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被春风托着坠到了殿内。
应长川忽然回眸看向窗外,停顿几息后朝众人笑道“午时了,传膳吧。”
闻言,桑公公慌忙躬身行礼并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他快步向殿外而去,接着大声道“传膳”
守在流云殿外的太监宫女们随即开始忙碌。
原本安静的仙游宫瞬间热闹了起来。
有些紧张的使臣次嘉不由松了一口气,他连忙上前轻轻地拍了拍若固的肩膀,并小声提醒道“王子殿下,先去用午膳吧。”
如今正值初春暖花开之际,仙游宫中处处是景。
午膳也由流云殿内挪到了不远处新修的水榭中去。
手捧着热茶的若固一脸疑惑,左瞧右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跟着次嘉一道走出了流云殿。
他一边走,一边不忘用克寒话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等走到水榭之时,若固终于从次嘉口中得知,别说是当着天子的面了,大周官员在私下都不敢妄议论天子私事。
听到这里,若固脚步不由一顿,眉毛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次嘉随之停了下来,疑惑地将视线落在了身边的少年身上“怎么了殿下”
“这么说江大人岂不是触了大周天子的逆鳞”被江玉珣带着在仙游宫参观了半日的若固对他印象不错,想到方才流云殿内古怪的气氛,他心中忽然生出一阵负罪感来,“我刚才点了江大人的名,大周皇帝也跟着问了他。”
不同于心里有鬼的江玉珣,初次来到大周的若固担心的却是
“你说大周皇帝不会因此事而惩罚他吧”
若固回头朝同伴看去,表情是莫名的紧张。
使臣皆已离去,偌大的流云殿上只剩下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天子起身,缓步走到了江玉珣的背后。
他不急着直接回答身边人的问题,而是不疾不徐道“爱卿想问的,于公还是于私”
江玉珣不由全身紧绷。
应长川的问题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于“公”而言,有了“宫妃”皇家才能绵延子嗣。
但是且不说周史中明文记载,应长川在原本的历史中就有培养继任者的打算。
只可惜驾崩得太早,最终也没有寻找到或是培养出合适的人选。
单单是江玉珣自己,就知道应长川去年便从他的父母二族中寻了几名看上去较为聪颖的儿童,送到学堂内从零学起了骑马射箭、经典、策问甚至于数术和邻国语言。
这摆明了是有从中寻找继任者的心思。
如今历史已经发生改变,怡河之乱并未发生,“周柔之战”也不必持续七年。
有了火器后,应长川更不会像原本历史中那样早早驾崩。
未来的时间,足够他培养一名优秀的继任者。
江玉珣不再担忧帝国未来将后继无人。
乱七八糟的念头于瞬间从江玉珣的脑海中闪了过去。
答案已昭然若揭。
“私心”坐在榻前的江玉珣因不安而将茶盏攥得愈发紧,他低下了头,不得不用只有自己能够听清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臣的问题是出于私心。”
江玉珣不知何时高高悬起的那颗心,终于随着话音一道落了下来。
方才那番话并非大周的尚书令所问。
而是江玉珣问的。
他听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了一阵轻笑。
江玉珣下意识想要转身看清应长川的表情,没想天子却在这一刻轻轻地将手落在了他的肩头。
应长川缓缓俯下身,在江玉珣身旁耳语,“流云殿不大,住两个人正好,”停顿几息,又有些遗憾地补充道,“只可惜那堵墙有些碍事。”
应长川的话似吻,落在了江玉珣的耳旁。
坐在席上的他身体都不由随之颤抖了一瞬。
江玉珣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听应长川又问“除此之外,爱卿可还有什么担心的”
古人最在意的事,不过生前身后名。
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应长川都不是关心此事之人。
他做事从不会想如何与他人交代。
一时间,江玉珣竟然卡了壳。
“没有”他轻轻摇头道,“暂时没有了。”
“那就好,”应长川轻轻地笑了起来,“时间不早了,去用午膳吧。”
江玉珣连忙放下茶盏“是,陛下。”
“正坐”的姿势非常累人,江玉珣穿越几年都未能适应。
他处理公文时总借着宽大衣袍的遮掩偷偷瘫坐在地。
今日流云殿上还有克寒使臣,江玉珣不得不正襟危坐,时间一久腿也泛起了麻。
他本想一点一点从座席上挪起,但应长川却似看出江玉珣的窘迫一般缓缓伸出了手去。
天子的意思不言自明。
江玉珣犹豫了片刻,总算是小心将手搭了上去“谢陛下。”
“无妨。”应长川微一用力,便把坐麻了腿的江玉珣从席上拉了起来。
黑色的长发自他唇边蹭过,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得不可思议。
