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 章同住一屋

    江水拍击船舱生出的“哗啦”声忽远忽近。

    眩晕之下, 江玉珣的思维也不由慢了半拍。

    不等他反应过来,天子已缓缓俯身,蹙着眉朝着他看去。

    犹豫半晌, 忽用手背轻贴在了他的额上。

    微凉的触感,带走了几分晕眩。

    楼船轻摇,昏沉间江玉珣无意识地抬额, 自天子的手背上蹭了过去。

    额间碎发随之轻扫,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痒意。

    应长川的动作瞬间一滞。

    船舱另一头,随侍御前的桑公公猛地瞪大眼睛。

    这, 这陛下乃前朝贵族出身后又登基为帝,何曾如此降尊纡贵

    本不晕船的桑公公耳边不由一嗡, 差点被吓得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等他缓过神来时,站在江玉珣身后的那两名小太监已快步上前,轻轻把晕到难以起身的他扶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 忽有一道波涛重重拍向船身。

    巨大的楼船也随之摇晃, 小太监别说扶江玉珣了, 自己都跟着趔趄起来。

    桑公公

    立在船舱那头的他下意识便要上前, 不料还未迈步就见

    天子抬手, 轻轻揽住了本要摔倒在地的人。

    两人的身体, 在刹那之间紧贴。

    应长川的动作不由一僵。

    清风吹来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江玉珣眼前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时, 应长川已将手自他腰间移开。

    惊魂未定的小太监立刻上前,把他搀扶了出去。

    江玉珣早已晕头转向, 昏昏沉沉被扶回房间后, 倒头就失去了意识。

    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方才发生了什么。

    他这一觉睡了许久。

    最后是被一阵冷风吹醒的。

    “几点了。”

    江玉珣用力按两下眉心,忍不住向被窝里缩了缩。

    过了几秒,忽有一阵水声从耳边传来。

    江玉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此时自己正在楼船之上。

    没记错的话,我方才好像看到应长川了。

    我说了自己难受后,他是怎么回的来着

    江玉珣背后一寒,瞬间睁开了眼睛。

    谁料他一睁眼,便发现了更为恐怖的事情

    这间船舱并不是自己原本的住处。

    相比起后世邮轮,这个时代的楼船,不仅空间逼仄,且仅有部分舱室能开一扇小窗换气。

    然而此时江玉珣所处的船舱不仅宽敞,两面还都设了大窗,空气可以完全对流。

    此刻,两边的窗皆大大的敞着。

    方才他便是被这里的风吹醒的。

    这是什么地方

    见四周无人,不知道问谁好的江玉珣只得下意识屏住呼吸。

    接着小心翼翼地推开身上的被子,蹑手蹑脚地自榻上起身,向房间内走去。

    这间船舱不仅左右两边都设了大窗,前后还都有长得差不多的舱门。

    江玉珣脚步一顿,径直走向最前方那扇薄薄的隔门。

    末了攥紧手心,悄悄顺着门缝朝门内望去

    竹节云纹熏炉内,正燃着清神醒脑的香料。

    这间船舱不但比方才他所处那间更为宽敞,甚至装饰还要豪华许多。

    “有人吗”江玉珣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舱内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江玉珣犹豫片刻,缓缓拉大了门缝,探头探脑地朝里面看了进去。

    船舱内装饰虽然豪华,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里面没什么太过特殊的东西。

    也不知道究竟住没住过人。

    少顷,江玉珣终于把视线收了回来。

    同时合上隔门,打算去刚才看到的另一扇门边看看。

    然而甫一回头,江玉珣便看到

    另一扇隔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了开来。

    四名内侍官正坐于走廊两端,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最重要的是一袭玄衣的应长川,就站在门口处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

    自己方才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爱卿可还好”

    江玉珣脸色虽然仍苍白,头晕的症状也没有完全消失,但听到这里他还是条件反射般站直了身“回陛下,好一些了。”

    可我宁愿还晕着。

    天子点头缓步走了进来。

    桑公公立刻佝偻着身子,上前替应长川打开了内间的隔门,再轻手轻脚地将没批阅完的奏章放到桌案上。

    江玉珣深吸一口气,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难怪这里的视线和通风那么好原来是应长川的住处

    所以刚才被我东瞧西看的地方,是他的寝殿

    卧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江玉珣是上午晕的船。

    他这一觉睡了大半天,醒来后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睡了一觉后,江玉珣的症状缓解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难看。

