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江玉珣想说的话,被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看到桑公公那张放大无数倍的脸,从未如此尴尬的江玉珣索性直接闭上眼睛装起了死来。

    阖眼的那一瞬间,江玉珣的余光看到天子的眉毛忽然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这是他第一次从应长川的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疑惑与惊诧。

    这回真的社死了。

    “咳咳”

    江玉珣的手脱力重重地坠在了身侧,咳嗽声终于停了下来。

    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看上去怎么像是要自尽于此的样子

    见此情形,桑公公的惊呼声愈发尖锐。

    甚至令江玉珣产生了自己将要交待在这里的错觉。

    生不如死,不过如是。

    流云殿侧殿,太医慢慢将手指自江玉珣腕上移开。

    “江大人身体并无大碍,昏睡或许是因为前阵子的伤还未彻底养好。”

    他一边思考,一边对躺在榻上的人说“至于今日应当是风邪犯肺、肺气失宣导致的呛咳。稍等臣便派人将疏风宣肺的汤药送至此处。”

    听完他说的话,守在不远处的桑公公忙上前问“日常可需注意些什么”

    太医抚了抚须回答道“切莫气急,尽量避开冷气、异味就可以了。”

    说着,守在一旁的小太监便把房间内的香炉撤了出去。

    桑公公连连点头,同时恍然大悟道“方才江大人一直在玄印监外的空地上练剑,应当是寒气入肺,这才突然咳嗽”

    太医一边起身一边连连点头道“应是如此。”

    话音落下,便小心提起药箱与桑公公一起走了出去。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殿内重归寂静。

    今日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吧

    床榻之上,正在装睡的江玉珣一口气还未松完,便被一阵“万岁”声打断。

    应长川来了

    江玉珣随即紧紧地上了眼睛。

    黑暗中,脚步声变得愈发清晰。

    轻踏地板发出的细响,透过厚厚的地板传至他耳畔。

    榻上的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如待宰的羔羊般一动不动。

    锦被下,江玉珣不由攥紧了手心。

    穿堂内的灯火,如纱轻落在江玉珣脸颊。

    自以为装得很像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睫毛正随着呼吸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着。

    脚步声停了下来,应长川终于停在了床榻前。

    明明闭着眼睛,但是江玉珣仿佛已能想象得到应长川垂眸看向自己的模样。

    躺在床上的他从未像此刻一般别扭过。

    一秒、两秒、三秒

    江玉珣屏住呼吸,默数时间。

    可是没数几声,数字便被他的心跳声带乱。

    江玉珣不由胡思

    乱想起来。

    应长川怎么还不说话

    不晓得过去了多久,侧殿内依旧寂静。

    在皇帝面前装睡的江玉珣心理压力成吨增长。

    “投案自首,宽大处理”八个大字一遍遍于他脑海中徘徊。

    难不成应长川要我自己起来认错

    江玉珣修剪平齐的指甲,已经微微嵌入了掌心之中。

    他瞬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也不知道应长川究竟看了多久,就在江玉珣即将放弃,准备爬起来行礼认罪之时,他眼前竟然又是一暗。

    下一息,脚步声再度于殿内回荡起来。

    不一会儿便消失于殿外。

    heihei应长川走了

    直到听见殿门缓缓阖上的声音,江玉珣终于屏声静气,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厚重的帐帘正随着惯性微微摇晃着。

    太医撩开忘记收起的幄帐,被应长川轻轻地放了下来,除此之外一切都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

    江玉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幄帐。

    奇怪heihei应长川大老远来这一趟,竟只是为了做这样一件小事吗

    那日的沉默实在太久,江玉珣非常确定,应长川绝对看出了自己在装晕。

    heihei但是天子不戳穿,江玉珣便只好继续装下去。

    元日节后几日,江玉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窝在侧殿内看了四天的书,终于在收假的那一天痊愈”了。

    烁林郡的人也在这一日带着制好的黑茶,来到了昭都。

    这些茶砖既有送往克寒的,还有一块是茶农们特意为江玉珣准备的。

    太监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剥撬茶砖。

    并把撬散的黑茶,小心收集入小壶内放到火上熬制。

    伴随着“咕嘟咕嘟”的轻响。

    不多时,浓郁至极的茶香便溢满了整座流云殿。

    “江大人,您的茶。”桑公公轻轻把茶盏放在了江玉珣面前的小案上,接着便退了下去。

    流云殿内又只剩下了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五重席上的天子轻抿一口热茶“去往克寒的使臣立春后便要出发,所携拜礼可有备好”

    脸皮已经练得很厚的江玉珣瞬间进入工作状态

    “回陛下,已经备好。大体上参照了送给连仪公主的礼单,除此之外还加了一些容易种植的蔬、果种子。”

