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怡河两岸风调雨顺,初夏虽然降了几场大雨,但全被提前修好的排洪渠排走,并未泛滥成灾。
美中不足的是,夏天的阳光仍像前一年般毒辣。
农业乃封建王朝的根基所在。
入夏之后粟米与小麦先后成熟,朝廷随之变得忙碌起来。
假到用时方恨少在燕衔岛上质疑应长川怎么还不工作的江玉珣,如今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多休几天。
芒种,服麟军驻地。
太阳悬在头顶正上方,晒得人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田地里却满是正在收麦的人,他们手持刀镰,一个个不知热般收割着地里的麦子。
如今正是新粮抢收的关键时期,若是遇到下雨或其他极端天气不能及时收割、脱粒和贮藏,小麦便会倒伏、发霉,大半年的辛苦也将随之毁于一旦。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因此收麦一事更得加快速度。
“这几天青蛙鸣叫、燕子低飞,恐怕快要下雨了,”服麟军副将薛可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转身对江玉珣说,“还好,最晚今日下午这片地便能收好。”
此时天上虽艳阳高照,远眺却能看到月鞘山旁有一朵巨大的乌云正向这个方向移动。
江玉珣忍不住向前方看去,无比怀疑地问道“薛将军确定他们不会耽搁农时”
“噗”话音落下,薛可进忽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赶忙清了清嗓子小声对江玉珣说,“实不相瞒,服麟军压根没有指望他们来收麦。”
说的也是。
江玉珣再一次把视线向田地中落去。
眼前这片田地内没有一名役卒,满是他的熟人。
包括庄有梨在内的十几名年轻郎官,皆身着短衫在田地里忙碌着。
能够入朝为郎官者,无一不是出身显赫之人。
这十几个人此前的人生里从未受过如此的苦,在田地里晒了一会便双颊通红、满头是汗,一副随时就要晕倒过去的模样。
这片地若是指望他们,恐怕等到秋天也收不完。
好歹都是同僚,看到众人如此辛苦,江玉珣忍不住众人问“你们真的可以吗,要不然我也来帮忙吧”
虽说这片土地不是真地指望他们来收割,但见众人汗流浃背,独自站在田间的江玉珣仍不由生出了几分同情与不好意思来。
这感觉就像学生时代所有同学都被罚抄写,只有自己被放过一马似的。
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我们咳咳,我们今日怕是收不完这片田了。”庄有梨气喘吁吁地端起陶罐,灌了一大口水后无比绝望地向背后金灿灿的麦田看去。
夏季的风都透着燥热之气,它吹过麦浪带来沙沙一阵声响。
他们已在这里忙了整整半日,但这麦田仍像没动过一般规整。
“收麦也太难了吧”庄有梨小声嘟囔道。
前几天应长川在流云殿上询问农桑之事,谁知连点了一堆官员,竟然无一人懂得此道。
最终还是同在殿上的江玉珣给他们解了围。
彼时天子只轻笑了一下,并随口道了句“世家公子不识农桑不足为奇”便将此事翻了篇。
可谁知道过了几天之后,玄印监竟然将当日殿上所有人都带到了服麟军的屯田中,并命人教他们耕作之事。
最后更是给他们分出一片田地,让他们与役卒一道抢收小麦。
庄有梨的父亲常提醒他江玉珣过去身体不好,此刻他既心动江玉珣的提议,又有几分犹豫“阿珣,你的身体可以吗”
“我还好”
江玉珣话还没有说完,站在庄有梨身边的一名郎官便放下手中镰刀,用力捶了捶自己酸痛的后背,并朝江玉珣所在的位置大声道“万万不可啊江大人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我们可就完蛋了”
他的语气格外夸张,说完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田埂上的玄印监一眼。
见他们面色如常,方才稍稍放下心来。
开玩笑
还嫌陛下罚得不够重吗
要是让他知道江大人下田帮忙,那今日之事恐怕就要成为常态了
众人被江玉珣的话吓了一跳,立刻七嘴八舌道
“是啊”
“那日江大人已经为我们解了围,今日怎么能再劳累你”
“绝对不能让陛下知道江大人陪我们一道受罚。”
听到这里,庄有梨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是啊陛下怎么可能让阿珣一起收麦
他立刻朝江玉珣点头道“阿珣先去一边休息吧,或者快些回宫”
“可是”
江玉珣今日本是来服麟军军营看火器试验进度的,忙完之后便到了这里。
相比起被烈日炙烤着的农田,本就是避暑行宫的仙游宫显然更适宜他呆。
“江大人不必担忧,”薛可进喝了一口水,笑眯眯地看向众人,“各位大人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这点田地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对对”