    因此,不等他从方才的疑惑与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又随着天子一道,离开了方才的船舱。

    楼船因形似楼阁而得名。

    最上一层除了一座木质亭台外,还有一片不算小的甲板。

    身为工作狂,应长川从不浪费一分钟时间。

    楼船还未驶入东南三郡的时候,其中一郡的太守就已经提前登船,向他汇报政事。

    初秋,南地仍不算冷。

    傍晚时分,一行人缓缓登上楼船顶层,于此共用暮食。

    “启禀陛下,桃延郡共有四座大型粮仓,合计粮窖一百余座,一座粮窖约能储存三千石粮食。”

    说着说着,桃延郡太守的额头上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自从听说皇帝要南下那日起,他便紧锣密鼓地清点起了境内仓、口与壮男、壮女之数。

    并赶在应长川来之前背得滚瓜烂熟。

    太守一边说,内侍官一边上前为众人斟满当地传统的恬酒。

    在一旁围观的江玉珣悄悄将杯子举至唇边,趁着对方说话时偷抿了一口。

    沁甜味道的瞬间在唇齿间溢开,没有半点辣意。

    我果然还是适合这种酒。

    五重席上,应长川漫不经心地问道“现今舱内共有多少石粮食。”

    太守忍不住擦了擦额上汗珠,“回禀陛下,约莫十分之一”说完立刻补充道,“等到晚稻征收上来就多了。”

    说着又偷偷抬眸,小心观察起了应长川的表情。

    天子不置可否“老、弱、官、士,还有马、牛、刍藁呢”

    “这,这个”桃延郡太守目光飘来飘去,看上去有些心虚,“陛下来得急,呃这个暂时还未统计过。”说话间,他的脸色已经差过了上午晕船的江玉珣。

    大周连年战乱,桃延郡也受到波及,产生了大量流民。

    应长川说的这些,都有些不好统计。

    但堂堂一郡之首,自然不能给自己找这样的理由。

    此时饭菜还未开始上,听到这里江玉珣便放下手中酒盏,侧身悄悄把守在后面的太监叫了过来,让他去取笔墨。

    头虽然还有些晕,但出于职业习惯,江玉珣仍打算记一下桃延郡太守还未统计上来的东西。

    谁料那小太监还未动身,天子便抬手拦住了他,同时轻声吩咐“不必在船上记。”

    “是,陛下。”江玉珣赶忙应下。

    同时略为惊诧地看向御前应长川不是在和太守谈话吗,他是怎么注意到这个角落的

    说话间,楼船继续向前,正好经过一片湖泊。

    两岸的景致不知在何时慢慢起了变化。

    同座席上的庄岳不由一惊“外面这景象怎如此奇怪”

    见状,众人均不由自主地向两岸看去。

    不知是谁跟着说了一句“湖内生田的确从未见过。”

    桃延郡太守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忽然起身向应长川行礼道

    “回禀陛下,眼前这不是什么湖内生田,而是我们桃延郡,以及附近特有的一种围垦方式。”

    说到这里,心有几分底气的他,腰板终于挺直了起来。

    这位太守当年也是随应长川一道打过天下的武将。

    他虽然人不在昭都,却有不少京城同僚可以联系。

    故而太守早就知道,皇帝最近一段时间有“屯田”之意。

    想到这里,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早早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陛下,刚才您看到的的田地名叫圩田。用土坝在湖边围一块地,再把水抽干,便可得到肥沃的新圩田了”

    “原来如此”坐在江玉珣身边不远处的薛可进恍然大悟。

    应长川虽然没有明说为什么要带薛可进一道南巡。

    但朝臣百官均已猜到几分他八成是有意要薛可进带人,在东南三郡屯田。

    由此看来,江玉珣当日的提议非常有戏。

    太守还在说,薛可进越听越动心“圩田不但方法简单、省时省力,而且围出来的湖底淤泥正好肥沃,适宜耕种。假如能够推广,东南三郡也可大量产粮。”

    桃延郡太守随声附和道“臣明日一早便可同陛下前去圩田边上细看。”

    接着又滔滔不绝地介绍了起来。

    江玉珣

    这可不行

    听到这里,他的头被吓得都不像方才那样晕了。

    江玉珣本能地抿紧了唇。

    双手也随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桃延郡太守显然早有准备,他口若悬河、语速极快,完全没有给人打断的机会。

