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拍动羽翅,飞向远方的大湖。
伴着一声细响,玄印监驻地的大门被人缓缓地推了开来。
天子未置可否,而是垂眸缓缓看向江玉珣。
不是吧
江玉珣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难道说我真的猜对了
山涧传来啾啾轻啼,江玉珣的心跳忽然跟着它一道乱了半拍。
天子并没有回答江玉珣的问题,而是漫不经心地反问道“爱卿不愿么”
清懒的声音似风从他耳边轻抚过去。
江玉珣余光看到,几名值早班的玄印监在这个时候走出了驻地。
他的心情于瞬间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练武最忌闭门造车。
当初学习剑法的时候,玄印监众人便不断地对自己放水。
如今更是不敢拿真刀真枪与自己比划。
仔细想来,自己身边似乎只有应长川既剑法出众,又不会因自己的“身份”或“面子”,而放水。
白得一个陪练,自己怎么会不愿意
“臣”江玉珣刚一开口,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直接说“愿意”,听上去未免太奇怪了吧
江玉珣想要换一种说法,然而此时已来不及了。
尖利的犬齿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江玉珣不由“嘶”了一声,接着略为含糊地说“愿意。”
说完,他的脸颊忽然于瞬间泛起了浅红。
还好还好,应长川是古代人没听过这种说法。
此刻,江玉珣无比心虚。
应长川则在此刻转身潮内侍官看了一眼。
桑公公随即明白过来“往后大人若要练剑,只管与我等交代,我等定会在第一时间传话给陛下。”
江玉珣强颜欢笑“实在是麻烦了。”
天子则道“无妨。”
见应长川唇边又生出淡淡笑意,站在一旁的桑公公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这就好啊
天色一点点变亮,时间已经不早了。
白得一名陪练的江玉珣底气不足地向应长川行了一礼,并假装无事发生地退了下去。
天子则缓缓点头,目送他离开了此处。
算上前朝的内忧外患,大周这片土地已经打了近百年的仗。
然而今年大周不但倒载干戈、天下太平,且军中已有部分粮食能够自给自足。
在夏税征收之前皇帝下旨,将田赋的比例从原本的八税一,降到了十五税一。
这样一来农户们自留的粮食,突然比以往多了好几成。
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本就不错,百姓的负担在瞬间降低了大半。
夏收结束之后,本是一年之中难得的农闲之季。
但是今年夏季怡河平原上却格外忙碌。
几乎
所有百姓家中,都在趁着这个时间扩建家里的粮仓并储存多余的粮食。
除了过去的常见的通风条件好,且干燥又防潮的阁楼式粮仓外,一部分在宁平仓工作过的百姓,回家后又按照宁平仓的样子,修建了小型的地下粮仓。
它修建起来更为方便、简单,取粮也更加快捷。
二者相配合,终于让这一季的粮食颗粒归仓。
太阳晒得石板滚烫。
官道尽头皆是滚滚热浪。
正午还早,但昭都街巷上的众人已躲入店铺之中,避免酷暑暴晒。
沐休前一日江玉珣便趁着天黑,乘马车回到了家中。
今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庄有梨与顾野九一道,来到了位于昭都的米粮巷内。
此刻他耳边满是商户们的声音。
“收麦,收麦”
“粟米贱卖啊”
“粟米三十钱收”
江玉珣穿着一袭玉白色的锦袍,衣摆上用银丝绣着水纹,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并不时轻摇。
完全一副霁月光风的贵公子模样。
见江玉珣出现在米粮铺前,老板立刻眼前一亮出来招呼“这位公子,不知您是来买粮食,还是卖粮啊”
江玉珣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垂眸向米粮铺中看去。
此时粮铺内的陶缸皆已装满了粮,地上还堆着几大包没拆封的麻袋。