    说着便双手将礼单送到了御前。

    丝帛、药物、种子还有黑茶。

    这是大周赠给克寒的第一份礼物。

    应长川笑了一下,他瞥了眼礼单,接着一边轻嗅茶香一边随口道“再加备些珍珠、螺贝、珊瑚,赠予克寒王。”

    大周临海,珍珠、螺贝这些东西并不稀奇。

    但是处于内陆最深处的克寒却完全不同。

    克寒的社会等级要比大周更为森严。

    除了福及所有克寒人的药物、种子还有茶叶外,更要给克寒王一些能彰显他身份之物。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贵族,应长川说的这一点,江玉珣的确没有提前想到。

    “是,陛下。”江玉珣立刻点头将这些东西记在礼单的副本之上。

    去往克寒的使臣,是庄岳与费晋原选的,应长川简单了解一番后便点了头。

    此事并不复杂,就此便可暂告一段落。

    过完全部流程,江玉珣正准备松一口气、告辞退下。

    却见五重席上的天子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状似随意地说“爱卿身体恢复不错。”

    江玉珣“谢陛下关心。”

    尘封的记忆被应长川的话所激活想起那日的事,江玉珣便止不住的尴尬。

    就在他准备找个理由从御前溜走之时。

    应长川竟又哪壶不开提哪壶道“孤那日的问题,爱卿还未来得及回答。”

    不是吧,他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江玉珣瞬间心虚起来。

    绝招不可能连用两次。

    担心应长川又问出什么不该问的,危险发言过无数次的江玉珣索性心一横道“回陛下,臣可以不说吗”

    开口时他还理直气壮,可越说声音便越小。

    应长川手抵着额,斜倚在玉几上兴味盎然道“为何”

    我就知道。

    江玉珣绝望地咬了咬嘴唇说“于公而言,臣子自然不能在陛下面前藏私。但于私臣还是想给自己留些个人空间。”

    流云殿上太过安静,江玉珣的声音虽不大,却在应长川的耳边轻轻回荡了起来。

    心虚的江玉珣不敢抬头。

    因而他并未注意到,天子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片刻。

    流云殿上寂然无声。

    见应长川不开口,江玉珣终于略微不自在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同时糊弄了一句“况且,臣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不如等以后臣想清楚了,再回答陛下”

    应长川终于重新拿起茶盏,缓缓“好。”

    江玉珣不由一愣“嗯”

    应长川怎么不和我客气一下

    下一秒他便赶忙将疑惑的表情藏了起来。

    算了,管他呢。

    天子日理万机,用不了几日就会把这些事忘到九霄云外去。

    混过今天万事大吉

    数日后,昭都城郊。

    风虐雪饕、滴水成冰。

    服麟军军营附近的荒地,皆被屯为农田。

    只剩下一处封闭的山坳仍保持着原状。

    寒风从垭口吹入山坳,这里的温度比别处更低。

    哪怕是背风处仍难抵寒意。

    不过半炷香时间,裸露在外的皮肤

    便已彻底僵麻,就连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江玉珣忍不住松开缰绳㊣,朝着手心哈了哈气。

    元日节还没有过完的时候,丹师就已经试出了威力最大的火药配比。

    而后,少府立即赶工,制作出了第一批火器武器。

    今日便是试验这些武器威力的日子。

    想到这里,江玉珣便不由紧张起来。

    同样骑马立于不远处的薛可进看了江玉珣一眼,犹豫着开口说道“今日实在太冷了,江大人不如先去营帐内休息一会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喜欢叫江玉珣“江公子”的薛可进,也逐渐改称他为“江大人”了。

    “谢薛将军关心,”江玉珣朝薛可进笑了一下摇头说,“我还好,等看完各类武器效果再进去烤火也不迟。”

    “那好吧。”薛可进犹豫着将目光收了回来,“若江大人身体不适,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身边的人。”

    身为征南大将军旧部,薛可进一贯很关心江玉珣身体。

    “会的,您放心吧。”

    江玉珣话音刚落,山坳间的风雪忽然小了不少。

    他余光看到,薛可进的表情在这一刻突然紧绷了起来。

    见状,自己也在紧张的江玉珣不由开口安慰起了身边的人“今天是火器第一次试验,成功与否都是正常的,薛将军不必如此紧张。”

    “不紧张,”不愿在晚辈面前露怯的薛可进还在嘴硬,“我只是今日穿太厚,热得慌而已。”

    他话还没有说完,几十匹马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

    士兵的声音被冷风刮到众人耳畔“启禀陛下,投石机已经备好”