江玉珣刚一站稳,还未来得及把手从应长川手心抽出,便听他于自己耳畔缓声道“往后若还有担忧,随时问孤便是。”
说着,终于放下手来。
江玉珣只得匆匆点头。
应长川的话令他想起了自己在羽阳宫内所提之问,与彼时的心情。
当日江玉珣还觉得应长川的私生活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并于暗中发誓再不过问他的私事。
那么这一次,自己又是为何生出了如此的疑虑呢
不等江玉珣想明白这个问题,流云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异响。
他下意识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早早离开流云殿的克寒王子若固,正扶着门框呆呆地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在他身畔,木质的殿门还在轻轻地摇晃着。
若固似乎是不小心撞在了门上。
也不知道若他竟在这里看了多久,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少年蜜色的皮肤突然泛起了红来。
不等江玉珣开口解释,若固突然冲着他与应长川“嘿嘿”一笑,接着猛的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忙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话音刚落下,若固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完全没留解释的余地。
江玉珣“”
算了,习惯了。
克寒严寒干燥,并不适合喜温的棉花生长。
此次克寒人来大周,既是例行交流,也是为了开启棉花贸易。
最近几日正值选籽种棉的时期,地里虽然没有棉花,但宁平仓中却还有部分存量。
大周过去的税制,已有“两税法”的雏形。
改制也在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前行。
在改革正式推行之前,还要先完成对国库与粮仓的清点工作。
得知应长川要前往宁平仓,查看仓内具体情况后,奔着棉花来的若固一行人也跟着他一道去了位于昭都城郊的仓城。
这个时代的马车坐着并不舒服,遇到坎坷不平处便颠簸不已。
有了更为稳固、舒适的“桥型鞍”后,越来越多的人弃车骑马。
最近正是昭都最宜人的时节。
在江玉珣看来除了克寒王子若固那道不断徘徊于自己与应长川之间的古怪目光以外,骑马而行总体而言非常舒服。
克寒贵族的衣物大多由羊毛制成,在春季的昭都显得过分厚重。
在去宁平仓前,若固一行人便换上了正风靡于大周贵族之间的棉布衣袍。
一路上他都在称赞身上衣袍舒适,并忍不住将其与丝绸相比。
按照原本的计划,宁平仓的修建要耗费六年时间。
如今不但施工进度比原计划快近一倍,甚至于宁平仓的设计规模也扩大了整整三分之一。
除了原本的“仓城”以外,工匠们又新挖了一条水道与怡河相连。
未来南方郡县征收上来的粮食,将会直接通过水路直接运入仓城。
在古代,普通的百姓几年也做不了一身新衣服。
因此棉花与棉布并不需要像粮食一样大量储藏、一储多年,多是作战略储备之用,以防止再有像今年年初那样的灾情发生。
宁平仓内的棉储区面积并不大,且多集中在水路两旁。
仓库也只是一般的夯土屋房,并不像粮仓那样深挖粮窖。
远远见天子朝此地而来,守在仓外的士兵立刻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免礼。”应长川缓缓点头。
“是,陛下”
应长川虽然低调,但安保并未因此而松懈。
官道两边早早候满了官兵,沿途的山林与田地均有人严密看守。
宁平仓内更满是身着重甲的士兵。
路过的时候克寒使臣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但下一刻注意力便被仓内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土夯仓库内堆满了棉花,远远望去如小丘般壮观。
众人目光不由随之一亮。
江玉珣也在这个时候站在仓门前朝他们介绍了起来“若固殿下、次嘉大人,眼前这里便是宁平仓内的储棉区”
使臣次嘉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到大周,但“棉花”对他而言还是一样新奇之物。
江玉珣介绍的时候他听得尤为认真,并时不时点头。
“储存棉花时尤其要注意防火、防潮、防霉,昭都气候相对干燥,后两样问题不大,防火就成了头等大事,”江玉珣一边带他们向仓库内走一边说,“因此大周就直接把棉仓建在了水旁。”
次嘉下意识朝河道看去,“原来是这样。”同时紧跟着江玉珣一道向前而去。
踏入仓门的那一刻,江玉珣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朝他笑了一下说“不过往后克寒并没有这个烦恼,正常储存便好。”
棉花运输不但不方便,并且不划算。
