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图”三个字,如鱼刺一般卡在了江玉珣的喉咙上。
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直到肩膀轻撞于屋门发出“砰”一声轻响,方才退无可退地停在此处。
江玉珣偷偷向后瞄了一眼,犹豫要不要在此刻夺门而逃。
不巧的是仙游宫内屋门均是内开,此时应长川正堵在门口,自己想逃都逃不掉。
要不然,故技重施
就在江玉珣紧咬牙关,一点点抬手朝自己的脖颈而去的那一刹那。
应长川竟如猜到了他想做什么一般,忽然钳住了他的双手。
江玉珣试图挣扎,但他的手腕已被天子高高钉死在了窗棂之上,一动也不能动。
只有殿门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并发出暧昧的轻响。
简直是糟糕透了。
宽大的衣袖顺着江玉珣的手腕滑了下来。
露出一截冷白的皮肤。
明明上一世早习惯了穿短袖,但此刻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令他分外不安。
江玉珣咬牙侧过了头,完全不敢看应长川的眼睛“春宫图。”
他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但侧殿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这三个字仍清清楚楚地落在了两人的耳边。
话音落下之后,侧殿之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江玉珣的耳边只剩自己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地呼吸声。
此刻他的脸颊变得愈发烫。
江玉珣觉得自己就像是刑架上的犯人般,正在被应长川严刑逼供。
应长川的手指缓缓自江玉珣腕上摩挲而过。
江玉珣的身体随之重重一颤。
正侧着头躲避他眼神的江玉珣看不清对面人的神情,只能听到对方刻意放缓语调于自己耳边道“爱卿方才说了什么孤未能听清。”
自己怎么之前没有发现,应长川竟然这么不讲道理
如今竟睁着眼睛就对自己说起了瞎话。
该丢的人已经丢过了。
见他如此无耻,江玉珣索性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直接在应长川耳边大声道“春宫图”
两人的视线在此刻相交,应长川仍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在何处”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眯了眯眼睛。
“在在床榻下。”江玉珣的声音格外艰涩。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应长川动作一顿,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腕。
天子坐在榻边,缓缓翻开了本册。
他的神情格外自然,好像手中拿着的是某本奏报一般。
江玉珣则双手紧攥,如被罚站一般低着头在门边等候发落。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
应长川始终没有像江玉珣想的那般将手中的东西丢到一旁,而是真的一页页翻了过去。
见形势不对,江玉珣终于忍
不住开口,“这种东西却不适合出现在仙游宫中,”他一边说一边缓缓上前,试图将东西从应长川手中夺来,“不如早早丢掉为好。”
然而天子只一抬手,便将他的动作躲了过去“若固殿下的心意怎可浪费。”
说着竟又紧紧将江玉珣的手腕钳在了掌心。
江玉珣随即睁大了眼睛,他一边努力用指尖去触图册的边角,一边下意识道“陛下再不放手,当心我”
话说一半,江玉珣忽然闭嘴将后面的句子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幼稚
自己怎么会冒出那么幼稚的念头
他的嘴闭得虽然快,然而一直垂眸翻阅本册的应长川,却还是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正午的阳光穿过窗棂上的丝绢落入殿内,变得朦胧不清。
昏暗的光线下,应长川饶有兴致地抬眸道“当心什么”
“当心我咬你的手。”
江玉珣从未如此后悔于自己的幼稚。
话音落下,他便绝望地阖上了眼睛。
听听,这是成年人该说的话吗
侧殿内静了几息,江玉珣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应长川终于把画册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然而还不等江玉珣放下心来,竟听天子轻声道“好啊。”
好啊
这是什么意思。
江玉珣蒙了一瞬,终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他下意识想要离应长川远一点,然而被紧攥着手腕的他未能成功起身。
挣扎间,悬在榻旁的幔帐也随之轻摇。
天子一手钳着江玉珣的手腕,一手抬起轻抵在了对面人的唇畔。
下一刻,便以指腹自他唇边轻擦而过,似乎是在仔细感受那片柔软。
江玉珣想要抽身。
然而应长川却在他耳畔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怎么爱卿又不敢了吗”
