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沈彻睡懵了，听到动静醒来时都没想起自己在哪。

    迷迷糊糊看见面前站了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那个还凑过来看他，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后面躲去，后脑勺砰地一下撞上了墙。

    苏叶

    这人脸是不错，但瞧着似乎傻乎乎的。

    她自顾自地去开门，听到苏泽问沈彻“沈叔叔，痛吗”

    苏叶嘴边翘了翘，他们家是实打实的砖房，能不痛吗

    “有一点，”沈彻强忍住哀嚎的欲望，挤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不好意思地道“我来找你姑姑，不想你们不在，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我和姑姑去山上捡菌子去卖了，捡了好多好多。”想到什么，苏泽跑进屋，问苏叶“姑姑，我可以给沈叔叔一块鸡蛋糕吗”

    沈彻昨日又是给他们奶糖又是给蜂蜜和巧克力，在苏泽心中，沈彻是个好人。

    已经有钱的苏叶大方道“当然可以。”

    沈彻哪好意思要孩子的零食，在他看来，苏叶与苏泽的日子艰难，这鸡蛋糕一定是苏叶特意买来给苏泽吃的，无奈苏泽热情得很。

    苏叶见沈彻推拒个不停“收下吧，等你买了我的野山参，我就有钱了，不差这块鸡蛋糕。”

    沈彻想想也是，便收下了。

    苏泽盯着他“沈叔叔，好吃吗”

    沈彻说好吃，其实不然，他嘴刁，这鸡蛋糕在农村人眼中是好东西，但他还真不是很喜欢，觉得太甜太腻，还不如他自己做的。

    苏泽笑开“这是我姑姑给我买的，我不想要，她还非要买。”

    小孩子的炫耀直白又简单，听得沈彻忍俊不禁。

    “你姑姑是个好姑姑。”他道。

    苏泽挺起胸膛，一脸骄傲地道“我姑姑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姑。”

    “进来坐吧，”苏叶给沈彻倒了碗水“我去拿野山参。”

    沈彻进屋坐下后，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整个屋子。这是堂屋，大的家具就只有一张四方桌四根长凳以及一个靠墙放的五斗柜。

    柜子上面放了一些杂物以及一张被框起来的全家福，里面有苏叶苏泽高珍，还有一个穿军装目光坚毅的年轻男人。

    苏叶很快回来了，见沈彻盯着全家福看，眉头一皱，决定拿到钱后带苏泽去拍一张他们两个人的全家福。

    现在是她在养苏泽，还留有其他人的全家福算怎么回事。

    至于这张，就让苏泽自己收起来，留作个纪念。

    她把野山参递给沈彻“你看一看吧。”

    久病成医，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沈彻都了解一点，他一看这野山参的个头就惊了。这么大的野山参，少说也得百年以上。

    “我要了，”他毫不犹豫地道“你看多少钱合适”

    苏叶随意道“我又没卖过，你见过的好东西，应该知道值多少钱吧。”

    苏叶不怕沈彻故意压价，她是不知道行情，但她也不需要知道，她想要的价钱就是行情。

    沈彻原本准备了两百元，但这颗野山参出乎他意料的好，两百元就不够了。

    他沉默片刻后道“三百元并一些票据，你看怎么样”

    苏叶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按照现在的物价，三百元应该挺多了。

    见苏叶不说话，沈彻还以为她对这个价钱不满意，想到上次来的信上说他外公之前感冒了一次，元气大伤，他狠了狠心“三百五十，不过我现在手里没这么多，只能先给你三百，回头再给你五十。”

    苏叶眨眨眼，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就涨五十啦

    “行。”她点头。

    “还有一个事，”沈彻面露难色“我要把野山参寄走，需要炮制，但知青点不方便”

    苏叶会意“你想来我家”

    沈彻无奈又尴尬“我也找不到其他地方了。”

    野山参贵重，去其他人家里他也不放心。

    苏叶想了想答应他了，就当卖野山参的售后服务了。

    沈彻感激道“你放心，我悄悄的来，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苏叶倒不在意这个，而且他们家周围的人家不多，不容易被其他人看见。

    给了三百元钱和票据后，沈彻又拿着五元钱问苏叶能不能买点黄瓜。

    “昨天你送来的黄瓜被其他知青炒来吃了，我就只吃到半截。”他道。

    “黄瓜而已，不用买，我送你了。”苏叶道“苏泽，带你沈叔叔去后面摘黄瓜，多摘点。”

    沈彻“摘两根就行。”

    多了拿回知青点他能不给其他人吃

    他不是还要来苏家炮制野山参么，到时候现摘现吃更好。

    苏家有后门，从后门出去就是他们家的自留地。

    沈彻看着这一片绿油油的菜地，感慨道“长得真好。”

    “都是我姑姑种的。”苏泽问“沈叔叔，你喜欢吃黄瓜吗”

