的各色菜品。
没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浪的大猫也有了能称之为家的落脚点。
脚边地面微微闪烁,虞妗妗走进传送阵。
身后的小女鬼一步二回头,依依不舍向钟巧珝招手
天山霭霭,山头的云雾中隐藏着避世的旧道观。
道观外的山涧,一道瘦长身影挽着裤腿,站在溪间。
着一席轻便薄软的道服的坤道扎着丸子头,手里头拿着根鱼叉,静静矗立不动。
流动的溪水间有若隐若现的银鱼游动;
相比于月余前因没有天敌且无人抓捕而蠢蠢笨笨,甚至能无视打水的道士,游到溪边讨食,如今的银鱼大大提高了警惕。
它们本就比普通游鱼多了几分灵性,同伴数次遭殃,让它们意识到后山这些道士准确得说就这一个坤道,已非善类,被逼无奈开始有点避人之心。
倏地破风声响起,一杆鱼叉快准狠钉住五米开外的银鱼,炸出一捧水花。
那鱼又大又肥,生命力顽强;
饶是多了些心眼,也无非从主动撞人身上,变成绕开人游。
隐约听到动静,高处的道观窗子从里头推开,露出两张对坐饮茶下棋的老脸。
两个老道士一人束观发,一人蓄着胡子,瞅见溪边的动静,那束发老者眼一瞪,抻着脸扬声道
“静和丫头,你又霍霍那鱼”
徐静和抬头瞥了一眼,擦擦汗只当没听到,快步淌水连叉带鱼扯了,往道观后头跑了。
“嘿这个静和丫头,最近不知怎得,口腹之欲上来了,隔二差五去叉溪里的鱼。”
束发老道抿着茶水摇头。
“你个做师叔的还喜欢啃卤味呢,就不许静和有点野趣”对面笑眯眯的即安道人落下一子“何况她叉来,是送好友的。”
束发老道惊讶道“好友谁啊”
不是他大惊小怪,徐静和这个师侄一向独来独往,和道门的年轻人凑不到一块儿去,从没听过有什么关系好的友人。
“不甚清楚,总之入世之后,静和的性子终于不再像根木头了。以前除了吃饭睡觉打坐听经文她就不做别的,能交到一二好友,难道不是件好事么”即安道人慢条斯理道
“年轻小道士,总该找点自己的乐趣,这趟让她去天师府历练,算是去对了。”
并不知师父师叔在打趣自己,徐静和拎着银鱼扇了扇薄汗,掏出手机,打开一个群聊页面。
群聊只有二人,群名梧桐巷藏龙卧虎;
除她之外,另两人是虞妗妗和祝檀湘。
群聊页面停留在上午。
小祝助理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小祝理小熊转圈gif
下午,或者晚上。
小祝理芜湖,那我待会儿去菜市场转转,晚上做点好的给大人接风洗尘。
可以有。
小祝理敬礼gif
小祝理堪山徐静和徐师父来不来
堪山徐静和我有空。
堪山徐静和我能去么会不会打扰了。
来的话捎两瓶清酒呗。
翻看两眼页面,徐静和自己都没意识到有微微勾唇,她去道观的后门房提了两罐师叔酿的清酒,拎着鱼赴宴去了。
到梧桐旧巷4号院外,隔着院墙,徐静和鼻尖微动,嗅到了一股辛辣的香味。
她喉头微动;
说来令人发笑,名震一时的堪山魁首,同样是个生活上的白痴。
入世之后,她要么吃食堂要么点外卖,开过火,但差点把厨房炸了。
祝檀湘炒的一手好菜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很强的。
4号院留了门,甫一推开,便能看到几只小日子愈发舒坦的肥猫蹲在院里。
通了灵性中最有礼貌的是只田园白猫;
瞧见徐静和,
它支起身冲坤道点头示意,
友好打招呼。
至于剩下几只馋嘴的猫猫,
二两步从高地跳到地上,猫眼盯着徐静和的手里,围着她的腿一边转一边叫。
小院的厨房就在入一入门的右手边,滋滋啦啦的炒菜声混杂着喵喵咪咪的叫声,劲道鲜香从窗户往外溢。
是伏灵,一边狂吞口水一边同颠勺的青年讲述这一周的来的所见所闻。
所有猫里最安静稳重的芜情踩在半空,如履平地,它从隐身的状态显形,默默到客人身旁,叼走她手里提的重物,送到厨房。
徐静和“谢谢。”
手里一轻,她目光落在客厅门口的槛边,目光一凝。
门边有个小鬼,脸上肤色青紫像是窒息,赤着一双脚怯怯偷看,对上坤道的天生正气凛然的双眸,小女鬼吓得一跳,直接跑进了屋子里。
“唉人来了”瞧见芜情送进厨房的银鱼,祝檀湘咳了两声,从窗户探出脑袋“徐师父先坐,我做道清蒸鱼,再炒个辣子鸡就能开饭了。”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声音“你那一身的劲儿收收,把小孩儿吓到了。”