往后大周的棉将全部纺成纱线,甚至于制造成坯布再送往克寒。
次嘉随之点头笑道“的确如此。”
今日一直没有说话的若固王子,也在这个时候仔细问起了纺纱一事。
早在来宁平仓之前,江玉珣已经与改进这批纺纱、织布机的管相君详细了解过一番。
虽说看到眼前的少年,江玉珣便会不自觉地想起不久前那尴尬的一幕
但听到若固的问题之后,无比敬业的他还是第一时间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一时间,整座仓城都寂静无声。
所有人均将目光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并仔细听他讲起了纺织的全过程。
储存棉花的仓内不能点灯,这里的门也因此修得格外大。
大束大束的阳光透过屋门落入了仓内,照得洁白的棉花泛出暖暖的光晕。
这些柔光尽数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他随手拿起一朵棉花转身正要递给若固,不料目光却在这一刻与应长川相撞。
身着绛纱袍的天子,轻轻地朝江玉珣点了点头。
从棉堆上反出来的光,将那双烟灰色的眼瞳映得意外柔。
应长川也没有察觉到,此刻自己眼底除了无法隐藏的喜欢外,还有几分少见的骄傲。
于他而言,眼前人已不是怡河中赤色的烈焰。
早变成了朝晖本身,与灼灼日光。
它时而刺目时而温柔,无处不在、无人可掩其辉。
昭都附近已几乎没有荒田。
百姓终于
不必再去忧虑“吃饱”的问题。
因而,今年无论是普通人家还是军屯田上,都划分出了一大片区域用来种植棉花。
最近正是播种的时节,宁平仓外正有百姓排着长队,在这里领取棉籽。
等到盛夏之时,怡河两岸将会生出朵朵白绒,如云雾坠地。
而在怡河另一边,正有工匠紧锣密鼓地修建着工坊。
等到盛夏棉花采摘结束之后,它们将直接通过水路运至坊内,等待女工将其纺成纱线。
克寒使臣来大周主要是为了商贸之事,此行除了棉花以外,他们还要再带些茶叶与晒干的蔬菜、药材甚至于烈酒回去。
若固虽然很想多待一阵子,但也不能真的在昭都留到盛夏时节。
逛过宁平仓后,他们又抓紧时间去河对面的工坊看了一圈,接着终于赶在中午离开了此处。
大周与克寒已是盟友。
贵客到来,自然也有特殊的招待活动。
宁平仓外不远处是一片密林,若固方才已从随行官员那里得知,这片密林便是兴建于前朝的“平桦苑”。
前朝天子与皇室成员常常在这里游玩、打猎,不过自应长川登基以来,平桦苑便荒废到了现在。
与别处一样,今日平桦苑内也处处都是守卫。
负责接待使臣的的少府投其所好,在平桦苑内安排了一场小型围猎。
作为一座皇家园林,平桦苑内不但有大片的森林与草地,甚至圈养着许多珍禽异兽与以供游乐赏猎。
除此之外,园内还有一座离宫别苑。
这些年应长川虽然没有来过平桦苑,但是少府仍会定时维护平桦苑。
此时它仍保持着前朝鼎盛时期的样子。
发源自月鞘山上的溪流如丝带一般缠绕着整座平桦苑。
入眼是一片密林,耳边满是鸟鸣。
刚到平桦苑,还不等守在这里的郎官介绍周围风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若固先朝四面扫了一眼,接着便忍不住骑马上前对应长川道
“我听说大周的天子不但武艺精湛,并且骑术了得,也不知今日可有机会与陛下比试一番”
若固来平桦苑之前就想好了要这样做,因此早早便向次嘉学会了这句话。
他的话语里虽然还带着浓重的口音,但句子却流畅得不能再流畅。
不等应长川回答,若固又转身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阳光穿过树木的间隙,洒在了少年黝黑的皮肤之上。
若固笑着拍了拍身下的马匹,接着紧紧地攥住手下的鞍鞯“我听说这种马鞍也是按照江玉珣大人的建议做出来的,想必江大人对骑术一道也颇有研究”
突然被点到名的江玉珣不由一愣,接着赶忙开口“我虽然”虽然会骑马,但谈不上对骑术有研究。
此次除了若固以外,还有几名克寒贵族少年一道来到昭都。
听到王子要与周人比试,众人一下子便来了精神。
江玉珣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突然在他背后大声说“是啊我听说江大人的父亲是大周的征南大将军,你们周人不是有句话叫虎父无犬子吗有这样一位父亲,想必江大人也不会惧战吧”
这群贵族与江玉珣是同龄人。
在来大周之前,他们就听说了不少与江玉珣有关的传闻。
此时他们心中半是敬佩,半是不服。
刚才在宁平仓的时候,他们只能跟在人群后面听江玉珣介绍着仓库与棉花,完全插不进一句话。
但到了这里,他们心中忽然有了几分底气。
听这群人提起“征南大将军”,原本打算拒绝的江玉珣也忽然来了劲头。
自己可以丢脸,但绝对不能给原主的父亲丢脸。
征南大将军之子怎么能惧战
“好啊,”江玉珣拽紧了手下的缰绳,把目光落入了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他挑了挑眉说,“那我们不如比比谁先穿过树林,骑马到达平桦苑最北边的高楼旁”
前朝的奢靡气象在平桦苑内表现得淋漓尽致。
哪怕隔着老远,众人仍能看到正北方那座为登高远眺而建的高楼。
