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凉啦

    刚喝完一小碗粥的安连奚蓦地打了个喷嚏。

    温木见状即刻担忧道“少爷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再去端一碗药过来”

    于安府中,安连奚不过是个透明人。

    他都不受重视了,身为下人的温木更是没什么见识,有什么问题当然觉得吃药就会好。

    安连奚笑了下,对他摇摇头,“是药三分毒,可不能多吃。打个喷嚏而已,没准是有谁在想我。”

    温木呆了呆,一时只觉得他们家少爷懂得好多,更多的则是想不到了,眼下也是脱口便道“那肯定是王爷在想您。”

    安连奚“”

    没病没灾的,孩子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薛时野怎么会想他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温木嘿嘿笑。

    今日王爷抱着他们家少爷回府的阵仗大家可否看着呢,他这可不是乱说。

    安连奚还没开口,外面传来一声咳嗽声。

    门外来的是张总管,他身后还站了数名丫鬟小厮,见安连奚看来连忙上前躬身一礼,“王妃。”

    张总管领着众人进门,“这些都是府上比较懂事的丫鬟小厮,做起事来也利索。还有那位是林婆婆”

    安连奚看着他介绍,神色有些怔愣,“这里不是已经有那么多下人了吗。”

    其实他还是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温木一个就够了。

    要不是怕温木太累,安连奚甚至还想调走几个因为今天那些个丫鬟不知道怎么,老是偷偷往脸上瞧,还以为他没发现。

    张总管笑笑,说“王妃的院子,伺候的人自是少不了。”

    刚开始的这一批下人不过是出于规矩从其他院调拨过来的,现在则不同。不说阖府上下都看到了王爷抱着新王妃进门的样子,张总管更是清楚王爷对王妃的看重。

    他没说的是,其实不止他眼下带来的这些,私下里王爷还安排了暗卫跟在王妃身边。

    似今日这般王妃被皇后带走当时他先去找了王爷告知此事后他们还先去了一趟皇后那里,方才得知王妃已经去了御花园往后若遇到这种事便可直接从暗卫那里知晓,不必多跑一趟。

    到底是上心了啊。

    这跟护眼珠子有什么不同,张总管在心里啧啧了两声。两声不够,他还多啧了几声,什么时候见王爷对什么人如此重视

    安连奚望着张总管满脸看穿一切的表情离开,接着扫向林婆婆一行人。

    “老身林氏,见过王妃。”

    林婆婆面容慈祥,看样子在这府上也算有些地位。看向安连奚时眼中有几分长辈的关怀,脸上也是真心实意的笑,很是温暖。

    安连奚点点头。

    除林婆婆外,张总管带来的这些其他人俱是王府里的老人了,大丫鬟映恬和映红跟着也上来见礼。

    认了一圈人,安连奚看着林婆婆带着人下去安置,如今她们都是要住在西苑负责他饮食起居的了。

    待人走光,温木发自内心地感叹,“王爷果然是好人,待您也好。”

    现在的他们和曾经在安府的日子相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安连奚没有发表感言,却也是赞同了温木这话的毕竟他满打满算只在安府待了一天,过得也委实称得上煎熬。

    但在这不同,岐王是薛时野,薛时野不会对他怎么样,甚至还会护着他。

    有了今日入宫的一番波折,加上两人之间的纠葛,即使身份上发生了转变,但相处仍是轻松的,安连奚很难把薛时野和原著中的岐王对上。

    他对薛时野升不起防备。

    温木就更是不必说,谁对他们家少爷好,谁就是好人,这时他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少爷,这些都是王爷回府时下人搬进来的,王爷说是你的东西。”

    他指着房间的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应物件。

    安连奚走过去,最上方是个长条形的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卷圣旨,里面是明康帝赏赐给他的礼单。

    薛时野竟连这个都没忘,全都送到了他房间。

    安连奚眸光晶亮,把东西往床上搬。见此,温木也过去帮忙,他就坐在床沿开始数,珠光照了他满脸。

    明康帝的手笔自不会差,赏的东西全是珍品,放在后世都会被放入博物馆参观的。

    安连奚一件一件拿出来看,登时觉得脑袋都没那么晕了。

    这些都是他日后离开岐王府安身立命的家当。

    是的,安连奚并不打算一直留在岐王府。即便对薛时野改观了,可他算岐王什么人呢。

    当初两个人萍水相逢,薛时野救了他一命,他给薛时野解了毒,二人之间早已两清。

    这婚事也同样非他们所愿。

    安连奚深知好聚好散的道理。

    薛时野愿意护着他,可这是他要求的。对方答应了,可是又能护他几时,这种毫无根据的承诺终有一天会失效。

    安连奚总得为自己打算。

    他数着一堆财宝,点算自己的身家。

    可能是今天睡多了,这会竟也不觉得困了。夜风习习,将白日里的暑气尽数驱散,温木见他难得这么精神,为他取来了一件轻薄的纱衣给他披上。

    安连奚这才数到一半,抬脸对温木说了声谢谢,开口时才发觉声音有些哑。

    温木见势不对,“少爷快睡吧,免得受凉了。”