除了昭都附近常见的粟米、小麦以外,竟然还有此地极少见的稻米。
江玉珣不由眼前一亮。
这一路上他们已经去了好几家米粮铺,这还是第一家卖稻米的。
江玉珣撩起衣摆走入铺内,直接朝老板问道“稻米多少钱”
“这个啊,”老板一边观察江玉珣的表情,一边有些犹豫地对他说,“二百钱一石,公子您看如何”
庄有梨不由睁大了眼睛“这么贵啊前几家的粟米不过五十钱。”
老板赶忙解释“稻米皆种在南地,它价格本不高,主要是贵在了这一路运送的成本上。”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说完之后还掬起一捧新米上前去给江玉珣展示。
米粮铺里的稻米是上个月初新收的早稻。
粒粒饱满、晶莹剔透,正在阳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江玉珣捏起几粒米,放在眼前仔细看了起来。
见庄有梨还在计较粮价,米粮铺的老板又道“等过上几年怡河修好能够走船后,这米价绝对会降下来的”
“也是。”去过南地的庄有梨点了点头,凑到了江玉珣身边小声道,“要不然就这家了”
今年江家田庄内也获得了大丰收,收获的粮食不但够全家人吃喝,甚至还有许多富余。
但是除了吃外,江玉珣还需要买粮酿酒。
尤其是田庄内不产的稻米。
他今日来米粮铺,为的便是这件
事。
庄有梨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了老板耳边。
他当即道“不知公子要多少稻米,若是多的话我便叫铺子里的伙计直接给您送到家中”
“这倒不必,”一直跟在两人背后没有说话的顾野九道,“我们带了牛车。”
老板这才注意到除了江玉珣和庄有梨外,店内竟还有另一人在。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顾野九,紧接着便被对方的模样所震慑“是是”
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玄印监也不再会像史书中写的那样,在乱世中成为一支势力。
担心一直待在玄印监会埋没顾野九这个人才,江玉珣便将联络服麟军与丹师,紧盯火器制作进度的工作交给了他。
最近这大半年的时间,顾野九只有一小时间在玄印监驻地,大多时候都在服麟军中。
如今的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量的运动使得顾野九长高了一大截,身上的肌肉也变得明显起来。
乍一眼看去真是有些吓人。
“老板,你们店内一共有多少稻米”江玉珣放下手中新米向米粮铺的掌柜问。
“大约一百石。”对方立刻答道。
“一百石”庄有梨有些纠结地看向江玉珣,“这些够吗”
若是放在现代,庄有梨的目光定会被形容为“清澈的愚蠢”。
听他这么问,老板还以为眼前这位少爷过于养尊处优,对粮食的重量没有概念。
他当即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普通百姓一家人一年也吃不到一百石粮食,”说着又忍不住笑着看向装着稻米的陶缸,“您是绝对吃不了那么多的。”
这家米粮铺的老板话似乎格外地多。
他看了一眼两人的衣着,忽然又道
“我家进了一百五十石的稻米,这几日已卖出小半。稻米原本被鄙为粗野之食,昭都的达官贵族对此一点也不感兴趣,粮店里也是不进的。但自从有人传说江大人喜食稻米后,它风靡了整个昭都。两位公子若是感兴趣的话,还是要尽快买啊。”
江玉珣的个人爱好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带动了昭都的流行。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百姓未来能不能迅速接受面粉,如今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
庄有梨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咳咳”
