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 臣醉了

    河风悄悄溜进了窗, 卷着长发从面前扫过。

    吹散了甜滋滋的香。

    应长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爱卿想尝吗。”

    “尝一块可以吗”

    江玉珣,你还能更没出息一点吗

    少年心中不由一阵绝望别人说“馋死”只是夸张, 而自己是真的可以这么死

    “嗯。”天子似乎并不介意。

    “谢陛下。”

    一回生二回熟。

    这对如今的江玉珣而言,已经是小场面了。

    应长川重新拿起奏章, 随手翻阅起来。

    江玉珣则默默深呼吸, 拿起果盘上备用的银签, 戳了一块细细咀嚼。

    清甜的味道瞬间溢满唇齿。

    不得不说, 桑公公挑起香瓜来的确有一套。

    江玉珣的眼睛不由一亮方才的作死值了

    应长川并不嗜甜。

    然余光看到这一幕后,他竟头回对这种甜腻的东西生出了几分兴趣。

    傍晚,流云殿值房。

    江玉珣缓缓摊开了从庄岳那里借来的舆图。

    借着灯火可见, 怡河流出平原后,迅速汇了入辰江的干流。

    辰江东行百余里, 突然转弯直直向南而去,最终由此入海。

    江玉珣不由屏住了呼吸。

    今日在车里, 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概念。

    如今看到舆图,江玉珣终于清晰意到怡河通航势在必行

    这些年来应长川四处征讨、开疆辟土。

    短短时间,国土便翻了一倍有余。

    这些“新地”多集中在南方, 正是辰江干流流经地区

    “南方”

    江玉珣忍不住轻声念道。

    昭都向南调兵极为不便, 一但发生动乱, 朝廷完全鞭长莫及。

    历史上,大周之所以会迅速崩溃,也与此有关。

    江玉珣忍不住用手轻抚辰江。

    昭都正好处于这条水路的最上游。

    假如怡河能够通航, 未来若有叛乱,天子从昭都便可迅速发兵进行镇压。

    从这个角度看,说它是大周的生死动脉也毫不为过。

    江玉珣的心跳越来越快,几欲冲出胸膛。

    怡河截弯取直工程, 大约需要三年时间。

    而历史上,未来七年应长川都将以举国之力北征折柔。

    自己该怎样劝他等一等呢

    江玉珣把舆图还给庄岳后,没有急着回去休息,而是去了玄印监的驻地。

    他刚走进小院,便遇到了被自己安排进玄印监右部受训的顾野九。

    正在打水的少年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木桶“公子,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翁广,”江玉珣有些担忧地问,“他还没有醒吗”

    昨日有百姓趁乱袭击丞相,幸亏一名叫“翁广”的玄印监,替他挡住致命一击。

    江玉珣听说,翁广虽然伤得不重,但一直高烧不退。

    想来十有八九是伤口发炎了。

    “还没有,”顾野九摇了摇头,迅速带江玉珣向院内走去,“翁大人他不但烧得厉害,且一直紧咬着牙关不肯张口,药喂都喂不到嘴里去。”

    说着,两人便走进了寝所之内。

    仙游宫空间有限,寝所内设的是通铺,一眼就能望到头。

    见来人是江玉珣,正在轮休的玄印监们连忙行礼“见过江大人”

    “无需多礼。”江玉珣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到了翁广的榻旁。

    顾野九也跟着走了过来,他把布巾浸入水中,顿了几秒后拿起拧干,放在了翁广的额头上。

    “翁大人吃不下药,只能这样降温,但是收效甚微。”少年解释道。

    江玉珣喃喃自语“一直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心。

    既然吃不下药,就只能物理降温了。

    江玉珣的视线快速从寝所扫过,最终落在了房间角落的陶罐上“那是酒吗”

    “啊”顾野九愣了一下,点头说答道,“对,是春酒。”

    江玉珣快步向陶罐走去。

    “白酒”出现的时间其实很晚,这个时代的酒度数还低。

    它有些类似现代的酒酿,为自然发酵而成,靠近只能闻到一点淡香。

    此刻,寝所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江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江玉珣忽然转身问他们“仙游宫有甑桶吗”

    甑甑桶

    听到这两个字,寝所内瞬间鸦雀无声。

    众人像被钉死在原地般一动不动。

    见他们愣在这里,江玉珣思考了一阵,又换了个名称“甑桶或者叫天锅。”

    江玉珣说的东西,是后世考古发现的最早的青铜蒸馏器。

    但这个时代没人拿它制酒,而是用它炼丹、蒸馏花露水。

    众人看向江玉珣的目光逐渐复杂。

    最后,还是顾野九压低了声音提醒他“公子,您说的那个是本朝的禁物。”

