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堂到楼船的路上又积了一层新雪。
江玉珣不得不放缓脚步,努力控制音量,试图不让应长川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就是用刀、剪开开膛破腹。”
他的用词极其古怪,语气也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再配上呼啸的寒风,听上去竟有几分诡异之感,硬是将其向噩梦的角度靠拢。
说完,便忐忑地抬眸看向应长川。
谁知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停下了脚步。
冷冷的月光穿透薄云,落在了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中。
应长川忽然转身看向江玉珣,并一步步向他走来。
天子微低着头,眼眸也与这一刻隐入了黑暗之中。
“陛下”江玉珣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似乎又回到了梦中,成了砧板上的一条鱼。
天子没有开口,而是在这一瞬抬起了手来。
应长川又想吓唬我
明明知道应长川手里什么都没有拿。
但是江玉珣的心脏还是随他的动作一道轻轻地颤了起来。
忽有一朵雪花坠在了他的眼睫之上。
不同于梦中,能够自由活动的江玉珣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
他突然向前一步,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应长川的手掌,企图阻止对方后面的动作。
方才换上狐裘的江玉珣还没有来得及戴手套。
触到应长川的那一刻,淡淡的暖意便自手心传了过来。
手背上的伤处竟在此刻发起了烫。
江玉珣愣了一下。
不等他抽手,应长川竟用另一只手反握回来,一点点暖热了江玉珣冻僵的关节。
他微微蹙眉,问出了句完全不在江玉珣意料之中的话“为何不戴手套”
江玉珣心跳忽然快了半拍,他不由心虚点头“臣现在就戴。”
说着便要低下头去找。
然而还不等江玉珣从衣袖中取出手套,长街另一边忽然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阿珣”身披狐裘的庄有梨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滑了过来,“先别,我们两个急一起走”
江玉珣
他看一眼庄有梨,再低头看一眼自己和应长川交握的双手,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不妙之感。
江玉珣努力想要松手,可就在同一时间,贴着墙滑过来的庄有梨已经抬起了头,并高声道“等等,我”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突然没了声音。
我
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刚才还在小心扶墙的庄有梨瞬间将手挪了开来,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向前看去。
粉墙黛瓦的太守府与学堂间,是一条落满了雪的长街。
细雪还在随着风轻轻飞舞。
如一阵云烟飘飘荡荡。
长街尽头的辰江似银河道泄直连着天际。
江玉珣与应长川面对面站在长街中央,他们不但双手交握▍,甚至于直至此刻陛下的视线都还未从对面人的脸上移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天子只消低下头便可以
长街之上一片寂静,太守府内的官兵于此刻清理起了墙上的积雪。
高高的竹竿从院墙上扫过,将一块硬雪推了下来,正巧砸在庄有梨的头上。
他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江玉珣发丝上的龙涎香,和他近来古怪的态度再一次浮现于庄有梨心底。
“有梨”江玉珣开口想要解释,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
而见他半晌不拿手套,应长川竟然取出他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套轻轻为江玉珣戴好。
似乎并不觉得这一幕有什么不妥。
暖意再次将江玉珣包裹。
然而他脑子里却只剩一个念头洗不清了,这下彻底洗不清了
“我,臣呃”庄有梨结结巴巴,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能是什么情况
阿珣和陛下这不是明摆着正在没人的小巷里谈情说爱吗
完蛋了,我是不是坏了他们的气氛
庄有梨心中当下一阵绝望。
从小听庄岳讲“为官之道”长大的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行礼,还是立刻转身回太守府去。
爹娘也没有教过啊
几息后,庄有梨终是咬着牙举手加额,准备向天子行礼。
然而就在他站直身的那一瞬,庄有梨重心不稳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都再次失去平衡狠狠地坐在了雪地上“啊”
“有梨,没事吧”
见状,江玉珣总算将手抽了出来,并快步向前借着扶庄有梨的名义摆脱了应长川的注视。