忽然被点到名的江玉珣,手指更是不由一晃,接着立刻镇定道“剩下的稻米我都要了。”
“啊”老板愣了一下,“全部公子可知那有多少”
江玉珣笑着朝他点头“自然知道,老板可是不舍得卖了”
稻米只有达官显贵愿意买,虽说已售出五十石,但头一年卖它的店家心中到底有些忐忑。
“舍得舍得”见江玉珣如此确定,米粮铺的老板当即转身,从院后唤出伙计,“快备秤备粮,把剩下的稻米都给这位公子拿出来”
“好嘞”
米粮铺的伙计将稻米送到了巷口的牛车上。
今年粮价远低于往年,除了稻米外,江玉珣低价购买了不少黍、稷,最终驾着车满载而归。
回到田庄之后,他并没有就此休息。
而是又趁着休沐日带人再次回到了昭都。
去年冬邢治便在江玉珣的安排下于昭都最为繁华的大街上盘下了一个铺子用来卖酒。
如今铺子已经修好,就差悬起“酒”旗子开业售卖了。
江玉珣不方便直接售酒,邢治便对外称自己是通过当宗正父亲的牵线搭桥,从江玉珣的手中买来了配方。
消息传出之后,瞬间羡煞了昭都一群纨绔。
“江大人,您快进来看”邢治极其热情地带着江玉珣在酒肆中参观了起来。
这间酒肆的装潢极其精致,家具、器皿皆为上品。
而两层高的木楼,就算是在昭都也很打眼。
“酒肆地方有限,后厨面积也小,就不售卖什么饭食了,”一说到做生意邢治眼睛都亮了许多,他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有精神,完全不似头一回见面时那副颓废的纨绔模样,“因此店里面多是些干果蜜饯,还有卤味之类的下酒菜。”
说着,酒肆内的伙计便将店内的吃食全都摆在了桌上。
“您尝尝”邢治随即邀请他坐到桌边,“我这人不善做正事,但若论吃喝一道,整个昭都没有任何人能够与我相比。”
江玉珣在外面跑了一天早就饿了。
他拿起筷子,在邢治期待的注视下夹起一片卤鹅,好奇地送入了口中。
咸香的味道瞬间在唇齿之间化开,惊醒味蕾并化解了疲惫。
江玉珣眼前不由一亮“好吃”
这个时代不但食物匮乏,调味料品也不如后世那般丰富。
江玉珣本没有抱太大的期待,没有想到邢治店中的卤味,竟和他印象中的卤制品没有太大差别。
“是吧”邢治激动道,“这卤料的方子可是我花高价买来的。”
江玉珣好奇道“从何处买来之前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的美味。”
说着,便又夹起一片切好的卤鸡蛋送入了口中。
“江大人可有听说古药食同源一说”
江玉珣轻轻点头“有过。”
华夏是世界上最讲究吃的民族。
不但在意味道,还在意营养,甚至早早就有了“食补”的概念。
“药食同源”说的便是将药物当作食物来吃,同时赋予食物药性。
二者相互结合、相得益彰。
邢治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对江玉珣说“实不相瞒,这方子是一个郎中的私藏秘方。原本只有他家人与周遭邻居知道,我也是在昭都走街串巷时偶然听说的。”
听到这里,江玉珣彻底服了邢治这个人。
如此的商业与美食嗅觉,他生在古代实在是屈才极了
江玉珣当即感慨道“不愧是邢公子”
“哪里哪里。”邢治忍不住谦虚了起来。
他自小便喜欢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之前没少因此而受人白眼。
江玉珣是第一个不嫌弃他,且还真情实感赞赏他的人。
想到这里邢治的话越发多,他不禁献宝似地问“江大人可能尝出什么原料”
江玉珣知道卤味最著名的几种原材料,但他还是摇头好奇道“都有什么”
邢治掰着指头跟他数道“主要是八角、草果、桂皮、甘草、花椒和陈皮,这些东西原本都是药材,我从前也没想到竟还能用它们做饭”
酒肆内堆满了陶制的酒坛,除了最常见的粮食酒外,还有几坛果酒摆在柜上。
除此之外,邢治还准备了用来温酒的陶炉,不过如今正值盛夏,这些东西都被他收了起来。
说话间,店内的伙计已端来一杯果酒放在了桌上。
就连早早告诉自己不要贪杯的江玉珣,也不由跟着邢治一道多喝了几杯。
聊完酒肆开业的事后,江玉珣不禁感慨道“邢公子如此优秀,未来宗正大人定然会以你为傲。”
邢治叹了一口气“我爹近来对我的态度是好了一点,但若说引以为傲的话怕是还早呢。”
儿子要打着自己的幌子卖酒、开店,宗正邢历帆自然要多问两句。