    薛可进立刻安静了下来。

    江玉珣也在这时努力调整呼吸,眯起眼睛向山坳另一边看去。

    不远处,有士兵用烧红的烙锥,烙透了包裹着火药的球壳。

    在风雪的间隙,骑马立于投石机下的应长川缓缓抬手。

    下一息,士兵撤走烙锥,用尽全身力气一刀砍断了投石机上的绳索。

    马背上,江玉珣咬紧牙关,并攥紧了手中缰绳。

    同在此刻,他身边的薛可进额间甚至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砰”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破空之音,巨大的被烧得通红的铁球飞向半空,覆在火球外的油纸熊熊燃烧,在瞬间灼化了雪与冰。

    江玉珣的心也随铁球一道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不由屏住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地向前看去。

    铁球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并于落地的刹那发出巨大的一阵砰响。

    “轰”火焰燃了起来。

    哪怕提前遮住了耳朵,江玉珣所骑的战马还是不安地在原地踏步,同时发出刺耳的嘶鸣声。

    火焰于野地上熊熊燃烧,随着剧烈的爆炸声,以铁制成满是尖刺的“蒺藜”便自火球内炸出。

    于顷

    刻之间刺向周边几十匹马的足、腿之上。

    “成了,成了”薛可进当即忍不住高声道。

    “火器”的研发高度机密。

    哪怕是在军中知道的人也并不多,此刻他们全部聚集在这小小的山坳之中。

    “万岁”

    “他日折柔定将彻底败于我大周火器之下”

    薛可进与服麟军将士们的眼睛,瞬间通红一片。

    服麟军随应长川征战南北,不知与折柔交过多少次的手。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故友死于折柔的铁骑之下。

    见试验成功,山坳之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

    就连风雪也被这阵声音震得大了起来。

    然而紧张到极致的江玉珣,脑海内竟有一刹那的空白。

    他耳边忽然“嗡”了一声,周围人的欢呼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火器真的成了

    寒风夹杂着粗粝的雪花朝着江玉珣刮来,顷刻间便带走全部体温。

    旁人忍不住伸手去挡,但他却如不知道般继续呆坐在原地。

    江玉珣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大半年时间过去,如今的大周已经走上了一条与历史不同的道路。

    但是“周、柔之战”却始终似一柄悬剑,挂在江玉珣的头顶。

    时常令他不安、焦虑。

    直到这一刻,寒风卷着火药的气味将江玉珣包裹。

    几个月来笼罩在他心中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些许。

    那场直接拖垮大周的恶战,似乎也不再那么凶险

    “江大人我去看看马匹”

    直到薛可进转身朝他欢呼,并打马向山坳之间冲去,江玉珣终于缓过神。

    “好,薛将军。”

    语毕,江玉珣慌忙俯身用手抚摸战马的脖颈,安抚起了它的情绪。

    “江大人这蒺藜火球的威力果然惊人”说话间,士兵已经合力将方才摆在山坳间的马抬了过来。

    这并非真马,而是由木架、稻草制成的假马。

    江玉珣随之下马去看,同时忍不住第一时间询问“威力具体怎样”

    “您看”士兵一边说一边撩开稻草向江玉珣展示“马”腿上的伤,“小腿处的木骨,已经被铁蒺藜彻底削断大腿处的蒺藜也没入了一大半。那火球爆炸时产生的威力,果然不是人力能及的。”

    他的语气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自多年前大败于应长川手中后,折柔便开始养精蓄锐。

    任谁都能看出,未来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恶战等待着大周。

    可是火器的出现,却令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伴随着他的话音,一袭玄色劲装身披黑色狐裘的应长川也自山坳另一头走了过来。

    他身上沾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与龙涎香混在一起,竟无比和谐。

    应

    长川并未下马,仅垂眸看向人群中央的假马。

    几息后,他再将视线落于江玉珣身上,并眯了眯眼睛问“爱卿以为除了火器外,攻打折柔还需再做什么”

    江玉珣不由转身向应长川看去。

    听到天子的话,众人皆安静下来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还需要什么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由轻轻摸了摸自己手边的战马,再郑重行礼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更需提前训练己方战马,尽可能使它脱敏。”

    应长川挑眉道“此话怎讲”

    “马这种动物极其容易受惊,今日实验前臣已经用布料遮住了马的耳朵,但它还是露出了焦躁不安的情绪。一场爆炸尚且如此,到了战场上遇到接二连三的爆炸与重响,马匹的状况定然更加糟糕。”

    江玉珣的话音一落,周围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别说是火器了,如今距离“马镫”的诞生还没有过去多久,这个时代的骑兵尚且稚嫩非常。

    此前主要指挥步兵的将军们,在江玉珣提到这里之前,都没有清晰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应长川缓缓点头,垂眸朝新任命的太仆看去“韩大人记下了吗”