    江玉珣

    卧槽,差点忘了这一茬。

    蒸馏酒出现以前,“甑桶”与巫卜殉祭密不可分。

    方才玄印监八成是以为自己堕落了,要用甑桶炼丹救翁广。

    若不是顾及身份,他们或许已将自己当场拿下

    江玉珣连忙解释“别误会,我想用它制酒。”

    “制酒”

    仙游宫曾是前朝的避暑行宫。

    它的库房中,的确藏有多尊前朝遗留的青铜甑桶。

    但是甑桶怎么能制酒呢

    众人一脸狐疑地看向江玉珣。

    “对,”江玉珣点头,他无比坚定地重复道,“用甑桶制烈酒,再拿它给翁广降温。”

    寻常人这样说,他们定然不会相信。

    但今日说这话的人是江玉珣

    寝所内再一次静了下来。

    众人不由对视一眼,沉默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吾等这就去取”

    玄印监驻地小院。

    火焰熊熊燃烧,被架在火上的甑桶也随之升温。

    不多时,便有蒸汽向上凝结,形成酒珠从漏斗状接酒口流了出来。

    浓烈的酒香一点点溢满了整座小院。

    它格外霸道、格外炙烈,如刀剑一般,刺向众人的鼻腔。

    明明还没蒸出多少,但芳香气已胜过了满罐春酒。

    浓香如同钩,顷刻间将所有人的魂都勾到了九霄云外。

    掐去酒头后,甑桶旁不多时便积下一碗烈酒,顾野九立刻端着碗回到屋内,按照江玉珣叮嘱的那样为翁广擦身降温。

    院内,不知是谁先吞了口唾沫。

    玄印监多的是嗜酒如命者,众人看向甑桶的目光,逐渐变得炙热起来。

    半晌后,甑桶旁又积了一碗新酒。

    江玉珣犹豫了一下,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端起酒碗,转身问道“不如大家拿盏来,我们分了它”

    “是”众人眼前一亮。

    玄印监没人能拒绝烈酒,一碗酒瞬间便被分了个干净。

    每人虽只能分到一口,但这已足够。

    “太辣了”

    “这酒别说是喝,单单是闻都能将人闻醉”

    浓郁香伴着一点春酒的甜,新制成还未经陈酿的酒正是最烈的时候,一口下去辛辣至极如火灼腹。

    然而余味却是众人从未尝过的醇厚。

    想起江玉珣方才的话,又有人迫不及待地用指腹蘸取一点涂在手臂。

    烈酒瞬间蒸发,只余一阵冰凉残留在皮肤之上“这酒果然能降温”

    玄印监众人平日里早习惯了豪饮。

    但今天捧着一小盏酒,却怎么都不舍得入口。

    夜风吹过小臂又是一寒,这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原来酒除了喝,还能有别的用途

    明明已是深夜,但玄印监却心潮澎湃无一人困倦。

    说话间顾野九也红着眼睛自寝所内跑了出来“公子,翁大人他醒了”

    “醒了”

    众人高高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接着竟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玄印监虽不上战场,但这些年里也有不少人,受伤后高烧不退最终命丧黄泉。

    有了这酒是不是就能少死些人了

    玄印监向来自律甚严,众人再怎么好酒,都只是浅抿了一口。

    剩余烈酒均被装回陶罐,交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此时,夜色已深。

    行宫之中一片漆黑,只有流云殿还亮着一点灯。

    虽然没喝几口酒,但江玉珣已经有些晕了。

    他不但走路摇晃,手也不怎么稳当。

    江玉珣刚抱着陶罐踏上回廊,还没来得及迈步,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当心脚下。”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侧身向地上看去。

    汉白玉砌成的回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积了一小摊水。

    幸好自己没有踩上去。

    江玉珣随即抬头,想要朝提醒自己的人道谢。

    不料竟然看到

    历史上著名工作狂应长川没有在殿内翻阅奏报,而是颇有闲情逸致地站在殿外赏月。

    刚才就是他提醒的自己

    江玉珣瞬间清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应长川也笑着朝少年看了过来,并半开玩笑道

    “没有想到,玄印监竟然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替爱卿取来禁物。”

    仙游宫里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天子的眼睛,他也从不避讳这一点。

    应长川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江玉珣完全不意外。

    他随即解释道“启禀陛下,臣用甑桶并非为了炼丹。”

    说话间,少年怀中盛满酒的陶罐忽然向下滑了一滑。

    江玉珣连忙用力将其抱紧。

    应长川停顿片刻,像是终于注意到了他艰难的动作般说“爱卿过来吧。”