俯身拽人的那一瞬,江玉珣强装镇定地小声道“方才只是意外,你千万不要多想。”
然而视线相交的那一刻,他却只从庄有梨无比幽怨的目光中读出了一句话
江玉珣,你再装可就没有意思了。
这一年的冰灾雪灾尤其严重。
溪口城内的小河彻底冻结,没有办法继续行船。
不幸中的万幸是如今辰江以南广大地区开发不久,境内人口较少,并且相对比较集中。
刚刚移至桃延郡内的北方移民,更是统一居住在官府统修建的“闾”内。
作为首邑的溪口城内建筑较为结实,甚至还有粮仓支撑。
相比之下,首邑之外的地区要更值得关注。
一行人本想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前往桃延郡深处远离辰江的几县查看情况。
但无奈于官道被倾倒的树木堵死,要想出发恐怕还要再等上大半日。
女工已经连夜赶工制出了第一批棉衣。
天刚蒙蒙亮时,这批棉衣便被装车运向城中。
溪口城内另一座学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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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百姓正携家带口地在这里打着地铺。
原本只能容纳二十余人的教室,撤掉桌案后硬是住进去了五六十名百姓。
担心打扰到他们休息,江玉珣只在门口远远地向内瞄去。
谁知只一眼,他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房间里面的人实在太多,用来取暖的炭盆也挤在人群之中,看上去非常危险。
江玉珣赶忙转身小声提醒道“梁大人切记,无论屋内有多冷烧炭的时候都要开门窗通风。最近这段时间风也比从前更大,人离开房间之后,定要第一时间将火灭掉以防意外发生。”
“是,大人”来自桃延当地,名叫“梁志为”的官员立刻点头,把江玉珣的话记了下来。
溪口城内能烧炭的东西几乎都集中在这里,除了最常见的炭盆以外,还有一种名叫“燎炉”的取暖用具。
它由“盖、釜、罩、炉”四个部分组成,除了取暖以外还能用来烧水做饭。
此时立在学堂另一角的燎炉上便“咕嘟咕嘟”地烧着热水,炉上的水蒸气被风吹着散向屋内。
看到这里,本打算离开此处的江玉珣不由停下脚步。
水蒸气是向屋内飘的,这便证明燎炉处于房间的上风头。
江玉珣赶忙再提醒他,“还有这个燎炉也要换个位置放,不能落在上风口。炭火里的毒气无色无味,百姓若是中毒很难发现。”说着他便缓步离开了此处。
往年的桃延郡还冷不到用炭火取暖的程度。
当地官员也对“烧炭容易中毒”这件事没有太大的概念。
听到此处梁志为不由后怕起来,他赶忙行礼说道“往后下官每天晚上都会派人定时去屋内检查。”
说着两人已经重新走回了雪地中。
江玉珣一边注意脚下雪地小心保持平衡,一边与他掰着指头细细数道
“中毒后人非常容易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再严重一点还会胸闷气短,意识错乱。检查时若遇到百姓睡觉不起,定要再仔细观察情况,绝对不能坐视不理。一会我再将太医叫来,详细讲述一下症状与应对的措施。”
古代交通并不发达,大部分人一生都生活在固定的地区。
常常会出现“身边即世界”情况。
比如说此次从昭都来的众人,便默认了桃延郡众人懂得炭盆应该如何使用。
想到这里,江玉珣不禁有些庆幸。
还好自己来这里详看了一番。
“好谢江大人提醒”梁志为立即转身向江玉珣行了一个大礼,同时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若江大人不说,或许真的会有人中毒出事酿成大祸。”说到这里,他便不由自主地后怕了起来。
梁志为的年纪看上去与庄岳差不了多少,见他在雪地里向自己躬身,江玉珣连忙把人扶了起来“梁大人不必行此
大礼,南北气候有异,我们这次来桃延为的便是此事。”
对面的人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摇头道“江大人来,我们心里也是有了底。”
江玉珣连忙摆手推辞了起来。
梁志为所言并无半点夸张,江玉珣年纪虽轻,但自南巡开始众人便已对他心服口服。
见他和天子同来桃延,原本慌乱不已的众人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般平静了下来。
而他也的确如主心骨一般,支撑着众人继续前行。
官道还有一个多时辰才能清理出来。
除了还在处理军务的应长川外,其余人都选择在船上短暂休整、回温。
而江玉珣则带着几名玄印监,还有梁志为一道慢慢地朝远离太守府的地方而去。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城内那些垮塌房屋还有没有修整的可能,但没想到离开太守府后没多久,竟见一驾马车缓缓地驶过了长街。
桃延郡所处地区百姓生活相对艰难。
全郡上下只有零星几人能够驾得起马车。
可眼前这驾马车不但看上去非常新,拉车的马体格也极为健硕,与整座溪口城的气质格格不入。
马车门窗紧闭,看不出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站在街角的江玉珣压低了声音问“这是太守府的马车吗”
“回江大人的话,臣似乎从未见过。”梁志为的表情也突然严肃起来。
“好我知道了。”
溪口城外的官道早已经被树木堵死,只有水路勉强可行。
毫不夸张地讲,此地完全是一座孤岛。
