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尚未结束,薛时野便先带着安连奚离开了宴席,其他大臣见陛下都未说什么,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继续看着殿内歌舞。
“烟花要什么时候开始呀”
刚出明宇殿,安连奚就被薛时野一把抱了起来,此刻下巴磕在他肩膀处轻声询问。
悠扬的乐曲声从身后的殿内传出来,气氛活跃欢乐,薛时野看一眼怀中面容隐现病气的人,眸光暗了几分。
今日本该带着人四处逛逛的,眼下却只能让人窝在自己怀里,他掀起眸看了眼天色,“快了。”
安连奚笑起来,心里有些开心,薛时野带他沿着亮堂的宫墙朝前走着,他又不禁问“王爷你吃饱了吗”
薛时野嗓音含笑道“小乖喂饱了。”
安连奚翘起嘴角,“那就好。”
薛时野抓着他环着自己的手,温温热热的,倒不是很凉,“现便带你过去。”
安连奚立时期待道“好啊”
如今众人都还在宫宴上,稍后烟花开始,届时会随明康帝一道前往观景阁。薛时野此刻提前带着人却是往另一处而去。
及至烟花快要开始放的时候,薛云钦也从席间起身,准备和其他人一起跟在明康帝身后一道,不料忽然有一个小太监走过来。
薛云钦撇去一眼,是萧皇后身边的人。
萧皇后心情有些复杂地等在后殿中,神色有些恍然,直到看见自己派出去的小太监回来,她的目光顺着他的身后看去。
薛云钦缓步入殿,面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母后找儿臣何事”
萧皇后欲言又止,“瑾儿。”
薛云钦见状顿了顿,眼神扫向旁边的那些宫人,所有人接收到他的视线,纷纷退出殿外。
“母后”薛云钦坐到萧皇后下首。
萧皇后看着他,端方从容的表情一点点退去,“瑾儿,你实话告诉母后,你是不是”
薛云钦回望过去,那双看似多情实则无情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倏尔弯起道“母后发现了”
萧皇后心中猛然一沉,神情逐渐变得严肃,“那是你皇嫂,你不是喜欢那个安府的二公子吗,母后不阻拦你就是。”
不是她忌惮岐王,只是萧皇后怎么也没想到,薛云钦竟然会对岐王妃起了心思。
她儿子将来会是大承帝王,萧皇后决不允许他有任何污点。她对自己的儿子是十分了解的,为今之计只有彻底打消对方的念头,否则后者只会更加不择手段。
薛云钦笑意微敛,“母后怕是想多了,儿臣对皇嫂并无其他的心思。”只不过,也很想从薛时野那里抢过来就是了。
至于安连华,薛云钦缓缓说道“安二公子,儿臣亦只是欣赏罢了,谈不上喜欢。”
安连华此人有野心,但眼界未免太过狭窄,可这样的人,偏偏还不够老实安分,还需得好生调教一二才是。
萧皇后闻言,眼中流露出几分探究
,“真的”
薛云钦道“自然是真的。”
说话间,他从位置上站起来,青色的锦袍下摆用银线勾勒了一条银蛇,只在他起身动作时才能看见其影子。银线随着灯光照射而晃动,仿若活过来一般游动着,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薛云钦不疾不徐开口“儿臣大业未成,心中自有分寸。”
萧皇后定定审视他,片刻后终于缓缓露了个笑脸,眼中神色柔和下来,“如此,是母后多心了。”
只是在薛云钦朝殿外走时,她又道了句,“半月后秋猎,不若让安二公子一道前往两个年轻人,也好有个伴。”
薛云钦顿住,回首看她一眼,不置可否。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只是言及秋猎,两人都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朝堂上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
秋猎上,明康帝将逐鹿一事交给了薛时野。
如今,原本就人心浮动的朝堂,众大臣的偏向自然也就落到了岐王身上。
这本无可厚非。
但
“一个疯子罢了,”薛云钦微笑着说了句,眸光中带着冷意,“听说今日敏嫔对岐王妃出手。”
萧皇后道“此事已被你父皇压下,本宫对此亦不甚清楚,只是听说时野发了不小的脾气”
薛云钦适时道“是发疯了吧。”
萧皇后没说话,当年沈皇后薨逝,薛时野曾养在她膝下过,可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母子二人关系亦未能有多么亲厚。
何况,当年的薛时野阴沉沉的,便是萧皇后想亲近也无法,但她也曾用过点心照料对方。
不过也是因为陛下看重对方,而陛下还能在那个时候把人交给自己带。彼时的萧皇后还是娴妃,当然不想出现什么差错,因此,薛时野待她也还算尊重。
