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过可以躲啊。
这般没出息的话昭平君不好明说,权当没听见小太子的挤兑,迤迤然直奔东宫。
小太子倍感无趣“昭表兄也越来越不好玩。”
韩子仁想笑“吃一堑长一智啊。”
小太子点点头“说的在理。我找母后玩儿去。”
天热殿外晒,韩子仁请他且等等,他令人准备肩舆。
小太子肆意走动的机会不多,才不要被肩舆捆住。他叫枇杷给他找把遮阳伞。枇杷给他一把小孩子撑着玩的伞。小太子撑着伞,慢慢悠悠去椒房殿。
虽说暑气渐盛,毕竟还没到三伏天,地面不热,一路上凉风习习,小太子到椒房殿外反而不想进去,坐在廊檐下令椒房殿黄门进去通禀。
卫子夫出来“要母后亲自来请你啊”
“凉爽。”小太子迎着风眯着眼,拍拍身边的地面,“母后,坐。”
卫子夫手痒,地上那么脏,也就他敢席地而坐。
“据儿,蚂蚁。”卫子夫吓唬他。
小太子眼皮不带眨一下的“母后宫里的人好懒,正殿外都打扫不干净。母后,把人交给孩儿,孩儿帮您调教。”
卫子夫噎得说不出话。
小机灵鬼
卫子夫蹲下揪住他的小耳朵“不起是不是”
小太子条件反射般抱住她的手臂“母后”
“起来”卫子夫正在查看后宫开支,没空陪他闹。
小太子不敢起太快,怕拽的耳朵疼。他缓缓起来,小嘴抱怨“人家走累了坐下歇歇也不行啊”
卫子夫松手。
小太子立刻坐回去,叫你揪我耳朵,我就不起。
卫子夫气笑了,抄起他的咯吱窝把小太子架到殿内,往地上一放“爱坐多久坐多久。敢出去给我丢人,我请陛下来收拾你。”
陛下过来只会劝您消消气。韩子仁心说。
“殿下,殿内很多人来回走动,比屋檐下脏多了。”
卫子夫停下,转过身“本宫没听清,韩子仁,大点声。”
小太子借坡下驴起来说“韩子仁是孤的人,干嘛要听你的”
卫子夫扬起巴掌,五天没收拾他,想上房揭瓦不成。
小太子躲到韩子仁身后,扯开嗓子喊“父皇皇祖母母后打人”
行至椒房殿附近的人脚步一顿“他又怎么了”
卫子夫“使劲喊,我看是你父皇能听见,还是能把你皇祖母喊过来。”
“皇祖母父皇快来救救我”小太子移到窗边大声吼。
卫子夫回到主位,拿起毛笔“你父皇此时不在清凉殿,就是在尹婕妤或邢娙娥处。她二人的住所离椒房殿有半里路。我就看陛,陛下”
卫子夫以为看错了,禁不住眨了眨眼睛。
母后说什么呢小太子看一下母亲,转
向殿门,不禁眨一下眼,“父皇父皇,你会飞吗父皇,你有顺风耳吗”
刘彻进来看到一个坐着不动,一个靠着窗闹,就知道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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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不该来。”
小太子反应过来,他没看错“父皇”
刘彻不由自主地停下。小太子扑过去“父皇不是在宣室处理奏章吗”
刘彻伸手挡住他,以免被小胖墩扑得东倒西歪“你怎知朕刚才在宣室”
“孩儿过来的时候宣室大门敞开,好几个宦官在殿外交头接耳闲聊天,显然父皇在殿内。父皇不在的话,他们早回屋歇着去了。”小太子一脸“我聪不聪明快夸夸我”的模样。
刘彻揉揉他的小脑袋“跟皇后闹什么呢”
卫子夫起身见了礼又坐下“他在殿外席地而坐,还叫妾身陪他。”无奈地瞥一眼儿子,继续处理上个月账簿。
刘彻一点不意外“你母亲是女子,还是皇后,哪能跟你个泼皮似的。”
“我不是泼皮。”小太子不承认,拉着他坐下“父皇今日无事吗”
卫子夫心说,怎么可能。
无事可做陛下就在宣室看书品茶消磨时间了。