“薛将军此言有理”
说话间众人已经重新拿起农具,收割起了田地来。
他们是“年富”,但看这样子却没有半点“力强”之意啊
“时间也不早了,”薛可进轻轻地拍了拍江玉珣的肩,拉着他走向一旁的树荫“江大人在这里休息吧,如今已经入夏暑气太盛,千万保重身体。”末了终于抬头,大声提醒田地里忙了整整半天的众人去用午饭。
“各位大人也先休息一会儿吧”
麦浪在烈日之下翻滚,天气忽然变得闷热起来。
此刻,众人竟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田地虽还未收完,但忙了一上午的他们也到了应该休息的时候。
人是铁饭是钢,眼看田地暂时无
法收好,众人纷纷放下手中铁镰向营帐中而去。
“也是,我们先走吧”
“歇息一会,待吃完再来”
同样在这里晒了一早上的薛可进擦了擦汗,转身朝江玉珣招呼道“江大人也一起来吧”
“是,薛将军。”江玉珣犹豫了一下便点头跟了上去。
夏季天气总是变化无常。
时常阴一会晴一会,大雨也说来就来。
去军帐内用饭之前乌云还在远处的月鞘山上,半个小时不到乌云就已布满远天,甚至有向此处蔓延的趋势。
“报”士兵跑入江玉珣所在的军帐,单膝跪地向薛可进行礼道,“将军大人外面恐怕要下雨了。”
薛可进并不着急,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朝他点头吩咐道“去叫人用推镰收了那片田地吧。”
这顶军帐内只有他与江玉珣二人,因此薛可进并没有压低声音。
“是,将军大人”士兵当即领命,从军帐中退了出去。
听到“推镰”这两个字,刚刚吃完午饭的江玉珣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时转身向薛可进说,“薛将军,我也同他们一起去看。”
“不急,”说话间薛可进也起身离席,“我同江大人一起去。”
说着,两人便一道走出了军帐。
浓重的乌云遮住了南边一半的天空。
大雨将要到来之前,平原上连一丝风都没有。
但越是这样的天气,便越是要小心。
等江玉珣和薛可进走回田地边的时候,士兵已经推着推镰来到了此处,并于田间劳作了起来。
雨还没有来,江玉珣索性放下雨伞直接走入了麦田之中,仔细朝士兵手上的东西看去。
“推镰”是一种收割用的农具。
它由木头制成,一端为方便手持的长柄,另一端则有两个叉。
镰刀就被镶在那两二叉之中,且被一横木连接。
“见过江大人”
“不必多礼,”江玉珣赶忙道,“先忙吧。”说完便把前面的地方给他让了出来。
“是,大人”收割一事无比紧要,士兵向江玉珣行了一礼,便推着推镰向前而去。
推镰的横木两侧装有木轮,推起来非常方便,不过转眼他便已向前走了几米。
木轮缓缓碾过早已整好的田地,伴随着木轮的动作,金灿灿的麦秆被拦腰截断,整整齐齐地躺在了田地之中。
看到这里,江玉珣的心中都不由称奇。
推镰果然和古书中记载的一样好用,不愧为历史上最早的收割机
薛可进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走下了麦田,他不由赞叹道“推镰收割出来的麦田格外规整。”
接着看了一眼不远处坑洼的麦田,有些无奈地笑道“各位大人忙了半天,还不如这推镰分秒之功。”
他的话语间满是感慨与赞叹,显然也在为推镰的
效率所震惊。
江玉珣弯腰捡起一段秸秆,末了站直了身,无比真诚地对薛可进道“推镰的制作真是多亏了薛将军和勤务处众人。”
“推镰”这东西到现代史早已失传,只剩古书残卷中留有几张图纸。
由于不曾见过实物,江玉珣对其结构的概念也不太清晰。
故而他并没有将图纸交给田庄中的工匠,而是直接送到了薛可进的手中,交由军械勤务处来研究、制作。
江玉珣没有想到,军械勤务处根据图纸反复试验,最终竟真的赶在夏收之前将它做了出来
经过反复试验打磨的推镰,不但工作效率高,且真的如古书中记载那般“胜轮走坡”以及“便于收敛”,可以运用在土坡与山地之上。
不只怡河平原可以用,辰江两侧新开出的水田同样可以
原本挺立的麦秆在此时整齐地铺在了地上。
远远看去,如一大片明黄色的地毯,覆盖了整片田野。
“哎你看你这话说得”薛可进赶忙摇头说,“若不是江大人的图纸,我怎么能做出这东西来”
“这都是前人之功,我只是凭借印象画出它的大概形貌而已。”江玉珣不由解释道。
薛可进当即笑了起来,并真情实感地赞叹道“推镰的图纸颇为复杂,单单是记得它便已很不容易了。”
五六名士兵同时推着推镰走过田地,背后还跟着两人整理秸秆。
不消片刻,原本金灿灿的麦田便只剩下了一堆硬茬。
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个样
应长川有意让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员学习农桑之术,并让他们长些记性。
但无论是他还是服麟军,都不会用珍贵的粮食来开玩笑。
早在安排众人来此收麦前,天子便已有了安排。