虞妗妗刚补了个觉,灰银色的发略显凌乱,她晃了两下头发质极好的长发便顺了,此时恹恹撩起眼皮靠在门边,冲来的坤道微微昂首。
徐静和“你要养鬼”
“想多了,带她一段时间等她灵魂修复好了,就把她送去轮回。”虞妗妗可不想带小孩儿,家里有一群聒噪的猫已经够麻烦了“姣姣过来。”
她简单讲了一下钟姣的遭遇;
小小年纪遭此大难,却并未因此变成厉鬼,连怨气都很少,怎能不让人心疼
徐静和的目光柔顺几分,同时把周身的气势全部收拢,从剑袋里层掏出一个小瓷瓶,往前递。
“诺,拿着这个,每隔一天服下一粒,可以蕴养魂灵。”
钟姣抬头看看虞妗妗,没敢接。
“接着啊,这可是好东西。”虞妗妗揉了揉小鬼的脑袋,懒洋洋道“你眼前这位呢是大道观的继承人,有钱有势,手里的宝贝多得数不清,不用给她省。”
徐静和摇头失笑,弯腰又往前递了下;
小姑娘这才把东西接来,奶声奶气道“谢谢姐姐。”
这声姐姐让坤道一愣;
她从小在道观长大,加上身份特殊,比同龄人辈分都高,记事起就在道观职掌香杖,被称作小师父、小道士,几乎没人这么唤过她。
“好了好了,能开饭了。”
带着笑眼的青年两手端盘,袖子撸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夏季的晚上依旧闷热,在从厨房忙活了半下午他出了一身薄汗。
“你俩先吃,我去冲个澡。”
说着祝檀湘进了屋。
他动作很快,前后不到十分钟,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衬衫,他本想把猫先喂上。
出门一看,院子的肥猫们已经排排站,一猫一个食盆吃
得正香。
虞妗妗正把猫粮袋子放好。
祝檀湘笑容大了些,
用瓶起开了两瓶冰镇的啤酒,
“二位喝这个么”
她俩一个是道士,一个猫妖,听着怎么都不像会喝啤酒的,偏偏两人端详片刻,都和诚实地端起了杯子。
一口凉酒下肚,虞妗妗爽得眯起眼睛。
相比几个月前刚来4号院,祝檀湘的手艺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初始时只能称得上还可以,他们更喜欢点外卖,也不知道他怎么钻研一通现在的水准不夸张得说,可以去开个小饭馆了。
桌上铺着清蒸鱼、辣子鸡,一叠凉拌黄瓜和白糖西红柿,以及小炒牛肉。
虞妗妗爱吃鱼不假,她也喜食其他肉类;
尤其是发现她不吃菜叶子后,祝檀湘便把食谱调整,换了更加爽口、并且她也比较喜欢的瓜果类。
时下虽热,但辣子鸡炒得又香又脆,鸡皮裹着细细的椒面咬起来像在吃辣口的薄脆,鸡肉外焦里嫩,能咀嚼出咸鲜的汁水。
吃了几块肉,一向口味淡的年轻道士就有了点热意,轻轻呼出两口气。
虞妗妗比她略好一些,虽然也辣得斯哈斯哈,嘴唇都成亮红色,却也不停嘴;
实在辣得不行就大饮两口冷啤酒,真真是舒服。
难怪人类尤其是华国的人类,千百年来钟爱钻研美食,注重口腹之欲。
至于那清蒸鱼更是因着银鱼肉嫩香滑,几乎没有鱼腥味儿,只要煮熟了就不难吃,加了适当调味控制些火候,清蒸出来更是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祝檀湘很细心,做饭的时候听伏灵八卦,得知了家里来的女童鬼魂生前坎坷,故而吃饭前他特意请教了虞妗妗,怎样让这小鬼也能吃点东西。
此时钟姣坐在小马扎上,她面前摆着几个小碗,里面分了新鲜的饭菜;
每个碗边里插着二根牙签,她坐在小凳子上闭着眼吸食得开心。
一张青紫色的小脸上,都染了些许红润。
这就是供奉,是死人吃贡品的方式。
至于那些翘首以待、恨不得跳上桌子把脸埋到他们饭盘子里的肥猫们,每只也都得到了一段新鲜的鱼肉。
也得亏堪山涧流里的银鱼个个膘肥体大,否则还不够他们一大院子分。
徐静和吃得鬓角蒙上细汗,轻轻摇头“果然入世之后,欲望就会加重,”
“那你别吃了。”虞妗妗很生动地斜了她一眼,埋头干饭,两腮一鼓一鼓。
“是祝先生手艺太好了。”
祝檀湘“唔我应该比你大”
两人对了下年龄,发现是徐静和比祝檀湘大了两个月。
“行,以后我叫你静和姐吧,你叫我小祝就行,总是先生我听着别扭。”祝檀湘笑眯眯打趣道
“至于做饭做得好了,属实是为了不被大人当小点心吞了。”