刘彻哪好意思跟儿子说,他准备找后妃“父皇现在没事。”
“父皇,我们下棋吧。”小太子给韩莲子使个眼色。
韩莲子下意识看皇后。
刘彻眉头微蹙“太子使唤不动你”
卫子夫正好抬起头,一脸疑惑。看到韩莲子的神色,她顿时明白过来“太子的命令等同本宫的命令。”
韩莲子慌忙去搬围棋,其他人准备茶点。
刘彻见状勉强满意,同儿子移到卫子夫平日里休息的榻上坐下。卫子夫脱口道“不可”
即将坐下的父子二人停下,随即起身。
卫子夫指着儿子“把他的外衣脱了。”
刘彻笑着扒的儿子只剩亵裤和肚兜。小太子双手抱胸,一脸委屈,跟被人调戏了似的。
小太子正好面向卫子夫,卫子夫无语又想笑,作怪
椒房殿恰好有小孩的衣裳,卫子夫令婢女找出来。
刘彻接过去,白色绣金纹,用料考究,做工远不如他的绣娘“皇后亲手做的怎么做个白色的”
“妾身听说夏日穿黑色的热。又不是纯白色丧服,应当可以穿吧”以前红黄蓝绿各种色彩,小太子差不多穿遍了世间颜色,卫子夫实在不知道给儿子做什么样的。
刘彻给儿子穿上“先试试。”
韩子仁不希望小孩穿得太素“会不会被人误会”
小太子摇头“没有关系。有人误会,我就说,就说给十二叔服丧。”
刘彻系衣带的手停下,卫子夫禁不住看过来。天家夫妻异口同声“你说谁”
“十二叔啊。不是病逝了吗”小太子奇怪,“藩王病逝这么大的事,父皇不知”
刘彻“朕当然知道。可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几日你哪都没去。”
“因为我聪慧过人,不出户,知天下。”小太子为此感到很得意。
刘彻瞪他“坦白交代”
小太子不好说宣室的宫女宦官说的。虽然老父亲没下禁令说明他不在乎奴婢私下里讨论此事,可真传的人尽皆知,宣室如同漏勺一样,他一定会严惩身边人。
这次坦白了,下次太子宫还能打听到宣室的事吗。
“丧报送来那日孩儿看见了。”小太子胡扯,“孩儿听祖母说过十二叔时日无多。”
刘彻捏一下他的脸“就你机灵。”
韩子仁禁不住暗暗附和,小太子真机灵。
这事明明是樱桃打听到的啊。
“我是父皇的儿子啊。”
卫子夫差点被口水呛着。
刘彻很无奈“你也不必逮住机会就夸朕。”
“孩儿没有夸父皇。”
刘彻不由得露出笑意“差不多得了啊。还下棋吗”
“父皇,太傅都下不过我,你一定也是我的手下败将。”小太子还没摸到棋子就放狠话。刘彻顿时想给他一巴掌。
卫子夫一听他开口就忍不住分心“据儿,你是下棋还是跟陛下斗嘴”
小太子闭嘴,认真下棋。
看到棋盘,小太子小声说“这是我送给母后的。”
“不许说话”刘彻瞪他一眼。
小太子拿一块糕点堵住嘴。
刘彻下意识想说,还吃,看你胖成什么样了。
小太子早上练剑下午踢球,天天出来遛狗,小脸不瘦,可身上很结实,没有一点赘肉。
若非他太结实,刘彻也不会越发怕他扑个满怀。
“一心二用还想赢朕”
小太子“一心二用也可赢你。”
一炷香左右,全神贯注的皇帝险胜。
刘彻看着棋面久久不能回神,儿子愈发聪慧了。
小太子不满意“父皇,再来。”
“朕累了。”刘彻揉揉额角,“又不是你,一天只学一炷香。”
小太子见他精神不振,信以为真,伸手为他揉揉额角。
刘彻吓得身体后仰“洗手”
小太子抬手看看,竟然有油。
一心二用果然不好,他居然没有发现最后吃的那块糕点是油炸的。
“又不腌臜。”小太子拿出手帕擦擦手,“可以了吗”
刘彻“你认为呢”
小太子闻闻,手上还有糕点味,好像不可以。
宫女打来一盆水,小太子把皂涂到手上,洗干净了又抹上护手脂,胖乎乎的小手上散发着花香,他递到老父亲眼前。
刘彻无奈地翻个白眼。
“你少气我几次,用得着你孝顺”
卫子夫深以为然。
小太子不这样认
为“母后拧我耳朵,给我穿丧服,父皇捏我脸,下棋赢了我,我怎么不生气”