“好了,时野如何,你父皇自然清楚。”萧皇后说了一句,而后温声开口“近来你在六部轮值表现如何你父皇可还满意”
薛云钦“尚可。”
两人又叙话几句,便没再继续,一同往观景阁而去,准备一同去看烟花。
而距离观景阁不远处,摘星楼中,安连奚正被薛时野用一件大氅包裹着抱在怀里。皓月当空,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其中,亮如白昼。
“好美的月亮”安连奚仰着头望着一轮明月。
薛时野偏着头,看向身侧笑容明媚的人,眸中溢满柔色,“嗯。”
安连奚转头看他,“王爷你看啊,多美,又大又圆”他有些词穷,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一幕,感觉也很新鲜。
薛时野抬头扫了眼,仅一瞬,视线又落回了安连奚脸上,“是很美。”
闻言,安连奚再次望过来,接着就和薛时野的目光对上了,而后心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又迅速挪开了目光。
薛时野的眼神很深,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似能把人烧化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脑子被水泡了
,安连奚觉得脑子像是滋滋冒着气泡,一颗一颗,继而在脑中炸开。
烟花还没开始放,但他在脑子里已经率先放了一轮,脸上也禁不住升起热度。
薛时野侧眸,瞥见他耳廓那一抹极为惹眼的红,心亦跟着躁动起来,“小乖、”
砰的一声,巨大的烟花在天幕炸开,绚丽的花火沿着天际滑落,给空旷的天空增添一抹鲜艳的色彩,彩色映照在围观这一幕的众人脸上。
安连奚拍着薛时野的肩,一下子忘了什么气泡、脸红的,一双圆溜溜的猫瞳亮得惊人,眼底映照着烟花的颜色,他冲薛时野大声道“啊,看烟花”
又是一声轰隆巨响,不断有烟花炸上天际,将他的话尽数淹没,安连奚只能不断去拍打着薛时野,示意他去看。
然而,他的眼神却始终落在天幕之上的璀璨烟花上,神情说不出的认真专注。
薛时野目光亦全程停留在他脸上,丝毫也未分给那努力绽放着自己引人围观的烟花,眼神逐渐露骨起来,想把后者的脸掰向自己,让他只看着自己。
这样的目光,应当只属于他一人才是。
但薛时野还是不忍让安连奚错过这么美好的一幕,硬生生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这双眼睛应该一直明亮清澈才对,即使不是看着自己。
对于身边之人的满腹心思,安连奚全然不知。
他盯着盛大的烟花看,眼神掠过皎洁的明月,心中想着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父母现在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
安连奚眼神慢慢涣散,脑海里思绪翻腾了一瞬。
他现在过得很好。
也有新的家人了。
爸,妈,中秋快乐。
正在这时,眼下忽然被人用碰了碰,温热的指腹擦过,带着薄茧,动作很轻,让安连奚有些发痒。
一轮烟花燃尽,薛时野的声音似贴在他耳畔响起,“怎么了”
安连奚摇了摇头,继续仰着脸,轻声说“烟花好看。”
薛时野“嗯。”
又是一轮烟花炸开,这一次,阵仗愈发大了。巨大的花火笼罩住了整个皇城。
安连奚小小的伤感了一下,很快又继续欣赏起了烟花,直到这一次的烟花渐近尾声,他听到薛时野说回去。
“这么快”安连奚终于舍得回头去看身后抱着他的人了,眼中显出几分祈求的神色,他还想看。
今日中秋佳节,皇宫的烟花会持续一个时辰之久,可供众人观赏。
薛时野却道“之前说一盏茶。”
安连奚抓着他的衣服袖子,努力睁大了眼,眸中神色好不可怜。开口时,声音比起下午要好上一些,听起来鼻音没那么重,“再看一下嘛。”
薛时野垂眼看着他,“你还在病中。”
话虽如此,薛时野却并未抱着人起身。
以二人之间力量的悬殊,他本可以直接带着安连奚离开,可薛时野只是观察着后者的反
应,似乎也不是很着急。
安连奚亦察觉到了这点,薛时野的态度并不强硬,所以他认为自己还是有可能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的,遂继续说“我觉得没什么大碍。”
薛时野仍是盯着他,不过这一次没再开口。
安连奚绞尽脑汁思考,随即也顾不得楼内在其他角落带着的张总管、温木等人了,上前捧着薛时野的脸,“我就再看一下。”
薛时野抬了下眉毛。
安连奚和他的目光相接,好像从这双幽邃的眼中看见了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兴许是他思考得太久,薛时野薄唇微启,总算出声唤了他一声,“小乖”