饕餮纹座屏将流云殿的前殿划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座屏以外,大臣正向天子汇报着近日以来昭都附近的大事小情。
座屏以内,应长川手持画笔背对众人而立,一边听那人的汇报,一边描摹着手下舆图。
邢治在北地混得如鱼得水。
甚至将酒坊开到了泽方郡去。
折柔难抵烈酒的诱惑。
商人带着它深入了折柔境内。
而舆图最上方留给折柔的空缺,也这样一点一点被填补了起来。
山川形势、戈壁草原、牧场水源无一不在其中。
“怡河两岸新棉已播种结束,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到出苗天了,那个时候农户必须适当浇水,”官员手持奏报轻声道,“如今平行于怡河而建的灌溉渠已差不多修成,百姓浇水不成问题。”
“嗯。”饕餮纹座屏另一边的应长川缓缓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他退后一步,仔细欣赏起了眼前的地图。
坐在不远处的江玉珣正想松一口气,不料应长川竟在这时再次抬腕,对着邢治送来的密信修补起了图上的细节。
玄色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一道向下滑去。
正巧露出一截结实的腕骨,与附在手腕上的浅浅齿痕。
救命
江玉珣攥紧胸前的衣料,无比绝望地移开了视线。
在今日之前,江玉珣从来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方才在侧殿中,在应长川不知出于何种心态问他是不是不敢后。
江玉珣竟脱口而出了一个“敢”字。
事情就此彻底乱了套。
等江玉珣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子的手腕上便已有了这个痕迹。
应长川非但没有将它藏起,甚至还在流云殿上画起了舆图。
江玉珣实在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还能这样祸从口出。
这张嘴,缝起来算了。
应长川背后,手持障扇的宫女忍不住偷偷抬眸,把视线落在了天子的手上。
表情更在这一刻变得古怪起来。
她的视线有些过分明显。
见状,站在背后的桑公公突然用手掩着唇轻咳了两声。
听到这声响动,宫女赶忙低头朝地板看去,不敢再多瞄一眼。
而桑公公却忍不住一会看一眼江玉珣,一会再看一眼应长川的手腕。
江大人和陛下的感情还真是和想象的一样好啊
他连忙低下头,藏起了面上的笑意。
盘踞于北地的折柔,牵动着整个帝国的神经。
昭都附近勉强算风平浪静。
但是暗中也已生出了波澜。
这一日,流云殿上官员往来不断。
甚至就连已经常驻服麟军的顾野九,也送上了一份特殊的信报。
最近几天,有聆天台的巫觋暗中联系起了负责研制火药的丹师。
如今那些丹师早已脱了奴籍,甚至还在仙游宫附近有了自己的居所和田地。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彻底摆脱了与聆天台的联系。
然而自幼生活在那种环境里的丹师,并不是人人都能摒弃前尘。
有人接过了聆天台抛来的橄榄枝。
发现此事后,玄印监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加强了对那几人的监视。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巫觋终于在这个时候显露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他们想通过丹师拿到火器。
守在流云殿内的宫女和太监,早被天子遣了下去。
此时这里只剩下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斜晖透过雕花的窗棂落在江玉珣的衣摆之上。
如暗色的绣纹,随着光影一道浮动。
应长川轻轻
放下手中信报,将视线落在身旁人的身上“爱卿以为,聆天台这样做的意图何在”
“聆天台不希望朝廷赢得此战,”江玉珣一边摇头一边低声说,“相比起如今,聆天台更喜欢前朝那半死不活的朝廷。”
他们既不想大周赢,也不想大周输。
只想让大周深深地陷入战争的泥沼之中,回到之前几十年的混乱状态。
应长川端起茶盏轻饮了一口“为何”
江玉珣一边说话,一边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舆图之上“若天下始终风调雨顺、政通人和,那么忙着种地、赚钱的百姓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时间去向玄天祈求。”
“更何况他们知道,陛下定不会放任聆天台继续作威作福,等忙完了折柔一事,必定会将注意力放在他们的身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再放手一搏”江玉珣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一遍一遍地回荡。
这几年来大周的变化实在太大,就连商忧也到了坐不住的时候。
天子终在此时放下了茶盏。
他轻笑着看向窗外“对。”
此时玄印监已经掌握了聆天台的全部动态。
但天子仍不着急在此刻动手。
聆天台已自己送上前来。
相比起只钓几条大鱼,一网打尽显然更合天子之意。
服麟军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便到达了泽方郡。