卫子夫又想打儿子,哪家丧服上面有绣纹。
刘彻“你脸皮厚啊。”
“我待人宽厚啊。”小太子摇头,“脸皮厚又不等于心胸宽广。”停一下甩甩手指,继续为他按头,“有人跟孩儿说,不可对死人不敬。可孩儿还是想说,以前的丞相公孙弘,四十多岁读书,脸皮得有多厚啊。朝中出了名的心量狭窄。除了比汲黯懂得变通,其他方面二人倒是很像。”
刘彻不止一次听儿子提“汲黯”,“汲黯得罪过你”
“他见着儿子行礼的时候从不低头。好像孩儿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给孩儿行礼。”小太子很早以前就知道汲黯此人,但从未在意过。
小太子最先注意到汲黯是他在小木屋卖东西的那段时间。
又没叫他买,也没叫他捧场,他回回去,脸臭的像有人逼他一样。小太子很是纳闷。
再后来是卫青成了大将军,他像是为了表现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不畏权贵,同卫青见礼很是敷衍。有一次在宣室外,不巧被小太子碰见,小太子便记住此人。
刘据又不是圣人,他也有私心喜好。卫青没得罪过他,因为汲黯敢于直言进谏,卫青一直对他很有礼,他此举简直蹬鼻子上脸。
卫青不在意,小太子不能不在意。
舅舅和表兄好好的,大汉江山才能稳如泰山,就算以后他天天吃喝玩乐不上朝不议政。
刘彻一点不意外“他就是那个秉性,不是针对你。”
“才不是。他同喜欢的人在一处有说有笑,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小太子真亲眼看到过,但不是在宫里,而是在东市。
汲黯跟人在酒肆里畅聊,小太子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看一眼,等他到茶肆才确定他是汲黯。
刘彻诧异“汲黯会笑”像是听到天大笑话。
小太子翻个白眼。
刘彻见他懒得辩解,确定儿子没说笑“父皇真没见过。听你的意思他也很不喜欢朕”
卫子夫决定晚上再看账簿“陛下,您诸多行为令其不满,汲黯又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还指望他像伶人一样讨好您”
“他对卫青有何不满”刘彻问。
小太子喝口茶“后来者居上。”
刘彻顿时哑口无言。
小太子决定大朝那日杀牛,当着众臣的面送给舅舅,气死那些羡慕嫉妒二舅的人。
“父皇,表兄何时回来啊”
刘彻叹气。
卫子夫的心提到嗓子眼。小太子的手抖了一下,险些没拿住茶杯。
刘彻赶忙接过去“看把你吓的。”顿了顿,“早知道不叫公孙敖去了。”
霍去病用一场大胜证明他上次孤军深入并非迷路,刘彻就令公孙敖同他兵分两路围攻霍去病找到的匈奴。然而公孙敖半道上迷路了。
粮草用尽他只能向边关说
明情况。边关六百里加急请示天子,冠军侯孤军对上匈奴恐凶多吉少,是不是令大将军速去边关接管公孙敖部救冠军侯。
刘彻拿到奏章真服气了。
公孙敖不是头一回出兵塞外,刘彻以为他随请卫青走遍半个草原,就是闭上眼也很难迷路,才叫他领兵支援霍去病。
刘彻怕吓到妻儿,不敢说霍去病部的干粮早用完了,至今杳无音信,只说如果没有遇到左贤王或伊稚斜单于,一定能平安归来。
“要是右贤王呢”
刘彻aaadquo右贤王部被仲卿打残了。人马加一起也没有去病的兵多。22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卫子夫禁不住祈祷上苍保佑。
两支部队合围的匈奴肯定不可能只有几千人。十有八九是匈奴主力。小太子很担心,担心表兄受伤“不是有向导吗军中也有匈奴人啊。”