    少年不由松了一口气“是,陛下。”

    还好还好,应长川看上去像是不打算深究甑桶的事了。

    江玉珣忍着酸痛,抱着陶罐走过回廊。

    还在犯晕的他,本想向应长川行个礼,便回一旁的值房休息。

    但路过流云殿的那一刻,江玉珣却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接着,忽然借着酒劲直接抬眸看向天子“不知陛下是否愿意赏光,尝尝今日制成的烈酒”

    夜风吹散了芬芳,此刻整座流云殿都已被酒气浸透。

    应长川的视线缓缓落在了陶罐之上。

    顿了几秒后,他含笑道“好。”

    深夜,江玉珣又坐回了流云殿的老位置。

    少年小心捧起陶罐,替天子把酒盛满。

    应长川浅尝一口,缓声道“果然醇馥幽郁,辛辣浓烈。”

    语毕,便将烈酒一饮而尽。

    喝这么急不怕醉吗

    江玉珣默默为应长川斟满,忍不住试探起了对方的酒量。

    天子一饮而尽,作为臣子的自然也要跟上。

    斟完酒后,江玉珣也随应长川喝了一杯,末了忍不住说“此酒再陈酿上一年半载,待辛辣味退去一点,味道会更佳。”

    树形的连盏铜灯,将半座宫室照得灯火通明。

    江玉珣的余光看到这盏铜灯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悬了一张巨大的羊皮舆图。

    图上绘制的并非大周山河,而是远在北方的折柔。

    他一点点攥紧了手中的酒盏。

    直到指尖传来一点痛意,方才后知后觉地松手。

    沉默片刻,江玉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这张折柔舆图,只有大概疆域轮廓,山川形势皆是空白。”

    折柔盘踞在大周以北,呈“冖”字形将其包裹。

    应长川的表情也严肃了些许“没错。”

    他端起酒盏,缓步走到了那块巨型舆图旁“折柔大部分时间都闭关自守,大周子民很难深入其内。”

    铜灯之下,应长川那双烟灰色的眼瞳都多了几分温度。

    说话间,天子不由伸手,缓缓从舆图上抚过。

    江玉珣不再看舆图,而是将视线落回了酒盏之上。

    少年的心脏,又一次重重跳动了起来,方才的醉意也消散了些许

    “陛下,臣今日来找陛下,正是为了此事。”

    应长川转身看向少年。

    江玉珣把杯中烈酒一饮而尽,也朝舆图走去。

    他停在了天子面前,仰头看向了那双烟灰色的眸底

    “自前朝以来,折柔便对我大周虎视眈眈,并多次屠杀边民、发兵侵扰、和亲逼贡。”

    应长川逐渐敛起笑意,眼瞳也随之冷了几分。

    或许是酒劲使然,江玉珣非但不怕,目光甚至变得比方才还要放肆

    “臣知道,陛下想的从来不只是让大周免受其侵扰,而是彻底消灭折柔。”

    历史上,由于缺乏对折柔的了解,“周、柔之争”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七年才结束。

    大周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也被连年战乱拖垮,最终伴随着应长川的突然驾崩三日而亡。

    天子的野心第一次被人直白揭露,向来喜欢隐藏情绪与心思的应长川,竟轻旋酒盏笑着点头“对。”

    江玉珣把视线落回了舆图上的空白之处“臣以为,此战绝不可拖沓。而若想要速战速决,陛下还缺一样东西。。”

    应长川眯了眯眼“什么东西”

    “一张折柔舆图。”

    “爱卿可有”

    江玉珣摇头道“臣没有。”

    喝到微醺的少年,比平日里大胆了许多。

    说完方才那番话,江玉珣不由了眨眼,轻轻举起手中已经空掉的酒盏对应长川说“但是可以用它来换。”

    流云殿内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江玉珣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呼吸也乱了几分。

    应长川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少年的意思“卖酒。”

    说完,他也为自己添了一杯并一饮而尽。

    见皇帝喝,江玉珣只能再次跟上。

    “没错,卖酒。”少年随即点头。

    纵观古今历史,走的最远的向来不是军人,而是商人。

    他们是最适合深入折柔绘制舆图的人。

    之前不是没有人想去折柔经商,可是折柔游生活习俗与大周迥异,压根没什么东西能卖给他们。

    但酒不一样。

    他们拒绝不了烈酒。

    江玉珣终于笑了起来“放眼全天下,这酒只有我们才做得出来。”

