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头梅之所以叫做陇头梅,是因为千百年前,只有陇山上生长着这种奇异的灵植。
千年前还没有五域四溟、青穹屏障,天下连成一体,彼此畅通无阻。
修士们将天下分为仙域和魔域,仙修据守之地就称为仙域,魔修盘踞之处就叫做魔域。
山河浩大,仙域与魔域之间有许多无主之地,无论仙修魔修都有可能前往,这些无主之地也因此格外混乱动荡,稍有不慎便命丧黄泉。
陇山就是一处无主之地。
曲砚浓那时是个魔修,还是个很有名的魔修,魔门修士向来跋扈桀骜、谁也不服谁,却公推她为魔门第一天才。
因为魔修向来跋扈桀骜、谁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们很自然地给她又加了一个名号当世第一天才。
在魔修眼中,魔门第一天才自然就该是当世第一天才。
至于仙修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顶着魔修公推的“当世第一天才”这个头衔,曲砚浓在仙魔两域排面极大,走到哪都有人想踩在她的尸首上扬名立万。
她以金丹修为,博得了元婴修士也得不到的瞩目。
那天她刚进陇山没多久就与一路仙修狭路相逢。
曲砚浓生就了这世间最瑰丽无俦的神貌。
旁人长得美,便叫人不忍摧折,她却不是,她的美明明赫赫,迫得诸天神魔为她摧折,许多人第一次见她,总觉得她容色慑人,只无言站在那里便迫得人不敢喘息。
一照面,对面的仙修便认出了她,剑拔弩张。
她孤身一人,彼方七八个仙修,可最先紧张惶恐的却是对面。
同为金丹修士,年纪也相差仿佛,对面的几个仙修浑身绷紧了,攥紧法宝,死死地盯着她,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不知自己看起来实如惊弓之鸟。
曲砚浓一看他们就知道,那是一群没见过多少血、不曾经历太多背叛和杀戮的修士。
哪怕放在仙修中,他们也算得上非常幸运。
“你们先走吧。”一直在最后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披着玄色斗篷,兜帽低低地扣着,遮掩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明朗英挺的下巴,他嗓音沉冽,“我来解决她。”
仙修们先前分明与这男人若即若离、十分生疏,此时却纷纷看过去,“徊光师兄”
曲砚浓脸上的悠然消失了。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你啊,魔门叛徒。”她神色一寸寸冰冷下去,杀机森然,“卫朝荣,这么久不见,原来你回仙门是带孩子去了。”
一句“带孩子”,同时侮辱到对面所有人,那几个仙修立刻对她怒目而视。
卫朝荣默不作声地抬手,拨开斗篷垂下的兜帽,露出卓然超群的英俊容貌。
他气质冷峻沉然,但轮廓清秀俊逸,让人一眼便能看向他。
“我从来不是魔修,何谈叛徒”他语气寒峭冷淡,偏过头,朝同门投去平淡的一瞥,“你们先走。”
“先走”曲砚浓垂下手,腕间纨素漫生如云絮,将山谷溢满,涌潮般落向仙修们,“谁也不必走了,今日全都留在这里吧”
仙修们勃然色变。
都知道碧峡曲砚浓是魔门千年不世出的天才,都想过她一定不好对付,可谁也没想到真正交起手来,他们竟有望风而溃之势。
卫朝荣缓缓抬手,抽出身后龙雀刀。
沉银刀罡一跃化龙,呼啸而起,在杀机四起的云絮中穿行,漫卷着那几个仙修同门的身躯,悍然撕开遍布山野的云岚,冲天而飞,转瞬便消失在视线之中。
只剩下远天隐约的喊声“徊光师兄,万万小心啊”
山中的云岚不知何时已散去了,重新化为纨素,缠在曲砚浓纤白如霜雪的皓腕上。
“锵”
卫朝荣反手将龙雀刀还鞘。
剑拔弩张的氛围转眼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曲砚浓站在原地,指尖一圈一圈地缠起纨素,凝在那里望着他半晌,倏尔“哧”地笑出声,“装得还挺像样。”
卫朝荣不作声。
他气质冷冽,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寒刃,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沉然凝望,一言不发。
