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应长川的手指从贝壳上轻蹭了过去。

    动作既小心又轻柔,与平素骑马挥剑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方才绝不是开玩笑,而是动了真情。

    好奇乃人之天性,遑论眼前的人还是大周从不耽于情爱的天子。

    眼前这一幕无异于太阳打西边升起。

    常年率兵驻守在北地远离昭都的定北大将军,好奇心在此刻攀到了顶峰。

    向来心思缜密的他,大脑在此刻飞速运转起来。

    定北大将军一边猜测天子的心上人是谁,一边偷偷地朝他手上瞄了一眼。

    这贝壳好看是好看,但显然达不到进贡的等级。

    如此看来,定是天子的心上人自己捡来送给他的了

    若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陛下之前还真去过烁林郡

    定北大将军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这件事既然是陛下自己提起的,那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吧

    忍了半天之后,以勇猛著称的定北大将军终是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此物甚美,想来应当是陛下心上之人亲手在海边挑选而出呃如此看来,陛下的心上人应当是烁林郡人”

    应长川轻蹭贝壳的手指随之一顿。

    他没有多看身边的定北大将军一眼,而是再次将贝壳装入了锦囊之中。

    篝火上的羊肉已经烤熟。

    伙兵将其从火堆上卸下,用小刀分割好送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驻地的气氛变得更加热烈。

    夜风裹着烤肉的香气吹了过来,定北大将军的肚子不由跟着“咕”了一声。

    “咳咳咳”他赶忙清了清嗓子四处张望,企图遮掩自己的失态。

    天子则收好锦囊,缓步向军帐而去。

    就在他身影将要消失于眼前的那一刻,忐忑不安的定北大将军忽然听到天子轻声道“是兰泽郡人。”

    语毕,便走入了军帐之中。

    定北大将军“”

    是兰泽郡人

    刚才急着想要去吃饭定北大将军瞬间被定在了原地。

    兰泽郡距离昭都十万八千里,天子何时认识兰泽郡人了

    难不成是几年前巡游天下之时

    可兰泽郡似乎不产这样贝壳啊。

    几息后,定北大将军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难不成陛下与那人早在巡游之前便相识,且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这,这未免藏得太深了吧

    定北大将军纵横沙场小半生,傍晚军帐边的对话虽令他震惊,但并未让他分心。

    次日清晨,探明丘奇王动向的斥候回到军中。

    大军拔营以最快速度向西而去。

    定乌穆高大草原深处,狼狈逃回驻地的丘奇王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出来。

    他接过水囊,狠狠地向腹内灌了一大口“真邪门,应长川怎会在这里”

    说话间,他之前所骑战马也疲惫不堪地重重倒在了地上。

    马匹是折柔人最宝贵的财富。

    更别说今年白灾严重,本就死了一大批的战马。

    见马匹倒地,丘奇王的心中瞬间一阵钝痛。

    他连忙派人上前查看。

    而听到他方才的话之后,一旁的属下突然瞪圆了眼睛“难不成是那几名自称是聆天台信众的周人告密了”

    随他一起狼狈逃窜的军师也咬牙切齿说道“此言有理若非他们早有预谋,应长川怎会如此精准地等在乌长县内”

    丘奇王一边清洗手心被缰绳磨出的伤口,一边咬牙道“把那几个人全部给我抓回来”

    “是,大王”士兵立刻领命退出大帐。

    定乌穆高大草原是丘奇王领地内第三大的草场,相比起其他地区,它今年的受灾情况相对没有那么严重。

    如今丘奇王辖领的所有折柔人,均秘密躲藏于此。

    但是这片草原的承载能力有限,是养不活这么多人的

    兽医拖走了战马,被大周士兵追着跑了两日的丘奇王早已精疲力竭。

    他抬眸看了一眼远天,终于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回大帐之中。

    待杀了那几名周人断绝后患。

    他还要率众南下,一雪前耻并抢够这一年的口粮

    到时定要以周人之血,洗自己心头之恨

    顾不得身上脏污,丘奇王直接倒在了兽皮榻上。

    然而还不等丘奇王熟睡,大帐外竟又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启禀大王,大事不妙了”