    或许是酒劲上头,江玉珣直接把自己和应长川归为了“我们”,而对方竟也接受了。

    说到兴起时,江玉珣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一口干掉后才转身对应长川说“制酒需要甑桶,折柔压根不知道甑桶是什么东西。而陛下登基以后,曾命玄印监将民间甑桶全部收至宫中,并禁止再铸。所以现在,就连大周百姓也制不出烈酒了。”

    少年的脸颊泛起了浅红,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

    应长川下意识移开视线,笑着点头道“对。”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时便把罐里的酒喝掉了大半。

    新酿出的烈酒后劲十足,江玉珣刚才还能口齿清晰地同应长川分析利弊,但说着说着便彻底晕乎了起来。

    不但身体没了力气,眼前的景象也泛起了重影。

    好困。

    江玉珣用力掐了自己一下。

    少年明显已经喝醉,但他仍不忘自己今天的重点。

    江玉珣忽然深深地看向应长川 “臣以为,陛下应耐心等待三年,补全这张舆图而在这期间,朝廷正好可以修整怡河。”

    “望陛下三思”

    少年的话掷地有声。

    一遍遍在空寂一片的流云殿上回荡了起来。

    话音落下后,江玉珣无比认真地看向应长川,一边眨眼一边期待对方的答复。

    无论是深探折柔,还是怡河截弯取直工程,都是国之大计。

    绝不可能今晚便草草定下。

    更别说提出这件事的人明显醉着。

    天子停顿片刻终于缓缓开口,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江玉珣再一次端起陶罐,起手想要替自己添满。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江玉珣颇为懊恼地将陶罐放到了一边,“我也没喝几杯呀”

    说完,他忽然放下陶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看他这动作显然是醉的厉害。

    应长川不由蹙眉。

    他正要唤桑公公过来把人扶回房间,却见江玉珣一脸严肃地朝自己看来。

    “陛下,有算盘吗”

    算盘

    江玉珣醉成了这样,还想算什么。

    应长川心中虽疑惑,但他停顿片刻,还是唤桑公公取了一把进来。

    喝醉里的江玉珣,半点也不跟应长川客气。

    等桑公公将算盘拿来时,他已自顾自地研好了墨。

    “江大人,算盘给您。”桑公公极其热络地将东西递了过去。

    同时忍不住偷偷朝纸张上偷瞄了一眼。

    没想到只看见一堆鬼画桃符。

    清风荡过流云殿,桑公公瞬间嗅到了一阵浓重的酒香。

    江大人这是醉了吗

    他有些不确定地抬头朝应长川看去“陛下,请问是否现在送江大人回房休息”

    不料应长川竟摇头道“不急。”

    此刻天子无比好奇,江玉珣醉了后究竟想要做什么。

    “是,陛下。”桑公公向应长川行礼,缓步退到了一边去。

    一时间,流云殿内只剩下了少年敲击算盘,发出的“啪啦”声响。

    江玉珣已经有很多年没用过算盘,故而不能做到完全心算。

    他一边在算盘上敲打,一边极其认真地念叨了起来

    “春酒一斗七十钱,蒸这些烈酒大概用了三斗春酒。三七二十一一共二百一十钱。还有工费木柴费物以稀为贵,再乘以十倍”

    不出半盏茶时间,纸张上便布满了江玉珣留下的歪七扭八的字迹。

    一开始江玉珣勉强还能算清。

    到后来,嘴里的数字便乱了起来。

    “嘶,三百五十钱乘以十是,是”

    应长川淡淡道“三千五。”

    “对对”江玉珣迅速把这个数字记了下来。

    末了又继续道“三千五百钱,一两等于十钱,所以一共是,一共是多少两来着”

    此刻他的脑袋已经变得比石头还要沉,但仍不肯休息,而是执着地想要算下去。

    “算了,四舍五入吧。”

    江玉珣低头写画半晌,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他抱着算盘朝应长川走去,同时郑重地把那张鬼画符递到了天子的面前。

    桑公公活这么久,还从未见人醉到这个地步

    围观至此,他已是目瞪口呆,同时于心底里生出一点淡淡的恐惧江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虽已猜到少年意图,但应长川还是垂眸将纸接了过来,并假做不解道“爱卿这是何意”

    子夜时分,明月高悬。

    铜灯内的烛火,更是亮的晃眼。

    明明喝醉了酒,但江玉珣的眼睛非但不显混沌,甚至比以往还要明亮。

    为保持口齿清晰,他的语速变得格外缓慢“臣算好了。方才那罐酒共值七百两白银,臣与陛下一人一半。”

    七百两

    应长川轻轻挑眉朝少年看去。

    江玉珣则抱着算盘,无比认真地抬眸向天子看去“今日陛下可以把这酒钱结了吗”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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