虞妗妗耳朵尖微动
,听到这话轻咳一声;
徐静和来了兴趣“怎么说,还有什么内情不成”
这就要说起虞妗妗和他的初遇。
那天是祝檀湘第8次离职。
并非他犯了错误,业绩不好,与之相反他待的是个小公司,他当月业绩在全公司排名第一。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小公司的年轻老板便愁眉苦脸召开了员工大会,对仅有的20来个员工宣布了一个消息
他们公司精心准备的企划被行业里的龙头看中,并被直接抢占。
也就是说他们公司大概率要破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祝檀湘内心很平静,甚至都没有过多失望和难过。
其实从小到大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生活,他永远是人群中不好不坏的那个,不是他不够聪明努力没有能力,而是只要到关键时候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的倒霉事情。
比如围观小伙伴放鞭炮,听到有老师来了,大家一窝蜂逃跑,唯有他平地摔落在最后,被当成同犯写检讨。
比如高考那年,拿到试卷翻看题目他认为还是很有把握的,结果考试第1天晚上他就发起高烧,上吐下泻,最终结果不算失利但也不如他预想中的好。
再比如工作中明明他各项考核优异,业绩名列前茅,但每每评优升职,总会因各种原因错过
这样的倒霉运气穿插在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20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
更让他有种预感的是,公司破产不一定是小老板倒霉,有可能是被他连累。
月余来他对工作得心应手,每一个环节都反复检查,为的就是杜绝各种小失误;
或许是外界因素实在无法遏制,命里注定不会有好运的他直接把公司克垮了。
冒出这个念头时,祝檀香自己都觉得搞笑。
当天领完工资办理好离职手续,他请创业的小老板吃了顿饭,听对方哭了一晚。
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他去公司收拾东西,看到眼睛还肿着的小老板欢呼雀跃,跑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卧槽祝哥咱们公司起死回生了那龙头公司的老总好像涉嫌一起刑事案件,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放弃针对我们了
你快把东西放下,不用辞职了
祝檀湘
从没想过的新的倒霉方法出现了。
他沉默良久,拒绝了小老板的留任邀请,因为他总有种感觉,一旦他同意留下,刚刚起死回生的公司就会再度破产。
小老板待人不错,他不想害人家。
把为数不多的个人用品收拾在箱子里,祝檀湘抱着箱子离开了公司。
为了庆祝,小老板点了隔壁商业楼很贵的甜点,前台同事拿了好几个塞到他的箱子里。
那天的前一晚刚刚打过雷,下了一场暴雨,地面湿漉漉空气中浸着水气。
祝檀湘失魂落魄的走在路边,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公园的大
湖边。
冬季工作日的八点多,起得早的老头老太太已经遛完弯离开,工作党和孩子都在上班上学,湖边一片空寂看不到一个人影。
仅能看到沿岸草地里插着提示的标语。
青年心中一片迷茫,甚至生出了淡淡的无力感。
昨天发的工资和奖金,他刚刚用来缴纳下一年的房租,眼下兜比脸干净。
全身上下最贵的就是箱子里塞的几个甜点面包。
为了更好的生活,这短短20年他做出过很多努力,可命运并不厚待他,吃饭塞牙喝凉水呛到,现在连上班的公司都能垮。
他猜测自己前世可能罪孽深重,这辈子是来还债了。
如若真有命运一说,注定他这辈子无论如何只能当个倒霉蛋,那余下的几十年人生还有必要吗
情绪起伏中祝檀湘隐约听到,声后有哗啦的水声。