“好”若固回头看了一眼高楼,当即点头道,“就按江大人说的来”
其余克寒贵族也摩拳擦掌“我们现在就出发”
“可以。”江玉珣笑了一下,在马背上活动起了手腕。
为了方便动作,他今日穿着一身玉色的劲装。
头发也在脑后束成了高高的马尾。
除了惯常的清贵以外,更多了几分不常见的飒意。
而到了这个时候,若固仍不忘邀请应长川“怎么样陛下江大人来,您应该也不会缺席吧”
话音落下之后,还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
江玉珣“”
若固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那几名克寒贵族还有大周的年轻郎官均已经整装待发,骑着马向密林的边缘处而去。
不等应长川开口回答他的问题,若固突然鬼鬼祟祟地转身看了同伴一眼。
他小心骑马来到了江玉珣与应长川的身边,接着压低了声音对两个人说“陛下、江大人,上次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
说到这里,他又以一副“大家都懂”的目光朝两人看了过去。
相比起大周,克寒的民风还似乎要更加彪悍一些
那日的尴尬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江玉珣脑海之中。
伴着密林中的阵阵鸟鸣,与风吹过树叶生出的沙沙响动,若固直接朝二人笑道“陛下你们放心,这回进了树林中,我们便与你们分道而行。你们在里面做什么都可以,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
若固的口音本就夸张,此时更是着重强调了“做什么都可以”这个词。
落在江玉珣的耳朵里简
直奇怪极了
若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我会与应长川在树林中做奇怪的事吗
江玉珣的耳垂瞬间泛起了红。
他虽已摆烂多时,但听若固这样说仍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番“不,上次真的是误会。”
不承想江玉珣的话音刚一落下,若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天子便已笑道“殿下有心了。”
不是吧
江玉珣不可置信地向应长川看了过去。
而若固则在这个时候笑着朝两人行了一礼,接着转身用克寒话高声喊了句什么,便与同伴一道消失在了密林之间。
骏马奔驰而过,众人眼前只剩一道道残影。
“这群人怎么抢跑了”
“追”
“先别废话了,快追上他们”
见状,以为他们抢跑的大周郎官们连忙策马追了上去。
不过片刻,密林外便只剩下了江玉珣与应长川两人。
春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带着一阵花香落在了江玉珣的鼻尖。
马背上的他忽然有些心虚,还有些没来由地害怕。
眼见众人越跑越远,江玉珣开口问道“陛下,我们现在不走吗”
刚一说完,他又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大道之上“今日来平桦苑的郎官们均擅长骑术,就算我们不去也不会输。呃不如我们一会走大路过去就不和他们一起比试了。”
马蹄声一点点消失在了耳边,江玉珣本能地想要避开这片只有自己与应长川的密林。
然而玄色的战马却在这个时候缓缓朝江玉珣靠近过来。
天子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了他的唇间。
“爱卿不想去林中”
“对。”江玉珣诚恳道。
应长川忽然笑了起来,并将视线落向远处“不可言而无信。”
天子说的对。
自己方才已经答应了若固,若被他们发现并未履约也有些说不过去。
就在江玉珣准备咬牙向前的那一刻,他的臂间忽然一酸,接着突然生出了一阵悬空之感。
“陛下”他下意识攀住了应长川的手臂。
等江玉珣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竟已与应长川同骑在了一匹马上。
玄色的战马嘶鸣一声,在原地踏起了蹄来。
“走吧”
“等等”
江玉珣来不及阻止,骏马竟如能听懂人言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密林中奔驰而去。
眼见前面有一块巨石,骏马非但不绕,反而高高起扬,自石块上跃了过去。
疾风从江玉珣的耳边扫过,伴着急促的马蹄声,他下意识抓紧了手下墨色的马鬃。
应长川则在此时用单手轻轻地护住了他的侧腰“别怕。”
伴随着风声,温暖的触感在一瞬间透过衣料传了过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江玉珣。
此刻,这里只剩下自己与应长川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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