为保证计划顺利进行,邢治也向他爹透了几分底,告诉对方自己正与江玉珣合作。
在如今的大周朝堂上,江玉珣的话甚至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天子的意思。
得知此事后,宗正当即不再像过往那般怎么看儿子怎么不顺眼。
但论起“刮目相待”来却还是有些早了。
不过邢治也不急,他喝了一口果酒道“等未来我将酒卖去折柔,再打听出折柔的密辛,为我大周兵士取胜作出贡献。那个时候我爹怕是要转过头来抱我的大腿了”
“抱大腿”一词是江玉珣教给邢治的,如今他已运用的极为熟练。
“邢公子说的是”坐在他对面的江玉珣随之抬手道,“届时整个邢家定会以你为傲。”说完又忍不住喝了一口酒。
江玉珣的语气格外真诚,他比邢治更不适应古代这种“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的风气,并期待未来大周的变化。
邢治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道“喝酒,江大人喝酒”
“好”
邢治酒肆内的卤味实在是太过美味。
江玉珣不但吃了许多,离开时还带了一些送给了田庄众人与庄有梨他们。
当晚,江玉珣乘坐马车向仙游宫而去。
将要离开田庄时,庄内的家吏柳润连忙上前道“公子别将这些吃食全都留在家中,也带一些回宫吧”
说着,就把手里用油纸与荷叶层层包好的卤味塞到了马车之中。
淡淡的咸香自江玉珣手中蔓延至鼻尖。
马车趁着夜色出发,向仙游宫而去。
入夜之后,风也多了一丝凉气。
江玉珣抬手撩开额边的碎发,垂眸看下手中的油纸。
应长川给我开了那么多回小灶。
我要不要给他回个礼
不等江玉珣纠结出答案。
第二天中午,邢治又赶到了仙游宫中。
江玉珣昨天走的时候,在酒肆定价上给邢治提了些建议。
干劲十足的邢治连夜改出新的价目表,并送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仙游宫,近山小亭。
江玉珣住在流云殿侧殿,不方便在此处见客。
不想再打扰玄印监的他,便邀邢治来到了仙游宫的花园中。
发源自山间的溪水还带着一阵刺骨的寒意,它绕过小亭与一侧载满了昙花的花园,向着仙游宫的另一头流淌而去。
“此前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想到能根据不同的酿造年份给烈酒定价,”邢治一边说一边将新的价目表放到了江玉珣的眼前,“江大人,您看看这样如何”
他的话语里透露着些许的懊恼之意。
江玉珣连忙摇头说“这怎能怪邢公子你近日来如此忙碌,我还让你在这个时候改价,实在是太过辛苦你了。”
过往流行于大周的发酵酒保存时限非常短,夏天不及时喝完便会立刻变质。
身处于这个时代的人,很难产生按照年份给烈酒定价的念头。
然而在现代,无论白酒还是红酒售价都与制造与储存的年份息息相关。
江玉珣接过邢治递来的价目表,仔细看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奇怪这里平常不是没什么人来吗
江玉珣下意识抬头向花园另一边看去,紧接着便见
身着绛纱袍的应长川,在几名内侍官的陪伴下向此处走来。
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不由缓缓地向江玉珣挑了挑眉,似乎也有些意外。
不等应长川开口,跟他一道过来的桑公公首先惊喜道“好巧江大人竟也在这里”
巧
据我所知,应长川好像没有散步的习惯吧。
江玉珣有些怀疑地看了应长川一眼,同时躬身行礼道“臣参见陛下”
“陛,陛下”
邢治慌忙起身向应长川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见过陛下,呃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为宗正之子,但向来嫌他丢人的父亲几乎没携他一道入宫参加过宴席。
见到应长川的瞬间,邢治便慌了起来。
他不但说话结巴,行礼的那只手还止不住地抖。
