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不放

    两片唇瓣相贴。

    醉意会瓦解一个人的理智。

    也会催化一个人的执念,让人变得有攻击性。

    江明澈一只手摁住陆衡的后脑勺，另一只手紧紧地将他的腰身搂向自己。

    齿尖去咬陆衡的唇，舌尖着急着想要闯入禁区。

    没有经验,不得要领。

    牙齿跟牙齿碰撞的声音，响在昏暗的走廊。

    青涩又莽撞。

    陆衡身体僵直。

    仿佛一艘太空军舰跟另一艘太空军舰在宇宙相撞,碰撞间发出轰然的响声。

    火光如同烟花炸开。

    是这个世间,最绚烂的色彩。

    宇宙在这一瞬间都不复存在。

    身体像是真的失去了重力，漂浮在太空中。

    只有心脏剧烈而又疼痛地跳动着。

    疼痛，是因为乍然的错愕与狂喜之下，心脏骤然的紧缩所导致。

    很长时间，陆衡的意识跟身体处于分离的状态。

    在江明澈的齿尖闯进来之前，陆衡终于从失重的状态当中回过神。

    心跳始终以高频率运转着。

    陆衡用尽全部的理智,右手扯住少年的手臂

    将人拉开。

    酒精使血液循环加快,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攀升，大脑异常地兴奋。

    就像是冬日里划开的火柴，温暖绚烂，又短暂地可怕。

    走廊的感应灯早就灭了。

    江明澈整个人被幽暗所擒住。

    在身体被强行扯离的瞬间,他所怀抱着的体温,连同所有的幻象在这一刻消失。

    包间的门是关着的。

    不过隔音有限，大家快乐的笑声清晰地传入江明澈的耳膜。

    那么欢乐的笑声，听得江明澈却是一阵鼻子发酸。

    陆衡不喜欢他

    心脏抽疼。

    原来,真的很喜欢一个人,被拒绝后，心真的会痛的。

    仿佛在冬天里兜头淋了一场雨,浑身都湿淋淋的。

    寒意从他的脖颈钻入，蔓延至四肢百骸。

    唇间的血色褪去。

    此刻，江明澈仿佛一条误被抛岸上的鱼,呼吸都需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睫毛轻颤，江明澈唇瓣掀了掀，“抱歉。”

    江明澈晚上是喝了酒，不过就像他自己所说得那样，并没有醉。

    因酒精而产生的勇气跟冲动，如同那一根寂灭的火柴，只余灰烬。

    无论如何，强吻是他不对。

    郑重地道了个歉，江明澈转身离开。

    哪怕脚踩在地上，就像是踩在一团棉花上，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江明澈还是机械地往前走着。

    他的腰身挺得很直。

    哪怕告白失败，也不能丢了自己的心气不是

    操

    这走廊这么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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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起雾，视线有点模糊，走廊好像也在旋转。

    江明澈努力让身体走直线。

    他想要像之前他追上陆衡时那样，一鼓作气地往前走。

    随便走到哪个房间都好。

    总之，他现在想要迫切地找个地方

    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之前为了追上陆衡，猛提的那一口气，这个时候却是怎么也提不起来。

    仿佛身体的能量已经被耗光，再怎么蓄力都是白费。

    在双腿软下去之前，江明澈并没有意识到会发生什么事。

    酒精使他的大脑钝化，身体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任何自我保护的反应。

    在无力的双腿瘫软、跪地之前，身体被将人及时地扶住。

    陆衡一只手扶住江明澈的肩膀，另一只手扶在他的腰间。

    陆衡一直跟在江明澈的后面。

    只是江明澈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加上喝了酒，才毫无察觉。

    不用抬头，江明澈也知道，扶住他的人是谁。

    很狼狈，还有点不堪。

    玛德

    陆衡为什么没走

    狠狠逼退眼底涌上的雾气，江明澈紧咬着唇，垂着脑袋，“谢了啊。”

    一码归一码。他不想陆衡这会儿出现是一回事，陆衡刚刚扶了他，又是另一回事。

    手在陆衡肩上抵了一下，江明澈将人推开，“不是有事忙你的。”