    丘奇王的大脑瞬间一阵钻痛,他按了按眉心,艰难地睁开眼睛问“又怎么了”

    大帐外的士兵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周人周人好像又追过来了。”

    “怎么可能”丘奇王猛地坐了起来。

    定乌穆高大草原三面都是沙漠,他笃定了不熟悉折柔地形与沙漠环境的周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进来说”

    “是,大王”

    身披皮甲的折柔士兵立刻上前,双手将军报递到了丘奇王手中。

    床榻之上,丘奇王的双目因困倦而变得愈发红。

    他颤着手将军报接了过来,深吸一口气后才将其展开。

    跪在地上的士兵也在这个时候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观察起了丘奇王的表情。

    他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

    守在沙漠狭颈处的士兵,看到了大周部队正在西行。

    他们似乎是打算从那里穿过沙漠,直奔这里而来。

    “应长川。”丘奇王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中军报。

    他终于在此刻明白了过来自己从压根没有甩开大周的追击

    周人一直远远地跟在背后,目的

    便是跟着自己找到主力兵团所在之处。

    丘奇王丢掉手中的信报起身重新披上战甲。

    而那士兵也忍不住面色苍白道道“大王,周人虽然知道我们藏兵何处,但有沙漠阻挡,他们说不定不敢过来。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这沙漠有多大多深啊。”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

    沙漠是他们的天然屏障。

    未曾深入过北地的大周士兵若是贸然入内,很可能在到达定乌穆高大草原之前,便渴死在了沙海之中。

    闭嘴”正在整理皮甲的丘奇王突然转身,他重重地踢了那士兵一脚,“他们都出现在狭颈处了,你竟觉得他们过不来”

    丘奇王的声音极大,在瞬间穿透大帐传到了草原上。

    说话间他已走出大帐,看到了惶恐不安立于一旁的军师“你说呢杜恩利”

    军师立刻跪地哆哆嗦嗦地说“大王说的有,有理呃,周人既能找到沙漠的狭颈处,那便不排除他们有我折柔详细地图的可能。”

    刚才送信的士兵忍不住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那群带着“火药配方”来的聆天台信众到这里的时间还短,且是被蒙着眼睛带到定乌穆高草原来的。

    他们怎么可能有折柔的地形图呢

    定乌穆高大草原是今年最后的牧场。

    丘奇王自然不能弃地而逃。

    备战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递下去。

    藏在草原上的七万折柔大军,以最快速度严阵以待。

    仍沉浸在前朝数十场、数百场胜利中的丘奇王和其他未曾经历过乌长那晚险境的战士,面上仍无多少惧意。

    但是跟在他身旁的军师杜恩利的脸色,却是一会红一会白。

    并默默于心底里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他不安地四处张望

    折柔人全民皆兵,这曾是他们的助力。

    然而此时,却变成了最大的缺点。

    全民皆兵、寓兵于牧,便意味着他们缺乏专业性。

    往常折柔都是靠机动性极强的骑兵打天下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便跑。

    且最常用的战术便是奇袭与游击。

    就算仗打输了,也几乎没有损失。

    如今反攻为守后折柔人无路可逃,骑兵的战力势必大大下降。

    想到这里,杜恩利不由攥紧了缰绳。

    这一次上天似乎是站在周人那边的。

    定乌穆高大草原,一碧万顷。

    晴空之下,方圆数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尽收眼底。

    几息后,草原的边缘忽然出现一点墨色。

    骑马立与队伍最后方的丘奇王缓缓抬起了手来。

    “呜呜”地军号声在他背后响起。

    听到这阵声音后,原本正对东方列兵的折柔士兵立刻向四周分散开

    来,呈半圆状排兵布阵。

    同时缓缓地举起了长弓,只等周人进入射程便包抄射箭。

    丘奇王又猛灌了一口烈酒,末了死死地盯着草原那头的黑点,用最大的声音向周围的折柔士兵道“今日服麟军领兵之人便是应长川折柔将士随我斩杀应长川,南下打入昭都,往后美酒美人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打入昭都打入昭都”