    沈彻摘了一根黄瓜，在衣服上擦了擦后掰成两段，分了一段给苏泽“喜欢，你姑姑种的黄瓜好吃。”

    苏泽“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吃黄瓜呢。”

    沈彻“为什么”

    “因为巧克力是苦的，你吃巧克力一定是因为你喜欢吃苦的，黄瓜是甜的，我就以为你不喜欢吃。”苏泽道“我就只喜欢吃甜的不喜欢吃苦的。”

    沈彻“你觉得巧克力是苦的”

    考虑到孩子的口味，他特意选了苦味不明显，更多的是甜味的巧克力送给苏泽。

    苏泽“我没吃，姑姑说是苦的，就用两颗大白兔奶糖和我换了。”

    沈彻的神色有片刻的凝滞，用奶糖换巧克力

    苏叶知道巧克力有苦味，就该知道巧克力是他们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用奶糖换巧克力明显是苏泽吃亏了。

    但她就是这么做了。

    她换去做什么呢，自己吃

    不可能，苏叶对苏泽的好，整个大队的人都看在眼里。

    若不是自己吃

    “不过奶糖我也不能多吃，姑姑只许我一天吃两颗，说不然会坏了牙齿。”苏泽道“牙齿坏了人就不好看了。”

    沈彻恍然，哦，原来是担心苏泽吃太多甜食，坏了牙齿，故意把巧克力收起来了。

    摘了黄瓜，从后门回到屋前。

    苏叶已经把饭煮上了，路上捉的鱼也去鳞挖鳃开腹了，现在正在切鱼片。

    这鱼不太大，也就不好切片，但苏叶却切得薄如蝉翼，一片一片，亮晶晶地。

    沈彻忍不住道“好刀工，都能当鱼生吃了。”

    苏叶递了一片过去“尝尝”

    沈彻摇头，苦笑道“我这身体吃不了生的。”

    苏叶收了回去，忽然问道“对了，你了解刘同吗”

    “刘同”沈彻疑惑道“你问他做什么”

    苏叶“昨天我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他，我和他也不熟，话都没说过几句，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让我把苏泽送到他妈那里去，还一副为我着想的口气。”

    沈彻几乎不在背后道人长短，但苏叶救了他的命，他沉默几息后道“我和他关系不怎么样，不过我听说他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不抱希望能回城。”

    “他不想着能回城，他想在这儿结婚”苏叶顿了一下“他这是看上我了”

    “不对，”苏叶抬头看了眼立在眼前的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冷笑着道“他哪里是看上我，该是看上我家的房子了吧。”

    打他们家房子的主意不说，还嫌弃苏泽是个拖油瓶，想让苏叶把苏泽送到高珍那里去。

    鱼片切完了，苏叶一个用力，菜刀稳稳地卡在了菜板上

    他倒是会打算盘，会计都没他算得精。

    沈彻觉得应该是这样，但他没说，只道“据我所知，他跟好几个女生都献过殷勤，有女知青，也有大队里的女生。女知青没看上他，大队里的女生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没长相二没学识三没家财，谁会看上他就算真有不懂事的女生看上他了，女生家里人也不会同意。”

    一阵风吹过，沈彻揉了下眼睛，苏叶下意识看过去，看着沈彻清俊的脸庞，她啧了一声，紧接着露出恍然的神色。

    “怪不得他和你不对付，你比他长得好看，也比他有钱，更讨女生喜欢，他怕是嫉妒你嫉妒得不行，会和你交好才怪了。”

    沈彻摇摇头“但我身体不好，好人家选女婿也不会选我。”

    苏叶翻了个白眼“说得像别人选你你就会同意一样。”

    沈彻不置可否，话锋一转，他问苏叶去不去县城。如果去，他可以把自行车借给苏叶，还想请苏叶帮忙买几样东西。

    从江口大队到县城，走路要走两个多小时，骑自行车就只要一个小时。

    苏叶一个人的话无所谓，但她要带苏泽一起去，自然是骑自行车更好，无奈沈彻想买的东西是用来炮制野山参，不仅种类多，还要不同的分量，听得苏叶一个头两个大。

    “你一起去吧，我来骑车，载你和苏泽两个。”

    她宁愿多出点力，也不想去记那些，太头痛了。

    入夏后沈彻几乎不一个人去县城，这个天气，无论是走着去还是骑自行车去，于他身体而言都是不小的负担，若能被人骑自行车载着去，那就再好不过了，哪怕骑车的人是个女生。

    “万一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他担心会给苏叶带来麻烦。

    苏叶一脸的无所谓“看见就看见呗，我是骑车载你，又不是背你抱你亲你，有啥见不得人的。”

    苏叶身为女生都不介意，沈彻作为被载的那一个自然没有意见。

    “那就辛苦你了，”他温和一笑，语带感激“到了县城我请你和小泽去国营饭店吃红烧牛肉面。”

    红烧牛肉面

    苏叶苏泽对视一眼后，齐齐咽了咽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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