安连奚回神,再次落入那双漆黑的眸子中,思绪开始重又变得混乱。
他有些犹豫。
紧接着,在薛时野的凝视下,他慢慢地往前,又缓缓的,送上了自己的唇,和薛时野唇瓣相接。
这不是他第一次和薛时野接吻。
却是第一次这么意识清晰,且不待任何恶作剧地心思和对方亲在一起。
薛时野唇角勾了勾,看着安连奚闭着眼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戳了一下,柔成了一团。
第二轮的烟花在此时炸开。
天空中又一次亮起了彩色的花火。
耳边的声音好似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安连奚还记得自己是为了看烟花,但当他想要转过头继续去看时,后脑却被一只大掌扣住,动弹不得。
他倏地睁开眼,看见了薛时野眼中噙着的笑。
安连奚眸子睁大。
他被骗了。
薛时野又在逗他。
意识到这一点,安连奚气得锤了他一下。
又过了片刻,薛时野才将人放开。
安连奚整张脸都是红的,不知是气的还是被亲的,瞪了瞪薛时野,而后又因为不断在天际炸开的烟花转移了目光。
薛时野低低笑了声。
看来不用他哄了。
安连奚一边看烟花,心情也又变得晴朗起来,待之后薛时野喂给他一块小糕点,他也自然地张开唇,好像忘了刚才的事。
不过即便是被收买过,薛时野亦没有让安连奚在摘星楼里待太久。
此时已是夜间,周遭的温度降下许多,空气都是凉的,即便他再怎么护着,偶尔袭来的冷风也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等真正被薛时野抱坐起身,安连奚也不再要求多看一会了,乖乖窝在他怀里,被带着下了摘星楼。
怀中满满当当的感觉让薛时野心情颇好,他叫张总管去给明康帝带个口信,今晚他们便宿在宫中了。
下午安连奚方才落水,刚刚又在摘星楼看了一场烟花,薛时野并不想带着他再奔波,连夜赶回王府。
对于他的请求,明康帝自是无有不应的,因而薛时野抱着人就往寝宫走去。
一路上,安连奚都没吭声,
及至此时,薛时野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不用哄。
想看禅梵生的病弱美人替弟出嫁后怀崽了吗请记住的域名
只不过是刚才不用。
安连奚还记着刚才薛时野按着他的事,因此鼓着脸缩在他怀里,却一句话也不说。
薛时野喊他“小乖”
安连奚才不理他。
薛时野心间发痒,声音徐徐“不是让你再多看了一会吗”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不高兴,安连奚听得更加不高兴,那明明是他自己换来的机会,反而是薛时野,故意逗他。
“小乖。”
安连奚不搭腔,薛时野一边接着往寝宫走,步伐沉稳而有力。同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这话,声音温柔,甚至带了点低声下气,“理理我。”
安连奚哼哼了一声。
薛时野无声一笑,继续“小乖理我。”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话,身后跟着的一众宫人都听不清晰他们在说什么,却可以看见岐王殿下温柔小意的样子。
宫女们全都压低了脑袋,心里对王爷王妃的相处模式艳羡不已。
其中不乏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曾经伺候过未出宫开府的岐王,全都没见过对方如此对待什么人过。即便是面对陛下时,殿下也大都是不假辞色的时候居多。
不管薛时野怎么说,安连奚就是不理人。
这一次他坚定了自己的决心,谁让薛时野老是喜欢捉弄他,必须让人尝尝苦头才行。
结果刚入寝宫,他就破功了。
殿门在两人身后关上,无人的寝殿内,薛时野把怀里的人托起些,放在桌上。
安连奚突然坐到桌子上还有些怔愣,结果就被掐着下巴就亲了上来。
随着一吻落下的,是薛时野含笑的一句对白。
“小乖,亲人是这样亲的。”
不是简单的唇瓣相贴,而是厮磨中的唇舌交缠。
直到被放开时,安连奚只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缓了缓,才否定了薛时野的话,“我才不要这样”
薛时野见他终于肯与自己说话,轻笑了下,从善如流地改口“那便听小乖的,小乖想怎么亲,便怎么亲。”
安连奚说他“你不要脸。”
薛时野应道“不要。”
安连奚被他的话惊呆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岐王。
安连奚想了下,低低说“你要亲就亲吧,我把风寒传染给你。”