如今北地的信报,正接连不断飘向昭都。
丘奇王已托人去其他二王所在之处寻求帮助。
江玉珣猜,使臣黯然回归之日,便是大战爆发之时。
这场白灾影响极广,折柔内部交通也受到了影响。
丘奇王的使臣出发之后,北地便安静了下来。
但这只是暴风雨之前的短暂平静。
仙游宫,安河殿。
并不算大的宫殿里摆满了桌案,治粟内史庄岳及手下官员正坐在桌案旁仔细核对着近几年的税账,以及大周田户人数。
忙了好一段时间的他们,脸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原本身材有些发福的庄岳更是清瘦了不少。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跟在父亲身旁忙碌的的庄有梨,看上去也比过往靠谱了许多
“启禀陛下,如今天下田亩数量清算已经全部结束,等到今年六月征收夏税之时,便可以根据田户的实际耕作田亩数来收税了。往后徭役和一些旧税,也都将并入其中。”
他的声音虽在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话里的意思表述的还算清晰。
庄岳一边带天子在安河殿中穿行,一边补充道“与前些年最大的不同,便是这一回朝廷将不再收粮收物,而是直接收取税金。”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也跟着有些紧张。
庄岳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天子,只见应长川则一边翻阅税本一边道“第二项不必操之过急,可多留几年时间进行
缓冲。”
听到此处,庄岳立刻松了一口气。
经过江玉珣上次那么一说之后,他也觉得第一项变化非常有必要。
从今往后,征税要比从前简单许多。
但一想到第二项,庄岳心中便不由打起了鼓。
从实物到钱币的变化实在太大,长远看虽利于商市发展,但百姓短时间内自然却很难反应过来。
还好,天子似乎并不着急立刻达成这一变动。
而走在一旁的江玉珣也在此时补充道“也可先以夏税纳钱,秋税纳粮为过渡”
过了秋收时节之后,百姓家中的存粮较多,因此秋税纳粮更为方便。
天子也在此刻点了点头。
“好好”见状,庄岳连忙将此事记了下来。
安河殿不大,不过转眼一行人便走到了尽头。
应长川并没有离开此处,而是坐在最上席仔细阅读起了税报。
天子在此,安河殿内众人虽无比紧张,但还是安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屏声静气忙着手头的工作。
一时间,殿上鸦雀无声。
这些东西应长川已不是第一次看。
过了一会后,他一边翻阅一边随口向庄岳问起了今年征税的具体准备情况。
庄岳连忙打起精神,仔细回答天子的问题。
而应长川则在这时于纸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江玉珣对数字并不敏感。
听了一会之后,他心中就生出了几分倦意。
坐在应长川身旁,与他一道翻阅其他税报的江玉珣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就在江玉珣打算轻轻掐自己一下,令自己打起精神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本陌生的税册。
出什么问题了吗
刚才还在走神的江玉珣立刻打起精神。
他缓缓展开税报,打算仔细阅读。
然而下一刻,江玉珣的动作便是一滞
这是什么鬼东西
江玉珣手中的税册上竟然只写着一行字“爱卿可是困了”
安河殿上,庄岳还在滔滔不绝地向天子汇报着自己的工作。
江玉珣头一次从应长川的身上读出了“不靠谱”这三个字。
应长川没有发问,因此江玉珣不必实话实说。
他偷偷抬眸看了庄岳和殿上众人一眼。
确定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之后,江玉珣方才小心翼翼地提笔在空白的税册上写道“请陛下认真工作,不要走神。”
写完之后便合起奏报,无比正经地双手奉至天子案上。
此事虽是应长川起的头,但上辈子当了十几年好学生的江玉珣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这么一折腾,方才昏欲睡的江玉珣立刻清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偷瞄了庄岳一眼后,便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税报。
然而本以为应长川可以消停一会的江玉珣怎么也没有想到
没过多长时间,自己的背后竟然又传来一阵细弱的痒意。
应长川用那本税册戳了戳江玉珣的肩背,末了再一次将它送了上来。
税册之上又多了几个大字“放心,孤在听。”
江玉珣“”
真的吗我怎么就不相信呢。
似乎知道江玉珣心中在想什么一般。
就在他翻开税册的同一刻,坐在他背后的应长川竟突然从庄岳的话里挑出了一句错来。
天子笑了一下,忽然轻笑着打断了属下的话“夏税无过六月。”
“哦哦对对”庄岳愣了一下,慌忙改口道,“夏税无过六月,并非臣方才说的七月。”
过去大周夏税的最晚征收时间是七月,如今已经根据冬小麦的收获时间改到了六月,习惯了旧法的他一不留神竟然说错了话。
一直低头汇报此事的庄岳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子的表情。
谁知应长川脸上非有半点不悦,甚至还正低头对着税册浅笑。