他一扭头,看到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水鬼,那女人长发全都贴在肿胀发白脸颊上,双眼布满凝固的红血丝,有水从她的鼻腔和嘴角源源不断涌出,她的腰上和脚踝上都系着绳索石头。
杀人抛尸,尸体怨气尸变了
当下他脑子里冒出这么个想法。
和水鬼四目相对,祝檀湘在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凶戾。
他最怕神神鬼鬼的东西,当即魂都吓飞了。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拔腿跑路,那身上系着大石块的女水鬼完全不受束缚,整个人像野兽似得猛地扑了上来。
稀里哗啦一阵响,祝檀湘手里的箱子跌在地上,里面的个人用品撒了一地。
他本人也被浑身冰凉的水鬼扑倒在地,喉咙被一双又凉又滑腻的手掌死死摁住,几乎喘不过气。
他瞪大眼睛想要挣扎,然而身上的重量却像有千斤顶,哪怕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不能撼动分毫。
能呼进的气越来越少,疼痛中祝檀湘双眼模糊脸颊发红。
原来这就是他的倒霉人生吗
甚至不需要他自己做抉择,老天爷就安排了鬼把他弄死
“咕噜”
dquo”
祝檀湘欲哭无泪。
他心想自己运气要能好,会碰上你吗
“我、我还有最后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青年的口中溢出,他想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时间,“最后一个愿望。”
女鬼微微眯了下眼,手上的劲儿松了。
“你说吧,答不答应看我心情,如想要耍奸滑哼”
“咳咳”祝檀湘费力咳了几声,根本不敢抬眼去仔细端详面前女鬼狰狞可恶的面容。
他苦笑一声,心想自己哪儿敢。
往身后看看,他挪动两下够来两个散在地上的面包,叹了口气打算撕开包装吃掉。
“在您吃了我之前,让我也吃顿断头饭吧”
squorsquo
squorsquo
dquoheihei”
祝檀湘故事讲得绘声绘色,时不时带点委屈的表情,给徐静和听笑了。
虞妗妗轻哼一声,埋头悠然干饭不搭理他们。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她是妖物信奉弱肉强食,争的就是一个命,为了活着不择手段,这是动物的天性。
徐静和早就知道自己是妖,是借尸还魂,这些旧事也没什么好瞒的,索性自己又没真吃人。
“不过讲真的,虞妗妗你要不要来天师府”徐静和抿了口清酒,忽然提问。
虞妗妗瞳孔微扩,用指尖指了指自己“我一个妖去天师府”
徐静和说“天师府并非你想的只有道士,只要为方外术士,遵循方外律令,什么门派体系都可以在天师府挂名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东洲那边多大山森林,当地的天师府和都查科里,都有成精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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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妗妗
“不去,麻烦。”
“我可不想被管东管西。”
徐静和只是随口提议,并不强求“其实只要不伤害普通人,不滥用术术,天师府不会插手术士的生活,你若没兴趣便算了。”
“不过我猜得没错的话,你现在应该在自己收集功德和香火
天师府相当于玄学的警署,全国各地若有灵异事件都会在其归档,向府内发放任务悬赏。在府内挂名的术士可以有偿接这些任务,若能收到香火功德全部归术士所有,事成之后府内还会给予术士奖金和积分,每隔两年积分最高的术士会被评为对社会治安有功人士,分得额外的奖励。”
徐静和说完府内的好处,便不再多言继续吃饭。
她提这件事,一方面是想给虞妗妗些便利,另一方面有自己的考量。
首先虞妗妗能力出众,仿佛精通各家本领,短短半年时间就解决了多起诡案,这几乎没有术士能做到。
她若是加入天师府,相当于一个刑侦专家加入了警察大队,对治安肯定是有好处。