    丘奇王及部下原本便迫不及待想要南下侵略。

    今日这念头更是被彻彻底底地激了出来。

    应长川亲自带人来了。

    只要打赢这一战,他们便能直接南下取得昭都。

    这对所有人折柔人而言,都是难以抵御的诱惑。

    “打入昭都”的欢呼响彻于定乌穆高大草原。

    此时此刻,众人的眼中只剩下杀意。

    身披玄甲的服麟军如一阵黑云,一点点向此处蔓延而来。

    排在最前方的折柔士兵,已于此时将箭搭在了长弓之上。

    同时在丘奇王的安排下,用干草还有布料堵住了胯下战马的耳朵。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周人还未到射程之内便停下了脚步。

    折柔队伍内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不走了”

    “周人看上去不多。”

    “他们怎也都是骑兵”

    这一次折柔丘奇王部下共七万余人出战。

    然而大周那边,却仅有不到一万精兵。

    折柔人一眼便看出了两边战力悬殊。

    刚才还有些紧张的他们瞬间放下了心来。

    丘奇王也笑道“应长川怕是现在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终于知道怕了。”

    身为军师的杜恩利笑容一僵,他停顿几息方才跟着缓缓点起了头“对,大王说得对”

    应长川既然能找到这里,又怎会不知折柔战力

    眼前这一幕非但没有使他安心。

    反令他愈发忐忑。

    雄鹰展翅飞过旷野。

    在草原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就在杜恩利开口的同一瞬间。

    数十辆战车突然出现在了大周军队的最前方。

    他不由屏住呼吸,轻拽马缰向后退了半步。

    如果自己没有认错的话,眼前那个东西虽然比自己印象中的要小不少,但应该就是投石机。

    “投石机”丘奇王也在此刻将它认了出来。

    投石机扔出来的东西只能沿固定轨道走,它机动性极差,几乎难以对骑兵造成任何威胁。

    凡是骑术精湛的士兵,都可在它坠地前躲过攻击。

    丘奇王不懂周人为何要在此时拿出此物。

    难不成是寒不择衣了

    但下一刻,他便有了答案

    在折柔士兵放箭的同时,投

    石机也将拳头大小的褐色石块高高抛起,并击向此处。

    丘奇王的耳边瞬间响起一阵破空之音。

    “砰”

    骑在马背上的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石块”。

    然而紧接着,丘奇王便意识到了不对。

    那似乎不是什么石块,而是一团火球

    “石块”飞至半空便熊熊燃烧了起来,准备射箭的折柔士兵也停下动作,忍不住向它看去。

    广袤无垠的定乌穆高大草原刹那之间陷入寂静。

    不等看清那东西的士兵调转方向躲避火球,燃烧着的火球已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并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

    下一刻就熊熊燃烧了起来。

    正午的草原,地上所有水分都已被太阳晒干,火球坠地的那一刻周围草地便燃了起来。

    早做好应对火攻准备的折柔人立刻泼水灭火。

    然而他们不知道,重头戏方才开始。

    黑云一般的服麟军停在百丈之外不再向前。

    火球砸地后,突然生出“轰”一阵爆炸声。

    紧接着,无数满是尖刺的“蒺藜”便自那火球中飞了出来,如天女散花一般朝周围马匹刺去。

    “啊”

    “腿,我的腿”

    “拉住战马”