声音黏黏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亲出来的。薛时野只觉心头柔软得不可思议,随即再次俯身,叼住了那两片因为他而变得红艳的柔软唇瓣。
“那就传染给我吧。”
安连奚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结果变得更加无法收场。
薛时野似是真的想跟他一样,被放开的间隙,安连奚说“够了够了。”
“不够。”
薛时野的声音显得郑重其
事,“还没传染上。”
话落又覆了上来。
安连奚深觉自己说错了话。
倘若不是还顾忌着他的身体,估计自己都要被亲坏了。
翌日。
安连奚感觉身体稍微好了些,可能是这么久以来的调养真的有效,这次的落水没让他遭太大的罪。
薛时野让他在宫里用完了午膳才带着人出宫,安连奚又买马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马车正好在王府大门前停下。
“王爷,”安连奚微微睁眼,还有些刚睡醒的迷蒙,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便问,“我们到了吗”
薛时野“嗯。”
话落,不用薛时野动作,安连奚就已主动主动伸手,挂到了他脖子上。
薛时野挑起唇角,抱着人下了马车。
刚入府门,就有门房过来通禀“王爷,今日一早,安侍郎便遣人送了拜帖过来,您请看。”
安侍郎,原身的父亲。
听到这三个关键字,安连奚彻底清醒了过来。
自上回来王府观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刑罚之后,安守义对岐王府便有些发怵,更别提对岐王本人了。
也是那次,才让他清晰意识到,自己在岐王面前根本就摆不了岳父的谱。
安守义原以为是自己的儿子不受宠,可从陛下前往西山行宫后,那段时间他在京中的这些勋贵圈子里又颇为风光了一阵。
最开始他还当是二儿子得了六皇子的青睐,因此这些人见风转舵地巴结讨好他,可谁料后来他竟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岐王对岐王妃颇为宠爱的消息。
这下子,安守义是彻底呆住了。
本以为成不了气候的大儿子,可以被他随意舍去。孰料对方被他送进岐王府后,居然得了岐王看中,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岐王妃。
安守义慌了,如此一来,岐王请他观刑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就值得深思了。
不过他到底是安连奚的父亲,安守义心中虽然惶恐,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因而一直没有动作。
倒是他向来宠爱有加的二儿子,近来似是惹怒了六皇子,自南下回来之后便一直没得对方召见,反而是重新和张有仁那群人混到了一起。
安守义有心想问问儿子,但又担心真出什么事,惹得儿子伤心,遂放任了对方。及至这次诗会,六皇子终于重新送了二儿子回来,安守义总算是放下了心。
有六皇子做靠山,那他就高枕无忧了。
可让安守义不解的是,二儿子居然想以他的名义让大儿子过府一叙。
安连华声音柔软,带着点撒娇道“哥哥平日里与我关系不是很好,我觉得用父亲您的名义,哥哥应该会回来。”
闻听此言,安守义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安连华并未将此事其实是六皇子安排的告知安守义。
安守义亦未说起过他曾去过岐王府一事,父子俩在某些时候保持着高度的默契。
于是拜帖
就这么被送到了岐王府。
“回帖,岐王妃身体不适,不宜出门。”
冷淡的声线响起,安连奚是不想回安府的,更不想见到安守义,他还在想应该怎么拒绝,没想到薛时野竟先替他一口回绝了。
门房闻言便默默退了下去,同时也知道了王爷的态度。
下回安府的人再过来,也不用太客气了。
安连奚看着薛时野。
后者微微垂眼,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似的,揽着他的那只手摩挲着他腰间的软肉,“既然不想见到那些人,以后便直接拒绝。”
安连奚一怔,而后往他怀里蹭了蹭,闷声开口“你都知道啊。”
薛时野似乎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不问就帮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好了。
不等对方回答,安连奚软着声音又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好。”