其次虞妗妗到底是妖,谁也不能保证现在她不仇视人类,日后不会发生变化。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引渡到天师府,一方面府内都是术士,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以第一时间作出应对,另一方面可以加深她与人世间的联系。
每每谈到这种略有些敏感的话题,祝檀湘就会很自觉的装作听不见。
二人大快朵颐,酒足饭饱后徐静和准备离开。
她手里提了一袋厨余垃圾,回家路上经过垃圾桶时正好帮忙丢掉。
出门之前她微微偏头,“我现在在天师府任代行长老一职,手里面有几个名额,可以直接在府册内添几个二等术士。”
“你若不想抛头露面参加考核,我可以直接给你牌子,你考虑一下,我先走了。”
“静和姐慢走。”祝檀湘挥挥手,待人走远后才把院门关上。
现代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夜生活极其丰富。
某家坐落于繁华夜市的酒吧内,色彩缤纷的射光灯到处乱晃,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充斥着整个地下空间,卡座间是穿行的服务人员,舞池里男男女女随着音乐节拍晃动身体。
端的是一副及时行乐,享受当下。
2楼属于卡座,围绕着空顶建了一圈包厢。
房间采用的是极好的隔音建筑材料,唯有里面的整墙是玻璃据老板说还是防弹的隔音玻璃。
玻璃是单面,外面看不到里头,1楼的人看不见2楼,但包厢里的人却能将整个1楼大厅一览无余。
尽管1楼的乐声震耳,进到2楼包厢把门一关,就只能听到微小的
声音。
若是房间内的人再交谈玩闹,
k3,
真真就听不到外头一点动静。
想要进到2楼的室,一个季度少说得在这家酒吧花销几十万,主打的就是一个高端轻奢。
事实证明老板的营销手段很成功,有些富二代纨绔就喜欢用钱来显示逼格,越贵的东西他们越是趋之若鹜。
此时2楼某包厢内,十几个二二十岁的青年男女或坐或站,两两搂抱,甚至还有一个人搂两个异性的。
沙发靠里的青年独身一人,指尖夹着根香烟,偏着头去看1楼的舞池。
一只柔荑轻轻搭在他的腿边,女性柔软的身体坐了过来,“这位小哥哥怎么自己落单了我姓陈,要认识一下吗”
青年没躲开,但也没搭理她,这幅态度让女孩有些下不来台。
见此情景,正唱歌的另一青年男子把手里话筒递给旁边人,笑嘻嘻走了过来。
“什么情况搭讪我们范哥这位爷你可撩不动,人家的心有主了,不如来跟哥哥我唱歌。”
女孩知道,这个笑嘻嘻的男生也是本市的富二代,叫曲家乐。
他花名在外,圈内人都知道这纨绔最喜欢包小网红,每次一两个月就换个对象。
最关键的是和沙发独坐的忧郁青年相比,曲家乐个子有点矮,身材有点发福,脸上还有痘,对比之下他实在输得有点惨烈。
女孩自然不满意他,撇撇嘴没有应答。
曲家乐虽面上笑嘻嘻,却是个狠角色,一见对面人略显嫌弃的表情,他整张脸拉下来
“哟,跑来钓凯子的烂货还挑上了怎么,看不上哥哥我就你这种货色,小爷我一个月换仨,真他妈搞笑。”
“你有病吧出门遇疯狗了,晦气”
女孩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迎来劈头盖脸一顿羞辱,她神情不可思议带着羞愤,骂了一句后扭头离开。
曲家乐转头“服了,那女的谁找来的哪个公司旗下的给我找人弄她。”
“曲哥,人家是宏光集团刚回国的小公主,不是网红。”一狐朋狗友弱弱道“人家就是被请来串个场子,你给人一通骂。”
别说弄人家,人家回家要是告状,他们这些人保不准得被家里人训。
曲家乐
他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踢到铁板上“谁把她请来的,这种人和咱们混的又不是一个圈子,算了算了,懒得跟她计较。”
他心里不爽,歌也不唱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烟抽烟。
“范哥,还是你魅力大,一个照面就把人家宏光的小姐给迷住了。”
范邹阳瞥了他一眼,“别发牢骚,人不是你自己招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