    就在江玉珣想着如何开口的时候,应长川忽然将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爱卿可是有话要讲”

    “正是,”江玉珣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半点也不客气,直接站了起来,“回禀陛下,臣以为桃延郡太守所言绝不可行。”

    “你”太守当即瞪圆眼睛向他看去。

    余光看到天子,只得强压怒火咬牙说“你这是何意”

    江玉珣没有搭理桃延太守,他直接抬眸看着应长川的眼睛说

    “这些湖泊原本可以调蓄辰江洪水,若是大范围围湖造田,未来再有大水,洪水无处可排必将酿成大祸。故臣并不赞成太守所言。”

    这个道理现代人都懂得。

    但是此时,“圩田”之法出现不过短短百年,且圩田的范围还不大,众人尚未意识到其背后的危害。

    听到这里,薛可进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这人怎么信口开河”太守四处张望,似乎是打算寻京中同僚与自己一道谴责江玉珣。

    不料众人竟全部躲避起了他的眼神。

    最重要的是,天子也直接将他视为空气。

    “何祸”应长川直接朝江玉珣问道。

    “先不论会不会发生洪灾。”江玉珣停顿片刻说道,“圩田与湖面等高,假如此地百姓全靠圩田生活。一旦遇到大水,田地顷刻间皆会被水所淹,而后一定会爆发严重饥荒,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江玉珣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不同于一夜决堤的怡河。

    历史上,辰江附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乱起来的

    江玉珣的话太过骇人听闻,担心他惹怒圣上,庄岳都忍不住咬牙打断“江侍中不可信口开河。”

    可是江玉珣却如同没听到对方说什么般继续。

    他的表情极其严肃“东南三郡是刚被纳入大周领土的新郡,民心本就离散。若是再生灾祸,定会有人举兵作乱。”

    民心离散、举兵作乱

    江玉珣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口中的词却过分吓人。

    也不知天子心中会如何想

    楼船最上层鸦雀无声。

    原本打算上菜的内侍也停下脚步,不敢上前打扰。

    此刻,所有人都在观察应长川的表情。

    太阳一点点西沉。

    辰江上泛起了金色的粼粼波光,似巨龙游弋。

    应长川不由眯了眯眼睛。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樽,目光也不似往常般漫不经心“爱卿以为,应当如何”

    江玉珣瞬间如释重负。

    他举手加额,无比郑重地朝最上席者行了一礼“东南三郡必须屯田,但绝不可再修建圩田。甚至”

    江玉珣缓缓将手放下,认真地看着应长川的眼睛说“甚至应当拆除从前的圩田。”

    “这,这是何理”桃延郡太守的心脏都绞痛了起来。

    这个江玉珣是故意同我唱反调吗

    “你不能因为还没影的所谓大祸,断了我们桃延郡千万百姓的生路啊,”太守看向他的目光,满是怒意,“江侍中,桃延郡不比别处,这里皆是浅滩、沼泽,你下船便知百姓生活有多么困苦”

    于公于私,他都无法放弃自己的建议。

    江玉珣也半点都不退让“我也是南方人士,这一点自然清楚。”

    无论原主还是江玉珣自己,都是从小在南方长大的。

    甚至江玉珣小的时候,还见过大片开发成熟的圩田。

    “那你还”

    太守面色铁青,下意识挽起衣袖准备辩驳。

    不料他刚提起劲头,便被应长川笑着打断。

    “斟酒吧。”天子轻声道。

    “是”

    守在一旁的内侍官连忙上前,替众人将恬酒斟满,饭菜也在放凉之前被端上了桌案。

    宴席已经正式开始,桃延郡太守无论再怎么不服气,都只得将后面的话通通咽回肚里。

    他狠狠地瞪了江玉珣一眼,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这场宴席气氛,因宴前的争执而变的格外冷清。

    席间无一人敢言语。

    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便散了个一干二净。

    整座楼船都变得比往日寂静。

    到了最后,甲板上只剩下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天色已全部变暗,但今日恰巧月圆。

    一轮明月独悬于辰江尽头,照亮了满江流水与江边田地。

    此刻应长川正站在栏杆边,静静地看向河岸。

    楼船越深入桃延郡,圩田就越多。

    站在楼船顶端向两岸看去,竟能感受到几分震撼。

    然而离了湖畔,便极少能见到田地。

    天子刚才并未表态,等人全部走后,江玉珣忍不住放缓脚步、凑上前去。

    客观来讲,这个时代的东南地区的确缺粮。

    担心应长川真的听取太守建议,在这里围湖造田。

    江玉珣不由大胆道“请陛下放心,就算不修建圩田,臣也能想办法在桃延郡屯出万亩良田来。届时东南三郡的百姓,皆可远离灾荒威胁。”