大风忽起,原本徘徊在山边的乌云迅速蔓延至服麟军上空。
庄有梨等人也在这时用过午饭,急匆匆地赶回了田边。
看到眼前场景,他们不由目瞪口呆
“我们,我们是不是回错地方了”
“刚才这田里还都是麦子”
“怎么这么快就收完了”
说话间,众人忽然看到了士兵们手上的东西。
他们虽不认得推镰,但还是延迟反应过来原来陛下并不是真的让我们收麦啊
万幸,真是万幸。
庄有梨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如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坐到了田埂边“吓死我了差点就无法在陛下那里交代了。”
说话间他的嘴唇都不由颤抖了起来,面色更是苍白难看。
江玉珣走过去随庄有梨一道坐在了田埂旁,同时安慰他道“别怕,陛下并非真的要罚你们,况且他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吓人。”
你看我,不但危险发言了那么多次甚至还在诏狱走了一趟,不是照样好好活着吗
谁知这一次庄有梨竟然慌忙摇头,并反驳道“真的有”
此时田埂边众人都在围观推镰,见没有人注意自己,庄有梨忍不住轻声说“你可知道去年俘虏的那几名折柔战士现在在做什么”
江玉珣想了想道“似乎全部向大周投诚了,如今正在军中教习骑射”
“对”庄有梨压低了声音,“那阿珣知道他们为何投诚吗”
江玉珣不由摇头“这个倒是从未听说。”
“来服麟军营地的路上,我听他们说陛下将那群折柔战士分开关押在圆牢之中,并派玄印监询问他们同样的问题。”
被关在“圆牢”中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周官员听到这两个字,莫不心惊胆战、惶恐不安。
庄有梨一边回忆一边道“听完他们的答复之后,玄印监不置可否,更不作任何追问。只是向那群折柔人表示你的同伴说的可不是这样。”
明明正值盛夏,空气中满是燥热之意。
但说到这里,庄有梨却忍不住抱紧了手臂。
江玉珣顿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
应长川此举是在暗示那群折柔人,他们的同伴早已选择了背叛。
这样一来,说了谎话的折柔人自然心虚紧张。
说了真话的又会补充更多细节,用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不远处忽然生出一道惊雷,大地随之震颤。
眼看就要下雨,田地里的麦子也被手持推镰的士兵割完,聚集在此处的年轻郎官们纷纷离开田地,快步向屋檐下而去。
就在起身那一刻,庄有梨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忍不住“咦”了一下。
他看向江玉珣,并随口道“这些事郎官们都知道,想来也不是什么秘密。阿珣整天与玄印监在一起,居然没有听说过”
江玉珣不由摇头“的确没有。”
远方再次传来一声闷响,担心被雨淋的庄有梨已经登上了马车。
同时随口道“或许陛下不想阿珣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庄有梨的意思是应长川这是在注意形象
江玉珣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啪嗒”细响。
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雨滴已将降下。
江玉珣连忙跟着庄有梨一道上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马车缓缓向前而去,离开了服麟军收割完的麦地。
劫后余生的众人在车上聊了起来,只有江玉珣一直看向窗外,并忍不住回想庄有梨方才的话应长川真的有在我面前注意形象吗
下一息,江玉珣的脑海中突然蹦出四个大字怎么可能
应长川这种人哪里会在意外人对他的看法
我又没向玄印监问折柔战俘之事,他们没事为什么要主动向我说天子的坏话
相较于百姓,服麟军的麦
子种得晚收的也晚。
马车穿过怡河平原,向仙游宫的方向而去。
大雨中,江玉珣忍不住撩开车帘,向着官道两边看去
早在今日暴雨之前,百姓就已将小麦收割带回家中,现如今田地只剩一层余茬。
不肯浪费半点粮食的百姓,还在田间捡拾着遗漏的麦穗。
此时大部分小麦已经被存入仓内,只剩些许秸秆堆在田间,等待成为农家来年的燃料。
大雨忽降,在刹那间淋湿了官道两旁还未来得及归家的百姓。
然而却并未抹去他们面上的笑意。
他们笑着用手遮雨,一道奔向了不远处的村寨。
宁平仓已开,只等着颗粒归仓之时。
众人期盼依旧的丰年稔岁,彻底洗去了怡河决堤带来的阴云。
清晨,仙游宫。
怡河平原热浪滚滚,但位于半山腰的避暑行宫,仍如暮春般透着些许的寒意。
此时仙游宫内众人还未从沉睡中醒来。
但江玉珣已经来到了玄印监驻地外的空地上,并在此练了一会剑。
冷色的剑光划破山间的晨雾。