“奇了怪,刚认识的时候,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曲砚浓半真半假地抱怨,“现在变哑巴了”
卫朝荣顿了一下,“没有。”
“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他说。
曲砚浓半点也不信。
“刚认识的时候你就知道,现在就不知道”她挑眉。
“不是。”他说,“那不一样。”
曲砚浓却不耐烦听了。
“算了,谁管你到底在想什么。”她轻轻一跃,像飞雪般落在枝干上,伸手折下一枝鲜洁纯白的梅花,问他,“我从前没见过这种梅,它叫什么”
卫朝荣在树下仰头望着她。
“它就叫陇头梅。”他说,“用木行灵气催生它,花瓣就会从白色变成淡紫色。”
曲砚浓生出兴趣,将手中那一枝梅花抛给他,“给我看看。”
她是魔修,魔修只有魔气。
卫朝荣接住了花枝。
他指尖灵气一闪而过,注入花枝,刹那间白蕊绽若紫霞。
“每到春时,地脉中涌过的灵气格外充沛,陇头梅王会长出一枝冰梅,以灵气浇灌所有梅树,于是满山梅花都会染上紫色,从远处看就像是漫天晚霞,烟光凝而暮山紫,因此也有人说陇头梅是一枝春到,满山云霞。”卫朝荣抬起手,将花枝递向她,“陇头梅尽染暮山紫,是此间梅树为了”
他忽而顿住,不说下去了。
曲砚浓诧异“为了什么”
她立在梅枝上,垂眸望向他微抿的唇,倏然了悟,故意作弄般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是梅树在媾和,是不是”
她刻意把“媾和”加重了语气,卫朝荣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曲砚浓伸手,将他掌中飞花夺了过来,拈在指间旋了一圈,轻声说,“卫朝荣,你过来。”
卫朝荣抬步。
他站在陇头梅树下,冷峻的眉眼,只默不作声地望着她。
曲砚浓看不分明他眼底波澜。
她从梢头轻轻跃下,朝他直直坠了下去。
卫朝荣抬起手,手臂有力地圈在她腰肢上,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
曲砚浓指尖摩挲过他眉与眼。
他们离得那么近,呼吸像交缠的烟气,絮絮地拨动隐秘心弦。
卫朝荣蓦然抬手托在她颊边,令她微微仰起头,殷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他垂下头,深深吻了下去。
冰雪林花繁似锦,落梅如霜,凝在他们衣袂上,谁也无心分神去拈。
“原来仙君知道陇头梅,也对,陇头梅生长了这么多年,仙君走遍山南海北,定然是见过的。”淳于纯从善如流地说,“我急着说与仙君,却不料是班门弄斧了。”
胡天蓼就看她东拉西扯离不开表忠心拍马屁,隐晦地撇了撇嘴。
曲砚浓微微抬手,支颐而坐,去消磨那陡然升起的回忆里浓烈的情感。
她已太久不曾尝味悲欢,像是清心寡欲的信徒骤饮烈酒,呛得一腔辛涩,喘不过气。
那悲欢一瞬便如潮水般退却,只剩下她徒劳伸手,什么也没握住。
心腔里空落落的,一切又重归索然无味。
“仙君”淳于纯发现了她的骤然失神,微微诧异,试探般唤了一声。
曲砚浓回过神。
“你说下去就是了。”经过方才那一瞬的心潮起伏,她这会儿已意兴阑珊,对阆风之会的兴趣淡了下去,“我在听。”
淳于纯察觉到她的变化,茫然不解,不明白她为什么前一刻还意兴盎然,下一刻就兴致缺缺,思来想去也不像是谁惹到了她谁有那个胆子只能归结为曲仙君果然如传言般喜怒无常,在她面前须得加倍小心恭敬。
“仙君,这个申少扬和上清宗的小符神选了同一条路。”胡天蓼一直盯着周天宝鉴,此时忽然精神一振,指着镜面说,“狭路相逢,这下申少扬可是要倒大霉了。”
淳于纯瞥了同僚一眼,莫名觉得这人像绝了话本里频频被打脸,却总是毫无自觉,上赶着把脸凑上去再挨一遍打的炮灰。
她也看不上胡天蓼好好一个元婴修士,非要和一个才筑基期的小修士计较,有点格调没有
淳于纯和胡天蓼互相看一眼。
淳于纯小心眼。
胡天蓼马屁精。
相看两厌。
曲砚浓看看他们彼此皮笑肉不笑的脸,终于又升起一点兴趣,支颐问“小符神是谁啊”
陇头梅林里,申少扬没留神,踩断了一根枯枝。
“咔”
一声轻响。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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