薛时野带着人往卧房走,“我这么好,小乖要怎么做呢”
安连奚听到这话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薛时野的生辰快到了,他刚好可以把礼物送给对方,就当是谢礼了。
想罢,安连奚从他怀里抬起脸,“我知道要怎么做。”
薛时野眼睫微垂,想象中的一吻并没有凑上来。
安连奚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就等着吧。”
薛时野回视,和他亮晶晶的眼神对上,一时什么都忘了,喉结滚了滚,“好,我等着。”
思及薛时野的生辰就在这几日了,安连奚很是高兴了一阵。
趁着对方去书房的期间,掏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完成了最后的工作。
末了,他找来张总管,后者恭恭敬敬道“王妃有什么吩咐”
“张总管,过几日府中有什么准备啊。”过生辰这样的大事,怎么也得布置一下,安连奚甚至思考了到时候是不是要把薛时野支开,最后再给他一个惊喜。
结果张总管听他说完这句后,表情就变得有些迟疑“王妃可知王爷是不过生辰的”
这话安连奚之前问的时候就听他说过,此时闻言怔了下,有点不知所措的同时,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
果不其然,只听张总管轻声道“先皇后的祭辰就在那日。”
安连奚神色白了白。
怎么会这么巧。
沈皇后的祭辰和薛时野的生辰竟然是同一天。
安连奚不说话了,张总管亦是叹了一声。
“张总管,不要告诉王爷。”安连奚说。
上一回要拿玉石的事张总管就背地里告诉了薛时野,只不过关于问生辰一时倒是没说,张总管当然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总管保证道“王妃放心。”
安连奚让他回去,自己独自待在房中,手里捧着要送给薛时野的生辰礼。
难怪不过生辰。
可是他还是想给薛时野过。
这么多年了,想必沈皇
后也不愿意看到对方这么难过的。
安连奚有些难过。
他在为薛时野难过。
于是,等薛时野处理完公务回来,就看到床榻上,安连奚抱着膝,把头埋得低低的,缩成一团,房门开启的声音都未能惊动对方。
薛时野滞了滞,走向床榻边,“睡着了”
安连奚听到了有人进房间的动静,闻见薛时野的声音,耳尖微动,突然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回了一句“没有。”
尾音软绵,他自己是听不出来,落在薛时野的耳朵里,只觉委屈极了。
他的小乖又在偷偷哭鼻子。
薛时野心头一动,上前把小团子整个抱进了怀里。
安连奚下意识伸展来,被对方面对面抱坐着,看见了薛时野望来的深沉视线,如同裹挟着一股炽热的温度朝他投来。
“王爷”安连奚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喊他。
薛时野目光掠过他眼尾的绯红,心里疼了疼,“怎么了”
安连奚说“有点疼。”
薛时野低低问“哪里疼”
安连奚捂了捂心口的位置,眉头紧紧拧着。
薛时野的声音愈发低沉,“怎么又心口疼了。”
段旭的踪迹还未找到,倒是沧州和庐州请来的那两位名医后日便可进京,就是不知医术如何。
安连奚低着眼,回答“就是疼。”
若真的要问是什么原因,只能是心疼对方了。可这也不能说,提起来了少不得又要说到生辰一事上。
既然薛时野不想过,安连奚只当做不知道即可。
薛时野听着他小声和自己说话,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脸,心里揪成一团。
如果可以,他想替对方疼。
“疼得可厉害我让刘太医过来看看。”薛时野正说着,就要朝外间下令。
安连奚连忙阻止,“不用看太医。”
他为什么会心口疼,安连奚心里清楚,根本用不着请太医,他抓着薛时野的衣襟,眼睫颤动。
安连奚“不用看太医的。”
薛时野“可你疼。”
安连奚默了默,目光不自觉压低,不敢同薛时野对视,“不用看。”
他又说了一遍。
薛时野默了默,只当他是真的不想看,可在这一点上又不能由着对方的性子来。
然而就在他开始思索该怎么哄着人让刘太医过来看一看时。
安连奚微微抬起了头,看向他的那双眸子里仿似蒙了一层水光,湿漉漉的。
少顷,只听对方软着声音,缓缓说道“揉一下就好了。”
一瞬间,薛时野的呼吸都停滞下来。
安连奚尤不自知,还在说“你给我揉揉就好了。”
面对身前这人本就毫无招架之力的心里防线彻底坍塌,刹那间,溃不成军。
薛时野只能凭着本能应“好。
”
安连奚好半天才缓过来。