除此之外,溪口城内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坚冰,别说是马车了,人行走起来都非常困难。
来这里一天一夜,江玉珣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车驶过街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玉珣转身看了玄印监一眼轻声道“跟上他们看看。”
“是,江大人”
马车穿过溪口城的主街,穿入了小巷之中。
它在这附近绕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了一户人家的后门处。
江玉珣不急着进去,而是轻声问梁志为“梁大人可知这家的主人是谁”
溪口城总共就这么大一点地方,梁志为虽不认得刚才那驾马车,却知道这家人的信息。
“回江大人的话,这一户姓韦,主人名叫韦书喜。是今年年初从昭都附近搬迁过来的。”
听到这里,江玉珣忍不住与玄印监对视一眼。
“韦书喜”这个名字他们都很熟悉。
大周人口足有六千万之多,是同一历史时期全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
但因战乱和自然灾害等种种原因,这些人主要集中在昭都附近,不但给怡河平原带来了极大的自然压力,也使得大周的南北经济结构极端畸形。
自去年起,官方便不断组
织和鼓励移民南迁,并颁布了许多优惠政策。
除了开荒讨生活的百姓,和原本就来自南地的流民外,还有不少大族与富商也因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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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韦书喜”所在的“韦家”本是前朝世家,直至大周都风光显赫。
不料花无百日红,韦家有好几人都脑袋不清,在应长川假装遇袭受伤期间参与了“逼宫”,并因此获罪。
韦家的地位因此事一落千丈,不但部分家产充公,且昭都那些故交好友都不再愿与他们有所联系。
因此,身为家主的韦书喜便咬了咬牙,选择携家带口迁往桃延发展。
“刚才那驾马车是从学堂方向驶来的,”江玉珣当即对玄印监吩咐道,“直接上前查看车中所载之物是什么,不得耽搁”
漆黑的眼瞳如深潭一般望不见底。
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是”玄印监当即领命朝巷内而去。
江玉珣则跟在他们背后快步走向小巷。
梁志为一边跟他一起向前走,一边犹豫着开口问“江大人这车里面”
不等他说完,江玉珣便沉声道“雪天道路湿滑危险,行走都费劲,梁大人以为有什么东西值得为韦家人费这么大的劲用马车运送,并绕路停在后门口”
梁志为瞬间睁大了眼睛。
说话间,玄印监已经一脚踹开了前方的马车。
伴随着“咚”的一声巨响,车夫抱着头从马车上滚了下来,同时大声叫喊着“饶命”。
玄印监直接跳到车内,一把将里面的东西拽了出来。
“是棉花”玄印监的声音自巷内传了出来,一遍遍回荡在江玉珣的耳边,“江大人,马车内有一袋棉花”
而另几名玄印监则直接进入韦家,押出了藏在里面的人。
江玉珣快步走来接过麻袋,他没有细察手里的东西,而是面无表情地看向韦书喜。
同时轻声对站在自己身边的梁志为说“有人里应外合,从学堂买来了棉花。”
巷子内突然安静了一瞬。
瘦死骆驼比马大,韦家乃昭都大族,江玉珣不信他们真的缺这一点棉花,甚至缺到了要与幼童抢棉花的地步。
韦书喜看上去五十多岁,身材痴肥。
直接被玄印监从被窝里抓出来的他只穿着一件中衣,此时正在雪地里打着哆嗦。
看到江玉珣的那一刻,更像是见了鬼一般地直往地上坐。
“江大人,江大人饶命啊江大人”
“饶命”江玉珣语气平静道,“听韦先生的话,您似乎也觉自己该是死罪”
“不,不”韦书喜疯狂摇起了头。
他在昭都时曾远远见过江玉珣一面,当时只觉眼前人清贵不凡,未曾料想到对方竟会有如此迫人的一面。
如今这一问竟直接将韦书喜吓破了胆。
不等给他多说的机会,江玉珣直接转身对玄印监
吩咐道“把韦家上下所有人和这袋棉花一同带回太守府,不得有漏。”
“是,江大人”
韦书喜是个软骨头。
江玉珣几乎没有审,他便将前因后果一口气交代了出来
韦书喜不缺旧棉衣,但缺“新棉衣”。
他虽不像大部分百姓那样面临冻死的危险,但还想再穿得更舒服、更温暖一些。
且总担心桃延的气温还会继续降低,自己再过几日也会面临生死危机。
再加上韦书喜是个极懂“人情世故”的人,他来桃延郡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四处走动”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因此韦书喜早早便从当地官员口中得知了朝廷要带棉花来桃延的消息。
接着立刻花重金一路买通官员和看守,赶在女工没有把它们制成衣服前,迫不及待运了一袋棉花回家。
如今整座溪口城都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正巧撞倒江玉珣,这点小动作压根不会被人发现。
韦书喜泣不成声道“还请江大人从轻发落,小人可以认罪受罚,再再掏钱在北方买十倍多的棉花,通通捐给桃延的百姓。”