    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

    江明澈没回包间。

    他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怎么不是彭鹏霸占着麦

    要是彭鹏霸占着麦，可能为了他的耳朵能少遭点罪，他都能咬着牙走快一点。

    温柔的歌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619这六个人，没几个唱歌行的，宋宇哲是例外之一。

    宋宇哲参加过江大校园十大歌手的比赛，还杀进了决赛，挺进前三的存在。

    “还要多远才能进入你的心

    还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远近却

    无法靠近的那个人

    也等着和你相遇

    环游的行星

    要怎么，拥有你”

    宋宇哲清透的嗓音，唱尽暗恋的苦涩跟小心翼翼却不敢靠近的卑微。

    眼泪，毫无预兆地坠在地上。

    操

    是谁把话筒递给小哲的

    江明澈抬手，用手背胡乱抹去眼泪。

    斜后方伸出的一只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江明澈脸颊微湿的泪痕，就这样撞进陆衡的视线当中。

    从江明澈始终低着脑袋的动作，陆衡就猜出他的情绪不高。

    即便如此，亲眼见到江明

    澈眼睫的湿润，还是令陆衡怔在原地。

    江明澈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以为陆衡早就走了。

    大脑的cu短暂地卡了一下。

    反应过来自己这么傻逼的模样都被陆衡给看见了，cu瞬间就爆了。

    他想也不想地将手腕从陆衡手中用力地挣脱。

    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他腿才刚刚迈出去，手腕就又被拽住，陆衡“跑什么”

    江明澈咬牙放开”

    陆衡低头看他“亲了人，就跑路，这说不过去吧”

    脸颊瞬间涨红。

    他哪有亲了人就跑路

    他道过歉的好吗

    江明澈下巴微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有本事你亲回去啊”

    陆衡没说话。

    江明澈对上陆衡的眼神，心脏痉挛似地，一抽一抽地疼。

    他真是个大傻逼

    自取其辱得还不够是吧

    陆衡又不喜欢他，根本你不可能稀罕亲他。

    “对不起。”

    江明澈又道了一回歉。

    他低着脑袋，“我跟你道过歉的。如果你不接受，想要我以其他道歉的方式，或者让我以后离你远一点。都可以。”

    是他把这事想轻了。

    他怎么会以为，在他把人给强吻了之后，陆衡还能若无其事地跟他做朋友

    没给他一巴掌，都算是轻的。

    江明澈的反应，让陆衡不得不去思考，那个微乎其微，在这之前，在他心底根本就没有设想过的可能

    那个告白，以及那个亲吻。

    真的不是认错人

    “我还没告白呢。”

    “我没敢。”

    “为什么。”

    “太喜欢了。”

    “我怕他要是不喜欢我，回头朋友都没得做，我得难受死。”

    陆衡蓦地想起开学时，两人的对话。

    似乎，所有的心迹，都可以追本回溯。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他记得，当时的自己，是那么回答的。

    “你这意思是，你鼓励我告白试试”

    “嗯。当然。”

    “那万一，也不是万一。就是，他可能不喜欢我的概率很大。回头我告白了，他连朋友都不跟我做怎么办”

    “我陪你。”

    可能吗

    澈澈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有可能是吗

    胸腔仿佛在瞬间被注入过多的氧气，随时都要裂开。

    没有办法再深呼吸，陆衡只能往缓缓地吐气。

    他的声音低哑“澈澈，跟我谈谈，嗯”

    是他做错事情。

    陆衡要谈，他不能拒绝。

    这点担当，他总归是有的。

    江明澈抿起唇，点了点头。

    陆衡记得这里的布局。

    前面的那间，就是健身房。这个时候，只有健身房，大家绝对不会来。也相对最为私密。

    他牵起江明澈的手，往健身房走去。

    江明澈条件反射性地从陆衡手里挣脱。

    陆衡低头看了一眼，依然握住了他的手。

    这一回，在江明澈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之前，他的五指没入他的指间。

    与之十指交扣。

    江明澈怀疑，自己是不是酒还没醒。

    又或者，从他开始吻陆衡的那一段记忆开始，都是他自己做的一场梦。

    江明澈就那样，迷迷糊糊地被陆衡牵着手。

    陆衡推开健身房的房门，他开了灯。

    关上房门。

    由始至终，江明澈的手都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

    健身房有个小休息区，摆着一组沙发。

    陆衡领着江明澈在沙发上坐下，他在他的面前蹲下身，“你待在这里，先别走。我很快就回来。嗯”