有薛时野陪着,好像就不是那么难过了,他也算能够平静接受不能给薛时野过一个盛大的生日的结果了,默默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
只不过在此之前,安府每日都会递上一封拜帖,但次次都会被打回。
这一下子,安守义是彻底坐不住了。
如今这行事,他还以为自己能够高枕无忧,但岐王府的态度足以令他忐忑难安。没想到对方会彻底不顾念情分,多次把他的拜帖退回。
现今岐王被明康帝委以重任,安守义也担心中间会出差错。六皇子纵然有萧皇后以及整个萧氏作为后盾,可岐王有陛下的疼宠,纵然名声再坏,也说不得哪一日对方就成了太子,最后成为大承的帝王。
仔细一想,安守义觉得不能把宝押在一处,连忙动身就要前往岐王府。
前往岐王府的途中,他还在想,岐王如此做派不一定就是安连奚的态度。
毕竟他是对方的生父,连奚这孩子性格向来软弱,只要他说一两句好话,对方想必一定会顾念父子之情的。
但让安守义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连岐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吃了个闭门羹。
安守义悻悻回了安府,接着就碰上刚好回府的安连华,两人一道进府。
“连华今日出去了”他看向自己这个疼爱了十数载的二儿子,心里的郁气终于少了点,有些试探性地问。
安连华的回答果然没让安守义失望,“六皇子请我去了他府上,眼下六皇子在忙,就把我送回来了。”
闻听此言,安守义登时大喜。
岐王不见他又如何,谁知道传闻是否有误,没准岐王疼宠岐王妃的言论是谣传,总归是没有亲眼所见。安守义这么安慰着自己,还美滋滋暗忖六皇子这边可是对他的二儿子喜爱得紧,这总不会出错。
安连华又看了看安守义风尘仆仆的样子,“父亲也是刚从府外回来”
安守义思索了一瞬,还是说了实情,“方才我去了岐王府。”
安连华眼中浮起一丝怨毒,但是很快就被温和的笑容掩盖,他问“父亲见到哥哥了”
安守义摇头,末了,出口时做了些修饰道“岐王今日不见客。”
安连华疑惑“哥哥也不见”
安守义噎了下,顺着话道“不见。”
见状,安连华露出深思,瞥了瞥父亲的表情,好似有那么些不自然的样子。
“过两日就是先皇后的祭日,想来岐王和哥哥会入宫,届时我让六皇子带我们进宫,父亲你就可以找哥哥说说话了。”安连华突然提议。
安守义听到儿子这么随意便能在六皇子面前提要求,心里更加畅快了。但是心中又有点不满,为什么一定要见安连奚不可,这么好的条件,只是入宫见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人未免有些不划算。
然如今因着二儿子和六皇子的关系,安守义在和对方说话时
也难免斟酌,不能坏了他父子间的感情,遂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到时候和你哥哥见上一面。”
很快就到了沈皇后祭日。
安连奚每天都在算着日子,一大早被薛时野从床榻间捞出来也没有再如往常一样赖床了。
薛时野垂眸,看着他自己穿衣,“今天这么乖。”
安连奚抬了抬下巴,无比自然道“我哪天不乖。”
薛时野挑眉,伸出指尖把他被塞进衣服里的发丝勾出来,“嗯,哪天都乖。”
安连奚撇撇他,心说我今天还能更乖。
薛时野不知他所想,待他穿戴好,抱着人下榻,“今日要进宫。”
“好。”安连奚也没说自己知道,亦什么都不问。
今天的岐王府气氛似乎格外沉闷,连映恬和映红都格外小心,送水进门的时候连都头没抬就躬身下去了。
安连奚将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他和薛时野简单用了早膳便坐上了马车,车驾进入皇城,沿着宫墙一路朝后宫的方向驶去,在宫门前停下。
薛时野挠了挠他下巴,“下去了。”
安连奚点点头,伸出手。
薛时野抱他下车。
安连奚顿了顿,问“要去见陛下吗”
沉默一瞬,薛时野道“是,我自己过去。”
安连奚啊了一声。
不用他一起吗
薛时野侧过脸看他,“让张启带你四处走走。”
“好,”安连奚想了下,“那你快点回来。”
薛时野点头。
两人分开走,安连奚有些心不在焉,恰在此时,他听到有人喊他。
安连奚闻声抬头,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影,安连华站在前方正朝他看来。
不仅是安连华,安守义居然也在,只不过后者脸色不是很好,只淡淡撇了他一眼。
“哥哥,许久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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