    “万亩良田,爱卿笃定如此”应长川不由挑眉,末了转身朝少年看去。

    本想趁热打铁的江玉珣只得如实回答“也,也不能完全肯定。”

    耕种说到底就是靠天吃饭,自己方才的确夸张了亿点。

    “那爱卿方才为何这样说”

    江玉珣

    好不容易说一次大话,就被皇帝逮到。

    辰江上那一轮明月,照在了他的眸底。

    江玉珣眼中的悲痛无所遁形。

    他不由移开视线,末了无比心虚地从实招来“臣方才是打算来给陛下画个饼。”

    画饼

    几息后,应长川便反应过来江玉珣这是在给自己画饼充饥。

    停顿片刻,天子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画饼失败的江玉珣略为沮丧地低下了头。

    说话的艺术真是太难学了

    辰江两岸的百姓,早已进入梦乡。

    广袤的丘陵平原间不见半点灯火,就连辰江的波涛也变得轻柔。

    恍惚间,月下江上似乎只剩下两道身影。

    应长川说话常常模棱两可,故意引人猜度。

    但这一次余光看到身边人的表情,他忽然开口道“去江边看过后再议此事。”

    江玉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是,陛下”

    这饼画得也不算完全失败嘛。

    楼船上不方便翻阅奏章、公文。

    往常喜欢加班到深夜的应长川,也难得早早休息。

    戌时,天子徐徐走下甲板。

    片刻后,江玉珣也跟在他背后下楼,并停在了方才那间船舱外。

    见到这扇熟悉的隔门,江玉珣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今天晚上究竟应该睡在哪里

    就在他站在原地不断纠结的时候。

    天子已缓步走入舱内。

    晕车、晕船时最好待在比较透风的地方。

    除了甲板以外,应长川的住处便是这艘楼船上最为通风之处。

    今天上午,我应该是脸色差得吓人,又晕得不省人事,才会被应长川送到这里来的吧。

    毕竟他还需要侍中协助处理公务,总不好将我丢下船自生自灭。

    我既然已经恢复了不少,那么今天晚上

    “爱卿为何站着不动”

    就在江玉珣决定下楼回自己所在的船舱时,应长川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愣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说“回禀陛下,臣在思考今晚要住哪里。”

    应长川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着反问道“爱卿想住在何处”

    说话间又有一阵江风荡过,带来了淡淡的龙涎香。

    这还用问

    有豪宅可住,谁愿意去住宿舍。

    更何况还是一个通风不好,待久了便会晕头转向的宿舍。

    可这是在“豪宅”里面没有皇帝的前提下。

    江玉珣本应该客气一下,说身为朝臣的自己不敢打扰皇帝,且楼船设施齐全,住在哪里都没有区别。

    但是天不遂人愿。

    楼船上一片寂静,偶有浪声在耳边响起。

    江玉珣的声音,与藏在话语里的期待、忐忑,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他轻声问“臣想住在这里,可以吗”

    啊啊啊

    江玉珣一边说一边攥紧了手心。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我主动想巴结、留在皇帝身边。

    假如应长川这个时候拒绝,那可就尴尬到家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为了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江玉珣只好咬牙补充道“臣晕船似乎有些严重,陛下这,这里呃通风比较好,臣并没有其他意思。”

    船舱内外,五六名内侍官均凝神静气。

    江大人未免过分大胆了吧

    大周的王公贵族,哪怕睡觉身边也要留人随时伺候。

    这船舱分内外两间,外间就是为此而准备的。

    从这个角度看,江大人住在这里非常正常。

    可是不同于别的王公贵族,陛下的身边向来不喜欢留人。

    也不知道江大人这样说,陛下会不会生气

    想到这里,几名内侍官也不由默默替江玉珣捏了一把汗。

    应长川不知何时转过身看向屋内。

    一轮圆月正好悬在那扇窗外,映亮了内外两间船舱。

    他顿了两刻,唇角忽然轻轻一扬,末了缓声道“自然。”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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