    就他现在眼睛，怎么见人

    江明澈就没想过要出去。

    他没明白的是，“你不是要跟我谈谈”

    这会儿又说马上就回来，是要去哪儿

    陆衡点头“嗯，是要好好谈谈。不过，我认为在此之前，得做一件事。”

    江明澈皱着眉“什么”

    陆衡松开与之交握的那只手，在江明澈的脑袋上揉了一下，“等我。”

    动作温柔得不能再温柔。

    江明澈开学前那会儿把头发给剪短了。

    这会儿有点长长了，又开始带着点卷。

    但还石更的。

    江明澈有点担心，自己的头发会扎手。

    下意识地歪了下脑袋，躲了一下。

    他这么一躲，陆衡的指尖掠过他的耳尖。

    手指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地揉了揉，再次向他保证“我马上回来。”

    陆衡推门出去。

    健身房的房门被关上。

    江明澈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他隐隐觉得陆衡好像对他发生了某种态度上的转变。

    可酒精限制了他的思考能力，cu运行受阻，理不清个头绪。

    只是刚才被陆衡指尖触碰过的耳朵通红通红，一颗心跳得很快，很快。

    陆衡回了包间。

    “陆衡”

    “陆衡你怎么回来了是回来找你落下的东西的吗”

    “澈澈说给你拿东西，你们两个人是不是没碰到”

    大家看见陆衡回来，一个个关心地问道。

    陆衡当即猜到，身为寿星，江明澈应该是找了个借口，才追着他出来。

    他根据大家的反应，也推断出，所谓的个给他拿东西，应该就是那个“借口”。

    陆衡点头:碰上了。澈澈已经把东西给我了。柠檬水还有吗澈澈有点喝醉了，我拿一杯给他醒酒。”

    上一次，大家就都有不同程度的喝醉。

    只是没有人记得买柠檬水之类的解解酒。

    这一回，大家攒了经验。

    在去超市购物的时候，就一并购入了柠檬水。以备不时之需。

    陆衡晚上在茶几上看见过，才会这么问。

    “有的，有的。”

    姜沅从茶几上的一堆饮料当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柠檬水，递给陆衡，他关心地问道“澈澈喝醉了，要紧吗”

    从宋宇哲那儿刚接过话筒的彭鹏，也把话筒给放点歌台上，“是啊。澈澈现在人哪儿呢要不要我们去看看他”

    “还好。”

    陆衡从姜沅手中接过柠檬水，他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没事。我把柠檬水拿给他就可以了。”他笑了笑，“要是大家都去，他就该嫌吵了。到时候连我在内，估计都要被轰出来。”

    唔，像是澈澈的风格

    姜沅疑惑地道“可是，陆衡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先走吗“

    彭鹏“对喔。陆衡，你自己等会儿有事要走的话，你怎么照顾澈澈啊”

    陆衡避重就轻“事情有变动，临时取消了。”

    宋宇哲开心地道“太好了，怎么说，你晚上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可以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嗨了对不对”

    陆衡点头“嗯。你们先玩。我跟澈澈迟点再加入。”

    宋宇哲“好。”

    听陆衡说他跟江明澈两人迟点还会加入他们，大家心里头也就立马有数了。

    既然澈澈迟点就可以加入他们，那身体应该是真没什么事。

    主要是有陆衡照顾，大家也放心。

    陆衡端着柠檬水，回到健身房。

    “先把柠檬水给喝了。解解酒。”

    他坐到沙发边上，将柠檬水給递到江明澈的唇边。

    江明澈抬眸，看了陆衡一眼。

    他到现在都被陆衡的态度整得有点懵。

    陆衡不扇他巴掌，他理解。

    估计是看在他们过去的情谊上。

    可这会儿跟没事人似的，又是揉他的头发，又是给他递柠檬水的，他就拿不准陆衡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是绝交前的“体面”