“免礼,”应长川缓步走到了亭中,并随口道,“你们继续忙,不必在意孤。”
龙涎香伴着冷风
一道传到了鼻尖。
应长川的话语间带着惯有的笑意,可是到了耳朵里便多了几分淡淡的寒意。
“是,是陛下”邢治如行尸走肉一般起身,他大脑一片空白,只得按照原想的那样从背后取来一把算盘,轻轻地放到了江玉珣的面前,“江大人可以算算我的这,呃这个定价合不合适。”
既然要按照年份不同给烈酒重新定价。
那么自然要算算每年多少酒即刻售出,又有多少酒陈酿卖出更为赚钱。
这个时代还没有“函数”的概念。
且算上前后两年,今年也就只定三年的酒价,简单用算盘打两下便可。
“好,稍等片刻。”
江玉珣正坐于桌案前,对着价目表慢慢地抬起了手。
他通过白玉地板上的影子看到应长川在这个时候转身向自己看了过来。
天子忽然笑了一下,并轻声道“算盘”
明明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在瞬间勾起了江玉珣一段不堪的回忆。
自己上一次在应长川面前敲算盘,好像就是去年喝醉酒那天。
应长川难道是在故意提醒我这件事
不天子应该没有这么无聊。
江玉珣抿了抿唇,装作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一般地低下头,在算盘上轻轻敲打了起来。
可接着应长川便漫不经心道“爱卿莫再算多了。”
比如说,再四舍五入出七百两白银来。
想到这里,应长川话语里的笑意又增多了几分。
天子缓缓垂眸向下看去。
阳光洒在江玉珣柔软的黑发上,生出阵阵微光。
身着晴蓝色官袍的他,耳尖不知怎的泛起了浅红。
江玉珣忍不住攥了攥修长的手指,似乎是在准备计算,又像是不太服气。
原本白皙的指节被他攥得生出薄红。
一瞬间晃入了应长川的心中。
他的眸色不由一晦。
面对眼前的算盘,江玉珣不禁咬紧牙关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若是放弃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便不是应长川了
“定然不会。”
江玉珣深吸一口气,准备狠狠地打打皇帝的脸。
然而应长川的话,却还是将他沉重的心理阴影全部勾了出来。
此刻的花园内一片寂静,只有远处的溪流还在轻响着向前而去。
但江玉珣却不知怎的生出了错觉
他仿佛又听到了那日流云殿上算珠滚落,重重敲向地面生出的噼啪脆响。
甚至于想起了自己是怎样失去平衡,并嗅到一阵淡淡龙涎香的
一瞬间,江玉珣手下的算盘珠子忽然变得滚烫。
手指也在这个时候轻轻地颤了一下。
原本应该拨动“千位”的他,就这样稳准狠地把那颗代表“万”的珠子拨了上去。
江玉珣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他立刻抬手,想要将那颗珠子推回来。
但是这一切早就落在了一直注视着他手下动作的应长川眼底。
不等江玉珣修错,天子忽然缓步向前,并俯下身自江玉珣的背后朝看向桌案。
末了伸出手,贴着江玉珣的脖颈向算盘而去。
这一瞬间,江玉珣好像被应长川自背后包裹在了怀中。
他鼻尖尽是属于天子的气息。
余光则窥见一片绯衣。
明明身体并未紧贴,但江玉珣的背上却忽然生出一阵陌生的热意。
“爱卿的数位进错了。”微沉的声音恍若耳语。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出现在江玉珣面前。
他缓缓落指,将那颗玄色的算珠推了下来。
微风吹过山涧撩动树叶生出沙沙之音。
最后这一切,又归于“啪”一声轻响。
算珠归位了。
天子慢慢起身站回了原位。
衣袖于动作间被风吹着从江玉珣鬓边滑过。
“是”
江玉珣的呼吸乱了一瞬。
恍惚间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古怪又离奇的念头。
应长川刚刚那番动作怎,怎么有些像是在故意撩我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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