刘彻心说,我比你还想知道。
“迷路也好,最少人马都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刘彻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刘彻也考虑过边关守将请求。可公孙敖能迷路,说明他也不知道霍去病现在何处。卫青就是到了边关也不知道去哪里支援霍去病。
将军爱迷路。
霍去病派出去的探子在约定日期那天没见到公孙敖部,霍去病就猜到他迷路了。霍去病也纳闷,舅舅麾下的这些将军怎么离了他就跟没头的苍蝇一样。
好在公孙敖不是莽撞的苍蝇,不会乱撞。
霍去病考虑到他的秉性,猜到他粮草用尽就会回去,不必他支援,干脆临时改变计划。沿着零星痕迹过小月氏,抵达祁连山,斩首三万多级,虽然没能抓到伊稚斜单于,但霍去病并不失望。
因为公孙敖迷路,霍去病部绕开了骁勇善战、兵强马壮的伊稚斜单于。俘获小部匈奴单于,以及许多匈奴小王、王子、相国等人。
兵困马乏,缴获的东西多,还有俘虏,再打下去打不动也带不完,霍去病不得不令将士们回去。
头回跟霍去病出征的骑兵虽然累,但他没有想到真的可以收获满满,他很想再接再厉,一战封侯,撺掇霍去病,既然没有多少折损,为何不乘胜追击。
我又不是活不到明年。霍去病心说,匈奴何时不能杀再说了,一口吃成胖子也不怕噎死。
霍去病推到公孙敖身上,也不知道他如何了。但愿没有遇到匈奴主力。
此言一出,众将士冷静下来。
他们和公孙敖合围匈奴,要是公孙敖部全军覆没,功过相抵,他们这些天可就白忙乎了。
部分不嫌累不想回去的兵将不敢抱怨,恨不得用行军的速度回去。
抵达边关,众将士也是先问公孙敖部是否安好。
公孙敖活生生从军帐中出来,霍去病拧着眉头问“不要告诉我你迷路了。”
公孙敖羞愧。
饶是霍去病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没忍住翻个白眼。
“给陛下上书。”霍去病的军帐还没支起来,他临时
借用公孙敖的。
捷报传到京师正好大朝。
刘彻懒得移动,大朝也在宣室正殿,没有去只是用来会见朝臣的高门殿。
大朝日刘彻没空陪儿子耍剑,小太子跟几个宦官在太子宫和宣室中间的空地上踢球。看到鸿翎使者,小太子立刻回太子宫,令韩子仁去博望苑杀匈奴牛。
突然抵达的捷报令大朝比往日散的晚,巳时左右,小太子才听到百官的声音。小太子给石庆放假,理由是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不想上课。
石庆苦笑“殿下,您能不能找个好一点的理由陛下问起来,下官也不至于挨骂。”
“不会的。父皇今日心情极好。”
石庆好奇“有什么好事吗”
“冠军侯重创匈奴算吗”
石庆二话不说收拾书“算”
“记得告诉其他人,孤今日没心思上课。”小太子说完就往外跑。
冠军侯不过二十岁,春季出征大胜匈奴,夏季二次出征重创匈奴,简直又是一个大将军石庆人虽实在,可他也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好奇心,他禁不住追上小太子。
到太子宫外,石庆闻到浓浓的血腥味,想找人问问,枇杷递给他一块肉,“太傅,殿下叫婢子给您的。匈奴牛的肉。”
石庆赶忙接过去,朝小太消失的方向谢恩。
“除了大将军只有您有。您可不要四处显摆啊。”石庆实诚,枇杷忍不住多提点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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