“我听说这位宏光的大小姐手里有集团股份,在国外学的是珠宝设计,回来就要空降设计部部长,看样子是要大展拳脚参与夺权。”
虽然人没见过,但家中父母已经念叨好
几回,
说这位是联姻的极好对象。
说得他心里反感。
要是笑笑还在,
他们神仙眷侣羡煞旁人,自己哪里会沦落到被家中逼婚
曲家乐哼哼唧唧,“这种女人我他妈最烦,一看就是那种管东管西的女强人,自以为有人捧她臭脚就了不得”
说话间隔着2楼的玻璃,他看到1楼正中的卡座坐着个青年女人,顿时阴阳怪气道
“诺,楼下就有个女强人。”
范邹阳顺势看去,发现酒吧1楼极其热闹,正中台子上有几个身材健壮、腰细腿长大胸肌的男职员穿着制服,一边随音乐舞动,一边解开扣子脱下上衣。
底下的男客人大都在看热闹,兴致缺缺,他们知道这是酒吧的固定节目;
至于女客人大抵兴致高涨,目光都朝着台上。
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正对着台子的女人,她翘着腿坐在沙发里,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个男模。
一人在用牙签叉水果喂她吃,一人轻轻捏着她的手心似乎在撒娇,不让她看台上跳舞的男模。
这女人姓贺,叫贺红玉,在他们圈里很有名声。
当然不是因为爱玩,而是能力太过出众,可以说是二代二代里头生意头脑最厉害的几人之一。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要么还在挥霍家中财产吃喝玩乐,要么就是忙着斗小二私生子,要么就在头疼联姻、出国镀金总之和贺红玉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不仅如此,人家根本不屑得和他们这些纨绔交集。
一个女性若是强大起来,就会让心胸狭隘小肚鸡肠又没本事的男人妒忌。
若她强大又把男人当个玩具,那就捅了这些人的痛处,自然要痛批她、诋毁她。
曲家乐就是这么干的,“这些软蛋男为了挣点蝇头小利真不要脸,又脱衣服又卖骚,来酒吧看脱衣男的这些女人也不知廉耻了,尤其是那个贺红玉,也不嫌给贺家丢人”
范邹阳没搭理他,在看手机。
曲家乐斜眼瞥了一下,突然乐了,“和新欢聊天呢”
范邹阳皱了眉头,按灭手机,“什么新欢。”
“别装了,圈子里都传遍了,说你找了个笑笑姐的替身,咋说呢范哥,你还真要当情圣啊咱都是男人,心里想的什么大家都清楚”
曲家乐笑得猥琐,心里却有些不屑。
他口中的笑笑姐,是范邹阳的女朋友,也是本市大富商的女儿,这俩人从初中开始谈恋爱,谈到二十六七岁,圈子里的人都默认他们会谈婚论嫁。
女方本名叫做童笑笑,性子是出了名的娇纵爱玩,比纨绔还纨绔。
只是几个月前,她去外国滑雪,非常不幸地碰到了几十年难遇的大雪崩,直接被雪场活埋。
人从积雪中挖出来的时候,尸体已经冻僵了。
从那之后范邹阳就进入了颓丧模式,饭也不吃局也不参,一副为情所困的悲伤
模样。
这种状态持续了二个月,他渐渐走出,也愿意和以前的朋友们聚一聚,只是性子到底不复从前。
不知是从谁嘴里传出,有人看到范邹阳找了个新欢,形似童笑笑,而后这事儿在他们小圈子里传开了。
有一两个圈内人都说,他们亲眼见到过范邹阳带新欢逛街吃饭,估摸着是找了个替身疗愈。
有的人说范邹阳这是深爱童笑笑的表现,根本没有忘了前女友。
有的人说他就是渣,想交女朋友就交呗,非得找个和已经死去的前女友形似的姑娘,童笑笑要是知道得气活了。
还有的人说这不就是现实版的替身文学,估摸着之后几年这两人就要上演你爱我我不爱你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虐恋情深了。
无论大家心里是怎么想,但表面上没有人露出任何情绪。
范邹阳皱紧眉头,不多时又松开。
罢了,这些人早晚会知道阿淼的存在,也没必要瞒着。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语气还算温柔。
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曲家乐眼睛亮了,兴奋道“草范哥你来真的你要让那小替身过来”