    被点到名的太仆连忙起身行礼“臣记下来了今日回昭都后,臣定立刻着手研究此事。”

    “蒺藜火球”内除了“蒺藜”以外,还有沥青、干漆、麻茹等物。

    火球炸开后,里面这些东西就在地上剧烈燃烧了起来。

    山坳中间的风雪渐弱,说话间大火终于缓缓地熄灭了。

    太仆话音落下后,应长川方才点头,再次驱马向着山坳间走去。

    江玉珣拢了拢衣领,犹豫了一下也随他一道向前而去。

    看他表情便知,驯马脱敏一事,应长川绝对早就已经想到了。

    可他却不主动提起,反点自己来当众说出。

    想到这里,江玉珣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应长川的行为,看上去好像是在帮自己于军中立威似的。

    众人在山坳间折腾了大半日。

    等离开这里回往服麟军营的时候,已经是当日傍晚。

    此时雪下得愈发大。

    但应长川并不着急回军营,而是一边骑马慢走,一边带众人仔细查看军营四周的屯田。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如厚厚一层棉被覆盖在田地之上。

    瑞雪兆丰年,新屯田地内的小麦,收成定然不会太差。

    看到这里,江玉珣的心情也不禁愉悦了起来。

    然而开心不能御寒。

    看着看着,他便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听到背后的声响,走在前方的应长川忽然转身轻轻道“折柔的风雪要大过昭都许多,爱卿想好要去了吗”

    江玉珣不由愣了一下。

    应长川突然提起这个,难不成是在

    试探自己

    几日前,少府把去往折柔的使臣名单送到了御前,其中就有江玉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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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应长川只看了一眼未置可否。

    江玉珣还以为应长川已经忘记此事,没有想到他今日竟突然提了起来。

    身披灰白色狐裘的年轻尚书立刻回答道“臣已经想好了,此行非去不可况且出发折柔也不着急这几天,等到开春之后,北地也会逐渐温暖起来的,届时气候与昭都便没什么两样了。”

    应长川笑着看向北方,他的视线似乎已在刹那之间穿透厚重的云雾,看向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折柔。

    见天子还没有点头,江玉珣不由着急道“陛下不是也在春天去过折柔吗应当知道那里的气候吧。”

    应长川率兵大胜折柔,就是几年前的春天发生的事,这一点史书记得清清楚楚。

    闻言,应长川不由微扬眉梢,同时漫不经心地说“折柔春日依旧严寒,寒风吹裂皮肉使之与铁甲粘连在一起也是常有的事情。”

    “嘶”江玉珣的皮肤不由随着应长川的话幻痛了一瞬。

    史书只记载了战争何时开始何时结束,并没有讲述这些细节。

    应长川一边缓缓策马向前,一边继续说“遇到这样的情况,须用银刃剜下皮肉才可脱掉铁甲。直接卸甲,只会撕裂更多皮肉。”

    江玉珣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

    江玉珣虽然没有去过折柔,但是现代的他好歹是看过天气预报的。

    若应长川说的这一切,是发生在冬天的话还好。

    可是那场战争明明爆发于春季

    想到这里,江玉珣本能地想要质疑应长川。

    但还未开口他便记起自己上一回大胆质疑应长川夜里取敌人首级的记载,结果被他旧日部下们狠狠打脸的事。

    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这样啊”江玉珣喃喃点头。

    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大周所处的时代正处于一个小冰河期的末尾,冷一点或许也正常

    况且身为皇帝,应长川没事骗自己这个做什么。

    他总不可能无聊到这种程度。

    听完应长川所说的话,江玉珣不由沉沉点头“军中将士向来辛苦,绝对不能亏待他们。”

    说着说着,他的表情也变得肃穆起来。

    下一息,应长川忽然拽了拽缰绳停在了半道。

    “陛下”见状,江玉珣不由疑惑地转身向应长川看去。

    寒风吹过面颊,他下意识眨了眨眼。

    应长川停顿片刻,忽然移开视线“孤说的话,爱卿都信吗”

    “自然,”江玉珣极其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陛下总不能骗臣这些吧”

    灰白风雪中,那双眼瞳显得尤为黑亮,干净得不掺任何杂质。

    这一眼似乎直接看入应长川的了心底。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片雪花轻轻落在了浓长如扇的眼睫之上。

    寒风自耳边呼啸而过。

    应长川轻轻地笑了一下,再次轻拽马缰向前而去。

    他的动作与往常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江玉珣却不知怎的,从眼前人的身上看出了一分罕见的心虚来

    奇怪,应长川这一次为什么不回答“自然”

    看着前方那道玄色的背影。

    江玉珣的心间忽然生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中的缰绳。

    等一等,应长川不会真的这么无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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