练了将近一年的剑,江玉珣的动作越发熟练。
若是不知道,很难看出他还是个学剑不久的新手。
伴随着“咻”一声清鸣,长剑重重地朝前方木人的脖颈处刺去。
下一刻,木人的身上便多了一道伤疤。
江玉珣不由松一口气,他后退一步再次提剑,准备换一招试试。
然而就在出剑的这一刻,江玉珣余光瞥见一阵寒光。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有一把利刃出现于他面前,并四两拨千斤地挑开了长剑的剑尖。
江玉珣下意识回头“陛下”
身着绛纱袍的应长川,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
不等江玉珣收剑并同应长川以及跟在对方的桑公公打招呼。
天子便一手持剑一手背在身后,轻轻松松破解了他的剑法。
应长川的神情看上去极为松弛,然而手中的长剑却将江玉珣的手腕震得生出了淡淡的麻意。
“继续。”
“是,陛下”江玉珣咬牙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见应长川想和自己比划,江玉珣当即认真了起来。
他抬手挽了个剑花,便持银刃向应长川而去,动作格外利落。
然而这一次,天子却侧身躲过了向自己袭来的利刃。
同时抬手由下至上轻轻一挑,便把江玉珣手中的长剑挑到了一旁去。
伴着“砰”一阵脆响,银白的长剑重重地坠在了石板铺成的小径上。
他自始至终单手持剑,且站在原地未曾移动过分毫。
这就完了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应长川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虽然知道双方实力悬殊,但江玉珣还是没有想到,应长川竟然只用一招便将自己秒杀。
他用的甚至不是剑谱上的招数
这就离谱。
江玉珣咬了咬唇,默默弯腰将剑捡了回来,并延迟向应长川行礼道“让陛下见笑了。”
应长川缓缓摇头,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身边那个伤痕累累的木人身上。
停顿几息后,天子忽然缓声道“剑法基础固然重要,但是武学一道最为关键的还是变通之法。战场上没有人会按照剑谱与爱卿喂招。”
应长川说得有道理
江玉珣不由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格外认真“臣明白了。”
自己的剑法的确还很幼稚。
应长川一点点收剑入鞘,末了垂眸朝江玉珣看去“爱卿若想剑法取得进步,便不能再如现在一般只与木人相较。长此以往,不但剑法难得长进,甚至容易走入死胡同之中。”
若想进步,便要寻一个人一起练习、互相喂招。
站在不远处的桑公公忍不住偷偷看向此处,并忍不住暗自着急起来。
江大人快开口请陛下教自己练剑啊
天子有的是地方练剑,他一大早赶到这里来,不是为了陪江大人练剑还能是为了什么
太阳一点点升了起来,暖光驱散了山间的烟雾。
并在江玉珣长长的睫毛上镀上了一层浅金。
他抿了抿唇,抬手把剑收了回来“臣明白了”
应长川的唇角忽然生出些许笑意“嗯。”
他将目光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眼前的人继续说下去。
晨光落在烟灰色的眼瞳里。
名为“期待”的情绪,在这一瞬变得尤其清晰。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
江玉珣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随应长川一道来的桑公公瞬间着急了起来。
江大人既然明白了,怎么不邀天子一起练习剑法呢
总不能让天子屈尊降贵自己提出来吧。
空地上突然安静了几秒。
就在江玉珣好奇应长川怎么还不走的时候,天子忽然开口道“爱卿明白了什么”
江玉珣不由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情愿地抬眸向应长川看去。
可恶,应长川真的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
身着晴蓝色夏装的江玉珣攥紧了手中长剑,末了深吸一口气,略为沉痛地说“陛下方才难道不是在暗示臣剑法一般,且一直没有太大的长进吗”
应长川就是在拐弯抹角说我菜。
空地上瞬间鸦雀无声。
有风撩起长发,从江玉珣的脸颊边扫了过去。
应长川唇边的笑意难得消散了片刻。
等等
江玉珣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猜测“陛下日理万机,方才这样说总不能是想取代木人,亲自与臣比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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