    柠檬水喝进嘴里，全成了苦味。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江明澈把陆衡手里的杯子给拿了过来，自己拿着。

    他的指尖攥着水杯，眼皮向上，看了他一眼“说吧。你到底想谈什么”

    陆衡“等你稍微醒酒之后，我们再谈。”

    江明澈抬起头，一咕噜，把杯子里的柠檬

    水全给干完了。

    开头还好，柠檬水还带着蜂蜜的甜味，喝到最后，是真的又涩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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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装的杯bi，含泪也要喝完。

    休息区的沙发，也没张配套的茶几。

    江明澈弯腰，把喝空的水杯给放地上，仰起脸，眉眼倨傲地睨着了陆衡一眼，“现在可以谈了吗”

    陆衡客观地阐述事实“柠檬水应该没那么快能醒酒。”

    “艹我看你是耍我。”

    江明澈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他倏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的手腕被抓住。

    江明澈眼底冒着火星子，眼底尽是凶光“放开，不然揍你”

    这回是真的生了气。

    他错也认了，歉也道了。

    要是还这么耍着他玩。

    那对不起，爷不奉陪了

    “不放。”

    手臂稍微用力，陆衡将人扯落，坐他的腿上。

    陆衡箍着江明澈的腰身，收紧了手臂。

    怎么可能会放

    他将脸埋在他的肩胛骨处，鼻尖轻触他的衣服的领口，未有任何真正肌肤上的接触。

    就像是一个信徒，终于得到触碰自己神祗的机会。

    不敢有所冒犯。

    仿佛凶兽被没收了獠牙。

    江明澈眼底的戾气褪去，脑袋嗡嗡的。

    刚才是，什，什么情况

    “我原先是想，等你稍微清醒一点再谈”

    陆衡的话被强势打断，“操我特么要跟你说几次我特么真的没有喝醉好吗”

    要是一点没醉，陆衡肯定是不信的。

    但是可能真的比他预想得要清醒一点。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高。

    江明澈坐陆衡腿上，陆衡就不得不仰起脸。

    浅棕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我想先跟你确认一件事，你是直男，之前喜欢的也一直都是女生，对吗”

    陆衡眼底的炙热，泄露了他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冷静。

    只是他们两个人当中，不能两个人都不清醒。

    心脏剧烈地收缩又扩张着。

    这种感觉并不舒服，甚至有点疼。

    心情却难以自抑地狂喜。

    很想不管不顾地把人给搂进怀里，还是要强迫自己理性地思考。

    江明澈剜了他一眼“你废话”

    陆衡“那你之前说的，喜欢的人”

    江明澈耳尖倏地一红。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陆衡的陷阱里头了。

    操了。

    反正告白也告白过了，亲也亲了，没什么不敢认的。

    江明澈粗声粗气地回“那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我能怎么办行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要是怕我会纠缠你，你大可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信息量过大。

    即便是善于处理各种数据，精通各种算法的超级大脑，也有运载不良的情况。

    严格意义上而言，这不算是陆衡第一次从江明澈口中，听见对他的告白。

    陆衡的心却远比第一次要跳得剧烈得多。

    毕竟，在澈澈吻上来之前，他都以为，澈澈只是喝得太醉，认错了人。

    “行了，你谈完了没有爸爸可以走了吧”

    江明澈掰开陆衡箍在他腰间的手。

    玛德

    最烦没有边界感的gay了

    不喜欢他，也没打算接受他，对他搂搂抱抱干嘛

    陆衡“谁说我不喜欢你”

    这一回，轮到江明澈彻底愣住。

    他蓦地松开了掰开陆衡手指的手，瞳孔震惊。

    他愣愣地看着陆衡“你，你刚刚说，说什么”

    总不至于是陆衡刚才给他端的柠檬水里参了假酒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幻听得这么厉害

    陆衡仰起脸“明天你醒来以后，会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卧槽你要我说几遍我没醉没”

    一阵头晕目眩。

    江明澈被推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后脑勺枕着陆衡的手心，一双眼睛瞪圆。

    他的瞳仁，清晰地倒映着陆衡缓缓趋近的脸庞。</p>