    安连奚顿了几秒,看看床上,“我马上数完就睡。”

    温木还欲坚持,就听安连奚继续“我白天睡了很多觉,现在还不困。就一下,很快的,温木你要是困了可以先去休息。”

    闻言,温木虽没继续劝说,却安静在一边守着。

    安连奚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夜里竟又烧了起来,可把温木吓了一跳,眼睛一下就红了,落下泪来。

    他跑去找林婆婆,“都怪我,我不应该听少爷的,少爷就不会受凉了。”他们家少爷身体本就不好,且这两天的病都还没好全。

    林婆婆主意大,安慰了他两句,同时迅速朝外间走,命人去请太医。想了想,她召来映恬。

    不多时,映恬出现在东苑,半跪在地。

    薛时野平淡,语气听不出喜怒地重复了一遍,“受凉了”

    映恬脊背又弯了几寸,“是。”

    停顿一瞬,她想到来时林婆婆提点的,忙又补充道“映红已经在为王妃诊脉,太医也去请了。”

    上位之人起身,锋锐凛冽的气息拂面,映恬大气不敢出。

    薛时野却是越过她,绣着暗金色纹路的衣袂在眼前翻飞,对方径自离开了房间。

    第三次了。

    一日三回,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出事,薛时野简直不知如何形容他这位病怏怏的新王妃了。

    真当要把人日夜拴在身边,片刻不离吗。

    如此

    也好。

    他的王妃,合该伴他身侧。

    薛时野对身后不远处坠着的张总管沉声吩咐。

    “将本王的房间搬到西苑来。”

    他亲自看着人,这样总不会再有事。

    安连奚很难受。

    身上像有火在烧,耳朵嗡嗡的,好像有人在说话,又似乎是没有。

    “安连奚。”

    薛时野坐在床头,看着眼睛紧闭着,唇色苍白的人。安连奚睫羽颤了颤,听到了这一声,勉强睁开眼,“王爷。”

    “别说话。”薛时野望着他,视线扫过安连奚紧蹙的眉心,忽然把人扶到自己肩上靠着,又命一旁候着的林婆婆去取水。

    林婆婆很快将水送上。

    薛时野接过。

    林婆婆看着他动作细致地用签子沾了水在安连奚唇上轻点,没动。她旁边正一脸自责眼带泪花的温木想动作,见她没动遂也站定了。

    喂完水,薛时野用被子将安连奚裹住,后者虚弱得动不了,想说话。却听他轻曼道“再不好,明日可就留你一人在府上了。”

    安连奚意识不清,闻听此言却立时便双目溜圆。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虽习惯了安静,但安连奚其实更向往自由自在。能够出去,不管去哪,对他来说都是无比诱惑的。

    他也想去京郊。

    薛时野注意到了,压着唇角,低低继续,温声诱哄,“若你好了,那便多待几日。”

    他这话说完,房间里其他两个人,特别是温木,惊讶地抬了抬头。

    如果他的认知没出错,后日是他们少爷回门的日子吧。不过想到安府,温木又觉得不回去更好,可是去了也不是不行,他们少爷现在有王爷撑腰了。

    安连奚不知道什么回不回门,他只知道自己有机会在外面多玩几天,于是又动了动嘴巴,慢慢开口,“你、说的”

    “本王说的。”

    安连奚缓缓再挣扎出一句“我明日,就好。”

    薛时野低下眼看他,“好。”

    说罢,他瞥一眼另外两人。

    “都下去吧。”

    林婆婆领命出去,温木犹豫,但最后还是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一时只剩两人,薛时野将鞋子脱去,上了榻,在安连奚耳边重复他的话,“明日就好。”

    安连奚闭着眼睛,点头,有气无力,“嗯。”

    薛时野扶着他,换了个姿势,让人趴伏在自己怀里。

    倦意在侵蚀着安连奚的大脑,身体绵软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弄。无知无觉间,薛时野又在他耳畔说了句什么。

    他听不清。

    薛时野牵起唇角,浅淡的话音飘散在房间中。

    “明日若不好,本王可是要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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