    被刺伤腿腹的战马瞬间在原地踢踏起来。

    更有甚者直接倒在了地上。

    方才被甩下马背的折柔士兵四肢并用想要逃走,然而不等他动作便被那马重重地踩在了腹上,彻底没了声息。

    大周吸取前人的经验,采用闪击战术。

    所有士兵轻装上阵。

    甚至也并未准备太多的投石机和铁蒺藜。

    但这已足够。

    火球接二连三飞过蓝天,落入折柔的队伍之中。

    虽只有部分折柔士兵正面面对火球,但是四散的铁蒺藜还是逼得他们乱了阵脚。

    混乱如涟漪一般扩散开来。

    未曾经过系统训练的折柔士兵完全不知此时应该如何做才好,他们只能凭借本能调转马匹的方向朝后方躲去。

    一时间,七万人的骑兵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跑什么跑”丘奇王强行拉住马匹,大声向周围叫喊道,“把长刀抽出来,去取应长川的首级啊”

    他的声音被掩在了凌乱的马蹄声下。

    只有个别士兵反应过来,终于抽出长刀并重新举起弓箭想要正面应敌。

    然而此时受惊或重伤的战马已无力负载士兵。

    依靠骑射行军的折柔瞬间被削去了大半的战力。

    勉强稳住身形的士兵就算能够拉开强弓,半天过去都瞄不准对手。

    不过刹那,战局已定。

    定乌穆高大草原另一边。

    身骑玄色战马的应长川缓缓拔出腰间长剑。

    寒光在刹那间映亮了那双烟灰

    色的眼瞳。

    天子未发一言,然在寒光闪烁的瞬间近万大周士兵皆已读懂他的命令。

    dashdash拔刀的时候到了。

    折柔队伍已经乱成一锅粥,大周先行军撤回了投石机。

    下一刻,服麟军与镇北军众人整齐划一地拔出了悬在腰侧的环首刀,如黑云向西压去。

    “杀”

    长刀入肉,鲜血随闷响喷溅而出。

    腥臭的气息瞬间掩盖住了草原上的清香。

    不知是谁的头颅滚落于地,再被烈马踢至一旁。

    此时此刻,大周士兵心中只剩下一个共同的想法

    杀了他们,彻底断绝这绵延百年被劫掠的历史。

    平定大周北境,让万民得以生息

    “杀啊”

    此刻,大周士兵完全杀红了眼。

    他们所骑的第一批经过品种改良的战马行进速度格外快。

    本想骑马逃窜的折柔人瞬间意识到自己已没有了退路。

    “怕什么”守在队伍最后的丘奇王厉声道,“周人不善骑马,我们只管杀就对了”

    话音刚落下,他余光便见自己的军师杜恩利已在这个时候偷偷调转马身,向着西北方逃去。

    丘奇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难看。

    而听了丘奇王的话后,他周围的士兵终于冷静了一些。

    他们将大王的指令传了下去,原本狼狈逃窜的折柔士兵终于拔出了刀。

    然而折柔人虽有马镫,却没有大周士兵所配的那种高桥鞍。

    他们所骑战马配备的都是软垫皮鞍。

    折柔士兵虽能坐在马背上,但身体却在随着马行的动作而不断地前后摇摆,始终难以稳定。

    挥刀时的力量也被这晃动卸去了大半。

    与之相反的是,高桥鞍紧紧包裹着周人的腰腹。

    他们虽然不像折柔士兵那般从会走路时便会骑马。

    然而高桥马鞍的存在,却完全将这部分的劣势弥补了回来。

    此时他们稳坐在战马之上,完全与战马融合为一体。

    隔着硝烟与四处抛散的热血。

    丘奇王远远看到了那道如梦魇一般的身影。

    应长川手持长剑,不过刹那便取走了敌军的首级。

    暗红色的鲜血洒向玄衣,只留下一道似有如无的痕迹。

    那双时常泛着冷色的眼瞳已被血液染红。

    此时的他,完全是杀神降世。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应长川一边挥剑再斩首级,一边漫不经心地朝他笑了起来。