奇怪,这又是什么情况
庄岳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见天子没有因自己说错话而生气,便默默长舒了一口气并继续说了起来。
伴随着沙沙翻书声,庄岳的声音正在殿上一遍遍回荡。
应长川则倚坐在玉几之上,再一次将视线落向税册。
过了一会,他终于动笔在纸上写道“爱卿若是不想再写,孤便直接问了。”
接着再一次将它递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天子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人默默咬了咬唇,过了一会之后,终于任命般拿起桌上的毛笔在税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江玉珣鬼鬼祟祟地抬起头,确定没有人在看自己之后,终于转身将税册丢在了天子的桌案上。
他没有写字,而是在应长川最开始的那句话上画了一个圆圈,正好圈住“困了”二字。
天子的唇边忽然多了几分笑意。
目光也在这一瞬变得柔软。
汇报完正事的庄岳抬眸,小心翼翼地看向天子。
应长川终于在此刻放下手中的税册,并朝他点头道“今日就到这里。”
话音落下之后,便自桌案背后站了起来。
“是,陛下”手心早已因为紧张而泛出薄汗的庄岳不由长舒一口气。
他立刻随应长川一道起身,将这尊大佛送出了殿内。
安河殿位于仙游宫一角稍有些偏僻的地方。
庄岳走在斜前方,向天子引路。
背对着江玉珣和应长川而行的他没有看到,此时两人正在他背后做着小动作。
应长川有些疑惑的将视线落在江玉珣手中的东西之上。
见状,走在他身边的人赶忙压低了声音道“
这种东西不能留下。”
同时有些紧张地想要把它抱在怀中。
江玉珣手里拿着的便是那本满是乱七八糟内容的税册。
他本想带回去便立即销毁,不料下一刻应长川竟伸手,将税册从江玉珣手中拿了出来,似乎是打算再细看一遍。
和始终紧张兮兮,并时不时抬眸偷偷看一眼庄岳背影的江玉珣不同。
身为天子的应长川,一点也没有避讳自己属下的自觉。
伴随着他的动作,庄岳背后生出了一阵杂音。
诶
这是什么情况
方才在殿上说错话的庄岳紧绷的神经仍没有放松。
听到这声细响之后,他不由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向斜后方瞄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庄岳怎么也没有想到,天子手中竟然拿着一本税册
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在瞬间冒了出来。
这东西为什么会在陛下的手中
难不成税册有错
短短几息时间,庄岳心中已经闪出了无数个可怕的设想。
他的心脏重重一坠,并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心。
然而下一刻,更令人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也不知江玉珣仰头对应长川说了一句什么。
天子竟在这个时候放下了手中的税册,轻轻地捏了一下身旁人的脸颊。
江玉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他连忙向旁闪了一步,末了捂着脸嘟囔了句什么。
神情也扁的格外不自然。
轰。
一阵惊雷,自心庄岳心中响起。
皇帝会捏臣子的脸颊吗
原本还急着向前走的庄岳,瞬间如被冻住一般停在了原地,末了狠狠地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他为什么会捏阿珣的脸颊
庄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的他直接转身向后看去。
江玉珣闪开以后,天子终于恋恋不舍地将手收了回来。
伴随着他的动作,手腕内侧那道浅浅的齿痕,忽然浮现于庄岳的眼前。
这一次,庄岳简直被五雷轰顶。
不过瞬间,齿痕便被衣袖遮掩了起来。
但庄岳的视线仍死死地黏在应长川的手上。
天子的手腕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痕迹
庄岳首先排除了天子没事干,自己咬自己的这个可能。
接着便一点点将视线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直觉告诉他敢这么做的人,只有眼前这个
方才还在担忧自己安危的庄岳,在这一瞬疯狂思索起来。
这道痕迹是在什么情况下留下来的又是怎么留下来的
他越想心中便愈发惊恐。
黝黑的面庞也在这一瞬涨红。
身后不远处,江玉珣终于将视线从应长川手中的税册上移开。
还在心虚的他下意识抬眸向前看了一眼。
谁想就在这一刻,竟与庄岳的视线直直相对。
江玉珣看到
一袭紫袍的庄岳如丢了魂般一脸呆滞地看向自己。
他下意识叫了声“世伯”
话音落下的瞬间,庄岳终于被激活了过来“你你,额你和陛下不,不对”
庄岳结结巴巴半天一句话也说不清楚。
但他脸上的疑惑与惊恐,已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江玉珣,给我老实交代,你和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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