被他招出来的那几名官员和看守也在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求求江大人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是一时糊涂啊况且那袋子里的棉花连小半石都不到。”
穿着中衣的韦书喜哆哆嗦嗦道“是啊江大人,不过是一小袋棉花而已按照大周律法,这也不算什么重罪”
前朝吏治混乱,远离昭都的桃延更是形成了属于自己的“特殊风气”。
如今早改朝换代,但部分官员却仍未从过去的美梦中苏醒。
买的人和卖的人都觉得这只是一笔小钱。
甚至这群人敢在今日动手,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买袋棉花”并非什么大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江玉珣忽然在此刻笑了一声,并缓缓地转过了身。
“一袋棉花而已”江玉珣缓步走来蹲在了韦书喜的对面,他看着对方的眼睛道,“大灾当前,这不是一袋棉花,而是十几条人命。”
他越说语气越重,到最后竟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态。
江玉珣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
“怎么别人命也是你能拿钱买来的”
太守府的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听完他的话,韦书喜在惊恐之余又忍不住抠了抠手。
出生于世家贵族的他,的确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过得舒服,比旁人的死活更加重要。
江玉珣一点一点攥紧了手心。
此刻他的身体都在因愤怒而颤抖。
看到韦书喜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江玉珣怒极反笑道“既然如此,韦先生不如先去院外,体会体会挨冻的滋味”
语毕,江玉珣便转身对玄印监道“把韦书喜带下去,让他站在雪里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寒冬。”
“是”玄印监当即领命,拖着韦书喜往出走。
至此,还穿着中衣的韦书喜终于面色苍白、抖如筛糠。
“饶命啊,江大人饶命啊”
“外面还在下雪,这样出去会冻死人的”
他大声尖叫起来,甚至手脚并用想往屋内爬。
但江玉珣却如没听到一般走到桌案前,并拿起杯盏紧攥于掌心。
他背对着众人,强压着怒意道“把这群人全部带下去。屋门也关起来”
江玉珣的怒火几乎要凝为实质。
玄印监与桃延郡当地官员向江玉珣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最后关上房门,只留江玉珣一个人在屋内冷静。
等侧殿只剩江玉珣一个人后,他终于抬手将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放杯的那一刻江玉珣才发现,此时自己的手正因愤怒而止不住地颤抖着,差一点便将茶盏摔在了地上。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端起水壶。
然而壶内的水却不小心被他洒在了桌上,并打湿一片坐席。
江玉珣帮忙取出丝帕去擦。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背后传来“叩叩”两声轻响。
江玉珣攥紧了手中丝帕,压低声音强行用最镇定的语气对门外的人说“有什么事稍等一会再说。”
语毕,便继续擦起了桌。
然还没等江玉珣将桌案擦干,那阵敲门声竟又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他不由心烦意乱道“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丝帕并不吸水,擦来擦去桌上仍有一摊茶。
而背后的敲门声消失没一会,竟然又一次响了起来。
烦死了
如此锲而不舍,难不成是想偷偷找我给那群人求情
正在气头上的江玉珣将丝帕丢在桌上,快步走到了门边。
他故意加重了脚步,在木质的地板上踩出了“咚咚”的响动。
几息后,江玉珣猛地推开了屋门,咬着牙对屋外的人说“不是说了吗不要来叫我”
伴随着“咚”一阵重响,木质的屋内猛地向后闪去。
要不是屋外的人及时抬手挡住,这门便会精准地砸在他的身上。
“烦”江玉珣一肚子的火还没来得及发,便猛地闭嘴将后面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门外的人一身玄衣,肩上还落着细雪。
不是天子还能有谁
“应”
“啊,不”江玉珣被瞬间定住,“陛,陛下,您怎么来了”
并踉跄着向左一步,把乱七八糟的桌案和座席藏在了背后。
天子朝轻轻点头走入了屋内。
他神色如常,好像没有听到江玉珣突然蹦出来那个“应”字一般。
寒风吹过,江玉珣仍如雕塑般矗立在原地。
应长川不是在商讨军务吗
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清懒的声音随风一道落在了江玉珣的耳边,“孤听闻爱卿不悦。”天子脚步一顿,忽有些无奈地转身笑着看向江玉珣,“与其生闷气,不如说给孤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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