dquoheihei”
曲家乐“你放心,你放心,兄弟我们绝对不多说什么。”
他这话说完,包厢里兴奋的、支起耳朵等着吃瓜的人纷纷点头,保证绝对不会多说二话。
不多时包厢门被敲响,打开门后,一个姿态摇曳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线飞扬,唇角微微勾起,扫射了一圈包厢内的人,而后走到了范邹阳的身边。
“邹阳。”
范邹阳微微勾唇,“你坐,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谢丝淼。”
当时整个包厢乱叫一通,看热闹的、戏谑的目光纷纷落在那女孩的身上。
大大方方认了一通人,一对小情侣就坐到包厢里头,旁若无人说起了亲密悄悄话,那副姿态分明就是热恋中。
富二代们喜欢看乐子,能在这个包厢里坐着的人都不是好人,也根本不会顾及什么兄弟底线,闹哄哄拉了个没有范邹阳的小群,还把其他几个圈里的人拉进来。
啧啧,之前谁说范邹阳多爱童笑笑,打脸了吧,这才过去不到半年就有新欢咯。
沃日,你们看到没有,那个女的真他娘的像童笑笑范邹阳是不是就喜欢这一款儿
服了,死渣男,之前作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恶不恶心
我仔仔细细瞅了一眼,真的像五官好像不太像,但是化妆之后,尤其是举手投足那个范儿,确实像童笑笑。
我算是看出来了,男的没一个好东西,什么痴情都是放屁。
这女的从哪儿冒出来的不会是专门模仿童笑笑吧
叫谢丝淼,圈里头有这号人吗
正当包厢里的人心猿意马、在小群里聊得嗨起,包厢门从外被大力踢了两脚,隐隐约约能听到男人愤怒的声音。
“什么情况”
“咋了有人要闹事儿啊”
曲家乐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一时间屋里的人还有群聊里实时吃瓜的人都在询问情况,靠近门坐的男青年走过去把门拉开,就听到服务员焦急的劝阻
“先生这位先生这是包厢,没有预约您不能擅闯”
“您这样的话我要叫保安了”
房门打开时,外头那男人正好一脚踹在门上,直接连门带人给踹开了。
那倒霉的开门青年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恼羞成怒“哪个孙子踹的”
他一抬头,顿时愣住了,结结巴巴喊了声“童哥”
来人圈里的人都认识,是童笑笑的哥哥,童家这一代真正的掌权人童文浩
简单来说他是和楼下贺红玉一个圈子的人,也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咋回事儿
童文浩这么快就知道范邹阳移情别恋、还找了个妹妹的替身,来寻仇了
可看着也不像啊,男人身上还穿着西服,细框眼镜下双眼因愤怒通红,神情都有些扭曲。
紧随着童文浩而来的是个女人。
曲家乐看到她,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立刻挂上谄媚
“贺红玉姐,您怎么和童哥来了这是啥情况”
贺红玉穿着修身的黑色裙子,脸上微微挂笑,“下头喝酒呢,看到童文浩怒气冲冲上来,这我不得来看个乐子我还想知道什么情况呢。”
她随口应了两句,看热闹的目光才从童文浩身上转移到曲家乐,沉默半响“你哪位来着”
曲家乐笑得更大,“我是曲家老大,曲家乐啊,姐你不记得了吗之前咱们在xx晚会上见过。”
“哦,你好你好。”贺红玉敷衍两句,眼睛忽然睁大。
她瞅见童文浩垂在身侧的手掌紧紧攥住。
在看到包厢里头相拥坐着的青年男女,童文浩更是脸色一抽,在众人满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时快步走了过去,抬起拳头狠狠砸在了范邹阳的脸上。
“姓范的,你特么对不起我妹妹也就算了,还撬我墙角勾搭我女朋友”
众人
oc这么劲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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