    下一刻,又有一颗头颅飞起,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鲜血喷溅,染红了脚下的碧草。

    “走”丘奇王的背后瞬间泛出一阵冷汗,他喃喃自语道,“走,快走”

    被吓得浑身发软的丘奇王猛地攥紧了缰绳,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四周亲兵道“撤”

    话音还未落下,人已经向着杜恩利方才消失的方向而去。

    此时战场上早已乱作一团。

    见到大王落荒而逃,丘奇王的亲兵还有周围的士兵也奋力转身,跟随着他一道向大漠的深处而去。

    不远处,应长川缓缓笑了起来。

    此时他大可派人追上斩杀丘奇王,但他却并没有那样做。

    应长川要放丘奇王走,放对方去寻其他二王

    这一场闪击战以折柔丘奇王及一千亲兵落荒而逃,丘奇部全部投降告终。

    折柔丘奇王手下精兵几乎全部死在了这一战中。

    丘奇王走后,部下其余贵族无力再战,纷纷率众向大周称臣。

    不过转眼,折柔王庭东南所有土地便尽属大周。

    按照旧例,几日后便是受降仪式。

    大战还未结束,经此一役后折柔其余二王短期内却势必不敢轻举妄动。

    折柔虽没有城市,但水源地和草场便是逐水草而居的他们眼中的“重镇”。

    原本驻守在大周北境的镇北军也在此刻拔营。

    他们一点点深入定乌穆高草原,并分批次于水源地旁扎营。

    几日后,大军终于推进至定乌穆高草原最深处。

    卯时,太阳终于在地平线上冒了一点头。

    空气中满是湿漉漉的水汽。

    大部分士兵还在沉睡之中,镇北军先行军已经行至驻地边缘。

    不等雄鸡唱晓,本该休息的天子已缓步走出军帐。

    见到主人出现,原本正在吃草的玄色骏马也激动地打起了响鼻,并在原地踢踏徘徊了起来。

    它的动静有些大,吵醒了住在周围另一处军帐内的定北大将军。

    “这是什么动静”虽然还困着,但军人的本能还是使定北大将军在此刻睁开了眼睛,并下意识披上外袍提起武器向军帐外而去。

    谁知打算细查噪音来源的定北大将军刚一出门便看到天子不知何时换上了日常的绛纱袍,此时正站在原地喂马。

    奇怪

    陛下何时有这种闲情逸致了

    定北大将军揉了揉眼睛,正准备退回军帐。

    不料却在此刻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站在毡帘旁的他忍不住抬头向着东方看去。

    不远处,有一匹白色的战马正沐着晨光,向此地疾驰而来。

    清晨的草地上凝了一层露水。

    没走几步,应长川的衣角便被水汽打湿。

    他上前去摸了摸战马,并轻声道“不急,马上到了。”

    话音落下之后,便转身朝草原上看去。

    身骑快马的江玉珣正直直地向此处而来。

    见军帐就在前方,江玉珣不由拉了拉缰绳想要降低速度。

    然而就像应长川之前说的一样这两匹战马本是一对。

    见到另一匹战马后,江玉珣所骑的那匹白马不但没有放慢速度,甚至跑得愈快。

    江玉珣不由攥紧了缰绳试图让它停下脚步,并微微提高音量道“陛下当心”

    谁知天子非但没有躲开,反倒抬手朝那匹马白作出一个指令。

    原本疾驰的白马突然一顿,高高扬蹄立定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天子的声音也出现在江玉珣耳畔“别怕,跳下来”

    江玉珣不由深吸一口气“好”

    下一刻,他便如应长川说的那般闭上眼睛翻身下马,动作格外干脆利落。

    这个动作对江玉珣而言,难度实在有些高。

    他不但屏住了呼吸,心也随着拂面而来的清风一道悬了起来。

    但江玉珣并没有像自己担忧的那般摔在地上。

    应长川缓缓上前张开了手臂,江玉珣就这样稳稳地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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